第113章 .【113】隕落的幼神

說實話,教皇有一點點憋悶。

之前魔獸留下的威脅還沒有除掉，再加上現在不像妖獸也不想魔獸的雜獸作亂，還要跑來追捕古德曼,光明教廷着實有些分|身乏力，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與海族開戰。

但偏偏海族像是早有準備,就在這兒堵着他的話。

教皇很想聲色俱厲的說一聲，開戰就開戰,然後拂袖離去,可惜而今光明教廷的現狀根本容不得他這樣幹,他甚至還要低聲下氣的跟海族族長道歉,請她收回剛才那句話。

一旦兩個族群開戰,那可不是小事，首先需要防備的便是海族與魔獸聯手,他甚至懷疑現在海族的态度這麽強硬，就是因為有古德曼與之勾結。

可惜他什麽證據都沒有。

教皇深吸一口氣，緩聲說道：“咱們也不必這樣……海族避世了近千年，向來也不喜歡這些紛争吧？依我看，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只要海族允許我們進去搜尋古德曼的下落，我們必不會為難，也願意與海族和平相處。”

他頓了一下,見美人魚族長似乎無動于衷，語氣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嚴厲：“如果古德曼藏匿在海族中,任何阻撓我們查探的舉動，都是我們人族的敵人！”

人族？這豈不是把他們也算上了？！

白術手動補充了括弧說明：“族長大人，此處的人族僅代表教皇,我們只想查清外面的變故，不會久留，也不需要找什麽古德曼和寶藏。”

教皇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氣血上湧。

美人魚族長輕笑一聲，淡淡道：“我要如何确定教皇不是為了寶藏而進入我們海族，也不曾與古德曼合謀？魔獸、魔法師……呵，終究是一丘之貉。”

教皇聞之色變：“他果真在這兒？”

緊接着，不等美人魚再說什麽，教皇立刻保證道：“我以光明神起誓，如果我所言有虛，跟古德曼有合謀，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永遠得不到光明神的庇佑！”

“光明神好像一直沒有庇佑過你呀？”喬荔枝聽得納悶，語氣也帶了幾分憐憫，“你好像一直很倒黴。”

教皇差點兒被她這一句話整破防。

那麽多任教皇中，他的确算是最倒黴的一個，剛加冕不久就失去了戀人，緊接着就是聖女出事，再接着修士出現，金庫掏空，魔獸卷土重來，光明教廷的絕對統治出現漏洞……零零碎碎數下來，他都覺得心累。

但最根本的問題難道不是，這些一切的倒黴，都是這些人帶給他的嗎？！

教皇偏過頭，努力讓自己顯得寬容大度，但生出些許皺紋的俊美臉龐還是有些猙獰，美人魚族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你只能自己一人進去，并且不得離開我們族人的視線，否則我有權驅逐，并向光明教廷讨回公道。”

“教皇大人！”身後的格萊恩開始擔憂。

“可以。”教皇一口應下，連忙跟上衆人的腳步，而其餘的大主教等人都被留在了外面，一隊美人魚提着武器擋住他們的去路。

“那座山真的存在嗎？”走在軟綿綿的海水中，白術忍不住出聲，“族長，那座山……為何有的人看不到？”

他其實想問自己為什麽看不到，但瞅見旁邊的教皇就覺得氣勢不能虛，滿是漏洞的謊言也要撐到底，教皇他算個屁！

“存在，卻又不存在，”美人魚笑了聲，接着目光落在喬荔枝身上，緩緩道，“我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任何人能看到它，小姑娘，你讓我感到驚訝。”

喬荔枝茫然的撓頭，那不就是一座山嗎？只是想抓住比較麻煩些。

“或許，它不是一座山，但根據先祖留下的記載來看，那的确看起來像是一座山，”美人魚收回視線，目光變得悠長，神色間露出向往，“實不相瞞，我也不曾見過那座山。”

喬荔枝眨了眨眼，好奇道：“可是，那您怎麽會知道呢？”

族長笑了笑，沒再說話。

“我聽聞海族有一方禁地，”教皇突然開口，“剛才你說的那座山，莫非就是在禁地中？”

美人魚平靜的看向他，教皇心底咯噔一下，硬着頭皮跟她對視，他又不曾說錯什麽，海族避世多年只為守護禁地，這在當年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

“你果然是為了寶藏而來。”

“我是為了古德曼！”教皇再次重複道，“當然，如果海族真有什麽寶藏，我相信族長大人也不會吝啬，帶我們去長長見識，也不算為難吧？”

這話連喬荔枝都聽不過去了。

她轉身看向平靜的美人魚族長，提議道：“族長姐姐，需要我幫忙吧？我可以把他關起來，關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去。”

教皇不悅：“這是光明教廷與海族的事，跟你一個小姑娘有什麽關系？”

“我嫌你丢臉，”喬荔枝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嘀咕道，“我們就不該把你帶進來，應該把你扔回奧斯林卡城，關進監獄裏！”

教皇輕哼一聲，嘴裏不知咕哝了聲什麽，美人魚眼底露出些許哀傷，低聲道：“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寶藏……只有……”

隕落的幼神。

美人魚族長念着沒說出口的詞彙，怔怔失神。

“什麽？”喬荔枝疑惑道，“只有什麽？”

“沒什麽。”美人魚收起外露的情緒，帶着他們往上游，最終停在距離海面只剩不到百米的地方，出聲說道，“就是附近了。”

停下腳步的白術一頭霧水，望着空蕩蕩的海域，下意識的偏頭看向喬荔枝。

他看不到，喬荔枝應該能看到吧？

喬荔枝的确能看到，但距離哪怕更近了一些，卻依舊無法輕易抵達，她試圖擡手觸碰，但每當她走近一步，那懸浮的海島便向後退一步。

她後退，海島也走近，她再向前，海島繼續後退，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在與她捉迷藏。

“我、我抓不到它，”喬荔枝看向美人魚，“請問，您有什麽辦法嗎？我想上去看一看，也許上面有我要找的東西。”

“沒有辦法，也沒有人能夠登上那座山，”美人魚族長神色平靜的敘述着，“也許會有辦法，但這些不是我們能知道的，或許……只有能夠看到的人，才會有可能登上去。”

喬荔枝不免有些遺憾。

如果她無法登上那座山一看究竟，或許在很久很久的一段日子裏，她都會想着這件事，胡亂猜疑着，成為永遠都無法解開的謎題。

“我不信！”教皇冷眼掃過身旁的修士，最終看向美人魚，“單憑你一張嘴，怎麽說都可以，也許根本沒有什麽山，不然為何我們根本看不到？”

“不，甚至連任何人都無法觸碰到，這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騙局！”

他不相信這就是海族所謂的禁地，而那傳說中的寶藏，就藏在海族禁地之下，這裏只是一片最普通不過的海域，裏面只有平庸而尋常的海水。

古德曼藏匿在海族之中，就說明海族必然還有他們未曾發覺的秘密。

教皇沉着臉大步向前，直接走向喬荔枝的位置，試圖跟她一樣向前觸碰到海島，但卻跟尋常的海水沒有什麽兩樣，他不相信美人魚嘴裏的無法抵達，也不相信喬荔枝忽近忽遠的擺設。

區區幾句謊言，這些修士便虔誠無比，毫不懷疑，這難道不正是最大的疑點嗎？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他們雙方已經達成了協定，才故意鬧出這麽一個幌子，來打消他們的懷疑和試探！

教皇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再看向美人魚的目光便強硬了很多：“這裏絕不是真正的海族禁地，你在撒謊！一片海域，在偌大的海洋之中，比比皆是！”

這番無理取鬧的話，簡直把一衆修士聽笑了。

白術沒好氣道：“難道教皇就沒感受到這裏的不同？”

教皇：“沒有什麽不一樣。”

“這裏的大道波動更為強烈，雖然靈氣不算很濃郁，但卻很利于悟道，”趙陽笑道，“不過跟荔枝的小世界相比，還是差了一籌。”

這裏的大道波動于他們而言更為熟悉，卻也因過分熟悉，而難以察覺到從前未曾發覺過的角落，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最熟悉的家園，一舉一動都悉數掌控。

也正是因為這種奇異的感覺，才讓他們相信，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裏，有那麽一座傳說中的海島，也有他們看不到、無法抵達的高山。

教皇聽得一頭霧水，越發覺得他們在撒謊，世間萬物皆有痕跡，這般玄之又玄的事情，修士竟然會信？

喬荔枝嘆了口氣，再度向美人魚族長提議：“不然我還是把他關起來吧？”

這位年輕的小老頭，着實有些惱人，又煩又鬧，比妖獸還能折騰。

她很想為這片海域做點貢獻。

美人魚族長搖搖頭，嘆了口氣：“這裏的确不是真正的禁地，但我族真正的禁地……已不算什麽禁地了，如果你們想去，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

“也可以讓教皇看看，”她的眸色冷了許多，“他到底破壞了什麽。”

教皇總覺得美人魚的眼神有幾分不妙，搞得他心裏有些發毛，但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沒有停下的理由。

他冷笑道：“那就去看看，你們海族隐藏了這麽多年的秘密和寶藏，究竟是什麽！”

一行人沉默的下游。

最終來到一個用寶石與貝殼築成的巢穴，一顆巨大的海蚌殼攤開在其中，每一片都被打磨得很精致圓潤，上面鋪滿了柔軟的海草。

海草中央，躺着一塊孤零零的黑色石頭。

教皇失聲：“這算什麽狗屁寶藏？！”

話音剛落，美人魚的尾巴毫不留情的甩過他的身體，将來不及防備的教皇摔倒在地。

“這一切，還不都是你們的功勞！”她原本缥缈的聲音陡然陰沉，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如果不是古德曼擅自打開幼神的巢穴，幼神怎麽會隕落！”

她指着巢穴上雜亂的痕跡和被鑿破的孔洞，聲音越發尖銳：“古德曼該死！”

“你，縱容古德曼，同樣該死！”

教皇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兩步，沉着臉道：“什麽幼神，我不相信，你這是污蔑！”

“幼神？”秦安頓了下，目光掠過海草上那塊黑色小石頭，又在喬荔枝身上停留一瞬，“這世上怎會有幼神？”

“那是我族的希望所在，也是秘密，恕我不能多言，”美人魚緩緩平複情緒，轉過身，“但現在一切都毀了，被那只心存妄想的魔獸毀了，這些，光明教廷該拿什麽賠？”

教皇沒敢吭聲。

秦安突然問道：“你确定幼神已經隕落了嗎？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