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沖動

環境太黑了， 她看不到對面的遲硯是什?麽表情，但是她現在連呼吸都屏住了，空氣安靜得有點可怕，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比一聲大，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他越來越熱的氣息。

此時的遲硯， 跟她的感覺差不多。

這突然發生意外将他的正在進行着的動?作完全制止，保持着這個俯身低頭?的姿勢， 只感覺身體都在那一瞬間僵硬。

很安靜，尤其是只有兩個人的房間，還正好?這個時候停電。

黑暗中好?像更容易讓各種?隐秘的情緒滋生。

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覺間就快了。

這種?時刻，梁詩居然還在想着，這到底是哪個部位。

她到底親到他哪裏了。

大腦空白， 除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念頭?就沒有別?的，可能是現在停電的緣故，她看不見?他，就沒有那麽緊張那麽害羞了， 所?以也忘記了立刻撤回去。

就保持着這個姿勢，好?幾秒， 忽然燈光一閃， 一瞬間将剛剛的黑暗猛然驅散。

上一秒還漆黑看不見?人的房間， 下一秒就已經亮如白晝。

燈忽然亮起?來， 有點刺眼， 剛剛習慣黑暗的人就有點受不了這種?光。梁詩有點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下意識稍稍往後退了一點點。

就一點點，只是讓她的唇跟他分開而已，但距離反而是更暧昧了。

更讓人臉紅心跳了。

現在燈亮了， 她才看清楚，兩人現在的這個姿勢實在是太讓人想入非非。

她的手還拉着他的衣服，微微仰頭?像是在看着他，而遲硯則是微微俯身低頭?，是一種?靠近她的姿勢。因為看不見?，誰也沒有察覺到這種?姿勢的暧昧，看上去就像，她仰着頭?跟他索吻一樣。

而他也是配合的低着頭?，兩人的臉還離得非常近，就差貼一起?了。

現在燈光忽然亮起?來，忽然讓他們看到彼此的臉，看到這個令人遐想的姿勢，幾乎是避無可避的，兩人忽然四目相接。

這麽近距離的，看着對方。

她甚至能看到他眼裏，映着自己的影子。在燈光亮起?，她眯了下眼睛又重新睜開之後，那一瞬間就看到他眼裏翻湧的火光。

很燙，直勾勾的在看着她，眼裏那團火好?像要燒起?來。

同時燒起?來的，還有她的臉。

梁詩立刻紅着臉往後退了好?幾步，就連耳朵都紅了，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來電了，我……我回房間了。”

她的氣息很不穩，慌慌張張的。

吞吞吐吐的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小跑着走出遲硯的房間，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像是後面有人在追似的。

一股腦跑回卧室，把門關上，梁詩靠在門上喘着氣。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覺心都快跳出來了。

一直在跳，到現在也不肯安靜下來。

心跳好?快，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也一點都沒有要慢下來的意思?。她微微仰頭?，靠在門上，胸口随着她呼吸的幅度上下起?伏。

小臉紅撲撲的。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又往裏按了按，又揉了揉。

沒有笑出聲，她怕被遲硯聽到，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

她剛剛好?像是親到了他的臉，不是嘴唇，她當?時也感覺不像是嘴，燈亮了之後才确認是他的臉。

但是離嘴唇就差那麽一點，差的不是很多。

只要她剛剛再稍微親的偏一點點，估計就親到他的唇了。

越想越覺得臉燙的很。

當?天晚上，遲硯翻來覆去的不好?入睡，不知為什?麽眼前總是頻繁出現梁詩的臉。

還一遍遍的将他們的相處細節回放，讓他完全沒有睡意。

以前他閑下來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她，但是不會這麽頻繁，也不會到影響正事的程度。

有點心煩意亂，躁動?不安。

好?不容易睡着，一覺醒來他摸到手機看了下時間，居然才淩晨四點多。

雖然這個時間也不是不正常，他平時也這個點就差不多要起?了，但是這次鬧鈴都沒有響。

原本昨晚是難得休息時間，能多休息一會，但是因為莫名其妙失眠，最終也就睡得一般。

遲硯坐了起?來，用手捏了捏眉骨和鼻梁，坐了一會才下床。

昨晚好?像做了一個夢，不是很清晰，具體什?麽情節他已經想不起?來。

只記得做了一個以前從來不會做的夢，大致是關于戀愛的，什?麽都不記得，只模模糊糊記得夢裏他很開心。

至于對象，他看不清她的臉，也記不太清楚，一些碎片。

感覺像梁詩，又不像。

遲硯坐在床邊上，雙手按着額頭?，有點自嘲的笑了笑。

怎麽會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

當?時他還信誓旦旦的說，封榆白日做夢，那麽大年紀不要打她的主意，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有自知之明。

他看着她長?大，在他心裏她一直是個幾歲的小女孩，他是不可能往其他方面想的。

跟遲櫻沒有區別?，他就是把她當?小孩照顧，就是一種?長?久以來的習慣。

這小孩，也算乖，還挺可愛，他反正還挺喜歡的。

可是，他早就發現她不是那個愛哭的小孩了，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了，她很自信很有毅力?，跳舞的時候很漂亮，認真準備比賽的時候很惹人憐愛。

早就發現，她是個很好?的漂亮姑娘。

他也很喜歡，很願意對她好?。

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越想越心煩，遲硯煩躁的抓了下頭?發，起?身去了浴室。

梁詩從卧室出來就已經看不到他人了，她有點失落，不過一想到昨天那意外的甜蜜，她又開心了起?來。

一整天的訓練狀态都非常好?，一點也不覺得累。

之後的幾天遲硯都沒有再回來，她也沒有再見?到他，不過她也沒有那個心思?去計較這個。

比賽臨近了。

因為腿傷她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在最後幾天她稍微抓緊了一點，暫時把其他所?有事情都抛到了腦後。

專心的去準備比賽。

夜幕降臨，梁詩坐在沙發上休息，順便?吃點水果。

最後一天，她需要的是多休息，就沒有怎麽練舞了。

感覺有點累，但是她覺得晚上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已經八點多了，遲硯可能不回來了吧。

也許他明天直接去比賽現場，也許，他也不一定會去。

他說有時間的話就去，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她覺得他可能會沒有時間吧。

她幾天都沒有看到他人了。

這幾天因為比賽臨近她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雖然偶爾會想到他什?麽時候回來，那天會不會來，沒有主動?給他發消息。

不過她還是挺開心的，因為他主動?給她發過幾條消息。

每天都會告訴她，晚上不回來，昨天還開玩笑的讓她不要緊張，不要練得太累，不然到時候影響發揮。

她也問過他比賽的時候能不能回來，他說盡量。

盡量，也就是不一定的意思?吧。

他最近那麽忙，明天比賽她都不确定他是不是會來，更別?提今晚了。

梁詩一個人默默地吃完了水果，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準備早點休息了。

她剛想起?身去洗澡回卧室休息，忽然疑似聽到門響，梁詩頓時心一跳，眼睛立刻一亮，擡起?頭?朝門的方向看過去。

幾秒過後，門果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遲硯西裝革履的出現在她面前。

他還是一樣的高大挺拔，穿着西裝的樣子又帥又矜貴，領帶被往下松了松。不過他好?像瘦了一點，兩人視線相對，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浮起?笑意，溫柔的揚起?唇角。

還是跟以前一樣，好?溫柔。

只是看起?來有點疲憊的樣子。

可以想象這幾天他一定是非常忙。梁詩立即一陣心疼，她立刻站了起?來，走向他。

笑着問他：“怎麽回來了？”

遲硯笑：“不想我回來？”

“不是。”，梁詩笑着搖頭?。

心裏已經甜意泛濫。

這樣的對話，感覺好?像同居的情侶倆啊，又好?像新婚夫妻一樣。

她在家裏苦苦的等着他回來。

“你?明天不是比賽了嗎，我不回來怕你?緊張。”，遲硯半開玩笑的說，漫不經心的彎腰換鞋，又将外套脫下來挂在衣架上。

梁詩過去給他切了點水果，嘴硬的說：“我又不是第一次比賽，緊張什?麽。”

遲硯但笑不語，坐在沙發上，看着她端着果盤朝自己走來。

果盤被放在了茶幾上，她看樣子像是想往離他挺遠的地方坐，遲硯笑着拍了下旁邊的位置，“坐那麽遠幹什?麽，我是有毒嗎？”

毒倒是沒有，但是會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現在一看到他，她就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可能是她太喜歡他了，竟然越來越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有點變化。

更暧昧了。

既然遲硯都這麽說了，梁詩就也走到他旁邊去坐了下來。

依然不是離得非常近，大概隔着半個人的距離吧，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他挨着坐。

這樣已經很滿足了，很開心了。

遲硯傾身過去插了水果，順便?遞給梁詩一個。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這水果吃着吃着，倒是坐得越來越近了。

不是她挪動?的，是遲硯每次傾身去拿水果的時候，重新坐回來都會稍稍往她這邊一點。

最後兩個人就等于貼在一起?坐了。

她的衣服貼着他的，有時候稍微一動?，就能聽到衣服之間相互摩擦的聲音。

很好?聽。

——

第二天上賽場之前，遲硯滿眼笑意的輕輕搭了下她的發頂，因為是紮着頭?發的，不好?揉，他就只把手搭在她頭?上。

然後又微微俯身，低頭?将她額前的一根發絲往旁邊繞了下。

是真的一根發絲。

什?麽都沒有說，但是梁詩都懂。

她知道遲硯是在鼓勵她，讓她不要緊張好?好?比賽，她對他笑了一下，然後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後臺。

半個小時之後，梁詩上場。

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遲硯，他也正在看她，對她笑。

她也對他笑了一下。

胡萌萌在觀衆席做着小動?作，兩人視線相撞的時候，她笑着對她做着口型。

她猜應該是她的名字。

其他人她也都沒時間去看了，将自己的思?緒拉回來，全身心的投入，跳她喜歡的舞蹈。

梁詩化着淡妝，頭?發高高挽起?，裙擺随着她的動?作旋轉跳躍，她很美?，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全場暗淡，只有她是聚光點，評委以及觀衆席都是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身上，不少人都看得出神。

梁詩長?得漂亮，身段也好?，生活中是甜美?可愛還有點傻傻的惹人憐，但是跳起?舞來氣質優雅似天鵝，光彩奪目。

她在舞臺上是最自信的，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到讓人驚嘆。

遲硯看着鏡頭?下翩翩起?舞的小姑娘，視線一刻都沒有移開過，眼裏的笑意蔓延到眉梢。他為她開心為她驕傲，也有點擔心漂亮的小天鵝有一天會飛走。

他不想讓她飛走。

觀衆席都看得入迷，沒有人發現梁詩小小的失誤了一下，但是她自己知道，評委也知道。

她的腳忽然刺痛了一下，于是腿就稍微抖了一下，沒有那麽穩，但是她依然面不改色繼續跳。

并且将錯就錯，改了一個動?作，讓那個小失誤看上去反而更美?了。

一舞結束，觀衆席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評委們互換視線随即笑容滿面的給了掌聲。

梁詩笑着鞠躬，走下舞臺。

十幾分鐘的暫停時間，成?績已經出來了。

“經過我們評委們的一致評分，結果終于出來了。第一名，姜冉！”

“第二名，孫筍筍！”

“第三名，張婷！”

“讓我們掌聲恭喜！”

随即響起?熱烈的掌聲。

雖然已經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但是聽到沒有自己的名字，梁詩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已經盡力?了，她很想做到最好?，但是這次居然掉出了前三名。

不僅梅英的專輯拿不到了，還讓遲硯失望，他那麽忙，特?意來看她比賽還全程給她錄視頻，她很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得好?一點。

至少，不要讓她唯一的一次最差的成?績，被他看到，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她的比賽。

可是，她已經盡力?了。

對，她盡力?了，就算成?績不好?她也沒什?麽後悔的。

忽然想開，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梁詩露出淡淡的笑，只是眼睛依然微微濕潤。

緊接着，她忽然看到評委代表站了起?來，聲音洪亮的宣布：“出于現實情況考慮，我們增加了一項特?別?獎。今天有一位選手我們一致認為她很出色，可能腳上有傷所?以出了一點點小差錯，不過她很聰明最終不僅沒有影響反而更完美?。她的這種?堅持熱愛和快速反應都很難能可貴……”

“六號選手，梁詩！”

觀衆席立即響起?歡呼聲，梁詩聽到很多人在喊她的名字。

評委們也都充滿贊賞的看向她，她先是一愣，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随即深深的鞠了一躬。

又開心又感動?，眼泛淚花的笑了。

跟遲硯的視線隔空相對，他也對她笑了一下，滿眼的溫柔。

評委們都很喜歡她，還送了她很珍貴的某位舞蹈大師的入門名額，許諾等她畢業，到時候只要她考慮好?了，就會向那位資深老師推薦她。

屬于她的獎品遲幾天也都會補給她。

其實今天她的表現非常好?，評委們非常想把第一給她，但是由?于她腳傷出了那個小差錯，出于規則還是不能的。至于第二第三，即便?她出了那個小差錯也是綽綽有餘的，但是他們一致覺得太可惜了。

于是便?專門為她添加了一個獎項。

梁詩開心的從後臺出去，胡萌萌還有好?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都等在外面。

看到她出來，胡萌萌開心的叫了一聲，立刻撲上去激動?的跳起?來抱着她。

“詩詩你?真棒！太好?了哈哈哈！”

梁詩也笑了：“是啊，這個結果我已經很滿意了，就是沒有得到專輯，有點遺憾。”

胡萌萌不理解：“梅什?麽的專輯？你?要真想要應該能搞到吧，我記得詩詩你?家裏好?像挺有錢的啊，應該也有人脈吧。”

“那不一樣。”，梁詩撩一下耳畔的頭?發，笑着繼續“不過也沒什?麽。”

她盡力?了。

沒有遺憾。

不知不覺的她的視線就飄到了遲硯身上，他默默地站在胡萌萌身後，笑盈盈的看着她，眼神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溫柔。

不過她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種?“心疼”“為你?驕傲”的情緒。

胡萌萌也注意到他們的眼神交流了，笑呵呵：“那我就先回去了哈，等我回去把視頻剪輯一下，你?們聊。”

說完就迅速給他們騰位置。

在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胡萌萌看到林佳遇神色複雜的站在那裏，眼裏沒有焦距，像是在發呆。兩人的視線意外撞到，他有點尴尬的轉過身。

什?麽事都沒有一般的走了。

胡萌萌忍不住感嘆。

看着林佳遇落寞的背影，還覺得有點同情。他也挺好?的，又好?看，跳舞又好?，人品感覺也挺好?的，還那麽喜歡詩詩，那麽關心詩詩，這次肯定也是為詩詩開心，想來祝賀她的。

可惜了，詩詩有了喜歡的人。

而且她覺得他們兩個是互相喜歡，這種?情況根本就沒有機會了吧。

那個男的也非常好?啊，比林佳遇還更勝一籌，又高又帥又有錢，看起?來又高貴又有男人味，對，荷爾蒙。

荷爾蒙氣息非常濃。雖然她見?過的次數不多，但是感覺他對詩詩也很好?，看她的時候眼睛都發光，那麽溫柔。

真令人羨慕。

而此時令人羨慕的那一對，剛從後臺出來，梁詩去化妝間換衣服了。

出來之後雖然已經比較低調了，但還是有不少人看她。

兩人走在外面，遲硯笑着問她：“想吃什?麽或者喝點什?麽？今天表現很好?。”

“是獎勵嗎？”，梁詩笑着問。

遲硯點頭?。

“這樣還有獎勵啊，都出錯了。”，梁詩又笑道。

遲硯低頭?看着她，怕錯過她臉上的表情，想着要怎麽準确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對他來說，她已經非常好?了，他不希望她因為沒有拿到梅英的專輯而難過，其實他完全能弄到專輯，但是他知道這是不一樣的。

“詩詩，只要盡力?就行，對得起?自己就沒什?麽好?遺憾的。”，遲硯沉默了半晌，認真的對她說了這句話。

梁詩也看着他，意外了一下，随即她忍不住笑了。

開懷的那種?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以前不是說過嗎，順其自然。我知道的，我已經努力?過了，盡力?了，而且今天确實還行吧。外婆她肯定會高興的。”，她仰起?臉笑，金色的陽光在她的眼裏發光。

遲硯的視線也一直都沒有從她臉上移開。

心軟得一塌糊塗。

這一刻，有種?想擁抱她的沖動?。

很強烈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