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天中午,張陽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早早的便來到了谯城酒家,過了不大一會兒,睡眼惺忪的梁思成與孫儒生,這才姍姍來到酒店,并向張陽述說了他們昨天與沈浮會面的詳細過程。

張陽起身,對梁思成與孫儒生作揖致沈道:“張陽自小生長在江南,對北方特別是谯州一代的人情世故了解甚少,待沈浮壯士到來時,還要依靠二位從中說合推介,以避免發生想象不到的笑話,不要讓我張陽在沈壯士面前出醜才好!”

未待梁思成說話,孫儒生即搶先回答說:“這有何難?無論是北方也好,或者是南方也罷,為人待客都少不掉一個‘禮’字,小時候即聽教書先生說過:‘禮尚往來謂之禮,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只要對人以禮相待,無論南方北方,皆是最好的交往之道!”

梁思成又補充道:“俺這個沈浮兄弟,人雖粗犷,但是他粗中有細,只要別人對他待之以禮,他必定也會以禮相還。總起來說,他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只要張陽兄弟知道如何掌握分寸,萬事亦即會迎刃而解也!”

正在三人說話之間,就聽酒店門口傳來一陣咚!咚!的腳步聲,接着又傳來一個粗喉嚨大嗓門的人的說話聲:“跑堂的夥計,你趕快對俺說,那個叫梁思成的人在哪個包間裏等俺?”

還未等根柱回答,孫儒生即馬上跑出了包間,大聲對沈浮招呼道:“沈浮大哥,俺們在這裏呢!”

于是,沈浮就徑直朝張陽他們這個包間走了過來。

走進包間之後,沈浮用手一指張陽,問梁思成道:“不必多問,這位肯定就是你們所說的那位張先生了?”

說完,就對張陽抱拳施禮,張陽也趕忙還禮,之後各人都坐定,便招呼店小二根柱按原先張陽敲定的菜單上菜上酒。經過一陣忙活之後,各種菜品就擺了滿滿一大桌。

經過一番簡單的客套之後,四個人一邊飲酒吃菜,一邊就開始了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的交談。

酒過三巡之後,沈浮突然對張陽說道:“俺沈浮有一事不明白,還要當面向張先生你請教!”

張陽微微一欠身子,禮貌的說道:“沈壯士,你有話便說,不必過謙,請教就免了,壯士有話不妨直說!”

沈浮仰起脖子,将一大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才說道:“時值兵荒馬亂之秋,官軍與土匪相互争鬥,一般人見到我等這些個土匪,跑都還嫌自己的腿短呢,甚至世人都談匪色變,避之猶嫌不及,沈浮納悶,為什麽你張先生就敢獨闖匪穴,還要求與我們做生意呢?”

張陽心裏明白,沈浮這是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因而才如此提問,在他的言談話語之間,還表露出來幾分殺氣!但張陽斷定,沈浮此來,并非為殺自己而來,只不過因為陌路相遇,才不得不保持應該有的戒心而已!

想到這裏,張陽先端起一滿杯酒來,站起身來對沈浮說道:“沈壯士,我張陽先敬你這一杯酒,剩下的話咱再慢慢地說!”

到底沈浮也是個直性子的人,他見張陽對自己如此尊敬,也只好以禮相還。二人都各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各自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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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陽接着又給沈浮夾了一筷子菜,這才對沈浮說道:“沈浮兄弟,你剛才問得好!我想,你不會沒聽說過倏和忽的故事吧?說在從前,地球分作南海北海與中海三塊地方。南海的君主名叫‘倏’,北海的君主名叫‘忽’,中海的君主名叫‘渾沌’。渾沌的君主家中富有,倏與忽兩位君主家中卻比較貧寒。因此,倏與忽兩人經常到渾沌家中做客,并且接受渾沌對他們的熱情款待,出于感激之情,倏與忽商定,決定對款待他們的混沌給與報答。倏與忽想,人人都有七情六欲,唯獨渾沌沒有,因此,他們要為渾沌鑿開封閉的七情六欲通道,讓渾沌也能像他們一樣,盡情享受七情六欲給自己帶來的快樂!一道享受山珍海味,一道享受美妙動聽的音樂,一道觀賞世間的美麗風景,等等。就這樣,渾沌閉塞的通道被打開了,他從今以後就享受到了這一切!”

沈浮梁思成和孫儒生,都豎起耳朵,靜靜地聽張陽講的這個故事,一時也搞不明白張陽講這個故事的真實用意,三個人半天都沒有言語。

突然,只見沈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用力将酒杯往桌子上一蹲,大聲對張陽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俺沈浮就是等別人來為俺打開光明通道的人!張先生,俺沈浮懂得你的意思了,不知你還有什麽吩咐,但說無妨!”

張陽看着沈浮激動的樣子,料知他已經領會了自己的用意,但當着梁思成與孫儒生的面,怎麽能過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呢?再說,沈浮的底細他還不是十分清楚,要是操之過急,恐怕只有害處,并無好處。

想到這裏,張陽對沈浮暗示說:“沈壯士,你心裏清楚就好!俗話說,心急喝不得熱糊塗,有些事情千萬不可操之過急,接下來的事情,容你我再好好商量商量吧!”

梁思成與孫儒生聽着張陽這莫名其妙的對話,一時都陷入雲霧之中!但是,好不容易遇上這頓好酒菜,也管不了別的許多了,只顧悶頭大吃海喝而已!

已經喝的有些醉意的沈浮,用兩道炯炯犀利的目光緊盯着張陽的臉面,此時張陽也用含蓄而深沉的目光緊盯着沈浮,兩個人都用目光傳話,但是誰都沒再說什麽;之後,沈浮又将雙眼移向了張陽那只裝有五百兩銀子的挎包,觀望了半天,也沒有說什麽,最後他似乎看出了什麽機密,臉面上現出一絲極不易被人察覺獰笑,輕輕點了一下腦袋,小聲對張陽說了一聲:“張先生,沈浮已經看破了你的暗道機關也!”

梁思成與孫儒生以為這是沈浮在說醉話,根本就不管他在說些什麽;倒是心中有底的張陽,馬上預感到,沈浮此人極具心機,他的暗示引起了他的不安!

這時,只見沈浮突然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然後又突然站起身來,對着張陽,雙手一抱拳,說道:“俺沈浮已經吃的酒足飯飽,這是俺跟随張平起事以來,吃到的少有的一頓好酒飯!現在,俺已是酒足飯飽了,再吃再喝,肚子裏也沒有地方可裝了!沈浮對張先生的熱情款待,表示深深沈意,沈浮就此告別,你我後會有期!”

沈浮話說到這裏,也不等別人說話,就突然站起身來,離開飯桌,哩溜歪斜的朝酒店大門走了出去!

由于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甚至沒容張陽想清楚,沈浮早已走的不見了蹤影!張陽回想着方才沈浮說過的話,心中亦感到萬分的困惑,他暗自思忖,不知接下來到底是福是禍,心中全然沒有了底氣,但是又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對梁思成與孫儒生說明白,他一時也陷入了雲霧之中!

這時,已經喝得有八分醉意的梁思成,方才突然回過神來,他望着已經是空無人影的那張座椅,悻悻的對張陽說道:“這是咋說的?過去他沈浮不是如此不懂禮貌的人啊,為什麽今天竟變得如此放浪起來?人家張先生請你來是為做生意的,可是生意的事情還只字未提,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臨走連句客氣話也沒說,就這樣一抹嘴,一拍屁股走人了,這叫我這個中間人,有何顏面來面對人家張先生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孫儒生也接話說道:“沈浮這個人,人是粗魯了些,但是這次他表現得極為不正常,莫非他是怕叫自己的頭領知道了他在私下做生意的事情治罪于他,由于心中恐懼,這才中途告別而去嗎?”

梁思成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這做生意麽,是對他們只有利而無害的事情,就是讓張平知道了,那又有何了不起?最多也只是事先沒有向他請示罷了,以他沈浮的性格,還不至于害怕到如此程度吧?”

張陽插話說:“沈浮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們都無從知道。常言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就算我張陽白請他沈浮這頓酒飯,雖然買賣做不成,可是,沈浮這個朋友可算是交下了!如此說來,梁先生與孫先生的引薦功勞,我張陽也是感激不盡的!我看,此事就先到這裏為止,至于今後的生意能不能做成,那就只有看我張陽的修行與造化了!”

張陽告訴梁思成與孫儒生,他們的引薦工作就此告一段落,他将剩餘的每人四兩紋銀,如數交還兩人,然後督促他們啓程回家。

張陽對梁思成與孫儒生說道:“我與兩位素不相識,今日萍水相逢在谯城內,也算得上是咱們的一段傳奇緣分了,我們現在就此別過,但願我們還有再次相會的那一天!”

說完之後,張陽背起他那個大挎包,一步一搖,晃晃悠悠,穿過街巷,向自己下榻的客棧走去;這邊,梁思成與孫儒生,眼見張陽已經走的不見了人影,二人也只好背上行囊,先回到客棧,然後帶上他們盛雞蛋的竹筐,也回自己的村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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