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5
025：小血族與弱點
中原中也是什麽反應？
——他快被氣死了。
他惱紅的臉足矣與眼前的紅玫瑰争豔, 藍眼睛似風暴來臨前的晴空般澄澈。在同樣亮如白晝的聚光燈下，他的每一處反應和變化都無比清晰。
這都是氣的。
肺部随着心髒一樣劇烈起伏，呼出陣陣白霧, 又将冷冽的空氣猛吸進去。盡管如此, 依舊無法平複他此時劇烈的心情。
血液像是沸騰一樣在體內迅速游走，沖上他的大腦。
“……中也？”沒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反應, 羽狩眨巴着眼睛, 語氣中充滿疑惑。
馥郁的玫瑰花香随着冷空氣一起被中原中也吸入, 他燒卻的大腦稍稍冷靜，瞪圓了眼睛看着面前若無其事的美少年。
可看看這家夥的表情——
無辜！真摯！困惑！
就是他下屬說過的，做了壞事後留在原地乖巧又無辜地看着飼養人的貓咪。
光是看到貓咪那樣的表情, 正常人誰能下得去手懲戒呢？連拍拍腦袋小做警示都要再三克制力度, 生怕打疼了。
他惡狠狠地磨了磨牙。
他沒忘記羽狩是個演員, 天賦奇高的演員, 能演出這樣的表情也不足為奇。
但他更了解的是羽狩的性格，他們認識1個月又3天, 自己毫無疑問是最了解羽狩的人。
這個失去記憶, 毫無常識的大傻瓜, 驟然做出如此驚世駭人的舉動, 肯定有人從中誤導！
是誰？
那個讨人厭的金澤千景？恰好溜走的太宰？還是……同意組織大樓也參與這場鬧劇的首領？
中原中也腦中紛紛雜雜，幾乎是下意識把羽狩撇開關系。
他看看把視線從誇張的紅玫瑰上挪開, 這張有着氣人的無暇臉龐的主人仍然在靜靜地等待着他的回複, 暗紅的眼睛卻将自己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仿佛烙印在心底。
他心中一軟，撇開眼神, 神情糾結地回話：“你才蘇醒一個月, 還有很多不懂的感情……”
“嗯？”羽狩發出疑惑的聲音。
察覺到不對勁的中原中也猛然打住, 再次看向他，太陽穴直突，帶給他不妙的預感：“你搞這麽大陣仗是為了……”
“應援呀。”羽狩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将玫瑰花束往前推，“對不起我好像來晚了。”
中原中也又是腦中一懵。
愛心、紅玫瑰……這搞得跟表白、求婚似的陣仗，說是應援？
不對，應援和自己有什麽關系？他又不是偶像。
“什麽應援？”這詞難道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意思嗎？
羽狩更是疑惑，把花束塞進中原中也懷裏，從口袋裏拿出那張演唱會門票。
“今天不是雙黑的演唱會嗎？”
中原中也死死盯着那張制作精美的門票，那上面的照片他記得是愛麗絲小姐拍的。
“你以為我是偶像？”
“地下偶像……”聽到他這麽問，羽狩當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中原中也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着。
他現在萬分肯定，是首領在煽風點火，太宰早就知道卻故意看他笑話。而且鬧這麽大，組織裏就不說了，旗會的大家肯定也看到了。
可惡！可惡！可惡！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羽狩用的是他名字的羅馬音【Chuuya】而不是漢字，這個羅馬音還能譯作宙也、忠也等等，也不一定是指他中原中也。
反正他死也不會承認的！
但是必須盡快離開這裏，過會兒一定會有人前來圍觀。
想到這裏，中原中也果不其然從自己身上翻找出一枚竊聽器，一臉惡相地扔在地上，用腳使勁碾碎。
心中還有一大堆疑問的他看了眼始作俑者，攬住羽狩的腰，使用重力異能帶着人一起趕回家再慢慢算賬。
沒有點開智能控制裏的回家模式，公寓裏窗簾緊閉，将外面噩夢般的紅光遮得嚴嚴實實，燈和空調也沒開。
在黑暗與寒冷之中，剛到進屋的他将羽狩抵在門上，借着玄關感應燈的微光，近距離瞪着羽狩，一副準備算總賬的樣子。
這時候中原中也才發現自己還拿着那束玫瑰，随手扔到一旁，竟也穩穩地立在地上。
羽狩按下燈光開關：“中也沒有和我一樣的夜視能力，請在光亮下看着我。”
中原中也：……
“我明明是在瞪你！”
他氣惱地撇開視線，在室內平和的燈光下，他注意到剛扔出去的玫瑰紅得有些不對勁，簡直和血的顏色一模一樣。
“中也喜歡嗎？”被他壓住的羽狩淺笑道，“給它們喂了我的血，果然開得更漂亮些吧！”
養花用到的血還不足一小口，絲毫不會損傷他的力量。
中原中也抽着嘴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
那可是堪比治愈靈藥的純血之血，用來養花……
如果這家夥真用這種血花去和小姑娘告白，肯定會被當做奇奇怪怪的病嬌或變态，把人吓跑。
可中原中也知道，羽狩真的只是覺得吸收了他力量的花更好看。
他是傻瓜嗎？
一定是！
“誰會喜歡這種花啊！”中原中也氣勢洶洶地說着。
他剛準備開口詢問自己的疑惑，就見羽狩難得為了演戲之外的事情陷入沮喪，到嘴邊話又咽了下去。
明明他才是那個受害者好吧！
他倒要看看這家夥打算說什麽！
“對不起……”羽狩低落地說着，忏悔地垂下那雙盛滿星子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你不喜歡也不需要應援，也不喜歡我送的花，是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一切，還做了讓你生氣的事，對不起，中也。”
直白誠懇的道歉一下子澆滅了中也的怒火，他不由得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是什麽地下偶像的話，今天的應援對他來說應該很有排面。
而起說到底，羽狩會産生誤解是有別人從中誤導，尤其是那張演唱會門票。
涉世經驗才一個月的羽狩分辨不了那些繞繞彎彎也是當然的，自己一直擔心他被騙，現在只是應驗了而已。
但要說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也絕對不可能！
中原中也有些後悔，他剛才在廣場上就應該把這家夥揍一頓解解氣，反正吸血鬼有再生能力，現在出手反而不合适。
“氣死我了！你半年內不允許吃辣，天天吃蘑菇！”
羽狩猛地擡起頭：“中也不趕我走嗎？”
中原中也頓了頓，回答：“你預交租了，房租到期再說。”
自己盯着都能被騙成這個樣子，出去還指不定被騙成什麽樣，那個金澤千景看着也很可疑。
“哦。”羽狩乖乖點頭。
回頭先給中也卡裏打一個億的房租吧。
“還有，你要是打算在家裏琢磨演技，事先和我說一下。”
羽狩依舊點頭。
“最後，”中原中也用力按着羽狩的腦袋，似是要把話按進他的腦中，“有話直說！我到底是什麽工作，你直接問我不就行了嗎？”
羽狩想了想，問道：“中也是港口Mafia的人？”
如果根本不存在地下偶像雙黑組合，那自己拿到的門票就是有問題的，還有剛才在廣場上看到的景象和在開放場合也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中原中也的身份顯然不一般。
中原中也冷嘲：“這個時候能猜中了。”
羽狩又問：“中也和望月先生關系很好嗎？”
中原中也給予了肯定的答複，這在羽狩的預料之中，應援的事望月先生也有出力，而且突然間向《啤酒屋SP》推薦自己，大概也是因為中也。
“我可以冒犯中也嗎？”他冷不丁地問。
“啊……”中原中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
羽狩卻已經把他的前一句當成同意，摘下他的手套，握住他的手，靠在自己的臉頰旁，感受着溫暖的羽狩心滿意足地蹭了蹭。
“太好了，不用買握手券也可以和中也握手。”
“你到底産生過多少奇奇怪怪的誤解……”中原中也嘴角一抽，“等等！你聖誕禮物送我手套是因為這個？！”
見到羽狩點頭，中原中也再度無力扶額。
而羽狩松開了他的手，在他訝異的目光中雙手貼上他的臉頰，就像初次見面時一樣四目相對。
中原中也分不出來他到底是在看自己，還是在透過自己的眼睛看他的倒影。
臉上的溫度應該沒有手上暖和才是，不過他卻看到羽狩非常開心地笑了起來，
然後聽到羽狩直白地問：“中也可以像之前那樣再臉紅一下嗎？或者要怎樣你才會臉紅呢？”
有話直說不是這麽用的啊！
“放、手！”
“不要，難得獲得允許可以冒犯中也的機會，我不想浪費。”
貓，一種特別容易得寸進尺的生物。
最後中斷兩人打鬧的是一通來電——蘭波的電話。
該不會在新西蘭的蘭波都知道這件事了吧？
中原中也打了個激靈，站直身體，遲疑着還是接通了電話。
蘭波的聲音十分冷靜，沒有任何揶揄，只說了兩句話。
“羽狩在你身邊嗎？”
“把你帽子裏的吸汗帶遞給他。”
中原中也從他的語氣和話語內容意識到事情不簡單，收斂多餘的神情，摘下自己的帽子。
他常年佩戴的這頂黑帽子曾是蘭波精心制作送給魏爾倫的禮物，因為當初發生的一些事情，這頂帽子落到了他手上。
帽子中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吸汗帶，那是由白金、钛、金等一些金屬混合異能力形成的異能金屬編制而成。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靠着這一圈異能金屬，能夠自主控制開啓【魔獸】和【污濁】，免受他人控制，是幫助他們成為“擁有自由意志的人類”的重要物品。
中原中也取下吸汗帶，遞給羽狩。
意外發生在此刻。
羽狩在接觸到異能金屬的一瞬間，就像金屬有防禦力般，産生了紅色的電弧電光，而擁有再生能力也并不畏懼疼痛的羽狩竟下意識退開。
這是身體本能的懼怕。
兩人都愣住了，羽狩看着自己的縮回來的手，觸碰到金屬的地方像被灼燒一樣泛紅，再生能力生效緩慢。
中原中也摩挲着手裏的異能金屬，他這常年佩戴的東西當然沒有任何攻擊性。
“果然如此。”電話裏，蘭波嘆了口氣，将緣由緩緩道來。
在和好後，蘭波又為魏爾倫準備了這樣一頂擁有異能金屬的帽子，而今天，在魏爾倫洗帽子的時候，蘭波無意中觸碰到異能金屬，也發生了和羽狩一樣的情況。
這是他們的弱點。
他們沒有其他吸血鬼那些弱點，連陽光都不能給他們造成致命傷。并且對于羽狩這樣的純血種來說，就算心髒被打碎、身體被撕成碎片也能重新再生。
要殺掉他，只能讓他失血過多或者無法再生。
可是現在，羽狩終于找到了他的弱點，這個世界存在這麽多異能力，他對這個結果并不感到驚訝。
這種異能金屬能夠抑制他的再生能力，如果被制成子彈打中心髒，他會像人類一樣普通地死去。
他腦中冒出一個名詞——源金屬。
在他原本的世界，那裏的血族克星名為源金屬[1]，在這裏則變成了異能金屬。
中原中也重新塞好異能金屬，面色凝重地對他說：“別仗着有再生能力亂來！”
誰也說不準，哪一發打向他的子彈中就含有這種危險的金屬。
幸好他們提前知曉，能有所防範。
“我會注意的。”羽狩認真地說着，“還有一億元的房租沒用完呢。”
他才剛剛擁有身體，還有很多沒有體會過的人生和情感，一點都不想死，他想活着。
“等下，一億元房租是什麽情況？！”
“啊，說漏嘴了。”
看着對面大樓上的字樣緩緩消失，尾崎紅葉含笑道：“明天中也要生氣了，不過沒想到鷗外殿下竟然會參與這種鬧劇，難道是他給的太多了嗎？”
森鷗外面上微笑，眼中卻滿是算計。
“你知道幫羽狩君打款過來的賬戶是什麽嗎？”
“哦？”
“金澤千景。”
尾崎紅葉：“哦呀，這可真是……”
“兩年多前的龍頭戰争，一直傳聞金澤千景身後有個幕後主使。”森鷗外意有所指。
尾崎紅葉再看看窗外的景象，覺得并非如此：“羽狩君是個天真的孩子，而且很重視中也。”
森鷗外并不否認這件事，“但我們認識的、查到的羽狩君，是失憶後被中也撿走，只有一個月記憶的羽狩君。”
他對中也感情完全是因為在他一個月的生命裏，中也占據了大部分的時間，再加上雛鳥情節。
“而他失憶之前的姿态，你我都不知道。”森鷗外看向桌面上的最新情報，那是橫濱近期出現的傳聞，“永生不死的吸血鬼，還會如此天真嗎？”
其實森鷗外更在懷疑，眼下的羽狩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透徹。
畢竟，實在是好騙過頭了，其中一定有問題！
今天的動靜很大，異能特務科大概也按捺不住要開始調查了。
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這則消息傳出去最先躁動的可不是下面那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