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她要泠瓷消失 他找了好久的人……終于……
黎瑭從不熱衷于男女之事,成親生子于他來說只是身為太子應當做的事情,他也知曉太子妃人選由不得他做主,但皇後的手伸得太長,要得也太急。黎瑭來是來了,但全程低頭看着桌上的花紋,杯裏的酒已經快被他喝完了。
黎瑭轉身看了一眼身後……江瓷的桂花釀還沒拿來,不知是不是迷路了。黎瑭手指輕晃正準備叫一旁的侍女去找找江瓷,卻無意間瞥到坐在他斜後方的魏凝芙。
繁複精致的裙褶之上,搭着一個紫紅色豔麗粗糙的香囊,黎瑭猛地一怔,心髒在一瞬間發出深沉的饋響。
他奉父皇之命微服私訪,誰知遇敵人埋伏,刺客達幾十人,他無力抵抗重傷之下跑去地形複雜的紅嶺山脈之中,刺客沿着血跡追了他一夜,黎瑭好不容易将人甩掉,躲入了山洞之中。
洞外腳步聲傳來,黎瑭立刻拔刀抵在門口,門外的腳步聲停下,也沒有聲音,半刻鐘之後被碾碎的草藥放在一塊石片上遞了進來。
那是一雙女子的手,纖濃有度,白皙勻淨,但布料粗爛,像是附近以采藥為生的山農之女。
他流血過多,再不及時止血怕是要命喪黃泉。他拿出銀針試探過無毒之後,将藥塗在了傷口上,那女子似是精通醫術,他的傷口很快止住了血。本以為她只是路過好心一救,誰知連續幾天,洞口都放了草藥和食物,還專門采了驅蟲的樹枝放在他山洞門口……黎瑭忽然就很想看看那雙漂亮的手的主人是什麽模樣……
但當天傍晚,他突發高熱,夜裏他只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一片柔軟溫涼極其滑嫩的觸感,他情不自禁地越靠越近,渾身發抖。
女子似乎接來了河水幫他降溫,又抱着他渡過了一夜,他昏昏沉沉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周遭殘留着女子清雅微苦的藥香,他還虛弱地不能動彈,在原處等着她回來,誰知道等了兩天兩夜,她再也沒出現過。
黎瑭拖着身子出去查看,便見地上寫的幾個字,一旁留了一個深綠色的香囊。
那香囊的繡工并不精美,但似乎能看到女子一陣一陣繡上去的辛苦笨拙的模樣。
他跟着她指引的方向走出迷瘴,這才得救。可找了幾年,周圍的山農都說不知道,甚至沒有和她年齡相仿的姑娘。
那一晚的肌膚相親……似乎只是幻象。
而魏凝芙腰間戴着的那個錦囊,很明顯跟紅嶺山救他之人送給他的那個是一對……
安平侯府的千金大小姐?怎會出現在那般偏僻的深山裏?
可他還是忍不住心中鼓噪萬分。
他找了好久的人……終于是出現了一點蹤跡。
黎瑭緩緩回神,端坐在位置上。
魏凝芙更是心中一緊,她刻意将錦囊戴在明顯的地方,而且看黎瑭方才的眼神,她确定黎瑭看到了……
魏凝芙不敢露出半分欣喜和緊張來,她面色如常地看着臺上,實則掌心已經是捏滿了汗。
江瓷端着桂花釀回來,便看着魏凝芙的指尖摸索這腰間那個與她精致華貴的衣裙不相符合的香囊……
江瓷指尖攥緊托盤尖刻的邊沿,看着黎瑭的背影。
從屏風處走到黎瑭身邊只需要十步,江瓷腦海中卻閃過了千萬個畫面。她早已情根深種,卻不敢表露分毫,黎瑭不知曉不在意他并沒有錯……
可江瓷怪他沒有兌現承諾,讓她死在了異國他鄉。
尤其是死後知曉了黎瑭娶魏凝芙,是因為誤以為魏凝芙是自己的那一刻,她心裏更是五味雜陳,百般情緒瞬時将她吞沒,她開始憤懑、不甘、難受。
被人搶了屬于自己的東西的難過,又笑黎瑭聰明一世卻被一個女人玩弄……怨恨、痛苦的情緒完全将她吞沒。
魏凝芙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那塊香囊……那是她翻身的全部籌碼也是唯一的籌碼。
江瓷緩緩松開已經泛白的指尖,緩緩朝黎瑭走去。
一雙纖長有度,勻淨白皙的手端着一瓶青玉酒壺緩緩出現在眼前……和山洞門口的那雙手神乎其神地重疊在了一起。
黎瑭鬼使神差地一把拽住江瓷的手,酒壺啪地摔在幾案之上,透明的酒釀傾灑而出,江瓷聞到了清香甜膩的氣息。
周遭的貴女們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包括魏凝芙。
她江瓷的籌碼,可不止那個香囊……江瓷無辜地看着黎瑭,似是真的一無所知。
黎瑭擡眸看着那雙眼睛,忽然想問,前年秋天,你可去過紅嶺山脈?
可他知道沒有,他專門寫信問過秦師傅,秦師傅說,他們從未去過紅嶺山脈。
皇後聽着這邊的動靜循着聲兒瞧過來,黎瑭緊緊攥着宮女的手腕,兩人的距離不過分寸之間,皇後招來一旁的侍女:“去換壺新的來…”
黎瑭這才回神,丢開江瓷的手,對皇後柔聲道:“抱歉母後,兒臣方才有些不适。”
皇後擔憂道:“可有大礙?”
黎瑭道:“無礙。”
侍女們趕緊上前将桌上的酒釀擦幹淨,又端了一壺新了桂花釀來。
江瓷纖長的玉手端起半透的玉瓶,緩緩倒入黎瑭面前的酒杯中。
魏凝芙埋着頭飲了一口熱茶,忍住手的顫抖。
萬一……萬一……殿下知道了……
要是哪天泠瓷說漏嘴了?
不行……魏凝芙猛地看向坐在黎瑭身邊的江瓷。
她為這天準備了太久,被針戳破了無數次手指頭,每日聞那些藥聞得想吐……如果沒了這個籌碼,她必然入不了東宮。侯夫人看似一碗水端平,實則處處偏愛魏翹白,父親雖疼愛她,但選夫婿之事終歸還是是侯夫人來操持…
得讓泠瓷消失才對……
腦海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之後,魏凝芙猛得一激靈,心裏一股涼意升起的同時,渾身開始因為這個念頭燥熱起來。
安雲婷一回來,便見大殿之內的所有人都盯着殿下和身旁的侍女,安雲婷坐在徐奉儀身邊,好奇問道:“發生何事了?”
徐奉儀垂着頭,自嘲一笑:“在這宮中待了半年,竟還比不上一個丫鬟。”
聽着她語氣裏的自嘲,安雲婷拉過徐可傾的手拍了拍。
兩次被一個宮女搶了風頭,連秀月站在臺上抿着唇,好不容易扯出一個笑,行禮之後下了臺,狠狠瞪了江瓷一眼。國公夫人覺得她此舉有時大家風範,待連秀月坐下之後,忙小聲訓斥了幾句。
魏凝芙看着江瓷的側臉,攥緊拳頭站起身:“娘娘,臣女也想為娘娘獻舞一曲。”
江瓷秀眉微挑,嘴角忍不住旋起一絲弧度。
原本他毫不在意的魏家大姑娘此時的聲音竟格外的明顯,黎瑭埋頭喝了一口酒,桂花釀清甜,吞下之後才泛起一絲辣意。
黎瑭放下酒杯,第一次擡眸,看着臺上的人。
魏凝芙生得也算天生麗質,明豔動人,但黎瑭腦海中卻很忍不住浮現破柴房裏那張過于驚豔的面龐,他皺了皺眉,側眸看着跪坐在身邊規規矩矩、眼都不敢擡的宮女:“江瓷。”
江瓷微微擡眸,放輕緩的聲音愈發顯得嬌媚:“殿下?”
黎瑭頓了頓:“無事。”
魏凝芙悠悠然地行了個禮,一旁準備的舞女緩緩從兩側走上舞臺。一排展開,魏凝芙立于最中央。
皇後微微皺起眉,坐于右側的樂師十指輕晃,悠然靈動的樂聲緩緩流出,配上殿外的碧荷萬頃,屋內的窈窕美人,當真是賞心悅目。
看到黎安循都忍不住入了迷,一邊喝酒一邊啧啧贊嘆。
魏凝芙舞步輕盈地跑到舞臺左側,托起地上的一朵粉色荷花,随着樂聲搖晃着身子,慢慢将荷花舉高,接下來便是衆舞女将她托起,飄逸地裙擺在空中劃出花瓣的形狀,如同她手裏舉起的荷花。
見大家都被魏翹白吸引去,就連殿下都擡起頭來看,魏翹白咬了咬唇,抓住母親的手。侯夫人安撫地拍了拍。
兩側的舞女圍到魏凝芙身邊來,魏凝芙正欲起跳,便聽皇後娘娘無比冰寒地聲音:“夠了!”
魏凝芙跳起的半只腳一下收回,來不及站穩“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她方才一瞥,皇後娘娘當真是動了大氣,臉上緊繃,與方才溫和大氣的一國之母判若兩人。
魏凝芙跪好,匍匐在臺上不敢說話。
大家都以為魏凝芙這一舞會讨皇後和太子喜歡,心裏正着急着的時候變故陡至,侯夫人也有些意外,所有人忙跟着跪下。
魏凝芙攥緊手,頭緊緊地靠在手上,着急地汗直往外流……
當初皇後娘娘看上安雲婷和徐可傾,皆是因為二人舞姿動人……今日是為何?皇後娘娘為何會動如此大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