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等你
在阿誠寸步不離,衣不解帶的細心照料下,明樓很快好了起來,因為一切的失而複得讓他頗為安慰。
傷好了的明樓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個箱子叫阿誠來看。
打開箱子的一瞬間阿誠有點懵,裏面整整齊齊擺放着幾個靈位。
父母,明鏡,王天風,還有……明樓……明誠……
“大哥……”
明樓擡手打斷阿誠說道:“這樣安心。”說着将阿誠的排位拿出來,在刻上的名字上刷上了紅色的漆料。
“當時我一直以為你犧牲了,心裏難過的要命,就自己刻了我們兩人的牌位,想想放在一起能陪陪你,也不算是孤單了。只是未亡人刷的是紅漆,現在你回來了,咱給它刷回去。”
阿誠心裏一痛,哥哥竟然時刻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這種痛苦怎能不讓他心疼呢。
明樓弄好後,開始擦拭,擦父母的,明鏡的,又到王天風的,輕嘆一口氣說道:“同袍兄弟以身殉道,叫我們勇往直前,所以若不是咽下最後一口氣,我們都不要放棄!”阿誠堅定的點着頭。
“走,咱哥倆和大姐說說話。”明樓收起那些牌位,帶上明鏡的牌位,準備往出走。
朱徽茵恰巧進來叫他們吃飯,明樓猛的想到了什麽,轉身和阿誠說道:“阿誠啊,徽茵救你出來,好生照顧你,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感謝她啊?”
阿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哎,把這事兒忘了,朱姑娘謝謝你救我的命,以後我一定用這條命好好打鬼子。”
明樓噗嗤一聲笑的開了花,這個弟弟什麽都好,就是不會哄女孩子,哪有這樣謝人家姑娘的,不過想想這憨小子還是蠻可愛的。
阿誠看大哥笑了很是緊張,難道說錯話了?“那個,朱,朱姑娘啊,那個,我和大哥一會兒……吃,你你們先吃,別等我們。”
朱徽茵被他的窘态逗樂,紅着臉沒說話。
阿誠連忙推着明樓出了屋子,臉色通紅:“大哥,我,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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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斜他一眼說道:“不開竅。”
兩人來到荒原上的一個幹涸的小河道,正巧可以遮住兩人又能背坡而靠。明樓拿了兩瓶酒,規矩的将明鏡的牌位擺好,滿上酒,跪在地上。阿誠跟着跪在哥哥身邊,明樓端着酒杯朗聲道:“大姐,這是明樓第一次祭拜您,明樓不孝不悌,父母之期望家姐之囑咐全都未能遵從,最後竟連明家子弟之聲譽都一敗塗地。明樓心裏悲哀,但國破家散,明樓必須忍辱負重。我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明家,可明樓對人民問心無愧,只求姐姐原諒。”
擡手敬酒,灑在靈位前的土地上,深深的磕了一個頭。良久不起,淚入土地,掩藏于深處,掩藏于黑暗。阿誠輕輕扶起明樓,明樓擺擺手說道:“還有一杯。”說着又拿起酒杯,“大姐,這杯罰我,差點把弟弟丢掉,您要是在一定會嫌我心狠是嗎?是我的錯。當初阿誠未歸我沒臉見您,我連身邊最後一個人都守不住。好在是老天憐憫,把他還給我了,向您保證,我一定照顧好阿誠,照顧好明臺,等勝利的那一天,再禀告家姐,凱旋歌奏。”話畢,一口飲盡。
阿誠默默的聽着,鄭重磕了三個頭:“望姐姐在天之靈安心,阿誠一定伴大哥左右,實現姐姐的理想。”
随後兄弟二人并肩而坐,夜幕已至,天上朗星閃閃,明樓感到前所未有的釋然,拿着酒給自己倒上。
“哥,我陪你喝。”
“不行,你的胃一點酒都不可以沾,今日哥替你。”說着仰頭喝盡,火辣辣的滋味穿堂而過,在明樓的心裏燃燒着。
“哥……辛苦你了。”阿誠看着這樣的明樓,感觸良多。
“不辛苦,你們都在我身邊,我就不辛苦,明臺也一切都好,我開心。”連着幾杯下肚,明樓始終笑着,阿誠明白那種笑的悲情和酸楚。明樓用酒精麻痹着自己,這多時間來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心疲力竭。一瓶酒下肚已然微醺,他大聲的笑着。笑着笑着,就淚流滿面了,繼續一杯一杯喝着酒,阿誠勸不住。
“阿誠,我不在乎我明樓是不是一直頂着漢奸的名聲,我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記得我的付出,你懂嗎?我只是想要勝利,要和平,要一份心安。”
阿誠輕輕攬住明樓的肩膀,給他以力量:“哥,會有一天,大家都會知道,您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您頂天立地,您霁月光風,您是真正的英雄。”
“是啊,到那時我們的孩子都可以沐浴在陽光下,成長在和平裏,那該多好,那該多好啊。”
阿誠聽出了明樓心裏的苦,他知道明樓自己什麽也不怕,怕的是身邊的人受委屈。輕輕拍着大哥,将他的頭扶到自己的肩頭:“會有那麽一天的,哥,我們的付出會有收獲,阿誠陪你見證那一天的到來。”
明樓已經醉了,身邊有着最信賴的人,所以他不怕,他将自己最柔軟最脆弱的一切都展現出來,他的心尋得了一片安寧。
阿誠把沉睡着的明樓扛了回去,阿初看明樓通紅的臉,心裏明白了幾分。“你哥他心裏苦,這些日子,他承受的太多,沒有喘息的機會。”
“嗯,他剛剛傾訴了,說出來就好,我就怕他憋着。”
“不過未免喝的太多了?你過來,我聞一下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阿誠乖乖站過去說道:“他都替我喝了。”
“還算聽話,這樣吧,我給他解解酒,省的他傷剛好,再給喝出毛病來就不劃算了。”
阿誠忙坐到床邊,等着阿初給解酒。
阿初瞥他一眼:“你這個不開竅的小子,你哥這兒有我就夠了,他又跑不了,你去旁邊那屋看看徽茵姑娘去。”
“她怎麽了?”
“诶呦,平常和個賊猴子似的,現在怎麽成了笨瓜了,真和我弟弟一樣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嗎?傻小子,人家姑娘對你有意思啊,不顧生死的救你,日夜守着你,在你不認識她的時候就默默地看着你,等你睡着才敢接近,這種情誼你懂吧?”阿初數落着他。
阿誠如醍醐灌頂,他一直都知曉,只是戰争的急迫讓他無法去顧及,而且本身對男女之情就頗為羞澀的他,反應總是慢了半拍,紅着臉道:“那我過去看看。”
朱徽茵見到阿誠進來有些欣喜:“大哥喝多了?”
“嗯,喝了不少,不過沒事兒初哥在照顧他。”
簡單的問話後,兩人竟然靜默無言。
阿誠默默的坐着,很久之後,他吐出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心裏滿滿的感動,多想放松我自己,好好的待你,可是跟我是很辛苦的。我害怕,我不敢。”
朱徽茵淚光閃爍,眼前的男人用磁性的聲線緩緩道着心中的情誼。她有些激動:“我不怕,你知道嗎?在找到你救起你的一瞬間,我就告訴自己,這一輩子我都等你,等你的清醒,等你的勝利,等你的愛。”
阿誠轉身,默默地看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信我嗎?”
“信。”
“我講不了什麽好聽的話,但我可以承諾,我一定好好待你,我們一起等勝利的來臨。”随後,溫柔的将女孩兒摟進懷裏。
漫天繁星,苦難中的人因為情誼而越發的堅強。
黎明将至,再堅持一下,就能看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