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跑什麽
謝有為看着一群人飛快把桌椅擺好了,也不能再挑翟深的刺,揭過這一茬,開始高談闊論對高三七班的學期安排和未來暢想。
沒了翟深的事,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頭一埋,在謝有為慷慨激昂的動員演講中又睡了過去。
隐約中他聽見身邊的位置有人挪動板凳坐下,然後就沒了其他聲響,不知過去了多久,尖銳的上課鈴聲将翟深驚醒,他甩了甩已經發麻的手,換了個姿勢,接着入夢。
謝有為走到翟深身邊拍了拍他的桌子,翟深眯着眼擡頭,謝有為輕咳兩聲,語氣嚴肅,“上課了,好好聽課。”
說着,他又沖着全班同學道:“我作為新的班導,有我自己的目标和要求,各位已經進入高三了,收起懶散地那一套,規規矩矩學習,我不希望看到有人上課睡覺,電子設備也不允許出現在班級裏,我不放棄任何一個學生,也不會讓你們放棄自己。”
他說得唾沫橫飛,翟深在他身後撐着下巴,艱難地睜開眼睛。
趙穎抱着教材走進教室,看見謝有為沖他微微一笑,謝有為點點頭,從後門離開教室。
陶冀往窗戶看了兩眼,确認謝有為已經離開,這才回頭對翟深道:“哥,我剛剛為你算了一卦,碰上謝有為這個班導,你的噩夢來了。”
翟深翻了個白眼,用得着陶冀說?他自己也算出來了!
謝有為走了,教室裏驟然間熱鬧起來,各種各樣的聲音向趙穎提問,趙穎一直保持着微笑,耐心回應大家。
翟深眼皮像是黏在了一起,憑借着強大的意志力才能維持的那種,在這一片嘈雜聲中,翟深偏頭看向自己的那個白得發光的新同桌。
新同桌正在整理陶冀他們搬回來的書本,各種習題試卷堆了整個桌子,他不緊不慢,袖口向上挽起一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翟深竟然會覺得他青筋明顯的手臂會很有力量。
翟深搖了搖頭,竹竿似的手臂怎麽可能會有力氣,一定是沒睡好大腦出現幻覺了。
他看着看着,頭就像小雞啄米一樣,手臂一滑,腦袋差點砸在桌子上。
翟深下意識去看身邊的新同桌,想知道小白臉有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麽尴尬的一幕,小白臉還在整理書本,察覺到他的目光後,如同施舍一般側目看了過來。
翟深也不知道剛剛他眼角的餘光到底看沒看到,有些欲蓋彌彰地沖對方兇道:“你動靜小點,吵到老子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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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征側目,看見翟深如同國寶一般的烏黑眼眶,又偏回頭繼續整理,沒有回應,好似剛剛什麽也沒聽到一般。
自己這是...又被人挑釁了?
翟深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他那只白中透粉的耳朵上,他很想捏上去,然後狠狠擰一把。
耳朵既然不用,不如捐給需要的人。
翟深的眼神攻擊性很強,沒睡好的人就像伺機而動的猛虎,新同學這會兒好像才感覺到危險,聲音平靜而淡定:“班導說上課不讓睡覺...”
翟深:“……”
翟深驚了,他在七班這個好學生雲集的班待了兩年,從未見過這麽聽話的孩子,“裴征,你屬狗的?這麽聽話。”
裴征目光冷了幾分,整理書本的手微頓,“屬兔。”
翟深瞬間笑醒了,這家夥是真聽不懂他在罵他還是假聽不懂?
沒了睡意,翟深擡頭看了眼講臺,看大家和趙穎暢談高三的學習狀态,他估計這節課也上不了了,索性趴在桌子上調戲新同桌,“那我比你大一歲啊,叫一句好哥哥讓我聽聽。”
裴征手裏一只黑色中性筆捏得規規矩矩,不轉筆也不亂塗,翟深看得新奇,原來正經的尖子生是這樣?不轉筆也能寫出題?
“他們都比我大。”裴征說。
翟深搖頭,“那不一樣,這是我的地盤,你進了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話。”
裴征把桌子往外拖了拖,用實際行動和翟深拉開距離。
翟深氣笑了,長腿一伸,勾住桌腿,直接把他的整個桌子拖了回來,兩個課桌相碰,比之前的距離更近,“老謝讓你坐我旁邊的時候你不是答應得挺爽快嗎,現在跑什麽?”
他們倆之間動靜有點大,引得前排同學頻頻回頭看熱鬧,翟深跟這群人早就熟透了,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絲毫不在意。
終于有同學忍不住開口調侃翟深道:“翟哥,你可別欺負新同學,不然他去找謝老板哭訴,那被削的還不是翟哥你嘛!”
好家夥,這謝有為當班導也不過才半天,外號就已經被盤出來了。
裴征打舉報電話的事兒早就在那天去小賣部之後,被王旭那幾個嘴大的給說得人盡皆知,所以這回倆死對頭坐同桌,大家都樂得看熱鬧。
裴征那種一看就沒什麽戰鬥力的就不說了,就翟深那有仇必報的性子,到今天都沒什麽動作,那估計就是在挑個吉時幹票大的。
就是…這次吉日來得好像有點晚。
畢竟之前高一那會兒,高三的幾個人陰了翟深一把,把他關在體育器械倉儲屋一夜,第二天早上值班老師發現時翟深什麽也沒說,抓了抓頭發睡眼惺忪地回班級上課了。
所有都以為翟深怕搞不過高三的,所以選擇息事寧人,誰知幾天以後周五放學後,那幾個高三的在校外被人悶頭幹得鼻青臉腫,一個也沒少,更絕的是,翟深把他們衣服扒了,讓他們光着腚兒在火葬場隔壁的小黑屋待了一夜。
誰也不知道那一夜給幾個高三生造成了什麽心理陰影,只知道在那以後,他們告別了做混混,奮發努力學習,成為一中的一段佳話。
也因為這事,翟深的名字被廣為流傳,大家都知道翟深一打五不帶虛的,把混混教育成了好學生,比那幾個人的爹媽都牛批。
翟深聞言看了眼旁邊的小白臉,他果然是被人注意到了就有些拘謹,裝模作樣翻開書在做題了,翟深嗤笑一聲,往裴征那邊挪了點,“不會吧,小白臉,我都這麽熱情了,你不會還要舉報我吧?”
裴征憋得臉紅,落筆的速度越來越快,翟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半晌後笑得花枝亂顫。
裴征停下筆,偏頭看了他一眼,清早的陽光照在他的課桌角,翟深像個慵懶的大貓,趴在自己身邊,額前短發雜亂,眯着的眼中全是歡快,失去了平日的犀利感,唇紅齒白,笑得格外燦爛。
陶冀不解地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他們不是有過節嗎?怎麽好像并沒有劍拔弩張的感覺,相反還有種意外的和諧。
他翟哥還在笑得不停,似乎笑點就長在了裴征身上。
真TM像個鬼故事。
“哥,笑什麽呢,沒回頭我還以為母雞在下蛋了呢!”陶冀用手肘搗了搗翟深的課桌。
翟深伸手就是一巴掌,在陶冀的後腦勺拍出清脆的聲響,“滾你丫的,爪子癢了?”
陶冀抱頭幹笑兩聲,轉過身撐着下巴看猴一樣盯着裴征,似乎也想學學他翟哥看裴征身上哪兒好笑。
被兩雙眼睛盯着,裴征終于有了其他的反應,他擡眸沖陶冀道:“謝老師來了。”
陶冀想也沒想立馬轉過身端端正正坐好,那動作熟練地讓人心疼。
翟深偏頭看了眼窗外,空無一人,哪裏有謝老板的影子,裴征他剛剛都沒往窗外看,張嘴就來,也就騙騙膽子小的陶冀。
陶冀端坐了幾分鐘,然後小心翼翼窺向窗外,沒人?
他瞬間松垮下肩膀,癱坐在座椅上,緩了半分鐘後回頭找裴征算賬,“裴征你個小騙子!”
裴征手肘碰了碰翟深,翟深不動神色地撐起身子,摸了本書出來對着發呆。
裴征微微垂眸不急不慢對陶冀道:“這回這來了。”
陶冀把裴征的桌子一拍,氣勢十足,“你冀哥我還能被騙第二回 ?!”
他話音未落,班級的窗戶被人拉開,謝有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陶冀,你對着新同學指指點點幹什麽呢,不想聽課就站起來,下節課也別坐了!”
陶冀雙目微瞠,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謝有為對上他的目光,黑着一張臉,“看什麽,聽不懂我說話?”
陶冀默默轉回去站起身,一臉的生無可戀。
謝有為看了一會兒後離開,翟深用黑筆戳了戳裴征的手臂,“謝了啊!”
裴征“嗯”了一聲,前排的陶冀看向身後的兩人,那表情有多可憐有多可憐,翟深沒忍住,又趴在桌子上悶笑了起來。
翟深笑夠了才伸手搗了搗陶冀的腰,“哎,弟弟,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陶冀扭了扭腰,避開翟深亂碰的手,被他的好哥哥氣得頭都不肯回:“聽過,剛聽的!”
翟深哈哈大笑,聽見陶冀氣鼓鼓地詛咒他,“哥你可別笑了,你身邊這個小白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你看看他說謊坑人都不眨眼的樣子,小心遲早被他帶溝裏。”
翟深瞥了眼他身邊安安靜靜的裴征,乖巧又柔弱,剛剛還幫他躲過了謝老板。
翟深眉頭一揚,說得信誓旦旦,“不可能,你翟哥我智勇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