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能開窗嗎
翟媽拉着裴征說東說西,裴征話不多,回話也是習慣性言簡意赅,一般都是翟媽問到點子上,他才能努力回答幾句。
翟媽并不介意裴征的少話,畢竟裴征的态度擺在那。
兩人聊了十來分鐘,樓梯口傳來動靜,裴征擡頭看了眼,是翟爸走下樓,他抹了把頭上的薄汗,“臭小子生病了也在床上打武,給我錘了好幾下。”
翟媽聞言笑了半天,才問起正事,“劉醫生看了怎麽說?”
翟爸擺擺手,“燒得挺厲害,估計一天了,這臭小子淨不省心。”
翟媽斂起臉上的笑意,“一天了?這麽嚴重呢!”
“別急,我問了劉醫生,說沒事兒,深深身體底子好。”翟爸寬慰道。
翟媽拍了拍胸口,有些愁然地看向樓上,“好端端的,怎麽會生病。”
“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翟爸笑呵呵道。
裴征看着翟爸和翟媽的相處,一時之間有點失神,反應過來後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翟爸這時看向裴征,“深深的同學今晚就住在我們家吧?房間有收拾好的,衣服深深那裏也有,你們個兒差不多。”
裴征又拒絕一回,看了眼樓梯的方向,想着就翟深今天這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狀态,明天能不能去學校還要另說。
翟爸和翟媽留不住裴征,只能勞煩鄭叔再把裴征送回去。
裴征報地址其實離翟深所在的小區并不遠,但走大路得繞兩條街,翟家執意要送,裴征也不好再拒絕了。
回去的路上鄭叔顯然就沒那麽着急了,惬意地哼着歌。
“叔,能開車窗嗎?”裴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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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暈車啊?”鄭叔笑問。
裴征“嗯”了一聲,顯然是已經不舒服了。
鄭叔貼心地幫他把車窗打開,車外摻着汽車尾氣味的暖風撲面而來,裴征捂住胸口,感覺更暈了。
鄭叔透過後視鏡,看着神色蔫蔫的裴征趴在車窗上,纖瘦的青年面色如土,他把車停在路邊,看向不遠處的熱鬧燒烤攤,“吃點東西嗎?墊墊肚子就好點兒。”
裴征搖搖頭,悶在那不說話。
鄭叔把所有的車窗都打開,車內放起舒緩的歌,裴征趴了一會兒,總算是覺得好多了,調整了姿勢靠坐着,“叔,我好些了。”
鄭叔在車外一邊抽煙一邊看着遠處生意火熱的燒烤攤,聽見裴征的聲音掐滅煙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鑽進車裏。
之後車窗一直大開着,車速緩慢,裴征雖然依然有點不舒服,但也沒有之前那麽大的反應了,車一路到裴征說的地點,裴征下了車,繞到駕駛位旁,對額頭上已經一片薄汗的鄭叔道謝。
鄭叔擺擺手,笑得和藹,“不用謝,應該的,反而是我們得謝謝你。”
他說的是裴征送生病的翟深回家的事情。
裴征背着書包,步伐緩慢地一路朝着小巷子裏走去,身後的車一直沒走,車燈為他在黑暗中鋪開一條長路。
推開會吱呀作響的木門,房間裏像蒸籠一樣悶熱,裴征打開燈,昏黃的燈光中,斑駁的牆壁充斥着極其古舊的感覺。
裴征走進屋,回身關上房門,把窗戶推開大一些,讓外面的風能吹進來些許。
他從行李箱裏翻出換洗衣服,拿着毛巾進了洗手間,洗手間的燈泡是壞的,好在有個熱水器能用,沖了個澡後,渾身清爽許多。
坐在陳舊的書桌前,裴征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夜裏十一點,他打開臺燈,伏在桌上開始寫起習題。
翟深第二天醒來時腦袋一片沉重,躺了半晌後才坐起身,對着自己的卧室發了會兒呆,他這會兒已經記不太清昨天的事情了。
床頭櫃上放着一支溫度計,他的腦袋裏浮現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意識到昨天的自己高燒一場,翟深又測了一次體溫,一切正常。
只是高燒的後遺症還沒褪去,翟深下床拉開窗簾,身後的房門被人敲響。
翟深打開房門,今天早上的陶女士并沒有敷面膜,她對着翟深的臉看了半晌,才問道:“好點兒了沒,兒子?”
翟深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好沒好,不過體溫都正常了,應該是好了吧!
“好了。”翟深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阿姨煲了湯,你下樓來喝一點兒,今天要不然還是在家學習吧,累了就能休息。”翟媽一臉關切。
翟深跟着翟媽下了樓,不過在家學習這個建議他并沒有采納,在學校好歹大家都知道他是什麽德行,在家還得演戲,更費勁。
餐桌前,翟深嗓子不舒服,便沒有多說話,悶着腦袋喝湯,翟爸一身筆挺地從樓上走了下來,路過翟深時拍了兩下他的後背,“好兒子,病好得真快!”
翟深一臉疑惑擡頭看向自己的親爸。
他怎麽覺得,翟爸這話聽起來也不是很像在誇獎他?
翟爸被自己兒子的表情逗得大笑,手在翟深頭上一頓猛揉,揉得翟深滿心惆悵。
“深深今天去學校吧?記得謝謝你那個同桌啊,人家昨晚大半夜送你回來。”翟爸剛落座,就想起什麽,叮囑道。
翟深腦袋空白了剎那,“我同桌?”
翟爸理所當然道:“是啊,叫裴征的孩子,挺板正的,這個朋友能交,你和他多相處相處,向他多學習。”
翟深更迷茫了,不過半天而已,裴征送他回來,他怎麽不記得?他不會把腦子燒壞了吧?
翟深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翟爸對翟深這個反應很是不滿,回頭看了看,翟媽還沒來,他壓低聲音問翟深,“你不會在學校欺負過他吧?”
翟深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他回憶一下,小白臉當初把他舉報了,他都沒對小白臉下手,這不是友愛同學還能是什麽?
于是,翟深理直氣壯回答道:“當然沒有,你兒子我不是那樣的人。”
翟爸松了口氣,“那就好,在學校多交交朋友,別動不動就沖人揮拳頭吓唬人。”
翟爸對翟深還是很了解的,語重心長叮囑道,翟深被說得有點兒心虛了。
糊弄了幾聲就想結束這個話題。
正從廚房走出來的翟媽手裏端着兩碟早餐,聽見父子倆最後的兩句話就接口道:“是啊,深深你看朋友多重要,昨晚征征把你送回來,回去的路上還暈車了。”
翟深的筷子一頓,擡頭問道:“他還暈車?”
翟爸和翟媽語塞兩秒,翟媽才回答道:“是啊,你鄭叔昨晚回來的時候說的,那小孩回去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早知道就該把他留下來過夜。”
翟深被一口湯嗆了一下,咳嗽半天,翟媽無奈給他遞了杯水過來,“好好吃個飯你也能嗆上。”
翟深擺擺手,把水喝了半杯,才說道:“沒有,裴征那小…咳,裴征他性格內向,肯定不會願意在咱家過夜的。”
“那還不是你們關系沒處好。”翟媽說道。
無法反駁,翟深吃了早飯,書包在學校昨晚沒背回來,他空着手爬上車。
翟媽追上來給他塞了個食盒,“帶去給征征吃,記得謝謝他幫助你,那孩子太瘦了。”
翟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飯盒包,是粉色小貓圖案的,不用想都知道裏面是家裏那個嫩粉還帶耳朵的食盒,陶女士最喜歡這種少女喜歡的東西了。
翟深實在不想接。
讓一中學生看見他一路上拎這麽個招搖的玩意兒,早自習還沒下課全校估計都得知道了,從此成為笑柄。
翟媽一看翟深這表情,就知道翟深在嫌棄,二話不說推進他的懷裏,“不許陽奉陰違,好好送到征征手裏,聽見沒?”
翟深嘆了口氣,“媽,早飯帶去我沒意見,你要不換個垃圾袋套上都行,這包也太粉嫩了,你兒子今年要十八了都,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拎這種東西。”
翟媽拉開車門,把抱着食盒的翟深推進車裏,“別廢話了,這都幾點了,再換個食盒你該遲到了,男子漢大丈夫,你跟一個食盒較什麽勁。”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女人辯論的功底。
翟深委屈巴巴抱着食盒坐在車裏,車駛離前夕,翟媽還在不放心叮囑:“你別自己吃了,給征征的,聽見沒?”
到底誰是親兒子?翟深惆悵,“知道了!”
車很快到了學校門口,翟深把飯盒包往校服外套裏一塞,抱着肚子處明顯的凸起跳下車。
若不是早上進校這段路必須穿校服,他都該把校服脫下來罩着。
一路上朝他看過來的人不少,翟深從沒有一天走得像今天這麽憋屈。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哥!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翟深回頭,對上陶冀那張笑容滿面的臉,只是他眼睛下一片烏青,“昨晚沒睡?”
“不是,睡得晚了點。”陶冀搖頭,“數學老師昨天晚上給了我一套卷子,我做了一下,感覺題目太經典了,就連夜刷了兩張,淩晨三點才睡。”
翟深眼睛裏滿滿疑惑,學習也能快樂地熬到半夜,陶冀指定有點大病。
陶冀的目光落在翟深的肚子處,他看了兩秒,突然伸手拉開翟深校服外套的拉鏈,“這麽熱的天你把校服裹這麽緊,藏着什麽好東西呢?一天不見你就懷上…”
陶冀的話卡在嗓子裏。
翟深伸進衣服的手僵在那,半扯開的校服能看到裏面有個粉色的包,包上毛絨絨的耳朵露了出來。
陶冀尴尬一笑:“呵,呵呵,真可愛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