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好像長肉了 (1)
翟深樂不可支, 伏在裴征身上笑了個夠本,才慢悠悠站直身子,“裴征, 你怎麽這麽可愛,學霸的腦子裏也會裝小廁所小樹林的歪心思嗎?”
裴征本以為翟深知道他有種難以啓齒的想法會排斥, 可沒想到翟深是這個反應, 他似乎,并不反感。
“你別這麽害羞,不然我多像是個欺負良家...的惡霸?”
越說越離譜了,裴征之前的羞惱和無措都轉成無奈,“學霸也有羞恥心。”
這個時候竟然還跟他辯論起了這種問題,翟深打量裴征,一本正經的冷淡面孔,他還以為這個人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七情六欲呢。
“可你就長着一張無欲無求的臉啊!”翟深笑道, “我又被你的外表欺騙了?”
翟深說得玩笑味兒十足,并沒有要借題發揮為難裴征的意思。
裴征打量翟深的神情,一顆心逐漸穩穩放下, “你從哪兒知道我身上有傷疤的?”
聽這話的意思, 就是的确有了?
“這種事情不是長了眼睛都知道嗎?在哪?我剛怎麽沒看見?”
翟深後退一步, 說着又想要去掀裴征的衣服, 被裴征一把拿捏住手腕, 翟深擡頭,就看見裴征一臉糾結, 半晌憋出一句話,“你手拿開,我自己給你看。”
翟深便縮回手,低聲喃喃, “你掀我掀不都一樣,這有什麽區別,怎麽還分是你的手還是我的手!”
裴征額上的青筋又跳了跳,翟深這想法,實在是有些危險。
裴征掀開衣服,翟深順着他的動作看過去,果然看見一道傷疤,是手術留下的痕跡,如今已經長得差不多了,在裴征白得發亮的皮膚上看起來尤其猙獰。
“還真有。”翟深伸手去觸摸了一下,指腹摸上那醜陋凸起的疤痕,輕輕摩挲了兩下。
裴征沒想到他會上手,條件反射地顫了一下,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周圍好像都有種酥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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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征覺得自己的手快捏不住衣服了,“看好了嗎?”
翟深收回手,目光卻還留在那條疤上,“這麽長的疤,裂開的時候挺疼吧?”
裴征一怔,看向翟深的目光有些複雜,他覺得翟深好像什麽都知道,明明是隐晦到不能再隐晦的事情,他好像都親眼所見了一般。
“還好。”他幹澀的聲音回答,又補充了一句,“基本上長好了。”
翟深看着裴征放下衣服,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體育館淋浴間裏,裴征會被那幾個弱雞小兔崽子坑着了。
至于為什麽第二天裴征沒跟老楊坦白那幾個小兔崽子的來歷,原因也很明顯。
三班那幾個小崽子都被裴征打進醫院了,如果當時告訴老楊是他們圍堵了自己,那就很難解釋他們齊齊平地摔斷腿和胳膊進醫院的事兒了。
裴征這麽細致周全的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想要暴露自己。
翟深想明白這一點,也不免覺得當時的自己嘲諷裴征藏着掖着不敢舉報這事兒,看起來格外幼稚。
翟深拉開隔間的門,和裴征一前一後走出去,翟深視線微挪,就看見隔壁隔間裏走進去兩個男生,一高一矮,一壯一瘦,他們連門都沒來得及關,就抱在一起啃嘴。
翟深盯着兩人僵滞在原地,瞳孔中滿是不敢置信。
隔間裏的兩人也被吓了一跳,立馬伸手去拉隔間的門,這時看見翟深身後的裴征,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翟深:……
不,不是,我們和你們不一樣!
翟深想到之前的某一天,他在這裏放水時聽見的動靜,那讓他困惑了好幾天的對話,在這一刻終于有了解釋。
原來,原來他聽見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聽,也不是誤會。
翟深突然拉起裴征的手腕就往外走,他現在只期望裴征剛剛沒看見,不然真是尴尬透頂了。
一直走到走廊上,翟深才撒開裴征的手,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讓他松了一口氣。
翟深趴在七班外的欄杆上,靜靜沉思。
他是真真切切看到那是兩個男生,抱在一起,親嘴。
男生不是應該和女生親嘴嗎?
裴征沒進教室,裴征在他身邊的欄杆處靠着,暖風吹着人有些燥熱,但比空調房裏待着要舒服一些。
翟深的表情太過于嚴肅,讓裴征一直沒能找到開口的機會。
翟深又嘆了一口氣,快要成年的他,學過高中生物,也躲在被子裏看過片兒,卻從來不知道兩個男人也能湊到一起。
翟深突然看向身邊一直沒什麽動靜的裴征,“你看見了嗎?”
裴征對上他的目光,猶豫了兩秒,點了點頭。
果然,果然沒有防住。
翟深又嘆了口氣,剛剛應該捂住裴征的眼睛的,這種事情也太難為學霸了。
他正想着有的沒的,裴征卻走近他,手肘搭在翟深身邊的欄杆上,低聲跟他說:“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的性取向都是異性,有的人,天生對同性有好感,這并不是不正常的。”
翟深瞪大眼睛,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麽知道?”
還沒等裴征想好怎麽回答,他又問:“書上這也教嗎?”
裴征總算是聽見一個好回答得問題,“不教。”
翟深松了口氣,“我就說,我最近學習也沒看到,你們學霸對談戀愛都有研究?”
裴征有點頭疼,他有心想給翟深做心理準備,讓他知道喜歡同性也并不是不能為外人道的事情。
就算翟深是個異性戀,至少,至少以後知道他是同性戀的時候,不要那麽排斥自己。
哪怕做不了伴侶,他也想和翟深做很久很久的朋友。
“不是有研究,只是希望有人能給予少數人一些認同。”裴征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認真,目視着遠處的高樓,陽光下旗幟揮舞,他的背挺得筆直。
他的身影再不如第一次見面時的那麽單薄,他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像旁人無法逾越的高峰。
翟深趴在欄杆上,手枕着下巴,偏頭看着裴征,哪怕目前還穿着校服,依然能讓翟深看出裴征身上難以抹去的光輝,“我大概能從你身上看到一個司法工作人員的影子了。”
裴征睫毛微顫,他沒有翟深看到的那麽正直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也有私心。
翟深盯着裴征的身影出神,他剛剛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是裴征口中的少數人。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身邊的兄弟都是喜歡女生,他想,他大概也是喜歡女生的,只是年紀沒到,還沒有遇見而已。
可剛剛裴征告訴他,也有例外。
裴征在跟他解釋的時候,他不自覺把對象代入裴征,竟然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高二暑假的兩個月補課在翟深每天不分白天黑夜裏到了盡頭,新學期開學,有了新高二的學生和初來乍到的高一新生加入,安靜了許久的一中驟然間熱鬧起來,翟深一早到學校的時候,竟然覺得這一個月過了太久。
曾經混混度日每天過得飛快,現在掐着秒表做題背書才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緩慢。
高一高二的學生們都湧進設定的報名點報到時,高三的學生們已經在忙忙碌碌地準備月考。
衆所周知,高三的開學等于摸底考試等于聯考,這次一中挑的聯考對象是七中和十三中,翟深一早剛進教室門就看見謝有為站在講臺上,雙手背在身後,一看就是要語重心長發表演講的時候了,翟深打了個報告,打着哈欠回到座位上。
謝有為皺眉看着翟深走得歪歪扭扭的步伐,眼裏的不滿都快要頂在頭頂了。
半晌後,他輕咳兩聲,開始說起了老生常談的話。
這些話翟深這兩個月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他下巴貼着課桌對裴征道:“昨兒那題是不是超綱了,我把書翻了個遍都沒找着那個知識點。”
裴征不用想都知道他說的是哪題,翟深的時間有限,來不及像其他學生那樣把所有能刷的題目都刷一遍,所以翟深寫的所有習題幾乎都是裴征挑着典型例題圈出來的。
“沒超綱,考得有點偏,近兩年沒考過這個知識點,感覺今年會考。”裴征說。
翟深毫不懷疑,若有所思點點頭,“那我等會早自習下課再琢磨琢磨。”
這邊兩個人竊竊私語,臺上的謝有為看得清清楚楚,他臉色越來越黑,看向翟深的目光也逐漸顯露嫌惡。
他在一中教書七八年了,這次能接手七班的高三簡直就是天降餡餅,七班本就是一中的重點班,又有裴征這個學校挖過來的尖子生,高考那是肯定直接上重點名校的,他哪怕只是看住七班這群學生,維持這個水平,也能賺足名聲和獎學金;但他還是不滿足于此的,接了這麽個香饽饽,如果還能再進步一個階梯,那就是他教學生涯綻放光輝的好時機。
可惜,七班樣樣都好,就是有個翟深。
靠着家境留在七班,拖了整個班的平均分,并且很有可能在七班其他學生升學率百分百的時候,直接扯了七班的後腿。
只有足夠完美才能引來大衆的目光,一點瑕疵都不行。
翟深擡頭對上謝有為的目光,縮回頭回到自己位置上,他不是沒看到謝有為對他的不喜,但不喜歡就不喜歡呗,他還不稀罕呢!
“翟深,你如果不想學習,就自己睡覺,不要打擾其他人學習。”謝有為突然說道。
所有人都目光聚集而來,翟深的火氣蹭得就上來了,他不過就跟裴征說了兩句話,剛剛接收到謝有為的目光後也縮回來打開書準備自己學習了。
謝有為還不肯放過他?非要在每次大談特談後罵他兩句來收尾?
“老師,我是在請教功課。”翟深擡眸回答道。
他聲音清亮,回答得整個班級都聽得見。
翟深之前都不還嘴的,這次突然頂撞,讓謝有為的面子十分挂不住,他手指朝着翟深一指,羞辱人的話都到嘴邊了。
裴征接了一句,“是,他在問我題目。”
裴征直接攔截了謝有為的話,這是謝有為沒預料到的。
翟深看了眼裴征,見裴征一如既往地淡定,甚至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謝有為,翟深心裏舒坦了。
謝有為離開教室的時候整個人都氣呼呼的,但裴征是他“得意門生”,這氣他也只能憋着。
前一秒看到謝有為火冒三丈地離開,後一秒翟深挪了挪屁股湊到裴征的身邊道:“我不就成績差點,這都幾個月沒和他找事兒了,怎麽還對我意見這麽大?”
裴征眼眸微垂,也不嫌翟深記仇,認真道:“他更年期。”
翟深的火氣瞬間就像個被戳破的氣球,洩得一幹二淨,裴征還真是...一如既往得損。
“原來是這樣。”翟深點頭道。
裴征的手指在他桌面上敲了幾下,“昨天那題拿出來,我給你講。”
翟深想到昨天折磨他到淩晨都沒解決的難題,立馬從書包裏翻出來。
裴征的講解從來都是根據翟深的水平來的,他聽着并不會覺得晦澀難懂,翟深有時甚至想,要是一中的老師都這樣,那他說不定也不至于高三了還在惡補高一的內容。
只是這話如說出來,估計能把一中所有老師都得罪了。
翟深不自覺出神,思緒還沒飛多遠,頭就被一支筆輕輕敲了一下。
耳邊是裴征低啞動聽的聲音,“回神。”
翟深的臉不受控制地發燙。
如果一中老師都像裴征這樣,他真的兩年前就能愛上學習…
第二天早上,鄭叔的車停在小區另一個角落的門前,沈詩蕊還沒出來,翟深把書包墊在腿上,一手拿着手機,一手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寫着解題過程。
題是裴征早上拍給他的,今天下午就是數學考試,裴征估計也是臨時押題。
等了十多分鐘,沈詩蕊背着雙肩包,穿着一中的校服裙子,一雙腿長直纖細,可惜翟深沒心思看。
車門被打開,沈詩蕊坐進來,翟深頭都沒擡,把草稿紙上的內容拍給裴征。
翟深:對不對?
翟深盯着手機屏幕,幾秒後,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成真:不對。
翟深眉頭一皺。
成真:要提示嗎?
翟深在屏幕上按了幾下。
翟深:不用。
翟深跟自己較上勁了,他不信邪,這解題過程清晰明了,怎麽可能錯呢?
他重新審題,窗外景物倒退,沈詩蕊湊他身邊,“哥,學習呢?”
翟深“嗯”了一聲,心思還在題上。
“不是說你從來不學習嗎?這也是謠傳?”沈詩蕊問他。
翟深這才反應過來身邊坐了個人,他偏頭後愣了幾秒,然後看向窗外,再看向沈詩蕊,懵字都寫在了臉上。
這個暑假沈詩蕊隔三差五來翟深家玩,翟深早就跟她熟悉了,也沒覺得車上多了她有什麽問題,只是突然出現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沈詩蕊被翟深的反應逗得笑個不行,“哥,你不會忘了陶阿姨說開學後讓我蹭車的事兒了吧?”
翟深沉默兩秒,他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兒,只是他最近一直忙着補課自學,腦容量有限,甚至今天早上上車以後,他就沒對身邊的情況在意過,車停他也不知道,等了十來分鐘他也不知道,甚至沈詩蕊坐他身邊了他都不知道。
翟深按了按眉心,“想起來了。”
沈詩蕊看了眼他的草稿紙,“這題挺眼熟的,我給你看看?”
翟深也不講究太多,把手機遞了過去,“你自己翻,題在上面第二個圖。”
沈詩蕊接過手機,一眼就看到手機屏幕停留在聊天界面上,聊天對象就是上次翟深笑了半天的存錢罐頭像,翟深沒給他備注名字。
沈詩蕊往上劃,不可避免地看到兩人的聊天記錄。
成真:醒了嗎,我給你拍幾題,你抽空做一下。
翟深:剛醒,你起這麽早?
成真:嗯,今天天氣很好,早起跑步。
翟深:可以啊大學霸,學習鍛煉兩不誤。
成真:你跑嗎?明天帶你。
翟深:行啊!
成真:[圖片][圖片][圖片]有空看看,不會的話發消息問我。
翟深:你翟哥什麽都會。
成真:行,我翟哥什麽都會。
沈詩蕊偷偷看了眼翟深,這對話讓她總覺得“存錢罐”和翟深不是普通的朋友關系,翟深對那些兄弟可從來沒這麽客氣好相處。
可翟深又是那麽坦然,難道是她腐眼看人基?
“看好沒?”翟深問她,“我覺得我審題錯了,讓我再看眼。”
沈詩蕊忙打開圖片,“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看到你聊天記錄了。”
翟深側頭看了手機一眼,滿不在乎道:“沒事兒,看就看呗!”
他和裴征聊得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沈詩蕊對着題看了兩遍,記在心裏,然後把手機還給翟深。
翟深又去重新審題解題了,沈詩蕊從書包裏掏出紙筆也開始演算。
鄭叔在等紅燈,車廂內靜悄悄的,他從後視鏡瞧着這兩人的行為,有點迷茫。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翟媽好像是有意撮合這兩個小孩兒,讓他們培養感情的,怎麽這都學習上了?
雖然學習是好事,但這有違翟媽對初衷啊!哪怕裴征在車上,翟深都比現在歡快,難不成是小年輕害羞?
翟深要是知道鄭叔的內心想法,估計得郁悶死了,他害羞?他對着沈詩蕊會害羞?
一中門口人來人往,翟深和沈詩蕊在校門口從同一輛車上下來,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進一中。
翟深還沒到班級,這事兒就被扭曲後被傳得滿天飛。
A:你猜我早上看見了什麽?翟深和校花從同一輛私家車下來的!
B:你猜我朋友早上看見了什麽?翟深摟着校花從車上下來的!
C:你猜我…
……
Z:我跟你說,我親眼看見翟深在車裏親了沈詩蕊,然後翟深還摟着沈詩蕊下的車,據說他們倆青梅竹馬定的娃娃親,之前翟深的愛心便當也是校花未婚妻送的!
流言紛飛,不知道變了多少個版本,進了大家的耳朵,翟深剛進教室,就覺得七班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對勁,個個都像是在看一個驚天大八卦。
翟深不明所以,七班學生正在把書本都鎖進教室後的櫃子裏,小棉花指揮大家把課桌擺成考試的座位。
翟深剛落座,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身邊的裴征就拿着紙筆走了出去。
“哎,裴征。”翟深叫道。
不過班級裏搬課桌椅的動靜太大,翟深的聲音被淹沒其中,裴征腳步都沒有半點停頓地離開了。
翟深看着裴征的背影,有點郁悶。
裴征吃錯藥了?以前早上見着都會跟自己招呼兩句的,怎麽今天又變得這麽冷漠了,學霸的脾性難不成還是間歇性發作的?
翟深不明所以,他打開手機,和裴征的聊天記錄也停留在他下車時拍的那張答題照片上,裴征回了句“對”,之後就沒了下文。
大概是學霸也不喜歡考試吧,翟深一邊想着一邊收拾書本。
玻璃窗上印出王旭的一張黑黢黢的臉,翟深猛地擡頭被醜懵了,幾秒後才然後才擡手解開窗戶的鎖。
王旭拉開玻璃窗,扒在窗臺上對翟深道:“翟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跟校花都訂婚了怎麽也不說,在學校還裝不認識的樣子,要不是今天大家看到,我,我還得喜歡大哥的未婚妻好久啊!這我還怎麽在兄弟裏做人了。”
翟深眉頭一皺,“你丫沒睡醒呢?什麽訂婚,什麽未婚妻。”
“翟哥,就咱倆這關系,你還跟我裝呢,太不夠意思了吧!”王旭梗着脖子道。
翟深不明所以,揮揮手,直接把窗戶拉上,“臆想症吧你,快滾。”
上午語文考完,翟深路過二樓去找在一班考試的裴征一起吃飯,到了以後才聽說裴征早就提前交卷了,翟深拍了拍腦門,他怎麽忘了這一茬,裴征考試就幾乎沒有敲下課鈴才交卷的講究。
路上遇到陶冀徐東奇幾人,一群人一起進了食堂,買了飯後,翟深正朝着陶冀那一桌走去,就看見遠處靠牆的位置裴征坐在那,他腳下一個轉彎,對着裴征走去。
陶冀站起來揮手,“哥,這呢,哥,你去哪啊?”
翟深當沒聽見,對陶冀的揮手視若無睹。
徐東奇拽了拽陶冀的衣擺,“冀哥,別叫了,翟哥沖裴征去了。”
說着,他指向遠處的裴征,“喏,看見沒?”
陶冀手僵在半空中,十分失落,“哎,我哥變了。”
翟深才不知道自己好弟弟的憂傷,他端着餐盤走到裴征對面坐下。
裴征早就吃完飯了,此時手裏拿着本書在翻看,翟深瞄了眼,書面還貼有一中圖書館的标志,裴征這是考完試還順帶在圖書館去逛了一圈?
“裴征,你早上怎麽跑那麽快,班裏哪個不長眼的招惹你了?”
雖然食堂裏人滿為患,但裴征這張桌子就像是處于北極圈,大家都十分默契地避開這個位置。
聽見翟深的聲音,裴征擡眸看了他一眼,“沒有。”
翟深窺他臉色,就這冷冰冰的樣子,還說自己沒異常呢,翟深幹脆站起身,挪着餐盤換到裴征身邊坐下,“來,告訴好哥哥,誰惹你不開心,我幫你教訓他!”
裴征這才合起手上的書,對着已經幾乎貼在自己身邊的翟深問道:“你幫我教訓?”
翟深點頭,“你說,只要不是去老楊頭上拔頭發,好哥哥我都幫。”
裴征的瞳孔一片漆黑,翟深在其中看不到半分光亮,哪怕這麽逗他,裴征還是沒有笑的意思。
“那把手伸出來。”裴征聲音清冷,沒有感情色彩。
翟深不知緣由,但還是聽話地伸出左手,“然後呢?”
“另一只。”裴征繼續道。
翟深于是又伸出右手,疑惑看着裴征。
裴征把書換了個手拿,然後捏住翟深左手的手腕,拍向翟深的右手。
清脆的一聲,但并不疼,翟深看着自己的手,還有裴征握着他的手腕,愣愣的。
“嗯?”翟深呆滞了幾秒,然後才有些恍然指着自己問道:“我,我惹的?”
裴征松開翟深的手,或許也是覺得自己這行為有點幼稚,不再解釋什麽,端着餐盤離開了。
翟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想着剛剛裴征板着臉跟他較勁,再想想之前惹裴征後斷胳膊短腿被送到醫院去的那幾個,突然笑了聲,裴征這麽耍起脾氣起來,其實還挺招人喜歡的。
但裴征跟他單方面宣布冷戰也是個不争的事實,翟深努力回憶,他最近也沒做什麽壞事啊,難道是昨晚少背了一行名詞解釋被看出來了?或者是昨天在他課本上畫了倆愛心被發現了?
翟深心裏跟貓撓似的,想知道裴征在跟自己生什麽氣,他恨不得直接撲到裴征那去好好問問,但這兩天是考試,裴征不坐在他的旁邊。
一中回回考試都按成績排座位,裴征自然去一班了,而他跟裴征隔了十萬八千裏,想見一面都像是牛郎織女相會。
下午數學考試,翟深拿着試卷後從頭到尾先看了一遍,這做題習慣還是裴征教的,拿到試卷先掃一眼題,知道難點在哪,能留下足夠的時間去攻克。
雖然翟深現在還達不到看一眼題就能知道哪裏難的水平。
象征性地看完試卷,翟深開始悶頭答題,不得不說,裴征不愧是一中讓人望塵莫及的學霸,他早上押的那幾題的知識點,完美融合在這張試卷裏,翟深一邊寫一邊克制着別讓自己笑出聲,他考數學的時候從來沒有今天這麽爽過。
把會寫的全部寫完,翟深檢查了以後便迫不及待交了卷,例行去一班門口遛彎順便堵裴征,然而走到一班門口,翟深傻眼了。
第一排的第一個位置空空蕩蕩,裴征早就沒了蹤影。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翟深嘆了口氣,回到車上等沈詩蕊下課,距離高二下課還有半個小時,翟深這兩天需要備考,裴征就沒給他留學習任務,驟然間沒了事幹,這讓翟深多多少少有點不太适應。
他抱着書包靠坐在後排,鄭叔在補覺,翟深掏出手機,給裴征發了個消息。
翟深:小裴老師,明天考試劃重點嗎?
對方一直沒回應,翟深想着裴征是不是又去跆拳道館當教練了。
他翻出歷史書,自己摸索着最近寫題常碰到的知識點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翟深打了個哈欠,校園裏的下課鈴聲也在這時傳來。
放在一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成真:沒有。
翟深皺了皺眉,氣性這麽大呢,這都一天了,多大的怨氣才能連重點都不給圈了?
翟深:小裴老師,學霸,帥哥...
成真:必修課本,全冊。
翟深猛然看到裴征的消息還樂了一下,果然哄哄就好了,可是再定睛一看,這意思是,所看之處,全是重點?
翟深咬牙,裴征這是戲弄人呢?
車門被人拉開,沈詩蕊坐了進來,翟深收起手機,他有點無聊,還準備跟沈詩蕊聊聊如何處理朋友間的冷戰問題,卻見沈詩蕊也是一張黑臉。
翟深眯眼,十分不滿自己的境遇,“你又怎麽不開心?被老師批評了?”
沈詩蕊瞪了他一眼,“烏鴉嘴,你才被老師批評了。”
啧,這小孩子吵架的語氣。
裴征要是這麽擺明面上跟他吵就好了。
“那你擺着一張臭臉做什麽?”翟深懶散地嘀咕道,“裴征這樣也就算了,你怎麽也這表情,我特麽招惹誰了,我的命好苦。”
沈詩蕊繼續瞪他,“他們謠傳我跟你訂婚了,天大的笑話,哥,你按着良心說,我能喜歡你?”
駕駛位的鄭叔突然咳嗽一聲,然後戰術性清了清嗓子。
翟深還沒說話,沈詩蕊繼續道:“還說什麽我是看上你的家世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家雖然沒那麽有錢,我也是舒舒服服長大的,沒受半點委屈,你說我能因為你家那點錢就委屈求全?”
翟深眉頭一皺,沈詩蕊這話幾個意思,不喜歡就不喜歡,怎麽還貶低人呢?跟自己傳個緋聞就這麽委屈?
“等會,我也得罪你了?”翟深打斷沈詩蕊的喋喋不休,抓緊時機問道。
沈詩蕊和他對視幾秒,突然捂住自己嘴,“沒,沒得罪啊,我就是不太開心,我沒不喜歡你的意思,哥,你別介意啊,我道歉。”
這是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吧?!
“你還是別說喜歡我了,聽起來也挺滲人的。”翟深道。
翟深納悶,沈詩蕊這小姑娘确實好看,怎麽偏偏長了張嘴呢!
大概是以為翟深被她的言語中傷了,小姑娘沒再給翟深甩臉子看,好言好語道:“喂,哥哥,我不是說看不上你,意思就是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款,我就是比較喜歡玉樹臨風...”
翟深擡手,“打住,你可別解釋了,再解釋下去我連這張臉都要拿不出手了。”
他看起來不像是生氣的意思,沈詩蕊也松了口氣,靠回椅背回歸原型,大大咧咧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瞎傳謠言,害得我男神今天都沒看我一眼。”
翟深側目,“你男神是誰?”
沈詩蕊突然爆紅一張臉,無比羞澀道:“一班的,那個帶着眼鏡,特別高的男生。”
翟深沒見過,他臉盲,高三的都認不全幾個,更別提高二的人了。
這時,翟深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王旭的那堆莫名其妙的話。
翟深:“你說,大家都在謠傳我們倆搞對象?連高二一班的都知道?”
沈詩蕊點頭,“你這都不知道,你怎麽混得這麽差啊?那我估計全校只有你沒聽過這個謠言。”
這小姑娘說話嘴毒得很,翟深已經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了,他沉思幾秒,突然一拍腦袋,“原來是這樣,我就說他怎麽今天對我這麽冷淡。”
翟深的反應讓沈詩蕊十分好奇,“誰啊?女朋友?”
翟深搖頭,“不是。”
“存錢罐?”沈詩蕊繼續猜測。
翟深這回沒說話了,看了眼車窗外的景致,他沖鄭叔道:“叔,前面找個地方停下車,我有點事,您送沈詩蕊先回。”
鄭叔應了一聲,靠邊停了車。
沈詩蕊笑眯眯給他出馊主意,“你惹存錢罐生氣了?哥哥,你要不然在路邊撿點荊條背去吧?挨兩下也沒事兒~”
翟深書包都忘了丢車上,就跳下車朝旁邊的小路大步走去。
先是去了裴征家,敲了半天門沒開,翟深便掉頭去了商場,不出意外在跆拳道館看見正在教人練習,小孩在裴征面前委委屈屈,想哭又不敢哭,一張臉跟個包子似的。
翟深趴在玻璃上,裴征一偏頭就看見了跟個大狗似的翟深,沖他招招手。
翟深便背着書包繞到大門跑了進去,走到裴征面前,占便宜地在小孩頭上摸了兩把。
小孩一腳踢過來,翟深輕松伸手握住他的腳踝,威脅道:“偷襲人會被哥哥打屁股哦!”
小孩這麽容易就被制服,委屈到了臨界點,猛地大哭出聲,翟深尴尬地看向裴征,卻見裴征冷冷淡淡的,表情都沒換一下,全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只能自己把書包丢到一邊,然後蹲下身子抱起哭得停不下來的小孩兒,“哎,你別哭,哥哥給你買糖?買奧特曼?買小汽車行不行,你是我大哥成嗎,你可別哭了,所有人都在看咱倆呢...”
裴征看着翟深手足無措的樣子,在旁邊默默解開自己手腕上綁着的護具。
翟深哄了半天,最後總算把小孩兒哄好了,哭着發洩完的小孩想起剛剛自己丢人的經歷,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拉着翟深的衣擺低聲道:“哥哥,對不起,我不該踢你。”
翟深眉頭一挑,蹲下身好脾氣道:“行,哥哥接受了。”
“裴老師今天太兇了,我,我害怕才沒忍住哭。”小孩又解釋道。
翟深便看向不遠處的裴征,他已經換回校服了,但還冷着一張臉呢,對軟乎乎的小朋友都這麽兇,看來他心裏這火燒得還挺旺。
看樣子不太好哄啊!
翟深有點愁了,但面對還扒在他胳膊的小朋友,翟深也只能先大言不慚一回,哄了小的再去哄大的。
“嗯,不是你的原因,哥哥等會教訓他。”翟深低聲道。
小孩兒眼睛一亮,“真的?”
不遠處的裴征似乎也聽到了這句話,朝這邊看了過來,翟深張了張嘴,最後在小孩期盼的目光中,點了點頭,“真的。”
小孩開開心心跑開了,翟深蹲在原地,想想怎麽收場。
翟深起身走到裴征面前,他之前丢在一邊的書包已經被裴征拎到角落,翟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裴征把書包遞了過來。
翟深接過挎在肩頭,“你教完了?”
“教訓我?”裴征反問。
翟深頭皮發麻,就裴征現在這麽冷着的一張臉,他哪敢訓半個字。
“哄小孩的話你也信?”翟深急忙撇清道,“你怎麽沒回去?”
裴征“嗯”了一聲,“教練不夠,放學過來幫幫忙。”
翟深點頭,跟裴征一起往外走,兩人走在樓梯上,翟深在心裏組了半天措辭,才開口道:“你今天生我的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