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會盡力和你相愛

周圍不時有人走過,蘇宴哭到呼吸都在顫抖,他心裏的難過無處抒發,只能依靠這種方式疏解。

直到不知什麽時候一雙锃亮的鱷魚皮皮鞋停在他的面前,蘇宴深呼吸了一口寒氣,擡起頭。

君知謙俯視着臉色蒼白的蘇宴伸出手,猶如神祇。

蘇宴倔強地別過頭,睫毛一顫,淚珠“啪嗒”落在灰白的石磚地面。

“上車。”君知謙的态度強硬。

蘇宴也不是好脾氣的人,他篤定君知謙和自己意見不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下意識避開了君知謙的手。

君知謙罕見地讓了步,毫不顧面子地單膝蹲在蘇宴面前,“我帶你去個地方,之後再考慮要不要生下他。”

這樣的保證其實根本沒有用處,蘇宴覺得君知謙很難撼動自己的想法。

“那你要保證,不能逼我……”

“我保證。”

君知謙回應的很快,他的身體對蘇宴來說觸手可及。

可蘇宴對他視而不見,壓根沒想過主動靠近他。

兩人坐上車,氣氛完全不同于來醫院的輕松愉悅,兩人緘默着,誰都不肯先開口。

車在民政局門口停下,君知謙将車熄了火,拿出蘇宴的證件遞給他。

蘇宴垂眼看着證件,心裏竟然有點想笑——明明是帶自己辦理結婚的,兩人卻如喪考妣,比辦理離婚還喪氣。

“我不去。”蘇宴沒接證件,直接跟君知謙坦白,“我不想和你結婚。”

君知謙拔出鑰匙的手一頓,“為什麽?”

蘇宴的理由很簡單。

“因為君先生根本不喜歡我,你只是為了這個孩子。”

除了發熱期以外,君知謙壓根不碰自己,兩人在家時也是相敬如賓,如果不是睡在同一張床上,蘇宴甚至以為自己和君知謙其實是大學室友關系。

就連節假日他都在忙工作,壓根不記得家裏還有個人。

蘇宴掰着手指頭數了數,自己和樂器呆在一起的時間,都比和君知謙在一起的時間長。

君知謙沒有說話,又聽蘇宴說,“而且君先生什麽都不告訴我,就說今天早上的事情,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的錯誤都自己承擔下來?”

被蘇宴說中心思,君知謙滾動了下喉結,沒有否認。

他不信蘇宴能做那種龌龊的事情,但也做好了為蘇宴承擔責任的準備。

蘇宴是他的Omega,沒有管好是他的錯。

“……君先生根本沒有把我當作自己人,你覺得我是你的附屬品,我聽話,你順心,就足夠了嗎?”

君知謙聽得很認真,手指不時摩挲一下車鑰匙,對蘇宴的話若有所思。

蘇宴沉沉嘆了口氣,心裏搖搖頭,他就不該跟個霸道的啞巴講道理!

“算了,你不懂……”

“我知道你說的意思,”君知謙終于開了“金口”,他伸手拿過後座的影像袋,和蘇宴的證件放在一起,“我做好了和你,和他,在一起的準備,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為你做完全标記。”

蘇宴聞言有些詫異,“所以之前不是完全标記?!”

“嗯。”君知謙沒有隐瞞,決定把選擇權還給蘇宴,“現在的标記,可以消除。”

蘇宴擡手摸摸後頸的腺體,果然咬痕在慢慢變淡,随着時間的流逝,那裏很快會恢複如初。

一個能在Omega發熱期控制住自己标記欲/望的Alpha,是很恐怖的。

蘇宴驚嘆于他過人的自制力,但對他隐瞞自己這件事依然覺得不可原諒。

“如果你執意要走,我可以帶你去清理标記,然後取掉孩子。”君知謙拿着證件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在用力。

不知為什麽,蘇宴從君知謙的身上感受到一種無所适從的孤寂。

他看着君知謙,好像在看一個漫無目的游蕩的過客。

君知謙和自己很像,蘇宴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猶豫了一下,打破了寂靜的氛圍,“君先生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君知謙抿着唇,眼睛盯着方向盤,冷冰冰的側臉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惜,這麽好的男人一看就是沒有戀愛經驗。

在蘇宴眼裏,君知謙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話。

“君先生對我,是什麽感覺?”

“或者說,在你眼裏,我哪一點比較特殊,特殊到足以吸引你?”

這個問題君知謙依然沉默,讓蘇宴很受傷。他攤攤手,“沒關系,君先生可以随便說,我也是第一次戀愛。”

蘇宴的戀愛經驗少得可憐,他只在大學裏暗戀過一個學長,可惜學長是直男,還有女朋友。

蘇宴的暗戀連告白計劃都沒有,就胎死腹中。

“當然,周照南那小子不算,”蘇宴忽然想起白月光原本的經歷,他鄙夷地撇撇嘴,“周照南那是單方面纏着我,要不是看小時候的情分,我壓根不想理他。”

原著裏白月光蘇宴和周照南小時候青梅竹馬,蘇宴那時候還受寵,周照南也跟個小舔狗似的圍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蘇宴不太記得原著裏是怎麽寫兩人分道揚镳的,他籠統地把錯誤歸結到了周照南身上,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

“所以——君先生還是不打算開口?”

機會都給你了,中不中用就看你自己了……蘇宴瞄了君知謙一眼,等待他說話。

君知謙其實很讨厭油嘴滑舌的Omega,但出于某些原因,蘇宴的話并不令他反感。

相反,他有傾訴的想法。

“你很好,”君知謙轉頭看蘇宴,冷峻的五官帶了一絲柔和,他的眼睛描摹着蘇宴的臉,短短停頓的幾秒鐘,仿佛過了數年,“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這種話擱在現實就是張“好人卡”,但蘇宴知道,讓君先生能說出這些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蘇宴從君知謙的手裏抽出自己的證件。

“君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先談個戀愛怎麽樣?”蘇宴将證件在他面前晃晃,“這個,我先沒收,什麽時候我們相愛了,再結婚也不遲。”

雖然蘇宴覺得不會有這樣的一天。

在書裏和紙片人戀愛,結婚,生子,簡直是天方夜譚。

再聯想到自己現實的生活,無力感讓蘇宴的眼眶慢慢濕潤了。

他很想念自己的母親,他想知道多年未見的母親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老了許多,是不是有了新的家庭,是不是……還在怨恨自己是個喜歡男人的“怪物”。

蘇宴曾抱着僥幸心理偷偷去派出所查過母親和現實中朋友的姓名,可是一無所獲。

現實和書互不相通,他也只是個頂替了別人人生的冒牌貨。

風在他的體內亂晃,明明和君先生坦誠相待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蘇宴最多的情感卻是惶恐。

“君先生其實什麽都不懂,”蘇宴抽抽鼻子,眨眼時,淚落了下來,“……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君知謙以為蘇宴說得是被蘇家驅趕出家門,被樂團開除的事情,他想不出好的語言來安慰蘇宴,只能将人擁入懷中,輕輕拍着他的背,讓他在自己懷裏盡情的哭一場。

君知謙一直認為,最好的安慰,就是不去打擾。

直到他遇到蘇宴,徹底打破了他一貫的思維。

“你還有我,”君知謙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蘇宴順了順背,釋放出信息素為他緩解難過,加重語氣,“……你還有他。”

蘇宴紅腫着眼睛點點頭,用君知謙遞給自己的紙巾擦了擦鼻涕,臉上布滿淚痕。

他知道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醜極了,于是攥緊證件和手機別過頭,不再面對君知謙。

君知謙伸手為他扯過安全帶,單手扣好,又發動了車。

新的影像單被他放在蘇宴的雙膝上,這次蘇宴沒有拒絕。

等紅燈時,君知謙低頭看了看影像單,“我尊重你的選擇,趁着還有機會做出選擇。”

君知謙能夠感覺到蘇宴在懼怕什麽,開始他以為蘇宴害怕的是自己,但從剛剛的對話中,君知謙感受到的是蘇宴對未來的深深恐懼。

悲觀,是君知謙為蘇宴下的定義。

“我會盡力和你相愛,”踩下油門,車疾馳在寬敞的馬路上,君知謙的語氣像談公事一樣嚴肅,“也會對你和孩子負責。”

君知謙希望這句保證能給蘇宴些許安全感,他用餘光掃了眼蘇宴看影像單的表情,緊繃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蘇宴的手指滑過影像單上還沒有自己手掌大小的小胚胎,第一次,他的心髒被生命所觸動。

溫暖在他的體內游走,他不再茕茕一人。

“君先生,我們……做個約定怎麽樣?”蘇宴收起影像單,咬咬下唇,“我會留下這個孩子,但,我也想繼續自己的事業。”

對蘇宴來說,這個世界需要穩定的不僅僅是家庭,還有足以他安身立命的工作。

他必須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才能在處于弱勢時不受制于人。

“可以,”面對蘇宴的示弱,君知謙也同意讓出一步,他頓了頓,又說,“前提是你要注意身體。”

蘇宴點點頭,兩人之間的争執暫時和解。

既然是兩人一起過日子,蘇宴也沒再遮遮掩掩,索性一股腦将自己睡覺喜歡放屁磨牙說夢話的壞習慣全都告訴了君知謙。

君知謙沒有表露出嫌棄,反而淡淡翹了翹唇角。

他向後靠了靠座椅,目光直視着前方。

凜冬的風愈吹愈寒,車內卻溫暖如春。

【作者有話說:兩人的感情終于有了進展,不容易

但是其實各有目的hhh

今天更的有點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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