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往事

他輕輕點頭:“我當時在約定的時間裏等了你很久很久,你都沒有再出現。”

“那個時候……我出了點事情。”她低聲說。

“我猜到了。”他嘆息,“那之後我在學校裏也找了你很久都沒有再看到你,我覺得你當時可能是出了什麽事情,很後悔沒有問到你的名字。”

她久久都沒有說話。

蔣聞然溫和的問:“是不是很驚訝,心中有很多複雜的想法?”

她老實的點頭:“确實……很吃驚,我真的沒想到蔣教授您還會記得我,還變成了這樣的模樣。”

他伸出右手放到自己心髒的位置:“看人靠的不是眼睛,是這裏。說起來不僅我變了樣子,你也跟從前大不一樣。從前我們兩個都胖的幾乎認不出原來的樣子,現在我們兩個都瘦的讓從前的人認不出來。從前你也跟我一樣,臉上有很多的青春痘,現在也看不出來。”

她嘴唇微微抖動:“我那之後生了一場大病。”

他表情沉下:“這也是我想問你的事情了,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沒回答,反倒是問:“可我還是不知道,您這麽優秀的人……為什麽會一直記得那麽久之前的事情?”

“沒有那麽多為什麽。”他語氣堅定,“不是什麽事情都能用理由來解釋。”

她苦笑了下:“對不起,自從我家裏出事後,我性格就變得很多疑……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覺得自己很矯情,性格又差。”

他看着她垂首的模樣,聲音仿佛帶着一種安撫人心的鎮定:“也許,是當年你我一樣都是胖子加麻子臉,我生活的備受欺負,你卻能笑的比太陽還溫暖,最初可能就是這點吸引了我。而且……你當時還幫過我,坦白說,那是第一次有人幫我。我性格不好,班上的同學都不喜歡跟我來往,看到我被欺負也不會說什麽。每次我被欺負的時候都不抱希望,但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你出現了,當時,我就感覺你整個人都是陽光溫暖。”

她的頭垂的越發的低:“我覺得我沒您說的那麽好。”

“我覺得有這麽好就可以了。”他的聲音如同羽毛一樣輕輕拂過,“可能你會笑話我,當時我的想法也确實很傻。我哥當時在國外,父母也根本都不管我們。是你告訴我每個胖子都是一個帥哥美女的潛力股,也是你告訴了我下次被欺負要反抗,還說我可以多運動減肥。”他頓了頓,又說:“我說了這麽多,你會不會不耐煩?”

“沒有沒有。”她低着頭,不斷的搖着,雖然她在公安大學裏上大學的時候有很多男性跟她表白過,但像蔣聞然這樣情真意切的,還是第一個,說不感動是假的。

“那現在可以說你在害怕什麽,你在擔心什麽嗎?”他誠懇的看着她。

她咬住下唇,強迫自己擡起頭看着他的表情,他的黑眸溫柔似水,點點繁星。他身材高大,性格冷淡沉穩,是一個十分值得信任的人。這樣的人如果要害她,沒有必要這麽麻煩。這樣聰明的人如果想要害她,可以很輕易就制造出像她父母和姐姐那樣的懸案。

所以她應該相信他,但是她也真的不想讓他攪和到這個事情裏。

也許是因為他認出了她,給她一種難以言說的親切感,讓她有了傾訴的想法。

她嘴唇微動:“遇到年糕的那天後,我父親在追逃犯的時候被對方用□□殺死。緊接着我母親從高樓上摔下來,我姐姐在B大的東湖裏被發現,我……”

她閉了閉眼睛,眼前幾乎出現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我也被人綁走遺棄荒野,如果不是我的養父母找到了我,我可能就已經……”

他雙目睜大,雖然已經猜到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卻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慘烈。他再也坐不住的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伸出雙手摟着她的肩膀,想要給她力量,“沒事,別怕。”

她聲音沙啞着繼續說:“那之後我病了很長一段時間,覺得我自己真是個不祥的人。那天如果不是我吵着鬧着要爸爸帶我上街買蛋糕吃,父親也不會赤手空拳的去追逃犯最後被對方開槍打死,媽媽和姐姐可能也不會就那麽的出事……”

“與你無關。”他低聲安慰:“真正錯的是那個殺人者,你不要給自己套上一層禁锢的枷鎖。”

她臉色很苦,她也不想這樣,但是當年小小年紀的她碰到了這種事情……她又能如何。養父母把她帶到S市之後,她幾乎每晚都會被噩夢驚醒,腦子裏都是父親母親和姐姐臨死時的模樣,她因此大病了一場,瞬間消瘦下來,再加上青春期長個子,五官也張開,跟從前很不一樣。

“所以……蔣教授,也請您不要喜歡我了,我不想害了你。雖然警察說我爸爸的去世只是一場意外,我母親和姐姐的去世都只是意外,但是我不信,我覺得他們只是沒查到線索罷了。如果真的只是意外的話,為什麽連我也會被人扔到荒野上,而且……”

而且,在她爸爸出事的當晚,她聽到了母親和姐姐的對話,母親說父親錯信了他人,跟姐姐商量舉證的事情,但她還想再聽卻被母親趕走了。

她當時就認定那起事件并不是意外,她家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人為。但十年前刑偵手段較為簡陋,沒能查出線索。在她還沒有被扔到荒郊野嶺的時候,她曾經不止一次的跟警察鬧過,說他們查的不認真,說她父親的死不是意外,她甚至連她偷聽到的母親和姐姐的對話都已經告訴了警察。

但是換來的……卻不是真相,而是她也被人綁走抛棄在荒野中。

她大病一場的時候,最讨厭的就是調查案子的警察,覺得他們不盡心不努力,包庇兇手。長大之後她也懂得警察人力有限,不是不盡心而是真的沒有線索,所以她決定自己當警察,翻閱之前的卷宗,自己查明真相。

她的而且是什麽蔣聞然沒有問,他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他低沉和緩的說:“我也破獲過很多案子,很多犯罪分子都視我為眼中釘,我身邊也同樣充滿了危險。說不定從前被我扭送到監獄裏的人就會讓人來報複我,那你會不會因此而疏遠我?”

“當然不會。”她毫不猶豫地說。

他難得的淺淺一笑,笑容中帶着幾分難以言說的味道:“所以我也一樣。”

她表情僵住。

“我們都是一樣的。”他柔聲說,你那個理由并不能吓走我。

她感覺自己心跳得飛快,忍不住蹭一下站了起來,窘迫的想要逃離蔣聞然的家,離開這個讓她心慌意亂臉紅心跳的地方。

蔣聞然也跟着站起來,問:“怎麽了?”

“我,我想回去了。”她垂着頭小聲說。

此時的她低着頭,不斷的攪動着纖細的手指,明顯十分緊張。

他在心裏輕輕嘆口氣說:“我送你回去吧。”

她動了動嘴唇,剛想說出拒絕的話,就聽他說:“不要拒絕,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今天遇到的那個精神病僞裝者很不對勁兒。”

她将自己想說的話咽下去,跟着他一起往門口走。

年糕似乎預感到她要走,不舍的邁着小短腿走到了她的褲腳邊,伸出大腦袋蹭着,同時“汪、汪”的叫,大大的眼睛裏似乎充滿了不舍。

她蹲下來看着年糕,說:“我們下次還有機會再見的,乖。”她說完後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哪裏不對,又補充一句:“下次可以請蔣教授帶你出來,我陪你玩。”

年糕好像聽懂了她說的話一樣,對她不停的搖尾巴,模樣異常乖巧,真的是個十分聰明又讨人喜歡的小狗。

她走的時候年糕就在門口目送她離開,目光就好像舍不得媽媽的小孩一樣留戀。

電梯裏,蔣聞然說:“年糕很喜歡你。”

她笑笑:“也許是因為我當年給了它一根肉腸。”

走出小區的時候,蔣聞然側頭看着她:“不要對我說的話有什麽壓力,你也不要想太多,如果需要我幫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陪你一起查你家的案子,如果你不願意,我也還是願意幫你,真的不要憂思過重。”

“我知道了。”她點頭。

此時已經傍晚,天邊紅彤彤的晚霞從他身後照過來,好似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他宛如畫中人一樣清俊動人。

“不過你已經很堅強了。”他認真地說:“遭遇了這麽大的打擊還能不放棄希望,有種哪怕只有一個人也要尋找真相的堅持。”

她微微一笑:“因為小時候父親總是教育我,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堅強樂觀。父親可能知道自己的職業很危險,就總是這麽跟我姐姐和我說。他們雖然不在了,但我一個人也要好好過下去,查明真相。”

真相也許會遲到,但從不會缺席。

**

她回家的時候直接躺在了床上,在想明天要不要去看看養父母。之前很少去看他們是因為她怕自己查從前的案子如果查到了什麽連累他們,但養父母堅持不怕,說要是怕的話當年就不會收養她,最希望的還是她能多回去看看。

這個計劃在腦子裏面出現的時候她卻無端地想起了白天遇到的那個裝瘋之人。那人的眼神在她腦海中劃過,第一眼看上去不覺得什麽,再度回想起來她卻覺得對方的眼神裏仿佛充滿了絕望和悲痛,如同一個正在等待解救的溺水之人。

她權衡了下,還是先給父母打個電話問候,明早去警局查一下檔案。

**

次日一早,她跟郭洪斌說了一聲就趕去警局翻找資料,找了沒多久就看到小呂也來了。

她奇怪的問:“大周末的,你怎麽也來了?”

小呂摸摸鼻子無奈地說:“還不是郭隊讓來的,郭隊說你一個人查資料可能太辛苦了,就讓我來幫忙。當個刑警可真累,每天幹的都是這些枯燥複雜的調查工作,早知道不幹這行了,真不想當這破警察。”

她笑着說:“不想做還不是來了,也沒找任何別的理由還早早的就來了。我知道你就是嘴上抱怨一下,實際行動可是比誰都負責。”

小呂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我也沒你說的那麽好,就是覺得幹這一行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警徽和納稅人的錢罷了。”

她又笑了笑,繼續開始工作。

經過資料查詢之後,她發現那棟樓的常駐客裏面,只有一個名叫錢峰的人最近家中有人出過車禍。他十歲的兒子過馬路的時候蹦蹦跳跳沒看紅綠燈,被剎不住車的大車造成了粉碎性骨折,現目前在一家康複醫院進行治療。

事故原因是小男孩闖紅綠燈,所以司機只承擔人道主義賠償的10%責任,賠的錢并不太多,男孩的手術和後續的康複治療已經耗盡了他原本不多的錢財,聽說還欠了不少網絡借錢平臺的錢,之後沒多久就因為壓力太大得了精神分裂。

錢峰的妻子名叫杜紅纓,經過跟鄰居的電話咨詢,她發現這個杜紅纓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事情看上去很蹊跷。

B市房價很貴,錢峰在北四有套房子,可以說是坐擁百萬資産,就算手術和後續康複的費用比較高,但又哪裏比得上房子的價格。如果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過脆弱,應該到不了被逼瘋的原因。

錢峰這一場精神分裂來的确實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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