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十分堅定。
寒淩聽着，覺得浮誇，緩緩搖了搖頭，擡起杯子抿了一口。
“你那河燈上寫的到底是什麽？”
安尋音心中仍舊記挂着他今天下午那番神情，一想到他或許早已有了心上人，心口便總像是郁結了一團氣，怎麽也發散不開。
寒淩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些東西，說出來便不靈驗了。”
尋音忙道：“傳聞不可信！”
寒淩唇角一抿，勾出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尋音一怔：“傳聞确實不可信，那你又何必追問？”
尋音微微一怔，沒想到也有被他将軍的時候。
撓了撓腦袋，皺着眉道：“只因你平時也不愛這些詩詞歌賦，便想知道你寫了些什麽。”
寒淩眼睑微垂，蓋住其中情緒，不鹹不淡道：“知道我沒念過書，便也寫不出什麽好東西了。”
他語氣雖然平常冷淡，但尋音卻聽得心裏一驚。
從未想到過，他竟會介意這個。
想來那日在縣城酒樓，說起秦楚時他的表現，似乎也有些不大尋常。
難不成，他竟以為自己會因他的出生而看輕他，又或者是自輕了？
念罷，他歪了歪腦袋，往他身前湊了湊。
寒淩眉頭一皺，退開了些許，不明就裏的看着他：“又打什麽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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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音笑了笑：“我在想，你似乎很喜歡這酒，一會兒我再找這疏影樓的老板預定一些，等來年有了，直接送你家裏去。”
寒淩卻盯着杯中暗紅色的酒沉吟了幾秒，才輕嘆着搖了搖頭：“且說這京城的一個河燈就那麽貴了，何況這絕品美酒。”
“你若造出了這天下第一的劍，何愁沒有酒喝？”
尋音不以為意，瞥了他一眼，發覺他仍皺着眉頭，便又道：“鬼烈大師是性子拗，老來收了你這個徒弟，更加不願意動彈。你這劍既在尋音閣，自有名揚天下的時候。”
寒淩眸光微微一涼，口氣也冷了下來：“我幫你造劍，為的不是這些虛名。”
尋音知道他有風骨，也不願他自輕，有意勸說。
便笑道：“你是不為，可我為。想我所持佩劍，若是天下第一的劍師所鑄，那豈不更有了臉面？”
寒淩盯着他，揣測這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但他笑容明朗坦蕩，一如往常，他一向便難以分辨，此刻更是摸不清楚。
只撇了撇嘴，淡淡道了一句“随你”，便不再理他了。
這房中的酒不多，只有這一壺，兩人一人兩杯下肚，便見了底。
尋音見素衣杯中的酒并未飲盡，心中想着，這酒其實也未見得有多金貴。
只是尋常人沒有見過，外來客又被那些傳言所吸引。過時不候，不過是經商的手段，賣酒的噱頭。
他讓寒淩在房中小坐片刻，自己去找那疏影樓的老板。
寒淩喝過酒，懶得動彈，也不願意見這樓中的莺莺燕燕，便由他去了。
尋音出了門，左右環視了一圈，發覺這房間對面走廊的盡頭，還有一條比較僻靜隐蔽的樓梯。
倚着欄杆往上望了望，發現這樓上還有一層。
叫住一個端酒路過的小厮問道：“請問這酒何時再有？”
小厮一聽這話，便知他問的是那紅酒。
朝他弓了弓腰，道：“今年的酒已經全部出去了，客官要喝，恐怕只能定明年七月份的了。”
尋音便又問道：“要怎麽樣定？”
小厮本想說這預定的名額，也是有限。
可看他目似朗星，身上穿着雖然樸實，但腰間的那束腰封，卻是絲綢繡着金線所制。
且這京城貴胄之人頗多，卧虎藏龍的更是不少，便客氣道：“客官可去樓梯旁那間屋子問問。”
尋音同他道了謝，就照他說的那間屋子走去。
疏影樓內四處都是人，唯有這一處鮮有人路過。
他來到門口，頓了幾秒，才擡手輕輕叩響門扉。
悶聲響起，走廊上路過的一個白衣女子頓住步子，看了他一眼。
尋音與她對視，含笑點了頭，算是打過招呼。
就聽得裏面傳來一陣窸窣聲，很快，門便被打開了，走出一個紅衣女子。
“主人。”見到來人，尋音身後的白衣女子便恭敬的行禮。
紅衣女子眸光掃過尋音，紅綢映着眼眸潋滟，卻又帶着點淡淡的淩厲與威嚴。
尋音暗道這人恐怕就是這疏影樓的老板了。
便拱手作揖，淡笑道：“在下想來讨明年的酒喝。”
疏影翦水鳳眸淡淡盯着他，似在打量，又似無意掠過。
聽過他的話，才盈盈一笑，盡顯柔媚。
“不知公子貴姓，要定明年幾月份的酒？”
“在下安閑，這酒……就定明年七夕的。”
尋音暗想明年七夕，時節不早不晚，還能哄騙寒淩一同出游。
他說着，便從袖中取出一個閣中人皆有的玉牌，遞到她面前。
疏影接過，細細端詳了一番，才笑着将玉還給他。
“安公子明年且差人來取便是。”
安尋音收回玉，也不見她提價錢，臉上的笑意也清淺起來，也不多提，只拱手道過謝，就欲離去。
“安公子。”疏影卻叫住他，尋音回頭，只見她将腰間的荷包取下，塞進自己手中。
一時怔愣了下，随即又笑了起來：“安某何德何能，能得美人垂簾？”
疏影噙笑不語，只是臉上多了幾分嬌羞之态，眼波潋滟盈滿芳華。
她小心睨了他一眼，輕笑道：“公子回去再看。”
尋音心底疑惑，收了荷包，再一次告罪，轉身快步下了樓。
回來時寒淩正倚着窗看着長街。
聽到開門聲，也未回頭，只淡淡道：“這樓地界不錯。”
“想必背後還有些勢力。”安尋音将那荷包丢到桌上，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
寒淩不明其意，回過頭，見到桌上那殷紅的荷包，眼神略微一沉。
“這是何物？”他掃了眼尋音，見他穿着單薄，便關了窗，走回來問道。
“是取酒的憑證。”尋音随口答道，見他擰着眉，便笑了起來。
“放心，我決不會沾花惹草，辜負了你。”
寒淩身子一僵，深深看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