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恩。”寒淩随意哼了聲，算是應過。
若雪淺笑着，翦水明眸中帶着漣漪，她回頭對身後的婢女點了點頭。
那婢女手中提着食盒，走到桌前，将食盒中的東西一一取出，擺在桌上。
清一色精致小巧的點心。
寒淩眉頭微蹙，掃過那一列點心，淡淡道：“他回來了，姑娘要留下一同用膳嗎？”
若雪略微一怔，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他”，是何人。
臉色微微一變，眼中有點慌亂。
頓了片刻，才笑道：“若雪只是感念那日公子的救命之恩，并非是因為尋音閣的緣故。”
“若是因為尋音閣的緣故，那一切倒是好說。”她話未落，身後便飄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尋音站在門外，嘴角噙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看向寒淩，旋即又淡淡落向身前這名姿态袅娜的女子。
若雪見他氣度和打扮，想必便是那位尋音閣少主。
忙屈身行禮：“小女若雪，見過公子。”
尋音噙笑不語，繞過她徑直走入屋內，在寒淩身前站定。
“我今晚備了鹿鞭湯和鹿血酒。順手還燒了份糖醋排骨，你覺得如何？”
他嘴角微揚，眼神明亮。
寒淩詫異他這前後的驟變，掃了眼他身後神情尴尬的若雪，眉頭微微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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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意就好。”他答道。
尋音唇邊的笑意漸深，這才轉身看向若雪。
“若雪姑娘要留下來一起用膳嗎？”
若雪還未曾覺得有何不妥，她身邊的丫鬟卻臉色煞白，戰戰兢兢道：“這鹿鞭湯不是……不是……”
她眼神閃躲，暗暗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袖子。
若雪秀眉緊蹙，又施施然屈了屈膝，道：“是若雪失禮了，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
她快速地說完，便匆匆轉身急欲離去。
卻聽尋音道：“姑娘的好意，尋音閣心領了，晚些時候便差人，将食盒送回府上。”
若雪袖中的手微微一緊，默默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寒淩聽過他的話，才察覺他的怒氣是半點未消的。
只是礙于人前，不肯發作，便故意做出這般刁難來。
心底暗暗一嘆，彎腰又往盆中丢了一塊炭。
尋音卻走到炭盆旁邊蹲下，不知從袖中取出一團什麽，往火中一丢。
原本只是徐徐冒着熱浪的盆中，瞬間竄出一道火苗，轉眼那紙便被燒了個幹淨，只化作一縷黑煙飄散。
“何時進山？”寒淩看着這一幕，輕聲問道。
“後天中午啓程，兩日後便能到山口。”
寒淩眉頭微蹙，心想他這三個月來一直在苦寒的天山行動，身上寒毒未清，該先多調理幾日才妥當。
尋音見他蹙眉，掃了眼桌上擺放講究的點心，笑道：“這點心倒是不錯。”
他起身，拿了一塊放入嘴裏。
寒淩掃了他一眼，淡淡道：“太膩了。”
尋音雖是對他存着妄念，但也不欲強行将他拐入歧途。
只是讓他就此放手，他卻不甘心。
聽他如此說，便咧嘴一笑：“手藝可有我好？”
寒淩睨了他一眼，垂了眼睑，涼涼道：“未曾嘗過。”
尋音怔了片刻，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他竟從未吃過這糕點？！
尋音呼吸一滞，心口忽然像是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怦然跳動起來。
原本臉上萦繞的愁悶，瞬間散開。
雙眸明亮如炬，緊緊盯住寒淩。
“既然未曾嘗過，那日後也不必嘗了。這手藝比不得我。”
寒淩淡淡掃過他，抿了抿唇，算是默許。
尋音臉上笑意更深，忽然想起自己方才那些的幼稚舉動，臉上一紅。
撓了撓頭，讪讪道：“廚房還有事，我先去了。”
寒淩盯着他：“将這些點心分給那些孩子吧。”
尋音連連點頭，端着盤子便出了門。
院中的幾個孩子，正探着腦袋往這邊張望。
見他端了盤子出來，紛紛縮了縮脖子，似乎是有所畏懼。
待他招呼了幾人後，才畏畏縮縮上前。
“咦？怎麽又是松子糕？”一個小女孩輕呼出聲，見尋音看她，連忙閉了嘴，默默啃着糕點。
尋音眼中帶了笑，如此瞧來，寒淩确非哄他。
孩子們原是見他動怒，不敢輕易招惹。
如今見他又笑了，才漸漸大了膽子，恢複了往日的活潑。
分完點心，安尋音回了廚房。
閣中人将他要的鹿鞭送了過來。
看到那一堆形狀奇怪的東西，尋音默默咽了咽口水。
今日山上那一幕，又闖入腦中。
他甩了甩頭，将那些雜念抛開。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反正犯渾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多一次，他總該不會介意的。
這府裏管廚房的，也是閣中多年的老人了。
曾經在總閣待過一段時日，前幾年被差出來辦事。
是知道當年青衣的事的，見他不僅要了鹿鞭，還要了鹿血酒。
心神惶惶，磕磕巴巴地問：“少主果真要将這二者一同食用？”
“今夜記得留些熱水。”尋音面不改色地吩咐。
那廚子只好壓下心底的擔憂，讷讷地點了頭。
心底卻暗道年輕真好。
折騰了半晌，終于将晚膳料理妥當。
閣中衆人原本以為能一飽口福，豈料他只做了他與寒淩二人的分量。
端了飯菜，便徑直進了屋，落了鎖，他們只遠遠聞過香味，卻連一口湯都喝不着。
寒淩原本當他那話，是胡亂說給若雪聽的，不想他竟真端了一鍋鹿鞭湯過來。
眉頭微微一擰，狐疑地看向他：“你腎虛？”
尋音嘿嘿一笑：“我虛不虛，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說着，用勺給他盛了一碗。
看着那一碗熱湯，寒淩眉頭擰得更緊。
“這湯素體陽盛者慎服，你将這麽大一碗給我，是何寓意？”寒淩盯着他，冷冷一笑。
“你素日幫我驅寒，這寒毒霸道，我擔心會影響你身體，且先喝一碗，不會有大礙的。”尋音笑得真誠坦然，一點不覺得不妥。
寒淩看醫書不過幾月，多半時候還是專注本行。
懂得不過是些皮毛，見他如此坦蕩，心中存了疑惑，但還是依言，細細抿了一口。
尋音手藝極好，若不事先說這是何物，恐怕寒淩還未能分辨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