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嘯微微垂首，頓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白羽寨慘無人道，擄了無數人家的孩子，關在這雪山深處，與千雲教殘餘孽黨勾結。
用這些孩子做試驗，取血煉藥，孩子年紀大了的，便被用來試藥。
每年在這其中痛苦死去的孩子不計其數，都被抛屍在了這看似完美聖潔的冰雪裏。
勉強活了下來的，也已是茍延殘喘，不成人樣。
即便是出了這魔窟，日後也難消心中的陰影。
千雲教的行跡一直隐秘，還是最近幾年白羽寨的活動，才漸漸讓人尋出它的蹤跡。
卻已是徹底淪為邪魔歪教，叫人痛恨。
那地界不詳，但要進到寒淩地圖上所指那處，那裏又是最便捷的一條路。
如此血腥晦氣之所，尋音不忍教他沾上半點。
二人簡單聊過，黑嘯便坐回張七等人身邊，這一處只留他們二人休息。
因為是在外頭，沒辦法有那麽多的講究。
隊伍帶了鋪着幹草鋪在地上，僅有的三床薄被，尋音拿了一床，和寒淩同寝，其餘人輪流守夜。
入夜，幾人喝了酒暖了身子，便開始各自休息。
雖是在洞穴中，也依舊能聽到外面呼嘯的山風。
呼號陣陣，如山間厲鬼，令人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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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音緊挨着寒淩，靠着山壁睡下。
聽得外面那陣陣聲響，垂眸看了眼身前的人。
似乎是對他這視線習慣了，寒淩也不再在意。
頭也不擡問道：“什麽事？”
尋音無聲一笑：“你怎麽知道我有事要說？”
聞言，寒淩這才緩緩睜開眼，清冽的眸子盯着他，良久才移開，淡淡開口：“是在這山裏擒住白羽寨的吧？”
尋音抿了抿唇，輕嘆了聲：“不錯，就在我們要去的路中間。”
寒淩眼眸微閃，緩緩垂下，半晌後，才涼涼道：“這雪山，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尋音不忍見他如此，将人往懷中摟了摟，輕聲道：“總歸是平定了，活下來的也已做了妥善的安排，日後決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寒淩沉默着不語。
兩人相擁無言，不太安穩的過了第一晚。
次日仍是個不太熱乎的陽天，金光懶懶地照在雪山之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一行人早上起來，收拾好行裝，簡單的用過早膳，便又一次啓程。
所謂玄鐵，定是藏在山脈深處的。
鬼烈不知是自己來過，還是從何得知。
地圖上的其餘地方，寫得都十分簡略，唯有那孕有玄鐵之處，描述得分外詳細。
那是一處暖泉。
這天山山脈奇特，雖是常年冰雪遍布，但同時地熱豐富。
有許多溫熱幹燥的山洞，亦是有各色的大小溫泉，遍布各處。
那玄鐵所在的溫泉，是在天山腹地，傳聞最深的一處地界。
一行人出了山洞，沿着規劃的路線前行。
在雪山中，除開最初一眼的驚豔，行走一日後，卻會發覺四處的景色看起來都大同小異，叫人難以分辨方向。
好在是有指北針。
不過要分辨時辰，就只得依靠這輪太陽。
行走了大約三個時辰，衆人找了塊平穩的地方歇了腳，簡單進過食，才又繼續往前趕路。
雪山中變故頗多，尤其是越往腹地走，未知的變數也就越多。
衆人不敢怠慢，因為翻越山峰，花了不少功夫。
所以在太陽即将落山之時，仍舊未能有機會尋找躲避風雪的落腳之地。
“今日這太陽下山得好像比平時早了些，恐怕夜晚有大風暴。”張七看着那一輪緩緩消失的金果，憂心忡忡地說道。
黑嘯也皺了皺眉，左右看了下四周，提議道：“此處往下走不遠便是山谷，若找不到山洞，便先去谷中避一晚。”
尋音之前捉捕白羽寨，走的是另一條道路，與這一條路截然相反。
雖有着在山中行軍三月的經歷，此刻卻也有些摸不準主意。
寒淩眯着眼，視線落向底下那一片因天色漸晚，而顯得灰黑的雪地，忽然道：“走這邊。”
衆人一怔，朝他看去。
卻見他一臉淡然，往西邊緩緩走去。
山上雪層厚，走起來反而比冰面平穩。
尋音知道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見他如此，雖是疑惑，卻未加反駁。
只快步跟上，問道：“為何？”
寒淩不答，只沉默着向前走着。
尋音眉頭一皺，總覺得他今日有些不尋常。
張七與黑嘯對視了眼，難掩臉上的擔憂。
“那邊連塊擋風的石頭都沒有，若是遇上風雪……”
黑嘯瞪了他一眼，暗含警告的意味。
張七只好住了嘴，卻是緊緊皺起了眉頭。
其餘人雖然也是在北方生活的，但對這天山的情況，都不如張七了解。
見他如此，心裏也有些沒底。
可見少主都毅然決然的往前走了，也只好硬着頭皮跟上。
衆人跟着寒淩往前走過一個小山坡，又朝山下走了一段路，此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山間起了風，點了火折子也會被很快吹滅。
衆人行走，全部靠着這雪的反光。
就在忍不住要抱怨時，忽然聽得張七驚喜大叫：“有個洞口！”
尋音扯了扯凍得發僵的臉，看向寒淩，他依舊一臉淡淡，只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看着張七靈巧地扒開洞口的積雪，鑽了進去。
尋音問道：“你是如何判斷出此處有山洞的？”
寒淩扭頭對上他，淡淡道：“不是說‘走梁不走溝’嗎？”
尋音聞言，略微一愣，才想起這是《風鸾國志》上關于登山遠行的一句古話。
頗為無奈地一笑：“你倒是會現學現用。”
寒淩眼睑微垂：“誰知你去崇靈，會是要上這天山。”
尋音微怔，心裏有了幾分暖意。
那邊張七已經探過山洞回來了。
見到二人，欣喜地抱了抱拳：“不僅是個山洞，裏頭仿佛還有一條路，不知通往何處。”
“有路？”尋音的臉色微微一變，掃了眼身旁的黑嘯。
黑嘯眉頭緊蹙，顯然對此也并不知情。
眼看着風雪漸起，由不得幾人猶豫，尋音便吩咐人準備，先進了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