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一旁的胤禛似乎完全忽略了武玉的話,只低着頭又在那裏嘟嘟囔囔。

只是,胤禛接下來的話卻是不怎麽能聽清楚了,武玉有些奇怪的蹙了蹙眉頭,然後将方才下人拿來的酒,起來一看。

“啧,難怪。”

這酒名喚花間醉,聽起來是一個極其雅致的名字,其中也有一絲花朵的清冽之香。

可是,這又是大名鼎鼎的扶頭酒。

扶頭酒,乃易醉之酒,尋常人不過三盅便會醉倒,而胤禛方才就直接喝了一大碗,現在還能撐得住不倒,想來酒量也是不差。

可再不差,這會也已經被撂倒了。

蘇培盛跟在胤禛身邊的時間久,自然知道胤禛每次飲酒都是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所以早早就遣退了下人。

這會兒,他一個人守在不遠處,看着胤禛一杯一杯的将那花間醉飲盡,到最後整個人都醉醺醺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醉倒一樣。

“來人,再去拿酒!”

胤禛将喝盡了的酒壺一甩,瓷壺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還喝什麽啊!明天不上朝了?”

武玉皺着眉,将已經泡了許久的金銀花茶,推到了胤禛的手邊。

此刻,金銀花茶早已經冰涼,可胤禛卻不知道,只當是酒,直接一口飲了下去,頓時孩子氣的皺起了眉:

“不,不好喝。上朝啊,爺不想去!他們,他們都欺負爺!”

武玉托腮看着胤禛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其實因為向來冷面冷心的人醉酒之後總會有一些與常人不同的地方。

而武玉竟然意外覺得此刻的胤禛有些像是受欺負,找媽媽告狀的小孩子。

“是哦,被排擠了呢,那爺去找額娘告狀嘛!”

胤禛頭一點一點的:

“額娘,額娘也欺負爺。額娘一直都偏心十四,她可以為了十四付出一切,連爺都不要!可是,明明她也是爺的額娘啊!”

胤禛一邊說,一邊朝一旁歪去。

“額娘,額娘,胤禛在佟額娘那裏過的一點都不好,您什麽時候來看胤禛……”

武玉沒忍住,戳了戳直接歪到自己肩上的人,見他似乎睡死了,無聲的伸手将蘇培盛喚過來問他:

“爺一般喝醉了還能記得喝醉之後發生的事兒嗎?”

蘇培盛這會兒也有些膽戰心驚的,他弓着腰小心的回答道:

“回武格格的話,奴才也不知,爺之前可從未喝醉過!”

武玉沒忍住,按了按眉心。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古代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義,要是四爺還能記得酒後發生的事,那她日後豈不是見到自己要躲着走了?

啧,她還有任務呢!真是難搞!

果然,小姑娘就不能随便和人喝酒。

“喝,再來一杯!”

胤禛突然坐起大吼着,把武玉吓得一個激靈,沒忍住戳了戳胤禛的胸口:

“喝什麽喝,回屋睡覺!”

胤禛喝醉之後本就比平時話多了些,這會兒他聽到武玉這話之後,睜着朦胧的醉眼,細細看了一番武玉。

然後,他猛的湊近,酒氣打個武玉的鼻尖,讓武玉沒忍住皺了皺鼻子。

“爺認識你,你是爺的武格格!好,好,回屋睡覺!這回爺一定要在上面!爺讓你知道,爺才是你男人!不準把爺再壓在下面了!”

蘇培盛:“……”

天爺欸!他現在知道爺的這個秘密,可還有活路?

武玉一臉一言難盡的看了胤禛一眼,趁着胤禛這會兒大醉,沒忍住拍了拍胤禛的臉頰:

“是嘛,那爺自個加油叭!”

然後下一秒武玉就在蘇培盛瞪圓的眼神下,直接将胤禛打橫抱起。

蘇培盛咽了口口水:

他算是确定了,今個這武格格是準備要他老命了!他親眼見到爺這一面,明個爺知道了指定饒不得他的狗命!

因為武玉的院子比較偏僻,所以有一條小徑可以直達後花園,這會兒武玉直接順着那條小街将胤禛抱回了西桃院。

等武玉将胤禛丢到床上後,胤禛直接翻了個身睡着了。

武玉揉了揉額角,她後悔了。

她就不該将胤禛擱在自己的床上,這滿身的酒氣讓她怎麽睡?

人是自己抱回來的,最終武玉只得拿了一張小毯,去貴妃榻窩了一宿。

蘇培盛看了看床上的胤禛,又看了看榻上的武玉,整個人都懵了。難道武格格不該替爺收拾洗漱嗎?就這樣讓爺睡下去真的好嗎?

可是,等蘇培盛聽到武玉的呼吸變得愈發悠遠綿長的時候,徹底打消了想要武玉給胤禛收拾一番的想法。

于是,他自個兒出去找筠心要了熱水,給胤禛洗漱了一番後,這才退了出去。

第二天,胤禛被蘇培盛叫醒的時候頭痛欲裂,他下意識的朝身旁一看,卻發現空無一人。

他記得自己做過,最後是跟小格格一起喝酒來着。

那自己現在?

胤禛忍不住回想起昨日發生的一切,然後醉酒時的朦胧記憶便如潮水一般紛至沓來,胤禛那原本揉着額角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蘇培勝站在胤禛的身旁,心雷如鼓,見着胤禛動作僵住,直接連喘氣都不敢了。

過了好半晌,胤禛才咽了咽口水。

“武格格呢?”

蘇培盛一個激靈,立馬伸手一指:

“回爺的話,武格格正在那裏歇息呢!”

胤臉上閃過一絲心虛,然後又轉為沉怒,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蘇培盛:

“昨個爺是怎麽過來的?莫不是你還叫了旁人?”

蘇培盛:鯊了我吧!爺怎麽盡問些自個生命線上踩的問題?!!

蘇培盛低着頭不說話,胤禛以為自己猜對了,頓時冷下了臉:

“你該知道爺這裏的規矩,你竟然還敢叫旁人來!去,自個另罰去!”

蘇培盛頓時大松了一口氣,就算是被打板子他也認了,只要別讓他說出那句足夠讓他掉腦袋的話就行了!

胤禛收拾了蘇培盛後,這才慢吞吞的起床。只是如果他眼神沒有時不時的偷瞄武玉一眼就好了。

只是武玉一如既往的好睡眠,對于胤禛的穿衣聲響,完全不帶反應的。

讓胤禛心中又是挫敗,又是隐隐有了松一口氣。

畢竟,如果武玉要是醒了的話,他還不知道自己該以何态度去面對武玉。

酒是下人拿錯的。

話是他自個在武玉面前說的。

就算是武玉聽了什麽不該聽的話,那最先怪的人也該是自己!

喝酒誤事啊!

胤禛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從西桃院狼狽的逃了出來,但是即使如此他仍舊願意三不五時的來此一趟。

貌似,每次來此一回便會讓他原本緊繃的心弦得到片刻喘息的時間。

可,這次喝醉後他想起自個那些近乎撒嬌的話,實在是……太特喵的社死了!!!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武玉才被筠心叫醒,但是很不幸,她落枕了。

而在經過昨天看到武玉将胤禛抱回來那一幕的筠心,這會兒給武玉梳妝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可是武玉這會正克服落枕的困難打盹,一點也沒有發現。

“格格……”

筠心咬着嘴唇想要說什麽,武玉懶懶的擡起眼皮,聲音中還帶着濃濃的睡意:

“嗯?怎麽了?”

筠心看着一點兒也沒将昨日之事放在心上的武玉,也不知該說什麽時候,只得僵硬的換了話題:

“格格是先在咱們院子裏用兩塊糕點墊墊,還是直接去正院那裏?”

“嗯……就直接去福晉那裏吧,福晉那裏的糕點味道更好!”

筠心應了一聲便加快了為武玉梳妝的速度,等武玉到正院的時候,卻發現今個連福晉都意外的起得早了許多。

于是,武玉剛走進去,三人便對武玉行起了注目禮。

“武妹妹今日真是容光煥發啊!”

李氏用帕子掩唇一笑,很有內涵的說着。

而福晉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武玉,然後有些關切的問道:

“昨個我們走了之後,爺可以為難你了?你也是的,爺過來也不知道先溜了。”

宋氏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武玉。

武玉一邊揉着脖子,一邊走過去坐下。而後,便見夏清取來了早就準備好還冒着熱氣的糕點,以及一杯,溫度剛好的碧螺春茶水。

“啧,我也沒想到你們一個個跑那麽快!再說爺又沒有怪罪的意思,你們跑那麽快幹什麽?”

武玉拿起一塊糕點,一邊吃着一邊幽幽的說着,然後看了一眼剛才說話很有內涵的李氏:

“呦,以前倒是沒發現,李姐姐真的好懂呢。”

“好說好說!”

“好說什麽呀,昨夜根本無事發生。”

李氏:???

“不是吧?武妹妹這麽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在還無事發生,爺不會是氣糊塗了吧?”

其實李氏這會兒也是有些心虛的,昨個她們玩的實在是太瘋了,竟然都沒有察覺到爺的靠近,也不知道爺在那裏看了多久!

只是,只要和武玉待在一塊,便會覺得天也藍了,樹也綠了,花也香了。

簡而言之,就是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放松,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頓烤肉,那也是讓人忍不住開懷的。

福晉聽了武玉的話,也是用一臉憐惜的表情看了武玉一眼:

“你也不用提也遮掩了,可是爺欺負了你?”

武玉一邊啃着糕點,一邊胡思亂想。

欺負?昨個她還趁着抱爺回院子的時候捏了一把爺的屁股,手感還不錯,不知道算不算欺負?

武玉沒說話,福晉只當自己說對了。

“縱使昨個咱們,咱們在府中嬉鬧有些不合規矩,可是又沒有旁人知道爺怎麽能那樣?!”

“啊?爺哪樣了?”

武玉回了神,有些奇怪的看着福晉,福晉想起武玉剛才揉脖子的模樣,一臉怒其不争的看着武玉:

“我怎麽知道爺哪樣了,可是看你剛才那表情向來應當是爺欺負了你!這床榻之間,男子想要欺負女子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額,這真沒有……”

武玉心虛低頭,要說這房中事,應該是她欺負四爺叭……

“武妹妹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難處,你放心,我不會逼着你說的。”

福晉一邊說,一邊嘆了一口氣。

“你也是個傻的,爺欺負了你,你不會讓筠心過來偷偷找我吧?”

最起碼,自己若是勸說一二爺也是會聽進去的。

更何況昨個的事自己也有份。其實福晉也沒想到武玉也是個憨的,她們都叫連三請辭了,武玉還傻傻在在那裏站着,是個實心眼的姑娘。

“不是,真沒……”

武玉想要提胤禛解釋,卻發現福晉根本不聽,只一臉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就連李氏和宋氏也是有些憐惜的看着武玉。

武玉:“……”

行吧,她真的有替爺解釋的,但是沒人信啊!

于是,武玉在今日的早上茶話會結束之後,收到了來自福晉的糕點投喂以及一匣子諸如戒子,耳環等小首飾。

李氏派人送來一對價值不菲碧玺手串,足足有翠紫黃三色,在陽光下看着分外好看!

宋氏應該是貝勒府裏最窮的格格了,所以她直接送了一盒子絹花,細細看去會發現這絹花是碎布所制。可是宋氏手巧,所以并不顯廉價,反而顯得分外精致美麗。

武玉拿到手的第一時間,便從裏面取出了一朵薔薇花,簪在鬓角,還臭美的問筠心:

“好不好看?”

筠心笑嘻嘻的回答:

“格格戴什麽都好看!”

“嘿嘿,那也是因為宋姐姐手藝好!這麽漂亮的絹花……我決定了之後,這幾天我都要帶宋姐姐做的絹花!換着戴!”

而宋氏送來的這一盒子絹花足足有二三十朵,等到武玉戴了一大半時,原本說好隔一月便要入府的耿氏和鈕祜祿氏二人也在福晉的簡單張羅下,被兩頂粉色小轎子送進了貝勒府。

因為妾室不必行“昏禮”,所以二人早早就被擡進府中,胤禛今日照舊去上值。畢竟又不是娶正妻,還有婚假。

而被送進府的耿氏和鈕祜祿氏兩個人在沒有被胤禛掀蓋頭之前,都要規規矩矩地待在他們的院子裏。

雖然如今已經過了一月有餘,可是福晉對于之前在永和宮發生的事,還是有些意難平。

所以,福晉并沒有讓下人去特別招呼她們。

所以二人要麽等胤禛回來想起她們後,替她們掀了蓋頭才能叫膳;要麽就枯坐一夜。

前者在這後宅之中還能有兩分面子,而要是後者,那便是既沒飯吃又沒面子,可謂是裏子,面子都沒了。

武玉知道今個納妾,福晉心情很不好,沒看她連早上的請安都免了嗎?

沒有正院的早安茶話會上的香甜糕點可蹭,讓武玉一直磨到了巳時二刻才懶懶起身。

她喝着筠心在爐上溫着的,煮的糯糯的碧梗米熬成的粥,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筠心聽到武玉嘆息,還以為是因為武玉察覺到兩個格格受到的冷淡。物傷其類了。

“格格,今日那兩位格格進府,人生地不熟,想來今日一天一夜要不進水米了,您看……”

武玉有些奇怪的看了筠心一眼:

“我看什麽?她們沒飯吃是因為規矩所致,難道我還要幫他們違了規矩不成?”

筠心張了張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奴婢以為格格是因為瞧見那兩位格格吃了苦頭,憐惜她們……”

她打小伺候到大的格格,一直對于女子總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寬容。

她本以為格格聽聞這兩位剛進府的格格受苦,定去關心他們一番,只是好像是自己猜錯了格格的意思。

“傻筠心!”

武玉拿起一個荞麥制成的奶饽饽咬了一口,這才慢吞吞的說道: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們只要在嫁過來之前打聽一番,自然會有一番應對。

況且,福晉不喜歡她們,我和福晉關系好,沒事招惹她們做什麽?筠心,咱們如今在府裏活得這麽滋潤,你以為福晉沒有做些什麽嗎?做人還是要講究知恩圖報。”

“可是,福晉和李格格……”

武玉又拿了一個玉米面做的窩窩頭,給裏面塞了些小鹹菜,咬了一口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咦,難道你之前沒有發現福晉,雖然偶爾和李氏吵鬧,可是卻不是真心厭惡她的?

這兩個……她們是來做妾,又不是來做祖宗的,能讓福晉容下他們是他們的本事,容不下我也沒轍啊!”

她走到現在這一步,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筠心聽了武玉這話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不過,武玉這話也沒有說錯,他之前還沒嫁給胤禛的時候,美人娘就已經讓人打探好了所有的規矩章程。

而武玉也沒有那麽傻乎乎的讓自己硬餓着,她随身足足帶了兩個荷包,裏面滿滿當當的都是糕點。

甚至還有些水分足的果子,可以讓她保證不缺水的同時,也不會有想如廁的麻煩。

後面胤禛沒有來,武玉等困了直接自己掀了蓋頭睡了。

只要心大,那就無所畏懼!

其實,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結婚都是一件看着喜氣洋洋,實際上極為遭罪的事。只是現代還好,不必餓肚子,古代不管是為妻還是為妾,都少不得又餓上一天。

下午,武玉剛午睡起來,李氏和宋氏就前後腳的過來了。

自從那日一頓小燒烤過後,後宅中私人的關系愈發融洽。說起來。府中的四個女人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壞心眼,即便是偶有鬥嘴,也只是增添幾分生活樂趣罷了。

這是最讓武玉慶幸的一點了。

這會兒,宋氏和李氏進門之後和武玉見過禮,好像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樣,脫了鞋直接上了武玉讓人剛搬出來的那張白玉床,床中間放着一個武玉讓人特制的麻将炕桌。

“呦,這個福晉想必是沒心情來了,咱們三個怎麽玩得起來?”

李氏将一個編織成的薄墊子墊在屁股下面,撩起旗裝,一邊坐一邊說。

宋氏也小聲說:

“要不咱們去請福晉吧?”

武玉擺了擺手:

“福晉昨個就讓人和我說過了她今個這樣冷靜冷靜,又不過來了。不就是人嗎?咱們身邊不是多的是?筠心你來!”

筠心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她可不敢和主子同桌打麻将:

“格格饒了奴婢吧!”

李氏看着筠心慫巴巴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聲:

“都說仆肖主人,怎的你家主子膽子那麽大,你竟如此膽小!”

筠心連忙行禮:

“回李格格的話,實在是奴婢愚鈍,生怕玩不好,掃了您們的興致!”

武玉嗔了李氏一眼:

“行了啊,在我的院子欺負我的人?”

“得得得,這就護上了,榆青,你來吧!”

榆青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是,然後直接在唯一的空位上跪坐了下來。

那“撲通”一聲,聽得武玉都忍不住呲了呲牙:

“筠心,你去拿個軟墊來,這白玉床太過寒涼,這麽跪下去,那雙腿是不想要了?”

好好的打個麻将,整的跟受罰一樣。

榆青有些詫異的看了武玉一眼,當奴婢的什麽罪沒有受過?她之前小選入宮的時候,被嬷嬷教導,數九寒冬在雪地裏都跪暈過,這才哪到哪兒?

筠心取了一個厚厚的軟墊過來,榆青又跪了上去過不去了,隔了一層軟墊,膝蓋也變得舒服多了,讓榆青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纖維的動容。

武玉沒有讓榆青起來,而是指給了軟墊,是因為她知道,即便他讓輿情起來,榆青也會礙于規矩不敢起身。既然如此,倒不如贈她一個軟墊,讓她也能舒服一些。

李氏見了後,一邊洗牌一邊哼了一聲:

“哼,武妹妹對誰都這麽好心!”

武玉摸了一張二筒,打了出去,口中很不走心的糊弄着:

“哪能啊,榆青可是李姐姐的人,我疼榆青,可不就是疼李姐姐了?”

李氏又哼了一聲,嘴上雖然沒有說話,可是表情卻是矜持中又帶了一絲自得,要是身後有尾巴,這會兒指定都已經晃起來了。

“碰一個,三條!”

宋氏也笑着道:

“武妹妹說的對,我冷眼瞧着,武妹妹可一直最疼李妹妹了。”

“宋氏你就向着她吧!”

李氏在府中慣常不喜歡的話別人稱姐道妹,唯獨武玉是她第一個叫妹妹的人。

榆青是盡責的扮演着自己的配合打麻将的工具人,等一圈打完之後,衆人又開始洗牌,李氏這才一邊閑閑的嗑着瓜子一邊閑聊:

“你們說爺把那個鈕祜祿氏放在寧姝閣,是不是因為她長得真的特別好?姝者,美人也。寧姝,寧靜的美人,爺不會是私下打探過了吧?”

李氏嘴裏八卦着,心裏确實忍不住的滿意點頭,還是武玉這丫頭會享受!

她之前瞧着武玉,一邊嗑瓜子一邊說話的模樣,就覺得這丫頭那般實在是讓人眼熱。現在自個試過之後,才知道這是真正的舒服!

就是有些不合規矩了些。

可是,西桃院向來不将就這些啊!

武玉懶懶地支着頭,打出了一張牌,口中說:

“可能吧……反正明天她們請安就能看到了。”

她怎麽記得之前看過的野史還是什麽中說鈕祜祿氏的容貌是最不顯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四爺将人放在那麽一個地方,是不是有些內涵了?

武玉漫不經心的想着。

“另一位聽說是一位姓耿的格格,爺把她放在了最東邊的邀月臺。”

宋氏接了一句,宋氏往日不聲不響的,看上去無害極了。可是宋氏到底也是胤禛最早的女人,自然在府中也有着自己的人手,所以早就将這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唯有武玉來得最晚,啥也不知道。

福晉之前因為那個心結未解,所以直接将兩個格格的安置都丢給了胤禛。

也幸虧胤禛這這上面沒有大男子主義,不然……那福晉就得被嘔出血了?現在這兩個格格的安置都是胤禛自個兒負責的。

自己的格格,自己安排嘛!

“邀月臺?聽着就好敷衍和我的西桃院一樣!”

武玉感慨的說着,卻是惹來了宋氏和李氏同時的注目禮。

“院落的名字可以自己改的呀,武妹妹也不知道嗎?我和宋氏我倆的院子,名字都是自己提的!”

武玉:“……”

她還真不知道。

“話說,李姐姐的秋高院不會真的是我以為的那個秋高吧?”

李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

“我閨名為李秋晚,再加上那院子裏還有一棵百年紅楓,取秋高氣爽之意!”

李氏現在是鹹魚的明明白白了。

宋氏也輕聲道:

“我名喚宋庭草,我的瓊草院也是取自其中。”

宋氏頓了頓,又道:

“聽說,爺把那位姓耿的格格分到邀月臺,便是因為她閨名中有一個月字。”

“我怎麽覺得,爺還挺歡迎她們?”

武玉摸着下巴,如是說着。

李氏白了武玉一眼:

“這可是皇上親賜的格格,爺不管是喜不喜歡都得做出一個态度來!”

“那我也是啊!”

武玉有些不甘示弱,這麽一算,好像全府院落的名字就只有自己的最敷衍。

“我隐約記得,那兩天宮裏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爺似乎好些時候沒有進後院,後來爺來福晉那裏過了一夜後就去武妹妹那裏了。武妹妹就不要不開心了。”

宋氏細聲細氣的勸慰着武玉,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就是開個玩笑,西桃院怎麽了,那也挺好!旁邊就是一片桃花林,陶然自樂,寓意也好!”

“武妹妹沒有不開心就好。”

宋氏溫柔一笑,又打出一張牌。李氏撇了撇嘴,宋氏也就只有在這裏敢多說兩句話!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搞得好像自己和福晉欺負了她似的!

“行了行了,咱們不是在說耿氏,也不知道新進府的這兩位性子怎麽樣,福晉本來就對她們有心結,明日請安有好戲看了!”

……

武玉他們的這麻将直接打到了酉時,到底是因為有前頭出來浪,被胤禛抓包的事在,所以時間一到宋氏和李氏兩人紛紛告辭。

月上枝頭,邀月臺處,一彎銀月映在了不遠處的湖面上。

風輕輕吹過,樹枝微微晃動,用紅綢裝點了的房間內,一個穿着銀紅色旗裝,戴着蓋頭的女子背脊挺得筆直。

“奴婢給格格請安。”

“爺回來了嗎?”

耿氏捂着泛酸水的胃部,強自忍耐的問道。

“這……奴婢之前只是個打掃書閣的丫頭,爺的行蹤奴婢實在不知。”

耿氏咬了下嘴唇,怎麽貝勒府居然對她如此敷衍,便随意指了這樣一個丫鬟來伺候自己。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嬌琴。”

“嬌者輕浮,琴為樂,取樂之輩。不妥。”

耿氏緩緩掀開頭上的蓋頭,露出一張芙蓉面。耿氏生的極為符合時下的審美的鵝蛋臉,眉眼很是娟秀。

不過最出彩的是那麽紅唇,形狀飽滿,顏色嬌豔,遠遠看去仿佛一顆水靈靈的大櫻桃。

只是這會兒她眼中含着一絲哀怨:

“寶炬泣淚夜已盡,清淚洗妝花水鬓。窗前竹影似君形,不見君來不熄檠。之後,你就叫竹影吧。”

也算是紀念自己獨守空房的新婚夜吧。

“今夜晚了,向來無膳可用,去為本格格取些點心來。”

同樣的事,也在不遠處的寧姝閣發生。鈕祜祿氏一身石榴紅的衣裳打眼一看竟和正紅差不多,頭上的蓋頭也繡了鸾鳥。

她的一雙手交疊在小腹上,坐的端端正正,而那雙手被珠光打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看上去愈發的秀致柔美。

到底是出身滿族大姓,這個伺候鈕祜祿氏的乃是她家中特意送進來的一個丫鬟,名喚燕梅。

燕梅站在門口翹首相望,眼見着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下來,鈕祜祿氏已經都快要坐不住了,可是還不見胤禛的蹤影。

“燕梅,你就讓人打聽打聽爺現在在哪裏,記得多拿些銀子,莫要吝啬。”

燕梅立刻應了一聲,然後取了銀子出來,不多時便折身而返:

“格格,聽說今個貝勒爺去了福晉處。”

鈕祜祿氏聽到了這個答案自然心裏不滿極了,可是她嘴上卻不敢說什麽,只得硬邦邦的說道:

“知道了。去打一盆水來給我洗漱!明日寅時,不,醜時六刻便叫我起來去給福晉請安。”

她可是費了老鼻子勁,才讓家族中人打探出來四貝勒的起居坐卧,四貝勒日日勤勉,清晨寅時二刻便會起身。

而自己好好打扮一番也要時間,等收拾妥當再去正院,醜時六刻剛剛好。

“這,格格,奴婢着人打聽了,請安時辰在辰時二刻,您這……”

這可足足早了兩個時辰!

“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我要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知道了嗎?!”

燕梅連忙告罪:

“是,奴婢知罪!”

這一夜,原本被布置成新房的邀月臺與寧姝閣燈火不熄。

這一夜,許多人都不怎麽平靜。

誰也不知道兩個突然加入的新人會讓這原本已經恢複平靜的後宅,掀起怎樣的波瀾?

唯獨西桃院安靜的仿佛連外面的第一聲蟬鳴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胤禛就站在西桃院的門口,還不曾進去,便已感受到了其中的靜谧。讓他忍不住緊閉了眼眸,在原地矗立良久。

“爺,您不進去嗎?”

蘇培盛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問道,胤禛緩緩睜開眼睛:

“不了,她一向早眠又睡得沉,一進去将她吵醒可如何是好?”

話是這麽說,可是胤禛心知肚明,自己即便進去,那人也不見得會醒來迎接自己。

只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每覺得有些喘息不了的時候,便會來此。只是今日他來的實在太晚了。

“奴才聽說耿格格和鈕轱祿格格那裏燈還未熄,爺要去看看嗎?”

“不去了,吵的慌。”

胤禛如是說着,然後轉身離開,回了前院。

蘇培盛跟在後面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還沒有見過哪個新過門的格格會吵鬧的,其實爺只是不想去見那兩位格格罷了。

次日,武玉迷迷瞪瞪,扶着筠心的手要去福晉那裏蹭點心吃,卻沒想到,剛走到正院門口便被吓了一跳。

如今雖是初夏,可是晨起時,那風還是冷得有些刺骨。

而此刻,正院門外邊有一個容貌普通的女子跪在那裏,武玉看着他不住顫抖的身子都忍不住替他冷。

只是,雖然見到這一幕武玉也沒有上去搭話,而是徑直繞過那人朝正院裏走去,剛一進去春嫣便為她上了熱茶。

今個武玉是來的最早的,她剛坐下一會兒,宋氏便輕輕的掀起門簾走了進來。

“外頭是哪個啊?”

武玉知道自己在這府中根基淺薄,耳目閉塞,索性沖着宋氏八卦起來。

而宋氏對武玉本就知無不言,只是淡淡一笑向武玉解釋道:

“那位啊,就是鈕祜祿格格。聽說她今日寅時便在福晉院外,說要給福晉請安,然後就被福晉罰了。”

武玉忍不住咋舌:

“這也太拼了叭!”

這姑娘是個狠人啊!為了業績竟然這麽猛的!寅時給福晉請安,那就得醜時起床了,昨個折騰了一整天,她竟然還不困!

“難道昨個爺宿在福晉這兒了?那福晉能願意?”

福晉之前直接以素顏表示了對四爺看臉的不滿,這才一個月過去,福晉能這麽輕易的讓四爺留宿?

宋氏輕輕搖了搖頭:

“這我就不知道了。”

“什麽你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怎麽這麽冷,你們不知道我高高興興把新制的夏裝穿出來,差點沒把我冷的跑回去換上春裝!春嫣,給我也來一杯熱茶!”

李氏這會兒很是自來熟,但是等她看到春嫣端上來的那一碗粗茶水的時候,忍不住苦了臉:

“不是吧,不是吧,福晉還記着我之前沒有用她院裏的東西的事,淨拿粗茶水來糊弄我?”

春嫣忙屈膝行禮:

“回李格格的話,福晉說她這裏也沒什麽好茶了,碧螺春您不喜歡,只能等改日武格格制好了花茶,到時再請您喝好的。”

“那也成吧。”

李氏只得這麽說,神情還是很嫌棄抿了一口那粗茶水,然後用眼尾掃了一下外頭:

“我本以為我已經夠牛逼了,沒想到和那位比,略遜一籌啊!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瞧沒瞧見,那一身旗裝的料子那叫一個又輕又透,還特意掐着腰身!

啧,爺好豔福啊!不過,實在是有些可惜寧姝閣的名字了!”

武玉慢條斯理地将自己的碧螺春喝完,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呦喂,李姐姐你還記着呢!”

“那可不,之前沒見面,我還以為是怎樣的姝色美人,沒想到啊,沒想到。”

李氏搖頭晃腦,宋氏輕聲細氣:

“李妹妹沒有發現,寧姝閣,寧字在前頭嗎?”

“欸?是這麽解釋嗎?”

武玉看着兩個人就這麽一個院落的名字細細掰扯起來,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這女人多了就是這麽點兒不好。

尤其是,要是人心思重一點,那就不用活了!

說話間,福晉盛裝打扮的進來了那一身隆重的衣裳,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位披上戰袍即将出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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