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胤禛嗅着那裏面飄散出來濃烈的香辣氣味,嘴角就隐隐作痛。他從未見過如此喜歡吃辣的女子!

不過,胤禛想起自己便是因為之前的幾口辣菜與小格格結緣,這會兒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只是,想歸想,胤禛還是上去準備推門,可卻在下一秒被康熙拉住了:

“做什麽,當自己家呢?怎的這般無禮,規矩都學到何處了!”

胤禛:???

這可不是我自己家嗎?

“還愣着做什麽,上去敲門。”

康熙低語了一聲,胤禛聞言向來冷酷的臉上有了一絲茫然,但随後身體比大腦動作快,他已經伸手上去輕叩了三聲院門。

沒多久,筠心上前來将門打開了一條縫,看到胤禛手都抖了。

筠心這會兒見到胤禛心裏還是有些怕的,差一點就直接跪了下去,但想起格格叮囑自己要說的話,她顫顫巍巍,瑟瑟發抖的說道:

“格格讓奴婢,奴婢來傳話。若是爺帶來的人,是想知道的人,那便請二位一同進來。只是,只是這會兒格格正和福晉她們在用膳,還請您們在院中略坐片刻。”

胤禛聽了這話下意識的看了康熙一眼,他并不打緊,可皇阿瑪若是覺得小格格冒犯了他可如何是好?

可康熙并不如胤禛所想的震怒,他自知有本事的人本就傲氣,這高人自該有高人風範,只是讓自己等一餐飯又如何?

他至今仍記得自己當初想要求娶赫舍裏氏之時,也是被着皇瑪嬷帶着去索尼的家中,坐了足足兩個時辰。

那時候,鳌拜勢大,他若不想讓自己的前朝後宮都被鳌拜盡握在手中,只得去求助索尼。

彼時,赫舍裏氏乃是家中獨女,索尼一家愛若珍寶,自然少不得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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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親自去和你們格格說。”

康熙想起以往的舊事,神色難免有些不對,胤禛見狀心裏一涼,連忙急急對着筠心如是說着,可下一秒康熙就把他攔住了。

“不急,不過是一餐飯的時間,朕等得了。況且,朕也想見識見識她的真本事。”

康熙如是說着,然後帶着胤禛兩人跟在筠心的身後,進了西桃院中。

院中的石幾處豎着一把大傘,乃是之前武玉等人為了想要體驗一把雨中賞景的感覺,特意命人制成的。

傘骨通體都為竹制,傘面用了三層紗與桐油紙制成。不過,因為傘面太大倒是很難制出如此大的銅油紙,便是由數張銅油紙一起拼湊出來。但是因為工匠技藝實在精巧,在拼接之處也繪有圖案,看起來仿佛渾然一體,很是精美。

這些日子,武玉的院中一直都是細雨綿綿,所以這傘便一直都沒有合過。此刻傘下的石幾,還是如同往常那樣幹燥發白。

因為福晉等幾個主子來得頻繁,這院子裏無一處不被下人打掃的幹幹淨淨。

筠心引着康熙和胤禛坐下,又端來了茶水和點心。因為太害怕,筠心給胤禛行了一個禮,見胤禛并沒有什麽別的話要說,便匆匆告退離去了。

胤禛和康熙同座,就好像是身上爬滿了無數只螞蟻一樣,要不是那張臉皮繃得住,這會兒已經都露出了不堪的神情。

康熙坐定之後,倒是一派随遇而安,甚至親手執壺,為自己斟了一杯。

梁九功見狀連忙去攔,但終究慢了一步,他趕忙為胤禛倒了一杯,随後又在茶盤中又取了一個杯子,倒了一碗自己喝下,半晌無事,這才示意康熙可以喝。

茶湯溫度剛剛好,剛一入口便滿是馥郁的花香,等一杯飲盡,神清氣爽間,讓人只覺得呼吸之間仿佛有花香萦繞。

“這茶不錯!”

胤禛早就知道小格格的茶不錯的,而且這茶并不如尋常的茶時那般嬌貴,既挑水質,又挑火候。

不過随随便便一個不懂烹茶之技的丫鬟都可以将它泡的很好喝,只是這會兒胤禛并沒有什麽喝茶的心思。

但是康熙既然誇了,他也不好不捧場。只端起來抿了一口,随後便又直接一飲而盡。

花茶本身便具有讓人平心靜氣愉悅心情的作用,等一杯茶下肚,因着品着那花茶,只覺得裏面那濃郁的薔薇花香幾乎充斥了整個口腔,忍不住啧了啧舌,看來是小格格又制新茶了。

這會兒正是薔薇開花的季節,還真是個時令茶。薔薇芳香濃烈,熱情至極,多飲兩杯,便讓人渾身都暖了起來。

康熙見左右無事,反倒和胤禛在此賞起雨中之景,還時不時的吟詩作對,考校兒子一二。皇阿瑪難得有興致,胤禛只得苦哈哈地陪着。

其實,不管是什麽人都有一個很奇怪的毛病,他們從來不珍惜可以輕易得到的一切。

武玉深知這個道理。

花廳裏,武玉讓筠心去膳房叫了膳,膳房的人雖然有些奇怪這武格格為何要在夏季吃鍋子,但是主子發話了也不敢不從,只得忙将早就收拾起來的家夥什都翻了出來。

又是一番洗洗涮涮,備菜的備菜,調湯底的湯底。幸而鍋上一直都溫着早就熬好的高湯,并不如何費事。而鍋子本就不如何難,甚至還算是省事的菜了!

尤其是大廚聽說這頓鍋子,除了武玉之外,福晉,李格格,宋格格三人也要一同用膳,更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将裏面的每一道菜都切得精細極了。

為了照顧着所有人的口味,武玉并沒有讓上全辣的鍋底,而是換成了鴛鴦鍋。只是,武玉也沒有想到衆人對辣鍋青睐有加,倒是一旁孤獨孤獨的白湯倍受冷落。

“聽說這是外頭新上的河蝦,采買的人出去瞧見了,便特意買了一筐回來給咱們嘗嘗鮮,武妹妹快嘗嘗!”

如今正是河蝦捕捉的季節,所以在河裏撒一張網便能打撈上來好多。這會兒膳房呈上來的有兩種,一種是個頭較小的河蝦被用油炸過,外頭裹了一層鹹香的醬汁,裝了滿滿一盤子。

幾人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那鮮美的滋味與醬香味相互融合,別提有多好吃了。

另一盤是個頭大的,都被去了殼,挑了蝦線,整整齊齊地碼在盤中,就等着下火鍋了。

武玉指揮着這筠心将一整盤的河蝦下到了一直沒啥用的白湯裏,又在裏面讓人下了好些菌類,便一臉期待着,磨着爪子等着了:

“福晉,你們就等着瞧吧,這一鍋煮出來一定可鮮,可好吃了!”

福晉看着武玉和小孩子一樣貪嘴的模樣沒忍住,彎了彎唇:

“好,我們等着。對了筠心,剛才是何人敲門?”

筠心看了武玉一眼,支支吾吾,沒敢答話。

那蝦子熟的極快,加入了白湯之後不過幾刻便已經泛起了紅,空氣中夾雜着鮮蝦的鮮味與菌菇特有的味道,簡直讓人垂涎欲滴。

“快吃,一會老了就不好吃了!”

武玉飛快的動了筷子,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了鍋子,将裏面的蝦子夾出給三人都分了一些,這才埋頭苦吃起來。

等吃的差不多了,武玉才擡起頭,慢吞吞的說道:

“應該是爺吧。”

福晉等人聽了武玉這話,頓時動作一頓,齊齊擡頭看着武玉,顯然是沒有食欲了。

武玉一臉無奈的看着三人:

“看吧,我就知道,只要我一說你們都吃不下飯了,早知道我就不說了。”

福晉動作一頓,慢條斯理地将武玉剛才給他夾的蝦子吃完,這才伸手問春嫣要了帕子。

“我們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只是爺好端端的怎麽會去而複返呢?”

武玉慢吞吞地将白湯裏面的香菇夾出來,送入口中,下一秒被燙的“嘶哈嘶哈”的吸了幾口涼氣,福晉嗔了她一下。

“吃飯就吃飯,這麽猴急做什麽?”

福晉連忙早就準備好的冰鎮過的酸梅湯放到了武玉的手邊,只是武玉者寧願燙着也要感受香菇的鮮美,不想讓酸梅湯壞了滋味,這便只忍着了。

等那香菇囫囵吞下肚後,武玉這才幹了一杯酸梅湯。

“爽!”

武玉喊了一聲,其他三人都見怪不怪,福晉還是糾結着剛才的事,忍不住又催促了一聲。

“哎呀,爺到底找武妹妹你有什麽事?還不能告訴我們嗎?簡直是急死人了!”

“嘿嘿,大家不妨猜猜?”

福晉看了武玉一眼,莫名想起自己那日見到武玉身後閃過的白光,思及今日胤禛見到筠心拿着神像時的奇怪模樣,她咬了咬嘴唇:

“可是和今日筠心請回來的那尊神像有關,我瞧着那似乎是玄武神獸的神像。”

武玉給了福晉一個贊賞的眼神:

“福晉真是慧眼如炬!”

不是吧,真跟那個神像有關系吧?那今日爺急匆匆的套了馬車,不會真的是為了進宮去告狀吧?

“可武妹妹和那神像又有什麽關系呢?爺向來是不管咱們姐妹念佛吃素的,怎麽會……”

李氏從不是一個聰明的人,這會兒只跟着福晉的答案往下溜。

宋氏倒是深深的看了武玉一眼,想說什麽又顧忌着什麽,沒有說。

“行了行了,反正你們也猜不出來,一會兒你們就在旁邊靜聽這邊似的!”

福晉聽了武玉這話,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你莫不是将爺關在了門外?”

武玉輕輕搖了搖頭,福晉這才松了一口氣。

而下一秒福晉便聽到武玉說道:

“我怎能做出将客人關在門外那等無禮之事呢?我讓筠心将爺他們放進來,在外頭傘下等着了。”

福晉一口氣沒松完,直接哽住了。

過了半晌,福晉才喘勻了氣息,忍不住瞪了武玉一眼:

“你,你就作吧!”

福晉看着武玉有恃無恐的模樣,倒是隐隐有了幾分猜測。

武玉将最後一塊香菇送入口中,瞧着桌上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這便讓筠心等人将此處收拾一下,帶着福晉他們到開間去了。

開間處的白玉床這會兒被收了起來,原本的圈椅又被擺了出來。武玉當仁不讓的坐在了主位,這才讓人将門打開,将外頭等着的康熙和胤禛請了進來。

筠心出去請人的時候,腿肚子都是哆嗦的,但是格格發話她不敢不從,只飛快的将話傳完後,便低下了頭。

筠心生怕胤禛責怪,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日的胤禛似乎格外的好說話,連反駁都沒有反駁,便直接帶着他身邊的那位客人跟着自己進了開間。

康熙走在最前面,他剛一進來,原本正坐着的福晉當時便站起來,下意識的就要跪了下去。

可康熙一掃所有人,便看向主位上那個淡笑着等候他們來的女子,當即上前一步:

“玄烨久仰閣下多矣,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做皇上,做任何上位者都應該具備的一種特殊技能,那就是厚臉皮!

這會兒,康熙見着自己親口賜給自己四子的格格也能說出久仰二字,連武玉都忍不住在自己心中感嘆了一句,這臉皮可是比他們玄武的殼都要厚多了!

福晉到底比不上康熙動作快,這會兒才堪堪跪下,口中喃喃:

“請,請皇阿瑪安。”

李氏和宋氏才知道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到底是誰,忙站起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三個主子跪了,其他下人哪敢不跪?

那一連串的“撲通”聲,聽得武玉都忍不住呲牙。

“我也久等皇上多矣,只是皇上看可否先讓我這些姐妹起來?”

康熙自然沒有不應的,開口便讓三人起來,只是福晉等人全都跪着沒動,實在是因為剛才跪得太快也沒個緩沖,這會兒都起不來。

武玉見狀,微一擡手,而後便有一股風從門外刮進來,随後三人便感覺有一種無形之力将她們托起,坐回圈椅。

三人的動作實在太過于一致,讓人根本生不起她們可能會演戲的念頭,康熙這會兒也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別說康熙了,就連胤禛,福晉等人看到這一幕全都是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

就好像你身邊明明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同學,原來是個站在人生之巅的人生贏家!

福晉三人被扶着坐起來的時候頭腦還懵着呢,只是彼此面面相觑一眼,便要站起來。

武玉沒有起身,她一擡手将遠處的兩張椅子指給了康熙他們:

“兩位既然來此,來者是客,那便請坐吧。”

明明是胤禛的府裏,可是他此刻卻被人當客人招待,這感覺是挺奇妙的。

胤禛抽了抽嘴角卻沒有多說,乖乖尋了一張椅子坐下。

而康熙見着剛才武玉的那一首控風之術,也毫不含糊,絲毫不在乎以往的規矩禮儀,任由三個女子坐在自己的上首,自己也尋了個位子坐下了。

從某方面來說,康熙挺拿得起放得下的。

福晉這會兒只敢将眼睛往武玉身上放,其他地方倒是半點不敢去看。只是這會明明坐在椅子上,她卻覺得如坐針氈,渾身怎麽樣都不對勁。

武妹妹這會玩的太大了!!

李氏和宋氏就更懵了,她們也沒有想到自己就主動了一次,竟然就無形之間抱上了一條金大腿!

康熙剛一坐定,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武玉,舔了舔幹澀的唇,壓抑着聲音中的激動:

“敢問您可是那,那玄武神獸!”

康熙這話雖是問句,可卻是肯定的語氣,顯然是已經篤定的武玉正是那玄武神獸。

胤禛也沒有想到皇阿瑪竟這般急切的在衆人面前問出了這個事兒,只是他看了武玉一眼,發現武玉并沒有讓旁人退下的意思,便知道這是武玉的意思,也并不多言,只低眸聽着。

而後,武玉答道:

“不是。”

胤禛:???

康熙:!!!

福晉等人:……

武玉好心情的欣賞了一下衆人變臉時的模樣,別的不說,全場看下來就胤禛那冰山臉變成黑人問號臉的模樣最是有趣。

“我當然不是神獸玄武了,吾乃神使。”

她是瘋了才會說自己是神獸,沒聽之前胤禛說要是自己早暴露了自己是神獸,康熙就把自己供起來了,被供起來有什麽好的?

要知道,族長爺爺他們老喜歡睡覺,就是因為自己的神像一直在連天空藏着那些人族,經常性的要給他們祈福,說自己的心願如何,可把玄武都聽的要煩死了!

她才不幹呢!

而且,武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武玉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上不下,倒是胤禛是第一個調整過來的,畢竟他已經被小格格搞的習慣了,這心理素質早就被磨練出來了。

而康熙得知武玉的回答,雖然有些失望,但是想起武玉此前那一手控風之術,他立刻不失望了。

“神使,神使也好……只是敢問尊駕為何突然讓貝勒府顯出異象,可是有什麽事?”

康熙到底也是一代帝王,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情将自己疑惑問了出來。

武玉雖然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小玄武,可是在現代可沒少受那些網絡文化的侵蝕。

她能說是因為自己頓悟嗎?肯定不能!

當即,武玉便擺出一派高人風範:

“吾神玄武,因受人間怨氣所侵擾,真身又不得随意下界,所以此前降下異象,選了吾為神使,傳達神意。”

武玉生的好,加上她雖然神态懶洋洋的,可是目光分外清冷,做出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很有味道。

等他話音剛落,康熙立刻從原地站起身來,躬着身子:

“人間帝王玄烨,領受神獸之意!”

康旭都站起來了,胤禛哪敢不站胤禛,随之福晉等人也連忙跟着站了起來。

做戲要做全套,武玉這次只淡淡的瞥了衆人一眼,那聲音中夾雜了幾分清靈與飄渺。

“蒼天有情,人無情,今有一地民怨沸騰,怨氣直上九霄,引動上蒼驚怒,賜下天罰。

汝乃人間帝王,當思己過,除貪官,平民憤,安民心,以渡大災。”

“這,這不可能!朕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康熙能在此刻說出這話便是有十分的把握,畢竟他之所以能安居廟堂之上,便是因為他将自己不少的心腹散落在各處,一旦有什麽異動,他也可以第一時間查出來!

就連此次胤禛府上發生的異象也是其中一個心腹偶然見到,急急送了信入宮,所以康熙才連夜将胤禛叫進宮裏。

身為帝王,本就以天下為棋。

這會兒,康熙說的很是自信,但是武玉比他更端的住,似笑非笑的看了康熙一眼:

“皇上當真如此篤定嗎?”

康熙本來并不覺得什麽,可是被武玉這麽一說,他又頓時遲疑了。即便他再如何自信,可是凡事都有個萬一,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康熙半晌沒有說話,武玉只坐在那裏,嘴角牽着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捧着茶水慢吞吞的喝着和往常一般無二。

武玉似乎永遠都是這樣,不急不徐,仿佛沒有什麽事能令她變色一般。

至于武玉所說的這話也并非是诓騙康熙,畢竟她本就破開了一絲封印,在加上此前天地元氣的飛快湧入,她冥冥之中與天地産生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聯系。

但只着一絲聯系,便已經足夠現的她在感知許多東西了,只是到底不是真身,武玉感知到的也并不大清晰。

康熙之前被武玉的控風之術所懾一回事,可是武玉此刻的話,顯然是說他這個皇上做的極為不稱職,讓康熙這會兒臉色很是難看的變來變去,終究落回了原樣。

“你……可有依據?”

武玉捧着茶碗,用指尖輕輕的摩挲着杯壁,她半垂着眼皮:

“皇上想要什麽依據呢?”

康熙張了張嘴,他作為王朝之主尚不知道,有哪來的臉面給旁人要證據呢?

那天氣異象,控風之術已經能說明很多了。

而且在這時,武玉才慢吞吞的提示道:

“此前神獸曾降下神意,特地示警與我,言之處州府處有怨氣沖天,懇請皇上去探查一二。”

康熙聽着武玉說話,深深的看了武玉一眼,并不覺得武玉是在空口白牙地胡亂說。

畢竟處州府乃在江浙一帶,若是讓人前去探查,快馬加鞭,來回不過數日,便能知曉結果。這女子既然敢說出此地,想來真的得到了示警。

一個後宅女子,又如何能知道千裏之外的巨變呢?除了被示警以外,康熙找不到別的解釋。

“朕這會派人仔細去調查,若有異狀,之後再來請示神使大人。”

不過短短一會兒,康熙腦中便轉了無數個想法,但最終還是讓他暫時的認可了武玉。

而武玉之所以一直慢吞吞的将餌抛出去,便是知道這些封建王朝的帝王都實在太過多疑,若是太過冒進未免得不償失。

沒看她現在為自己扯了馬甲之後裝逼這麽到位,康熙也沒有完全信嗎?

不過武玉并不虛,只是攤了攤手:

“依皇上所言即是。”

神獸雖然代表着祥瑞,可以并不意味着他們要替人族去擦屁股,這次禍事的起因既是天災也是人禍。

而神獸,最多是在天災大亂之時出世,以安民心,降下祥瑞,這便猶如大旱之年,天降甘霖。

而天災也是對人族的一種磨練。這也是武玉,一直最奇怪人族為何可以繁衍昌盛至今的原因,想他們玄武一族,乃四大神獸之一,上天眷顧的血脈,可如今存于世間的血脈不過寥寥無幾。

可人族,他們在大災大難前是那樣的渺小,任何一場災難都可以奪取他們的生命,但是他們卻永遠都是那樣的自強不息。

這一點,武玉是打心眼服氣的。

康熙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之後,便欲告辭。

臨走前,武玉笑眯眯的叮囑了康熙一聲:

“此次事關重大,想來非尋常可以平息,皇上平時若是無事可以多做祈福。當然,皇上本就諸事纏身,尋常抽不出多少空子,這夫妻一體,宮中的娘娘替皇上祈福也不無不可。”

反正康熙現在的三個大老婆都已經死完了,這小老婆也是老婆嘛。

只是祈福而已,康熙自然沒有不應的。甚至,康熙臨走之時直接将武玉之前讓筠心打的那尊金像給請走了。

康熙來的急匆匆的,這得到了的消息是他想要的,可又不全是他想要的,讓他如同隔靴搔癢一般。

但即使如此,康熙回去後便立時派出自己的心腹前往處州府調查。

康熙走了,胤禛自然也沒有多做停留,只是走的時候他的步伐比來時略輕快了些。

畢竟,武玉并不是他所猜測的神獸,而是被神獸眷顧的神使,那怎麽來說她也還算是一個人……

兩個不速之客離開後,武玉便迎接了福晉三人的視線洗禮。

福晉三人這會兒相扶着站起身來,看着武玉的眼神極為複雜,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武玉被看的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算是明白叔父當初掉馬的感受了。

“啧,神使呢!武妹妹可真厲害,連這麽大的事兒都瞞着我們這些人,看樣子是把我們都不放在心上了!”

李氏向來是最敢說的,這會兒眼刀子別提飛的有多快了,但是語氣中卻摻雜着絲絲委屈。

難不成,她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方才連爺都比他們這些人早知道一步呢!

福晉也是幽幽的看了五月一眼,嘆了一口氣:

“武妹妹,當初我願與你相交,便是因為你是這深宅大院中唯一一個願意信任于我的人,只是……看來武妹妹還是更相信爺。”

宋氏低垂了眼眸,那修長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陰影,雖然沒有說話,可也很是傷神的模樣。

“別啊!我,我哪是不信你們,這不是今日這事我才爆出來,你們和爺知道的時間也就前後腳的功夫!真的真的,你們信我!”

武玉這會兒是真急了,別看剛才她在康熙面前裝逼裝的可牛逼了,但是這會兒她是真的心虛啊!

她還記得在她還沒有破殼的那些年,有一個叔父曾大醉一通,在她耳邊說了許多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她隐約記得是叔父渡劫之時,亦是自己一般托胎人族,但是在之後成年之後不久,他的玄武身份曝光了。

之後,曾經将他引為莫逆之交的好友,非但沒有如尋常凡人那樣對他仰慕不已,甚至直接和他掰了!

“嗚嗚嗚,她怎麽就那麽絕情!我和她乃是青梅竹馬長大,不就是物種不同嗎?交朋友怎麽還帶物種歧視了!!

乖崽啊!你要記得,交朋友千萬不能找嫌棄你玄武身份的人!”

武玉想起自己之前為了行事方便,悄悄摸摸給自己披上了一層神使的皮,心裏想着自己,這應該不算是暴露了玄武身份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覺得我是異類,嫌棄我了……”

武玉解釋着解釋着,心裏越發沒底了,就連聲音也似乎變了腔調,而且在這時原本繃的住的福晉等人才相繼破功。

“傻丫頭!成神使是好事兒,我們怎麽會嫌棄你?!”

“啧,我就那麽一說你還真信了,也不知道你這麽個腦子怎麽能當神使,別被人啃的骨頭都沒了吧!”

“逗武妹妹玩呢。”

宋氏也勾起唇角。

武玉,武玉還能怎麽樣,她氣的鼓起了雙頰,可被李氏戳了戳,直接破功,幾人又鬧做了一團。

等到酉時,福晉的人各自散去,武玉懶懶的躺在榻上,這才摸着下巴,想看來是自己那位叔父不太聰明的樣子!

看看自己,披上一層馬甲,就無事發生了!

……

德妃這兩日還是焦躁,她本以為自己這個年齡身懷有孕,康熙又多加眷顧自己,應當如今後宮第一人才是。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皇上從老四府裏回來時,帶回了一只小金像供奉在坤寧宮後,所有的一切一下子變了。

坤寧宮在明朝之時,乃是皇後居處。只是自從滿人入關之後,将紫禁城重新改制,這坤寧宮便便成了祭神之處,唯一可用的之時,便在皇上與皇後大婚之日會在此地居住三日,當作洞房。

康熙将玄武神像請回來後,便是供奉在坤寧宮處。

雖然他對處州府發生的事還是抱有疑慮,但是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過。

故而即便再忙,康熙每日都會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前去坤寧宮對着玄武神像祈福。除此之外,康熙還讓自己後宮所有嫔妃日日來此祈福。

後妃們雖然對此多有疑慮,但皇上下令也無人敢不從,甚至還有人為表誠心在玄武神像前跪暈過去的。

那人便是王嫔。

正因為是王嫔,才讓德妃恨的牙根都癢癢了,要不是顧及着肚子的孩子現在不能掉,她早就發了幾次火了。

王嫔乃是宮中如今最受康熙寵愛的妃子,按理來說,

她和德妃直接差了一個檔次,并沒有直接的利益糾葛,德妃并不必視她如眼中釘。

畢竟,康熙朝的後妃側妃都是一批一批的,再加上如今康熙封了三位皇後都已經駕鶴西去,背着克妻之名的康熙也并不欲再立任何人為皇後,宮中如今便是連皇貴妃也不存在。

如今宮裏除了孝懿仁皇後的嫡妹,佟佳貴妃之外,她們四妃獨大。

但王嫔進宮之時,乃是德妃孕七公主之時。當時德妃仗着自己有孕,沒少在當時受寵的王嫔那裏劫走康熙。

王嫔也不是吃素的,後來便用了手段,将德妃的真實嘴臉暴露在康熙的眼皮下面。

康熙當時并沒有發作,但經此一事後對德妃便冷淡起來,以至于德妃如今見到王嫔,便如同在喉嚨長了一根刺一樣。

這會兒,德妃一邊用手扶着頭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一邊讓霜落将他在外面打探來的消息如實禀報:

“你是說王嫔跪暈過去後,是皇上親自把她抱回宮的?!”

德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幾乎經歷的都破音了,讓霜落下意識的想要捂住耳朵,但還是堪堪忍住。

“回娘家的話,确實如此。聽說皇上帶王嫔回宮之後,還給她賞了不少好東西呢!

您看,您要不要也去祈福,娘娘您現在有身子不必過于多久,還顯得您有誠心,到時候若是您跪不住了,皇上想來會更疼惜您的!”

霜落一邊說,一邊悄悄看着德妃,就在這時霜佩從外面走了進來,當即冷冷地瞪了霜落一眼:

“你這賤婢究竟安的什麽樣的心?!娘娘先前兩次動怒,太醫們都說娘娘此胎不穩,你居然還要讓娘娘去那坤寧宮長跪!”

霜落一臉委屈:

“奴隸能有什麽壞心思,娘娘是咱們的主子,娘娘好了咱們才能好!正是因為娘娘現在有身子,就不必像王嫔那樣實打實的跪下去,娘娘還能得恩寵,何樂而不為呢?”

“行了,你們都別吵了!本宮,本宮要去!”

這邊武玉可不知道德妃宮裏因為要不要去給她的神像像跪着祈福還鬧出了一段小風波,即使知道她也只是笑笑就過去了。

畢竟,她之前臨時開口讓康熙祈福之事,就是為了釣德妃。

要是,德妃知道自己跪着的那個小像只出自一個她向來最厭惡的四阿哥府裏的小格格之手,那表情該是何等的好看呢?

五日後,胤禛一下朝,也沒有去衙門便匆匆回府了,和胤禛一同而來的還有康熙。

只是這一次康熙的臉色難看的厲害。

不過康熙這個難看的臉色,卻不是對着武玉的。筠心打開門,忙将兩人請進來,這會兒武玉正在院中的石幾旁坐着賞雨。

這幾日,武玉對于自己這乍然破封印而出,如脫缰野馬般的神通有了初步控制。

故而,今日康熙來的時候,發現這西桃園外的雨勢範圍變得縮小了些雪,這樣因為康熙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了。

莫不是,因為自己調查此事太慢,引得神獸動怒,所以……神獸要收回賜給神使的神通了?

武玉見康熙進來,起身行了禮。

上一次見康熙不行禮,是因為她代表的是神獸,而這一次,作為神使她仍需對這個人間帝王表示幾分恭敬。

這個度須得拿捏得當。

果不其然,康熙見狀心裏舒服了一下,但是他想起自自己之前讓人調查到的事,臉色又變得奇差無比。

“神使大人!朕派去調查處州府的人回來了!宣平大旱!宣平縣令小人行徑,為自己升遷,将旱情極力壓下,現在旱情已經影響到整個處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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