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晃動的黑影刺去。他的手法精準,又一個魏軍倒在地上。剩下另一魏軍幾經徘徊,猛地撒手跑開。

“是往前處出鎮?”他飛快問。

“是。”點頭,淩钰也飛快答。

經過路口,子陸躍下馬,撿起地上亡軍的弓箭,又飛快翻身躍上馬背。只是出了路口,前處大道上卻湧出更多魏軍。淩钰大驚失色,屏住了呼吸,心劇烈地跳。

子陸揚起手上弓箭,對準了前處魏軍。

淩钰只聽耳側勁風劃破,瞪眼,他竟然是三箭連發!

子陸倏然調轉馬頭,對着一片不見道路的綠林沖去。

“啊!”淩钰驚叫,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疼,應該是被亂木劃傷。只是此刻子陸已顧不得安慰她,一心策馬狂奔。淩钰忍着痛,焦急道:“前面沒有路,我聽村人說,只有那一條大道的!”

“大道已經不是路了。”

是的,大道已被魏軍團團堵住,不是他們的生路了。

淩钰驚慌,“可是這裏真的沒有路。”

避開枯藤,拐過林立樹木,快馬已行去高山。越到山頭,馬便越是吃力。

眼前豁然開朗,再沒有林立樹木作擋。

可是淩钰卻高興不起來,放眼望去,他們不過是跑上了出鎮路口的高山,高山對岸,也還是山。

子陸倏地勒住馬,馬兒嘶鳴不停,終于停下。

躍下馬,子陸站到山頭俯下身望。他雙眸一緊,轉回身,朝淩钰伸出雙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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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钰不知所措,将手遞給子陸,被他抱下了馬。

她全身痙攣又顫抖,雙腳落了地,站都站不穩。緊緊抓住子陸的手臂,淩钰探頭去望,黑黝黝的陡峭山壁宛若血盆大口,似欲将他們都活活吞下。

忙退回身,“沒有路了。”

“抱住我。”子陸深深望她。

淩钰愕住,突然明白過來,子陸要往山壁一路滾下!

搖頭,她心底懼怕。從這高山滾下去,他們還有活路麽?可是才要将拒絕的話說出口,她卻覺得自己太懦弱。難道非要落入魏軍手裏,落入殺害娘親的惡人手裏她才死心?望着子陸,她既是心虛又是堅定地點頭。

眸側映入一片火紅,那是被大火燒毀的她的家,而今,她什麽都已經沒有了。

将子陸抱住,她清晰地聽到他胸膛堅定的跳動。溫溫熱熱的暖貼在她側臉,淚水奪眶湧出,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子陸也将她攬緊,一陣疾風掠過,身子傾倒,兩個人朝山頭一路滾下。

009 妾自堅強

碎石割破了肌膚,疼痛清晰地傳來。淩钰忍住不吭一聲,咬住唇,只将子陸抱得更緊。

子陸牢牢護住她的臉,怕她被碎石枯木劃傷。

緊緊相擁的兩具身體一路朝陡峭山壁滾下,淩钰貼着子陸的胸膛,将臉深深埋入他懷中。他身上有清淺微淡的木質香氣,夾雜着汗液的氣味,和着他沉沉的呼吸,都将她密密氤氲着。他像是織造出一片安穩的天地,将她鎖入其中,護她嚴實。好久後,終于到了平地。

穩穩落入一片平地,他的手臂才敢松懈。

淩钰緊閉的雙眼終于敢睜開,視線觸到子陸的目光,她怔怔望他。他沉沉的呼吸都撲在她臉上,讓她的心劇烈地跳個不停,已經不敢呼吸。這樣近地望他,他在她眼中的樣子更加清晰了。他硬朗的輪廓透出堅韌,深望她的雙眸露出關慰。她的心忽然淪陷,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說不出,她也不懂。只是她忽然明白,他在她心中,已經不單單只是一個救過的陌路人!

“有沒有事?”子陸問道。

他的氣息濕濕熱熱覆在她臉上,淩钰偏轉頭,輕答:“無事。”

子陸放開攬緊她的雙臂,起身,又朝她伸出手。

淩钰沒有要他攙扶,自己掙紮着站起身。踉跄一晃,她險些傾倒。身上到處都是傷口了,山頭一路滾下,衣裙都被劃破,全身都是傷痕。擡眸去望子陸,他正收回的手也滿是傷口。一身玄金長袍已被灌木割開,手臂因抱她太緊,都惹了傷。

淩钰不忍:“你要不要緊?”

“先趕路吧。”子陸轉過身,已朝前處走去。

淩钰一路跟在他身後,走到另一座山腳下,忽然停住。

子陸沒有回身,卻知她頓下了腳步。他問:“走不動了?”一面已經回身來望她。

淩钰腦中漸漸清明:她為什麽要跟着他走?他是敵國的逃兵,是胡國人,他要去的地方是卞耶,縱算她不知道卞耶在何處,卻知離魏國很遠很遠。他去的是他的國土,他的家鄉,而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為什麽要跟着他去陌生的國度?

凝望子陸,淩钰緩緩道:“你走吧,我回家了。”

她想回家,好想回家!話已出口,淚也奪眶。縱算一場大火将她住了十六年的家燒得無蹤,她也還是要回去那個熟悉的小鎮。那裏才是她的故鄉,才是屬于她的地方。

子陸卻走到她身前,“你還有家麽,你已經沒有家了。阿钰,你不能回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條。”低沉的話語出口,他已伸手來擦她的淚水。

他是敵國的兵,指腹或許因為征戰的緣故,帶着刺刺的繭,刮在她臉頰,又癢又疼。淩钰偏過頭,躲開他的手,倔強,“那裏就是我的家,我是魏國人,你是胡國人,你走吧,我們不可能是一路人的。”

子陸堅決道:“你救過我,我豈能讓你回去送死。”他握住她的手腕,沉沉低呵,“走。”

“放開——”淩钰狠一甩手,昂首望他,“你要走就走,我不會離開這裏,不會離開虎丘村。我娘還在火中,我還要回去救她……”語到最後,哽不成聲。

子陸深望她,眸中隐有愠色。淩钰沒有見過他生氣,可是卻知道他此刻是真的生了氣。他周身都泛出冰寒與怒意,然而悲傷至極的她卻不顧及。退回身,淩钰大步往回跑。

只是終究還是徒勞,子陸疾步行來,橫身将她擋住,“阿钰!”他像是從齒縫将她的名字迸出,帶着惱意與無奈。

淚水一直洶湧不停,淩钰猛一昂首,大聲咆哮:“你為什麽要攔我,你和我是什麽關系!你不過只是陌生人,不過只是敵國的兵,你憑什麽管我!我娘都不會這樣兇我,都不會這樣攔我……”她說到這裏,淚水落得更兇,深深望他,她咬唇,“你走,走開,我要回去找我娘,我要回去找我娘!”然而子陸卻不顧她這樣的咆哮,不動如山。

淩钰惱羞,哭泣裏含着怒色,“不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你讓開!”就是為了身前這個人,她沒了娘親,沒有家園。她多痛苦,多痛苦。淚水洶湧,心像刀割。“我為什麽要救你,為什麽要救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猛地,她揚手朝身前的人扇去一個耳光。

夜色裏驚起這一聲巨響,兩個人都在此刻愣住。

子陸不會想到這麽善良的她會有這樣狠心的一面。

而淩钰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打了子陸。

她懵懵愣住,傻傻望子陸,他雖震驚,卻深望她後,拽住她的手往前行。

不敢再反駁,不敢再掙脫,只任他緊緊拽住,淩钰呆呆跟在他身側。

她打了他,悲傷與憤怒裏竟然打了他。這十六年來她從來沒有這樣兇過人,這樣打過人!可是子陸……子陸沒有反駁,竟然沒有反駁她。

愕然側眸凝去,他的側臉俊朗無俦,硬朗的輪廓分明,透出堅韌。他緊繃下颔,雙唇也緊緊抿着,決絕寒冷。可是她卻看得懂他的決絕不對她,他是有故事的人,從第一次和他說話的時候她就明白。

他們的腳步都很急,走在并不平坦的山路上,黑夜裏望不到邊際,也望不清腳下的路。可是這一刻淩钰卻已不敢再反駁他,跟在他身側,他拽她手腕的力量依舊很大,将她的手腕握得泛出了疼。

“……對不起。”低低呢喃一句,淩钰心底後悔,“我只是心裏好痛,好想娘親。”

子陸沒有答話,也未安慰她,依舊拉她行走在一片坎坷的山路裏。

他的步伐穩健,在她走不穩而搖晃身體時,會握緊她的手,會用堅定的力量扶住她。

這一路沒有停留,絲毫都沒有停留。他們繞過幾條山路,攀登山頭,穿越林間,一路都被灌木劃傷,卻都敢停下,也沒有說話。

淩钰緊緊跟住子陸的步伐,不敢松開他緊握她的手。兩雙手交握,生出熱汗,彼此卻都沒有放開。這一夜走的路,是淩钰十六年來走過的所有路加起來都不能及的遠。夜幕依舊濃黑,不知何時才能抵達天明。

再跟緊子陸的步伐,淩钰終于力不能支,雙膝一軟,倒下去。

子陸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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