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騷擾

風忻離開醫院之前, 跟醫生留了聯系方式,醫生會根據病人的治療情況建議家屬什麽時候可以探望,什麽時候不可以。

這類病症最常見的, 病人會因為各種幻覺幻聽, 做出一些反常紊亂行為, 暴力傷人或自殘輕生,幸運的是, 商從舒恢複效果較穩定, 暫時沒在醫院發生過這些事。

風忻聽着醫生說的話,神情恍惚, 失魂落魄出去了。

如果上輩子她能發現商從舒偷偷換了藥,有得到及時醫治,她們不會變成那樣……

風忻緩緩食指摸向紅唇, 想到剛剛商從舒給的吻, 連指尖都淌着熱意。

她去護士臺, 正想問問這裏有沒有叫鴉鴉的病人, 突然思慮到這種問題醫護人員應該不能說, 她改了路線, 直接去了走廊最裏邊的方向。

打算親自去看看。

“喂!”

一聲喊叫, 風忻怔住腳步,回頭看見一個穿戴整潔, 約二十六、七的女人,過分眼熟, 風忻忍不住多留意幾眼。

“你鬼鬼祟祟在這裏做什麽?”女人面色嚴謹,警覺盯着。

那眼神審視過于冷肅, 風忻莫名緊張起來, 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錯覺, “我、我找人。”

對方滿臉認真的教育風忻,“你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這樣瞎走,萬一……”

這會邊上的電梯門開了,裏面慌慌張張跑出來個滿頭白發,身形枯瘦如柴的老人。

老婆婆抓住年輕女人的手臂,把人拉到身後護着,一雙渾濁朦白的眼上下看着風忻,似乎想确認什麽。

見風忻沒有皮外傷,才倉皇道歉,“抱歉,這我孫女,不小心看丢了,沒吓到你吧?她腦子不太好。”

風忻都沒發現眼前的這個,居然是病人,她淺淺笑,表示自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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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瞥到老婆婆瘦的只剩下滿褶子幹皮的手,溫聲建議,“阿婆,她們發病的時候力氣會很大,你拉不住,還是讓家裏年輕力壯的帶着比較好。”

老婆婆擺擺手,轉身,“我娃跟女婿離婚了,兩個都找不到人。”

風忻看老人蹒跚背影,走兩步喘一步氣的模樣,有點看不下去,趕着電梯關上門之前,也追了上去。

“您女兒是什麽時候離家的?我可以幫您向尋親節目臺申請幫助,會有機會找回來。”風忻出于憐憫,想幫阿婆伸手一把。

老人都已經這個高齡了,心裏肯定很放不下孫女,女兒跟女婿又不回來,剩她們一老一小相依為命。

等老人百年後,這個精神病人要怎麽辦……

風忻太能體會到這種無助。

老婆婆還是第一次碰到風忻這麽熱心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孤寂太久,突然有個善良的人發出散意,忍不住想多聊幾句。

“不用找,我閨女不會回來的。”她滄桑淡然陳述着,歲月已久,提起過往傷痛早就習慣了,“這事也怪我,是我強迫她結婚的,她不喜歡男人,我又逼得太緊,她結婚産下女娃後,跟一個女的走了。”

她至今還記得,女兒離家前,對她說的那句訣別的話——

“媽,你給我安排好的人生我已經完成了,你很滿意,我生不如死。”

連月子都沒坐完,帶了身份證就走,她聽別人說過,在火車站看到她女兒跟一個女人在一起。

她讓女婿去找,女婿嘴上說好好好,沒想到一走也沒回來。

老人眼睛濕潤,低頭握住孫女的手,都是自己作的孽。

聞言,風忻欲言又止,頓了兩秒,“……不管怎麽樣,最受罪的是孩子。”

這種生而不養的行為,從法律跟道德上都應該被譴責。

老婆婆喃喃自語:“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

她看向身側自己一手養大的孫女,縱然目光溫柔,還是萦繞着萬丈悲傷,“我孫女上高中那年,戀了女同學,也是随她媽喜歡姑娘,我沒有攔她,怕她也受不了我這個老婆子。她跟人處了三年,大學異地,另一個女娃找了男朋友,都懷孕了才告訴她……”

說到這,老人的嗓音明顯顫抖。

風忻下意識瞥了眼還在用警覺眼神審視她的女人,心也跟着顫栗,“因為這個,她才病的嗎?”

“還不至于。”老婆婆寡淡的情緒有了起伏,且激烈到深惡痛絕,“她們拍過一些親密照,沒穿衣服的都有,那女娃把照片給男的看過,這個畜生,又發我孫女手機上,說了很下流的話,還說他們一宿舍的兄弟都在看。我孫女大受刺激,就’瘋了‘,成天說胡話,又哭又笑。”

她以為,這回不攔着,讓孫女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沒想到孫女遇人不淑,結果并沒有好到哪裏去。

故事說完,老人臉上早已兩行清淚。

風忻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到幾欲嘔吐,臉色大變。

她把自己手機號抄在老婆婆手心裏,堅持道:“您回去翻一些照片,女兒跟女婿還有您孫女小時候的,然後找在大商場上班,或者在連鎖門店工作的人員,讓他們幫您把照片和信息發我手機號,用不了多久,會有電視臺聯系您。”

風忻勸說:“不為您自己着想,也要給這個姐姐考慮一下歸宿,她父母就算不想要家,也要養她,對她履行義務。”

能離家這麽多年都不回來看看,估計找到人也不會對這婆孫倆有感情,但是上了電視臺,有了熱度,再不情願,都能吐出錢來。

風忻在老人連聲道謝下,止住腳步,她回去坐電梯,腦子裏還是那個可憐姐姐的面孔,總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折回商從舒病房樓層,想着會經過商從舒那間,就想看看,商從舒自己一個人待着會做什麽。

風忻站窗外,病房裏的商從舒,一邊用手指沾紙杯裏的水,一邊在白色牆壁塗塗畫畫。

由于視野問題,風忻仔細看了好一陣,才看清商從舒畫的是全家福簡筆畫,爸媽,哥哥和妹妹,唯獨沒有畫自己。

等牆上的水印幹了,商從舒又開始畫,這次畫的是風忻和史努比,她把史努比畫在中間,風忻跟她站兩邊,兩個人牽着這只卡通狗。

看了一會,風忻難受得不行,心房被撕破一大塊豁口。

沒有家屬陪護,商從舒手機跟平板都在護工那裏看管,不能想玩就玩。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風忻戀戀不舍地看商從舒自己一個人對牆畫畫的身影,站到腿都發麻了,才朝走廊前面走去。

她找到商從舒說的鴉鴉病房,裏面看起來确實是有人在住的樣子,但沒看到病房的主人。

風忻無功而返。

到家後,天色臨近黃昏。

風忻沒有休息,換了身方便出外景拍攝的休閑服,趕去傅輕禾工作室。

之前風忻并沒有答應傅輕禾要來上班,現在直接過來了,傅輕禾人不在這裏。

“風小姐,麻煩您稍等片刻。”又是上回接待風忻的小姐姐。

風忻沒有騙商從舒,今天确實會有個大網紅要拍,而對方是她以前同校的學姐,傅輕禾在郵件跟她提過。

她覺得詭異,傅輕禾似乎沒有要親自過來的必要。

她道:“你們把需要拍攝的主題給我就行,這種交接工作,應該不用麻煩老板。”

接待員态度相當友好,笑着跟風忻說:“傅總很看重你,怕你第一天工作不習慣,想陪你一塊工作,打個下手。”

風忻猝不及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拿打光板都不會,能打什麽下手?”

傅輕禾這麽親員工的嗎?怎麽跟上一世完全兩個性格?

不、也不對。

性子還是那個性子,乖戾嚣張,就是行事作風變了。

接待員淺淺透露,“可能傅總,想跟你打聽一下童淮小姐的喜好吧。”

風忻當場僵住,震驚之餘,還有股怒氣直沖腦門,“什麽意思?傅輕禾在追求童淮?”

短短幾秒,風忻腦補了一場童淮跟傅輕禾是不是做了什麽交易的劇情。

雖然現在這份工作小,但有了這份經驗當跳板,她才能有機會給明星拍雜志,拍寫真,報酬會很豐厚。

童淮為了她……

小姐姐被風忻反應吓着了,照理說被傅輕禾這樣條件的女人追求,高興還來不及,風忻的表情怎麽那麽難看。

“風小姐,你冷靜一下。”

“我怎麽冷靜?”風忻起身,一秒都坐不住,鵝白玉頸有青色血管突動,“童淮是直女,你認為一個直女被女人追求,會是什麽反應?你閨蜜要是因為你,忍受被不可能喜歡上的人騷擾,你還能冷靜?”

傅輕禾為人很傲慢,對童淮有意思,肯定早就出手過,童淮卻絲毫沒有和她提起,肯定一個人在默默忍受。

傅輕禾居然還想跟她打聽童淮的興趣愛好?把她當成什麽人了?

對風忻用上“騷擾”一詞,接待員覺得誇張了,幹巴笑着,“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我想你不太清楚,我們傅總的地位跟富有程度……”

“你想表達什麽?”原本還覺得友好的工作人員,現在風忻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你覺得傅輕禾有錢有地位,所以童淮被騷擾,她樂在其中?你自己拒絕不了的誘惑,不要把我閨蜜也看成這種人。”

童淮有顏有身材,比明星都漂亮,追求她的富公子不在少數。

寧願過着買一件心儀首飾就要窮上兩個月的日子,都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男的示好。

這樣的童淮,怎麽可能會因為傅輕禾有錢就另眼相看?

“風小姐,你說話是不是太難聽了點?”接待員臉上挂不住,被風忻說得也是沉不住氣。

風忻冷笑,“你再诋毀我閨蜜試試?我還能說出更難聽的話。”

她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傅輕禾對童淮有意,童淮什麽事都喜歡和她聊,怎麽偏偏沒說起這件事?

刻意閉口不談,童淮肯定怕她知道了會不做這份工作。

風忻現在思緒亂成一團,恨不得沖到傅輕禾面前,親口問問,上一世有沒有對童淮做過什麽!

此時門外傳來傅輕禾聲音,人未到,聲先到,“你們在吵什麽?”

傅輕禾有頭白金棕色的人魚卷發,垂放在肩頭胸前,活脫脫一氣質型美人,自身氣場,總是帶着漫不經心的慵懶調調,蘊藏野心的雙眼卻時刻猶如狩獵,簡直一危險人物。

風忻進公司那麽多年,才接觸過傅輕禾,聽過傅輕禾跟叔伯那邊兄弟姐妹厮殺,争奪集團利益的傳聞,傅輕禾的野心勃勃讓人聞風喪膽。

她不确定,傅輕禾對得不到的,會不會收手。

她迎向傅輕禾雙目,冷厲問:“你以前提拔我,是不是從童淮身上得到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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