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勸分
風忻洗好澡, 換了身秋天睡衣,吹着頭發,視野留意手機那邊動靜, 臉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思緒。
往日童淮回到家, 都會給她發個表情包以示平安。
掐着時間算,怎麽樣也到家了,卻遲遲沒收到童淮的信息。
風忻關掉吹風筒,把半幹長發随意紮在腦後, 翻手機怔怔出神, 有點懊惱在地鐵上說的話會不會太突然了?
她們倆個從小一塊長大,她從來沒懷疑過童淮對她的好會有別的心思。
可是連傅輕禾這個路人也這樣以為, 她不得不重新審視童淮對她的感情。
她自然也可以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稀裏糊塗繼續當朋友, 維持表面, 但她不想童淮一個人悄悄難受,不想跟童淮不清不楚。
童淮對她的好,如果除了友情外還賦予別的情感,那她回應再多, 都是一場不對等的感情博弈。
剛泡過熱水澡的身體并沒能讓風忻放松下來, 她心有愧疚,昔日和童淮相處的畫面還在腦子裏清晰播放, 讓她彷徨情緒來勢洶湧。
她怕失去童淮, 也怕童淮一生都在為她選擇。
就在風忻想給童淮撥個電話, 看到家沒, 門外傳來騎手的聲音。
童淮給她點了一份牛肉面, 她取回外賣, 給童淮拍了照片發過去, 過了幾秒,童淮回了她慣用的表情包。
她們沒有任何文字交流,風忻在輸入框打了幾個字,拇指頓住,最後都一一删掉了。
風忻正心煩上頭,一通來電,更是給風忻的煩亂添了一把柴火。
“媽。”她溫聲喊,心口懸空着,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麽。
電話傳來熟悉的親切關懷,“忻寶,現在下班沒有?剛工作還順不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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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風忻最近實習,那邊的問候都是和工作相關。
風忻鼻尖陣陣酸澀,撿了幾個問題唠嗑,“嗯嗯,都還好,沒有不習慣。”
在風忻不聽勸,寧願跟家裏人翻臉都要把商從舒帶在身邊時,被爸媽用不聞不問的冷漠方式逼迫。
恰好那段時間,風忻最脆弱無助,她想在爸媽面前舔傷口,卻吃了閉門羹,只能失落的回來,在“兇手”商從舒身上可憐巴巴找慰藉。
顯然風忻父母用錯了方式,不聞不問并沒有讓風忻放棄商從舒,反而讓這兩個女孩彼此依存,相互取暖。
以往問候過後,她們唠嗑會家常通話也就結束了,這一次風媽媽遲遲沒有挂電話。
那邊聲音放輕了些,試探問:“忻寶,過兩個月不我生日嗎?小舒剛還在電話跟我說,什麽我過生日她要出院給我買蛋糕……”
風忻沒有太大驚訝,順着說:“嗯,到時候我接從舒出來陪您過生日。”
“你接她出來做什麽?”風媽媽語氣頓時就變了,一陣唉聲嘆氣的,“早就讓淮妹勸你分手,怎麽你就是這麽固執?是,小舒突然變成這樣,你甩手離開太無情,那當朋友處着還不成嗎?拍拖就算了。媽也不逼你找男朋友,你換別個喜歡的,男女都好,正常人就行。”
以前風媽媽還隔三差五想勸勸風忻回到正軌,現在出了這檔事,哪裏還敢再提什麽要求,只希望風忻能跟頭腦健康,四肢健全的在一起,足矣。
風忻聽到和上一世只字不差的說辭,她皺着眉頭,哪裏還有胃口吃外賣,“媽,你知道從舒現在使用手機一次有多難嗎?她要強迫自己去吃不能理解的藥,去寫一堆檢測題,乖乖表現。好不容易拿到手機,抓緊時間給你打電話,就是提前告訴你,她想給你賀生日,她是真的把你放心裏尊重,你怎麽能這樣?”
風媽媽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知道商從舒的不易,她不想傷害這個姑娘,但她不這樣做,被耽誤的人是風忻。
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自己親閨女,被一個精神病人毀了一輩子吧?那還不如讓她來做這個惡人。
“忻兒,你就聽媽一回勸,商從舒這個病醫不好了,就算她暫時恢複正常,以後也是會複發的。”
風媽媽老早就去打聽過了,正是因為有所了解,才更加不同意風忻和商從舒繼續交往,接着說:“你能接受一個瘋起來對你破口大罵,還會動手打人的女朋友?她心智已經變了,看人看事物都和正常人不一樣,會害慘你!”
她不是沒見過精神病人,鎮上就有一個,白天在外面到處瞎晃,走到哪罵到哪,站別人店鋪門口瘋言瘋語,不知道冷熱,衣服春夏秋冬颠倒穿,說傻也不是徹徹底底的傻,起碼記得回家的路,知道哪裏是家。
那能頂什麽用?她想到風忻談着這樣一個女朋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病跑到街上亂來,她這個當媽的就受不了。
風忻:“……媽,快睡吧,別多想。”
“媽哪裏睡得着?你為什麽不能懂事一點,知不知道我跟你爸為了這件事,幾天幾夜沒睡過好覺,你說你到底圖什麽?是不是要把我們氣死你才……”
“我不圖什麽。”風忻不想再聽下去,只想從心做事,“從舒和我說過,就算我缺胳膊少腿,是瘋子還是頭發花白老太太,她都會愛我。她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風媽媽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她一個已經成年的大閨女,居然因為三兩句情話,堅持成這樣?這麽好哄的嗎?
她罵道:“你是三歲小孩?這種話你也信?誰談戀愛不是花言巧語,張口就來?要是有精神病的那個人是你,商從舒說不定跑的比誰都快。”
說這些話需要成本嗎?什麽也沒有付出,什麽也不用做,光是上下唇一碰一合,能有什麽話是說不出來的?
“我信。”風忻答道,又認真複述,“我信啊,我信從舒說的話。”
她走進卧室,伸手就抱起商從舒喜歡的公仔,坐在床上,臉蹭在毛絨團,試圖想尋覓商從舒的味道。
“媽,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傻?”風忻眼睛不受控制濕潤,身心俱疲,“我同學都笑我,他們給我取外號,在學校論壇叫我‘聖母’。”
風忻真的找不到人說了,雖然耳朵挨着媽媽的罵,這一刻還是像個小孩一樣,想在媽媽身上得到一絲絲安慰。
如果愛的人有精神病,有多遠跑多遠才叫正确做法,那她想做那個不正确的傻子。
不是所有人面臨選擇的時候,都要走那條鋪滿鮮花,面向光亮的路,她想選擇有商從舒的,路途漆黑一片,沒有掌聲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