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來
第63章、回來
一家大型商場， 樓下有條巷口亭，放着兩排娃娃機，來來往往都是小情侶， 或兩三個結伴的附近學生。
前臺專門售游戲幣的工作人員，她們注意到杵在這至少有兩個小時，卻一動不動的年輕女孩，攀耳私語， 在交流些什麽。
把臉都貼在娃娃機櫥窗上的商從舒， 終于有了反應， 視線從毛絨娃娃上轉到前臺的工作人員，直盯盯看着。
即便周圍吵吵嚷嚷， 什麽也聽不清楚，商從舒的眼神，仿佛已經篤定，那兩個人在議論自己。
她皺皺眉頭，不喜歡有人說她壞話， 有點生氣， 離開了娃娃機。
商從舒進商場， 目光遲鈍，雖然有些費勁，還是找到了儲物櫃， 只拿身份證出來， 包包放進櫃子裏。
包裏面沒有貴重東西， 一盒沒吃完的野莓糖，跟在醫院做手工活動的小捧花。
她腦子裏知道要把包包放在儲物櫃裏， 才能進去逛。
商從舒乘上電梯， 在指示牌找到三樓的網吧， 把身份證放在臺面，和網管說：“可以給我開一臺電腦嗎？”
網管拿身份證登記，“好的，要開幾個小時？”
商從舒抿抿唇，白皙臉頰清透水靈，她的聲音有着這個年紀特有的嬌糯，“我錢包丢了，現在身上沒有錢，晚點有人過來接我，到時候在給你付款。可以不？”
網管臉上瞬間就不耐煩了，打量商從舒眼神有股不屑，“一個鐘就幾塊錢，這都要賒？我最看不起你這種學生，是不是以為區區三五塊錢，跑單了店裏也不能拿你們怎麽樣？”
從語氣上，可以聽斷出網管遇到各類奇葩吃霸王餐的人不少，他趕人，“走走走，本店不賒。”
網吧裏都是一些來打游戲的年輕人，網管嗓門不小，他們都看向這邊。
有幾個見商從舒長得漂亮，想認識認識，對着網管就喊，“才幾個錢？爺旁邊這臺機子給她開了，記我賬，讓妹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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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從舒肩膀一哆嗦，拿走桌上的東西，轉身就跑。
她跑的飛快，沒跑一會氣喘籲籲的。
網管跟在商從舒後面追，一把拽住商從舒，力道很猛，把商從舒身形拽的踉踉跄跄。
兇狠質問，“你偷了什麽東西就跑？信不信我報警抓你？”
商從舒想甩開，手腕都掙脫紅了，還是沒能甩掉，她大聲喊：“我沒有偷東西！”
網管不信，要是真沒偷，突然跑那麽快做什麽？剛剛還想賒賬上網，有人買單又不要，還轉頭就跑，肯定是心虛。
他逮住商從舒，往網吧方向拖。
商從舒被扯倒在地上，被迫拖行，她吓得哇哇大叫。
周圍的商場顧客圍成一圈看熱鬧，有人在指責網管，卻也只是嘴上說說，并沒有上前制止，更多的顧客是拿手機拍攝錄視頻，準備上傳到網上。
風忻一路看着監控找到這家商場，聽到網吧這層有動靜，馬上就過來了。
她擠進人群，上來就靠在商從舒身上，彎着腰，手臂橫在商從舒跟面前陌生男士之間。
風忻怒目凝視網管，鵝白玉頸下的青色血管突突跳動，“滾開！”
網管哈了一聲，“你誰你？認識這女的嗎？那正好，你朋友偷我東西，趕緊賠錢！”
商從舒看到風忻，抱住風忻腰，顫着身軀撲到風忻懷裏，眼裏的淚花潺潺打轉。
她聲音都是哭腔：“阿忻，我沒有偷他東西。”
風忻摸摸商從舒後腦，看到商從舒被拽紅的手腕，心疼的不行，拇指溫柔撫過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好，我知道。”她回應。
網管不依不饒，“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你朋友偷了我店裏的東西，她前腳剛出網吧，馬上就跑，我可沒有冤枉她，不信你跟我回去看監控。”
聽男人說的這麽振振有詞，風忻把商從舒拉近了些，小聲問，“從舒，你有沒有在網吧裏拿走什麽？”
商從舒馬上吼聲，急的直跺腳，“我沒有！我沒偷！”
“不是說你偷……”風忻耐下性子，徐聲哄，“我是問，你有沒有把認為是自己的東西，帶出來了？”
她信商從舒不會偷東西，但病人的思維紊亂，和常人不一樣，可能會把不屬于自己的物品，偏執當成是自己的。
被風忻一提，商從舒才想起什麽，遲鈍緩緩攤開一直緊握着的右手，把從網吧桌上拿出來的東西給風忻看。
那是商從舒的身份證……
網管面目表情頓時僵住，食指不自然擦過鼻尖，“醉了，那你早拿出來嘛，你藏着不故意讓人誤會？散了散了。”
風忻攔住，“別走。”
她帶着商從舒，走到網管跟前，滿臉寒霜，“道歉。”
簡短兩個字，和冰渣一樣。
網管不想把事情鬧大，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沒什麽誠意的撂下一句，“對不起行了吧。”
風忻轉過商從舒肩，讓商從舒面向自己，把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确認商從舒除了手腕紅了點，沒別的外傷，才松了一口氣。
她牽住商從舒手，沒有怪人亂跑，問：“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麽？”
商從舒搖頭，被吓的不輕，不想吃東西，恨不得整個人挂在風忻身上，緊緊挨着。
風忻帶商從舒離開商場，在人少的一條青石路上，揉揉那張還沒完全恢複過來的慘白臉蛋。
附近都是綠化帶，滿滿都是雨水沖刷過後，殘留的泥土青草味。
商從舒從包裏拿出自己在醫院做的手工花，送給風忻。
她眼睛還紅彤彤的，趁着路上沒什麽人的時候，偷偷親了風忻一口，嘟哝道：“阿忻，我不想去醫院了，你把我接回去吧。”
風忻手指輕輕撥弄用泡沫繩做的繡球花，對商從舒的變卦沒有驚訝，她無奈回吻商從舒，是個很親昵的臉頰吻。
“為什麽不想去？有人欺負你？”她認真問。
商從舒突然神色慌張，四處張望着，刻意壓低聲音，小聲和風忻說：“我看到那個開車撞我的司機，他趁我睡覺，站床頭瞪着我。”
她鑽進風忻懷裏，近乎用哀求的語氣，“我好怕，我不要留在醫院，會死掉的。”
商從舒住的那家醫院，風忻才去過，誰進去都要登記，無關人員不太可能溜進去。
更別說還是大晚上趁商從舒睡覺，站床頭了。
風忻拍拍商從舒後脊背，“乖，有沒有可能是沒睡好，跟夢弄混？”
商從舒漸漸暴躁，推開風忻，要自己一個人走，“你別跟着我，我惱你。”
看商從舒氣鼓鼓的，風忻緊跟上，握着商從舒，“別惱了，我跟你醫院，你帶我去找那個司機，我把他抓起來，打包丢出去。”
商從舒生氣的原因，無非就是以為風忻不信自己，她對病情沒有認知，很敏感，不喜歡風忻把她當不正常人群看待。
哪怕她知道風忻沒有惡意……
看商從舒不搭理自己，風忻臉湊上去，啞聲，“寶寶。”
商從舒眼睛又紅了一圈，頓住腳步，跟風忻描述自己在病房裏看到的，“他穿着裙子，女裝，戴黑色假發，站床頭看我睡覺，我怎麽趕他都不肯走。”
風忻沒有再多問什麽，擔心商從舒胡思亂想，提出要跟商從舒去醫院看看。
商從舒又一次拒絕，沒有任何猶豫。
她很怕，她不想再待在醫院了。
商從舒的瞳仁淺淌濕意，可憐巴巴的很，求着，“我要姐姐陪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她在風忻臉上濕呼呼親吻，“老婆、老婆老婆……”
雖然這條路沒什麽人，但是時不時有夜跑的路過，随時都會被看見。
風忻臉一熱，耳尖都紅了。
她沒答應商從舒什麽，到底能不能出院治療，要她問過醫生才行，由不得她亂做決定，怕耽誤商從舒病情。
風忻轉移話題，“從舒，我明天帶你看胃病。”
商從舒沉思會，悄悄告訴風忻，“沒有胃不舒服，不用看。”
“你吃飯不是會吐麽？還是去看看吧，去另一家醫院。”風忻還以為，商從舒害怕回去才撒的謊，特意強調是去別的醫院。
商從舒搖頭，五指扣入風忻指縫間，溫吞道：“因為用勺子壓了喉嚨，所以才……生病。”
風忻長長嘆息，她沒想到商從舒為了跑出來，連醫生護士都騙。
正要說兩句，看商從舒低着頭，一副耷拉耷拉的模樣，又氣，又不知道該拿商從舒怎麽辦。
回去途中，風忻一直想着商從舒說的話，女裝？戴黑發？
她憶起司機的那張臉，是個稍稍粗犷的中年男性，如果想裝成女人混進去，應該會很容易被人發現不對勁吧。
風忻腦中一晃而過一對婆孫倆，驟然心驚肉跳，那天她在醫院碰到的，總覺得在哪裏見過的姐姐……
不正是跟司機長得有七分像！
按年齡推算，這兩個确實符合父女年紀。
風忻還記得，司機家中懷孕的婦人，說他們倆夫妻常年在北方，剛過來做生意，中年得子，根本沒提過司機有過那麽大的女兒。
可那個婆婆說話的口音，是本地人無疑。
是巧合嗎……還是這對夫婦在撒謊……
“阿忻。”
商從舒突然喊了一聲。
風忻抽回思緒。
只見商從舒掰弄自己手指，臉上都是傷心的小表情，害怕問，“你是不是不想接我回來？我爸送我去醫院前，他說會陪我，現在也找不到人了……”
她想，風忻是不是跟她爸一個想法，先哄她去醫院，某天再悄無聲息離開。
沒有人要她，都想把她丢在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