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52
第52章 chapter52
越錫廷本以為曾好會一直無視自己,他也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卻沒想到,這一日曾好走出咖啡廳,徑直來到他的車前,彎下腰,扣了扣車窗。
他自然是搖下車窗,唇角勾起一個愉悅的笑:“找我有事?”
“別再來這裏了。”她搖了搖頭,字字認真,“沒用的。”
月光下,她清澈明亮的眼眸裏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他收斂了微笑,同樣認真的語氣:“你記得以前對我說的話嗎?你說你想每日都和我在一起,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
“我記得。”她說,“但我不是那時候的曾好了,我已經變了,以前喜歡的東西不再喜歡,以前讨厭的東西現在卻有了興趣;人不都是如此,随着時間都在改變?你和我都一樣。”
他心微微一沉,她的語氣風輕雲淡,眼神沒有排斥和反感,卻将他推得更遠;他突然覺得,他寧願她多讨厭他一點。
“你說的沒錯,大家都在改變,我也一樣。”他說,“我以前騙了你,但現在沒有,我來這裏只是想看你,沒有別的目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後收回目光,挺直身子,無所謂似的地走了。
他迅速下了車,喊住了她:“你信不信,我這一次是認真的?”
她腳步未停,很顯然,他是不是認真的,和她已經沒有關系了。
越錫廷的眼眸深邃,直視她的背影,心裏的念頭逐漸清晰;他是個行動快于意識的男人,在N市的工作早已處理完畢,他依舊逗留在這裏,原因是什麽,他再後知後覺,在此刻也清楚了答案。
辛恣意在電話裏試探地問,你在N市的工作進行的不順利?怎麽三天兩頭往那裏跑?
他随意找了個借口敷衍她,她顯然很不高興,而他也沒有和平素一樣小心翼翼地去哄她。
依舊是每天來A?Lotus,點一杯咖啡,對着筆記本工作,餘光卻時不時地逗留在營業臺後的她身上,除了幫客人點單,她大多數時候安靜地站在那裏,低頭看外文報,或者持一塊潔白,柔軟的的布擦拭馬克杯和陶瓷花瓶。
七點到九點的時光,他感覺很平靜,像是多年前那會,和她是一個轉身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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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妙子眨了眨眼睛問曾好:“有人在追你?”
“啊?”
“咖啡店小開啊,只要你上班就會出現的那個帥哥。”
鄭秒子會知道這個事情不奇怪,她的閨蜜是“一株蓮”老板的外甥女,咖啡館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傳到她耳朵裏。
曾好敷衍地笑了笑。
“給人家一個機會嘛,或許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別總冷着一張臉,會吓跑男人的。”鄭妙子好言相勸。
曾好合上雜志,言簡意赅:“他不行。”
“那你喜歡怎麽樣的男人呢?我可以幫你介紹。”
“我沒想過談戀愛。”她認真地說,“你不用為我費心了。”
鄭妙子一愣,瞪大了眼睛,緩緩點了點頭,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她是聰明人,一看曾好那副“滅絕七情六欲”的模樣,就知道再多管閑事會讨人嫌。
說 實在,她第一次遇到曾好這樣類型的女生,說曾好難相處,也不是,說曾好容易相處,也沒有;即使同住一個寝室,面對面地睡在兩張床鋪上,她也覺得離曾好挺遠 的,曾好從不提自己的事情,也不會說心裏話,對逛街,看電影,買衣服也沒興趣,生活只有讀書和打工,對她而言,這樣的生活乏味得令人抓狂。
終于有一個晚上,當鄭妙子喝得醉醺醺,開門進來,正好曾好熄了燈,黑燈瞎火中,她“啊”的一下,腳絆倒了椅子邊的一只熱水瓶,摔在地上,大聲道:“怎麽回事啊,熱水瓶擱在這裏?!”
曾好下了床,開了燈,扶起她:“這不是你自己的熱水瓶嗎?”
鄭妙子蹙眉:“那你就不能順便幫我放回原處嗎?都是室友,互相幫個忙,舉手之勞而已,你都不願意?”
曾好安靜地看着她醉醺醺的臉,直言:“說實在,你能不能別總去喝酒,每次喝得醉醺醺,超過十一點回來,還要卸妝,洗漱,放音樂,打電話,我根本睡不好。”
鄭妙子一愣,随即冷笑:“原來你對我有這麽多不滿,你早說啊,早說我會改的。”
彼此對視,室內一陣靜默。
鄭 妙子受不了這樣令人窒息的氛圍,索性将話都攤開說了:“曾好,你有意見就對我直說,別用這樣的眼神盯着我看!說實在,你到底怎麽回事啊,永遠不冷不熱的, 喊你去逛街買東西,看電影K歌你都不去,想和你聊天,你都沒興趣,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做朋友?還是你第一眼看到我就覺得不爽?如果真讨厭我,我們一起去找輔 導員,找公寓管理中心的領導,申請調換宿舍好了。”
“我沒有讨厭你,對你也沒有意見。”曾好放緩語氣,“反之,我很感謝你,因為你,我才有了咖啡館的工作。”
鄭妙子哼了哼,轉過身去了衛生間。
等洗漱完畢後,兩人上了床,熄燈的時候,鄭妙子輕輕嘆了嘆氣,然後耳畔聽到曾好的聲音:“抱歉。”
“算了,我也有錯。”鄭妙子說,“我喜歡喝酒,喜歡熱鬧,總是那麽晚回來,一定打擾你的休息。”
“我真的對你沒有成見,相反,謝謝你包容我。”曾好說,“我拒絕你不是因為不喜歡你,而是我不喜歡逛街,不喜歡看電影,也不喜歡K歌,我是個挺無趣的人,大多時候喜歡一個人待着。”
黑暗中,鄭秒子垂下眼眸,淡淡的“嗯”了一下,問了句:“我一直想問你,你談過戀愛沒有?”
“……談過。”
“他帥嗎?”
“很帥。”
“是個好男人?”
“……是個好男人。”
“那為什麽分手?”
“他家裏人不同意。”
“父母很勢力?”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差異太大了。”
“你還會想他嗎?”
“會。”
聲音越來越低,隐藏在黑暗深處,像是深谷的溪流。
鄭妙子屏氣斂息,慢慢側過頭,很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在哭嗎?”
……
這一年的六月,曾好研究生畢業,留在N市的一家醫藥企業的行政部門實習,她已經二十六歲了。
除了将頭發剪短,學會穿深灰色的職業套裝,偶爾将頭發盤起來,戴黑框眼鏡之外,她沒有大的改變,依舊不喜歡逛街,不喜歡約會,不喜歡熱鬧,習慣一個人待在公寓裏,安靜地看書,聽音樂,做手工活。
包括鄭妙子在內的很多人都對她提過意見,她笑着接受,但沒有改變。
為什麽要改變?她自己覺得舒服,自得其樂不就行了?難道這個世界每個人的活法都必須是一模一樣的?都應該明媚燦爛,成群結隊?她一個人不行嗎?
當然準确的說,她不是一個人。
這兩年,越錫廷一直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他幾乎是在H市和N市之間奔波,只要有時間就會開車過來,出現在她工作的咖啡館,她讀書的學校,寝室樓下,實習單位門口……
世界上真的有這麽一對男女,如此詭異:男的不依不饒,和粘皮糖一樣甩不開,女的就一直當他是空氣,整整無視他兩年。
到後來,曾好周圍的朋友,同事都覺得她是個很奇怪的女人,有個條件這麽好的男人,還愛理不理的,到底在作什麽?
越錫廷本人沒有意識到失敗,或者說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模式,只要一有時間,他就趕到N市,等于是閑暇的時光都花在路上了。
連和辛恣意的感情也降溫到了谷底。
辛恣意找他,問得很直接:“你隔三差五地去N市是找誰?你在那邊有女人了?”
越錫廷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辛恣意冷笑:“我們分手吧。”
越錫廷看了看她,淡淡地說:“如果這是你的意願,我接受。”
辛恣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底升騰起委屈和失落:“越錫廷,你是認真的?”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是不是認真的?”越錫廷平靜地對視她的眼眸,輕聲道,“或者,我再問一句,你從頭到尾有沒有對我認真過?”
辛恣意愣住,深深吸了口氣,調整了情緒:“我的情況你還不了解?我父母一直不承認我們的關系,你要我怎麽辦呢?他們畢竟是我的親生父母,難道我為了你忤逆他們,和他們斷絕關系?”
“是你父母不承認,還是你不承認,你心裏有數。”越錫廷的目光銳利,第一次在臺面上揭穿了她,“很多事情我早就清楚,只是不說而已,你當真以為可以騙我一輩子?”
“越錫廷,你怎麽能這麽……”辛恣意欲言又止。
越錫廷松了松胸口的領帶,徑直走出去,和她擦身而過。
他又開車去了N市,一路上遇上今年冬季的第一場小雪,想起以前和曾好在公園裏堆雪人的情景,當時她穿着紅色的羽絨衣,帶着紅色的毛毛球帽子,簡直就是童話書裏的小紅帽,臉和手分明已經凍得不成樣子,還費力抓起一團又一團的雪。
最後是他拉起她,将她一雙凍僵的手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
……
曾好和同事調了班,打算提前回H市陪爺爺奶奶過年,拎着包走出公司門口,看見越錫廷的車就停在臺階下。
他走到車前,對她揮手。
不知道是第幾次了,無論她怎麽無視,他依舊存在,又仿佛會永遠存在。
她走過去,兩年來第一次,破天荒地對他開口:“我有話對你說。”
他們走在寒冬濕冷的街道上,不遠處隐隐傳來鞭炮聲。
“要回H市過年?”他說,“我開車送你回去。”
“你要這樣跟着我到什麽時候?”
“你不覺得很出氣?”他低低地笑了,“你追了我兩年,現在我也追了你兩年,算是扯平了……不,你還是贏了,你追我的時候我至少給你回應,我追你的時候,你全然無視,半點回應都不給我。”
“我贏了什麽?”她停步,側過身,面無表情地看他,“爸爸去世了,家裏欠下了一堆債務,爺爺的房子賣了,奶奶得了憂郁症,我大學四年,除了必需品,從沒有買過一件超過兩百塊的東西,我究竟贏在哪裏?”
越錫廷眉眼間的笑意全然褪去,她在提醒他,他當年給她的傷害,她家變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是他,她從一個吃穿不愁的千金小姐淪落到後來的捉襟見肘,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認為我們還有做朋友的可能?”
“好好,我知道你過得很不好。”他聲音很低,“我想有一個彌補的機會。”
“遠離我的生活,是對我最好的彌補。”
他的臉色和這凜冽的寒冬沒有區別,下意識地輕抿薄唇,垂眸看着她,聲音冷硬:“我做不到。”
“所以你至始至終是個很自私的人,你做的一切,出發點是為了自己開心,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她說,“你愛的只是你自己。”
“我的确很自私,但自私有什麽不好的?至少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他貼近她,鞋尖輕抵她的靴子,“我想要你,不想放棄,我就認這點,就算你不願意,強烈反對,一直排斥,也不會影響我的抉擇。”
“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她冷冷地提醒,“你是不是一直這樣,腳踏兩條船,将感情當成游戲。”
“如果你介意的是這個,我和你說實話,我會和她分手。”他貼得她近,近在咫尺,心頭的熱意欲沸騰。
“千萬別這樣。”她冷笑,“我不想被誤認為是介入你們中間的第三者,你以後滾遠點,越遠越好,我不想和你的爛事扯上關系。”
“好好。”
她提膝,狠狠往他下腹踢了一記,他一個悶哼,彎了彎腰,她果斷地往前走,聽到他的腳步聲漸近,她跑起來,越跑越快。
鞭炮聲越來越近,幾個六七歲的孩子正圍着幾個“飛天炮”躍躍欲試。
“好好!”他直逼過來,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她擡起另一手往他身上揮。
“等等。”他突然吼了一聲,将她抱入懷裏,迅疾地轉身。
鞭炮聲震耳欲聾,曾好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音,本能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看見自己白色大衣的領口是一抹殷紅,這顏色觸目驚心。
鞭炮爆炸的碎屑飛濺到他的左眼,他白淨的眼皮綻出一個裂口,血直直往下。
“聽我說完。”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已經被炸傷,還緊緊攥住她的肩膀,“我這次真的沒有騙你,也不會再騙你……”
話還沒說完,他隐約看見她領子上的血跡,眼皮上的痛楚也後知後覺地放射開來,然後世界就暗了一半,他一只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了。
曾好立刻叫了救護車。
作者有話要說:悲催的大越,和他的密友景至琛一樣,都在街頭出事。
肥作者,你是不是忘記寫什麽了……?(遠處的冷聲)
謝謝每一個沖擊我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