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呵,老男人挺有心機啊

池晚鼻尖紅紅的, 癟了癟嘴:“我要去打醬油……”

“別想扯開話題。”席世承手指下移,掌着她修長的脖子, 拇指一頂,擡起她的下巴,“那天你的臉怎麽回事?”

“什麽臉,我臉怎麽了?”她一臉納悶。

席世承捏着她的臉,好笑道:“裝,再給我裝。”

池晚瞪着他:“沒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我就幫你回憶一下。”席世承點了點她的眼梢, 吊兒郎當道,“這裏, 都長皺紋了,臉上的麻子……”

池晚按住他的手:“席世承,你別說了!”

他笑彎了眼, 拖着腔,偏要把話說完:“——和小老太太一樣。”

池晚氣得松開他的手,轉身往超市的方向走。

“晚晚,生氣了?”席世承去握她的手, 被甩開,追上去抱住她,“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他垂着眼, 唇角抿成直線, 有點後悔失口說了傷害她的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池晚忍俊不禁:“世承哥,你臉皮有點厚。”

她語氣裏沒有半點責怪,席世承心下稍安, 輕聲嘟囔:“我很要面子的,臉都丢你身上了。”

池晚心裏一軟,心裏泛起一層淡淡愧疚。

“世承哥,如果我是帶着目的接近你,你會不會怨我?”

微風吹起發絲,幽香飄入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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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世承安靜地抱着她,下巴擱在她柔軟的頭發上,聲音聽不出喜怒:“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池晚輕輕掙脫他的懷抱,轉身望着他,認真觀察他此刻的表情。

可惜看了半天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席世承的情緒很少寫在臉上,傷心會笑,抑郁也會笑,縱然心智崩潰,脆弱得不堪一擊,面上也依然是那副溫和從容的樣子。

他笑對痛苦,無所謂生死,極少時候會在玩賽車時,卸下外層的僞裝,暴露又瘋又浪的真實本性。

“如果,我是……”話到嘴邊咽下去,池晚猶豫一陣,擡頭看天上的星星,“我是外星人,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你所看到的我,只是虛假的我,總有一天我會蘇醒,你會——”

會怎麽想?

“外星人?”席世承覺得好笑又荒唐,手臂繞在她身前箍着她的肩,胸膛貼着背,像情侶一樣親昵,“你們外星人都長這麽好看啊。”

“認真點,問你話呢。”池晚打了一下他的腹肌,卻不小心撞到了金屬皮帶扣,手指尖磕得發麻。

她沒吭一聲,席世承卻表情微變,“疼不疼?”

“不疼。”池晚蜷起手指藏在掌心,仰頭看他,“你的答案呢?”

靜默良久,箍在肩上的手臂放了下去。

席世承撈起她的手,展開指尖,不輕不重地揉捏着:“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你的一個夢?”

“你怎麽這麽聰明。”

她表述的明明是,她是席世承的夢。

不想承認他只是一段數據,是虛拟游戲人物,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吃退燒藥會過敏,身體嬌氣易生病。

這裏的每一株草木,每一片雪粒都是真實的,她能看見白茫茫的雪塊,聽見居民樓裏孩子的哭鬧聲,感受到漫卷而上的冷風。

冬至春來,循環往複,真實還是虛假,誰又分得清?

“就像游戲一樣,我是二次元,你是三次元?”席世承笑着問。

池晚嘴角的弧度落下,呆呆地望着他,“你是bug吧。”

程序是不是出問題了?

他這都能知道?!

席世承親了親她的手,眸光含春:“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就去三次元找你。”

“你要怎麽找?”池晚無意識問。

“暫時還沒想到。”

席世承牽着她進了明亮的超市,走到擺放醬油的貨架前,骨節瘦長的手挑了一瓶,斜眼看她:“你盯着我做什麽。”

池晚:“我說的那些話,你不驚訝嗎?”

就這麽淡定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席世承低頭看了眼說明,把醬油放回原位,拿起下邊較貴的牌子,“這個問題,已經折磨我很久了。”

他能感覺得到,有些時刻,池晚像是受某種看不見的桎梏,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比如,深夜兩點冒大雨來為他送藥,他沒吃,她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性格,像男孩子一樣張狂桀骜,風流不羁。

比如,莫名其妙失蹤半年,又毫無預兆地出現,高鐵、飛機、火車、汽車站各大關口都尋不到她出城的記錄。

比如,領獎中途抱着他不撒手,行為不符合常理,像是迫不得已這麽做,随後她的臉就有了變化。晃神的功夫,時間重置,他神奇地出現在臺下。

“你能告訴我這些,就夠了。”席世承笑着看她一眼,牽着她的手,走到貨架另一邊,征詢她的意見,“買幾個雞蛋?”

池晚愣了下:“買雞蛋幹什麽?”

“就想買。”席世承彎腰撿起一枚白白的、光滑的雞蛋,對着她的臉比了一下,忽地笑出聲,“像不像你?”

池晚:“……”哪裏像了!!

“你走的那段時間,我看見什麽都能想起你。”席世承認真挑了幾十枚白溜溜的雞蛋,裝到袋子裏,轉頭看她,“你瘦了,得補充營養。”

他又買了不少水果和幾樣蔬菜,兩袋牛奶味的軟糖,幾瓶水,推到收銀臺前結賬。

池晚在後邊跟着,看席世承撐着臺子,慢條斯理地掃碼付款。

沒見過這麽俊的大帥哥,收銀員小妹妹紅了臉,在小鍵盤上敲數字的手都慢了許多,輕輕撕下小票遞給他。

出了超市,池晚抱着手臂:“世承哥,魅力夠大的啊。”

席世承擰開一瓶水,偏頭看她:“嗯?”

“後邊兒排隊的倆女生看了你六分鐘。”

席世承喝了口水,聲音潤澤悅耳:“魅力再大,也大不過我們晚晚。”

想起上她家裏的兩位情敵,席世承掐了掐她可惡的臉。

“我吃醋了。”

……

一瓶醬油買了半小時,燕骁已經炒好幾個菜,端上了餐桌。

看見席世承和池晚提着袋子走進來,餓着肚子的季修遠關了手機,懶洋洋按着脖子站起來:“怎麽去那麽久?你們倆在下面幹什麽呢。”

“在超市買的東西有點多。”池晚晃了晃手裏的雞蛋,聞見餐桌上飄來的香氣,饞蟲都勾出來了。

桌上擺着色香味俱全的八菜二湯,普通的食材被燕骁做出了米其林的效果,擺盤精致,看起來就很貴。

對上池晚崇拜羨慕的眼光,燕骁性冷淡的目光宛如冬雪融化,變得深情而炙熱。

燕骁的廚藝堪稱精湛,季修遠夾了塊糖醋小排塞嘴裏,心裏産生了危機感。

抓住姐姐的心,先抓姐姐的胃?

呵,老男人挺有心機啊。

季修遠不想吃情敵做的飯,想到這是姐姐家裏的食材,又心安理得了些,一邊吃一邊嫌棄:“味道一般。”

席世承靠着座背,給面子地動了幾下筷子,随後拿着手機,漫不經心地喝着水。

“家裏有香槟嗎?”燕骁問。

池晚咬着可樂雞翅,放下筷子:“有,我去拿。”

她走到酒櫃旁邊,挑了一瓶兩萬八的路易王妃,取出锃亮的高腳杯,忽然聽到納蘭究的聲音。

【我要來見你。】

池晚一怔:“現在嗎?”

【嗯,提前和你打個招呼。】

話音剛落,門被叩響,篤篤兩聲,納蘭究到了。

上次池晚叫他來之前提醒一下,別一聲不吭地冒出來吓人,納蘭究還真的這麽做了。

只是沒想到,他前腳說要來,後腳就到門外,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給她。

“情敵挺多啊。”季修遠頭一偏,看向門口,冷笑了聲。

席世承擡起頭,含笑的眼眸看不出想法,“晚晚,又是誰?”

池晚看見他笑,就想起剛剛在樓下,席世承說自己吃醋之後的表情。

幽怨,強勢,帶點孩子氣的不依不饒,和現在沉穩大度的席世承好像不是同一人。

燕骁最為淡定,把一碟池晚愛吃的煎三文魚調換了位置,放到她的座位面前。

“是一個普通朋友。”

她和納蘭究談不上暧昧,更沒有半點感情,池晚比較放心,放下香槟和高腳杯,過去開門。

季修遠不爽的神情和緩了些,長指把玩着玻璃杯:“哪個朋友?男的女的?”

聽到那人進門的腳步聲,席世承和燕骁先後看向門口。

一絲寒風搶先卷入室內,池晚身邊站着一個陌生男人,身穿樣式罕見的黑色制服,束緊的領口露出裏面的白襯,制式長靴裹着又長又直的腿。

讓人訝異的是他的長相,驚美不似真人,骨相皮相皆是精雕細琢,乍一眼仿佛看到了游戲裏的神明。

第一次見到NL-9,餐桌上三個男人都皺起了眉。

出乎意料的是,池晚對這個男人的态度很平淡,“找我有事嗎?”

納蘭究周身攜着風雪的濕冷氣息,表情比風更冷,無波無瀾:“我來給你過生日。”

池晚哦一聲,比了個手勢:“坐吧。”

納蘭究微微點頭,随後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在季修遠旁邊坐下。

對上席世承平靜的目光,他始終沒什麽表情,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季修遠看他一會兒,心想:這哥們挺橫啊。

目不斜視坐在那兒,從頭到腳就是大寫的嚣張。

池晚拿了碗和一次性手套過來。

燕骁問:“怎麽不拿筷子?”

池晚淡定回答:“他不會使筷子,得用手。”

季修遠低下頭兩秒,又擡起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美強拽,“他不會用筷子?”

覺得這位兄弟有點怪,又說不上哪裏怪。

大概是太狂了,眼睛裏看不到別人的存在,不冷不熱,半死不活。

不過長成這樣,再狂也能理解,季修遠在心裏把他劃為潛在情敵,轉頭瞥他幾眼,頭挨過去,勾着他的肩膀:“能喝麽?”

納蘭究白皙的手抵着眉骨:“可以。”

季修遠勾了勾唇,有心灌他黃湯,頭一擡:“姐姐,再去拿兩瓶,要烈的。”

池晚不确定仿生人敢不敢喝酒,目光轉向納蘭究:“你沒問題嗎?”

“都是成年人了,他說可以就可以。”季修遠的目光在席世承、燕骁身上轉了一圈,“你們倆喝不喝?”

席世承幾乎不沾酒,拎着半瓶水靠向椅背:“一點點。”

“沒勁。”季修遠轉向燕骁,眉峰高高挑起,肆意挑釁,“燕叔叔?”

四十分鐘後。

季修遠昏沉地撐着頭,手邊散落着幾個空酒瓶。

燕骁也喝了不少,弓身坐在沙發上,醉醺醺地揉着眉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小鬼比酒量。

席世承靠在沙發另一頭,眼睫微阖,呼吸染着淡淡酒氣。

時間是晚上11點半,池晚考慮為他們叫代駕,冷不丁發現納蘭究的狀态不對勁。

謹慎地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确定他們都大醉不醒,池晚走過去小聲問納蘭究:“你沒事吧?”

納蘭究的眼睛一閃一閃,冒着紅光,像是機器故障的提醒。

怕他們看見,池晚一把捂住他的眼,被微末的電流麻了一下,條件反射縮回手。

轟——

大冬天忽然打了聲驚雷。

池晚快步走到窗前,白皙的臉容被陣陣閃電照亮,緊接着下起了冰雹。

她早該知道的,納蘭究是系統本身。

身後,席世承緩緩睜開眼,清醒地注視着窗外,黑眸內泛起一層奇異的波瀾。

她說的竟然是真的……

池晚快步走到納蘭究面前,搖晃他的肩:“你醒醒,程序出錯了。”

窗外的冰雹雷雨只持續了31秒,又恢複成黑沉沉的夜色,小區裏有人在驚呼奔走,熱鬧一陣又漸漸歸為沉寂。

納蘭究有一套完備的自我修複程序,短暫故障後恢複正常,拿白色紙巾按了按唇角的酒液:“不用擔心,我先走了。”

他拉開椅子站起身,朝池晚湊過去,指了指自己的臉:“晚安吻。”

池晚看了看喝醉的其他三人,轉頭笑:“多少次也一樣,你沒有人類的情緒感知能力,和親一臺冰箱沒什麽區別。”

納蘭究不置可否,“再聯絡。”

他回頭看一眼席世承,幹脆利落地從窗戶跳了下去。

池晚走到餐桌前準備收拾碗筷,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剛才的驚雷燒毀了部分電力設備,這片小區都停電了。

“姐姐,幾點了?”季修遠咕哝一聲,喉嚨裏的字眼含糊不清。

聽到季修遠的動靜,燕骁也清醒了些,嗓音低沉:“怎麽不開燈?”

池晚什麽也看不見,摸索着去電視櫃前找手電筒,腳下不知被誰絆了一跤,跌倒在一具寬闊溫暖的懷抱裏。

不等她發出聲音,就被一只幹燥好聞的手捂住了嘴巴。

“噓,抱一下。”耳邊響起席世承清淺的氣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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