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
直到發布會結束,各大媒體也沒看到慕語菲的影子,慕語菲沒出現,那麽對于記者們來說,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就是個失敗,因為慕景辰的定力太強,他回答的內容基本上根本無法往報道上寫,就算寫了,也不會有人有興趣去看一篇全是官方論調的新聞。
慕景辰頭也不回地離開現場,秘書一臉很是奇怪的表情跑過來,跟他說沒查到。
沒查到?慕景辰停了下來,用很是有信息的目光看了一眼秘書,然後繼續往前走,吓得秘書後退了一步,想想也是,她在慕景辰身邊工作了近八年,辦事情辦得不如意,這是頭一回。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席卷了整個身體,慕景辰緊緊地握着方向盤,開出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卻被警察攔在了出口。
搖下車窗,慕景辰詢問道:“請問出什麽事了,為什麽這麽堵車?”
警察朝前面密密麻麻的車流望了一眼,無奈道:“這裏剛剛發生了類似于謀殺性質的車禍,先生麻煩你出示一下證件,配合一下調查。”
謀、謀殺性質的車禍?
這是什麽意思?
慕景辰機械地遞出自己的證件,腦子裏一團亂,所有的東西都像耳機線一樣糾纏在一起,死活解不開。
那警察接過證件,瞟了一眼慕景辰的名字,很是詭異地皺起了眉頭,他走開了幾步,對着對講機咕哝了幾句話,然後一臉不可置信地走了回來。
“是慕景辰先生吧,您的妹妹慕語菲小姐剛才在這裏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您不知道嗎?”
本來要接過證件的慕景辰一把拽住了警察的胳膊,那些可憐的證件就直接“啪”地一下,四散在了水泥地上,他的動作太過劇烈,以至于邊上巡邏的其他警察立刻把手放在了腰帶上,随時準備拔槍。
“什麽叫慕語菲出了車禍我不知道?她出什麽事了?為什麽沒有人來通知我?”
一連串的質問讓那個警察更加疑惑,慕景辰放開他的胳膊,一腳油門踩了出去,然後停在了人群圍觀的地方。
一股濃重的汽油味道和化學物燃燒後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慕景辰顫抖地扶着車門,額前的碎發漸漸被冷汗打濕,蓋住了他的視線,蓋住了他盛滿了恐懼和疼痛的眼眸。
這種致命的窒息感,五年前,他親身經歷過,可現在,他卻還要經歷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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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剛才他質問警察的那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看到這慘烈的現場時,似乎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三輛還能看出外形的車擠壓着中間那輛勉強能看出原型是個車的物體,說實話,若不是慕景辰昨晚開過那輛車,否則真的看不出來被圍在中間冒着黑煙的那一堆廢銅爛鐵,竟是低調奢華的勞斯萊斯。
慕景辰捂住耳朵,可四周人群的議論聲、保安維持秩序的高喊聲、救護車的嘶鳴聲,無一不在撕扯着他脆弱的神經,他強硬地命令自己的身體冷靜下來,掏出手機聯系唐風祁。
沒等他在聯系人裏找到唐風祁的名字,一輛奧迪車就停在了身後,慕景辰呼出一口氣,立刻打開車門坐上去,拍了拍唐風祁的肩,感謝地說:“太及時了。”
論財力,唐家只能算是A城三大家族裏的老二,但論消息靈通程度,唐風祁要是說自己第二,那麽沒人敢稱自己第一。
就像當年的唐風鳴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就把被抛棄的慕語菲強行帶上游輪一樣,沒有人知道唐家的線人到底有多少,也沒人知道唐家在全國各地的多少城市都有自己人。
唐風祁狠狠地打轉方向盤,選了條坎坷的羊腸小路,現在的這種路況,走大馬路估計三個小時都到不了醫院,慕景辰握緊了門上的把手,忍受着劇烈的颠簸,一堆問題湧上舌尖兒。
唐風祁車技了得,他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從西裝口袋中掏出手機,點開圖片遞給慕景辰,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你們召開記者發布會的那個會場周圍,三大主路的監控全都毀了,而且是同時失去信號,但是路過的車載監控拍下了很模糊的畫面,我已經叫人進行恢複工作,能不能找到證據,全都聽天由命了。”
慕景辰的骨節泛白,将手機屏幕握得幾乎要碎掉,“語菲在哪裏?她怎麽樣?”目前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至于是誰幹的……呵呵,遲早他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她……不太好,”唐風祁咬着嘴唇,猶豫幾分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她的後背有大面積燒傷,但我已經從美國請了醫生,目前應該正在做手術,你也不用擔心。”
燒傷?為何會……
思路到達這裏,慕景辰閉上眼睛,冷冷一笑,原來那股刺鼻的氣味是硫酸。
“這肯定是蓄意的了,我剛剛趕到現場的時候,地面上幾乎全是黑乎乎的,這群人帶了好幾瓶的硫酸,看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個急轉彎,唐風祁終于拐上了主路,醫院就在前面兩條街的位置。
“風鳴在醫院,具體情況你聽他說吧。”唐風祁一個飄移停在了醫院門口,“我還要聯系警方,你先去守着語菲。”
慕景辰幾乎是從車上飛下來的,當他趕到亮着血紅指示燈的手術室時,當他看到緊緊抱着唐風鳴哭得死去活來的慕少嚴時,他只感覺到胸口偏左的位置,被硫酸灼燒出一個焦糊的洞。
“你……”見到慕景辰如此後知後覺,唐風鳴一口髒話剛要爆出口,卻一下子意識到他是記者發布會的主角,消息不可能比唐家更靈通。
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唐風鳴扭過頭,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只覺得自己要爆炸了。
慕景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剛剛一口氣從樓梯跑上來的壓迫感如同巨石一樣壓在了他的心口,“到底怎麽回事?”聲音一出口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嗓子已經嘶啞到幾乎說不出來話。
唐風鳴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腿上哭的慕少嚴,起身招呼在一旁跟護士溝通的喬安寧,讓她把慕少嚴帶到一邊。
接下來的談話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太殘酷,唐風鳴深知孩子們并非都像大人們想的那樣健忘,實際上他們都記得。
望着喬安寧和那個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唐風鳴将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胡亂地抓着頭發,“你知道你們為什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得到嗎?”
慕景辰皺緊了眉頭,搖了搖頭,真的像唐風鳴所說,從頭至尾,發布會現場十分平靜,幾乎一點兒波瀾都沒看到,甚至連外面那麽混亂的現場,都沒有影響到發布會的進程。
硫酸……
一個人臉驀地插入到慕景辰的腦海中,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指,聲音逐漸不穩,“不要告訴我,又是夏晴雪幹的。”
沒等唐風鳴下一句解釋說出口,毫無預警間,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好幾個醫生和護士走出來,兩人見狀,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令妹的情況基本穩定住了,但是後背大面積灼傷需要移植,我們已經在準備中了,您不用太過擔心。”醫生一眼便認出了慕景辰,對他點了點頭,然後領着手下離開了。
唐風鳴伸手捏着慕景辰的肩,幾天沒見,他明顯消瘦了太多。
慕景辰沖進ICU,唐風鳴緊随其後,當他站在巨大的隔離室外面時,唐風鳴抓住了他,因為如果不這麽做,慕景辰也許會撐不住。
不論五年前他看到慕景辰那般對慕語菲時是如何的生氣,時間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這麽多日日夜夜,看着逐漸陰沉冷淡的慕景辰,看着一點點告別了花邊新聞的慕景辰,看着每次得到了類似于慕語菲行蹤而興奮然後又重重地被失望摔落的慕景辰,唐風鳴只覺得,這段感情,太讓人心碎了。
ICU裏面那個被一堆器械和導管埋沒的人,靜靜地趴在病床上,後背原本雪白的肌膚上被燒出一塊塊恐怖的痕跡,她沉默地閉緊雙眼,對外面這位為她心力交瘁的人毫無感知。
慕景辰握緊拳頭,用力地砸在厚厚的隔離窗上,唐風鳴更加用力地捏緊他的肩膀,男人之間無需太多矯情的話語,身體上傳過來的力量,足以表達無言的情感。
“查。”
沉默良久後,唐風鳴聽到了身邊人沙啞的嗓音,他愣了一下,随即緩和了表情,安慰道:“放心吧,我大哥已經派人去查了,你先冷靜一下,醫院這邊,只有你能保護語菲了。”
慕景辰點點頭,拿出手機聯系秘書,讓她在慕語菲周圍做好保護工作,若這次再有任何疏漏,一律徹查相關人員,一個都不能放過。
唐風鳴也接了個電話,他看了慕景辰一眼,說了聲“知道了”後挂斷,兩人對視一眼,唐風鳴點了點頭,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