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個人立在樓梯間,門被打開時發出吱呀的響聲,停着刺耳。
徐忱在買好糖人後只看到溫俞被人拉着去了商場,等到他追上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
直到他路過時,聽見了裏面溫俞的聲音。他在門外聽了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打開了門。
徐忱擋在了兩人之間,把溫俞拉去了自己的身後,和宋祁陽平視着,看起來嚣張極了。
溫俞在徐忱身後,手自然牽上他的手,擔心出事,還是扯了扯他的手臂想要離開。
“小子,最好走遠點。”
徐忱偏着頭沒理他,側眸問身後的溫俞,面上的情緒不太柔和,語氣生硬了許多:“你認識這人?”
溫俞擡頭,看着徐忱眉眼裏忽然染上了些戾氣,她不明白,明明兩人并沒見過,徐忱怎麽會有這樣的神色,她總覺得這莫名的動怒不太尋常。
她擔心出事,搖了搖頭:“不認識。”
“那行,我們回家。”
說完,徐忱瞥了宋祁陽一眼,模樣看起來像是在挑釁。他牽着溫俞的手打開了門就往出走,理都沒理宋祁陽。
走到一半徐忱突然就松了溫俞的手,她只能跟在徐忱身後,他腳下的步子很快,她差點跟不上。
最後徐忱找了個地方坐下,拍了拍他身邊空餘的位置,指給溫俞,語氣再度柔和:“姐姐坐。”
溫俞坐下後,徐忱把手中一直攥着的糖人遞給溫俞,漫不經心說道:“還想吃嗎?”
溫俞看着徐忱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徐忱聽到了什麽,亦或是現在又在想着什麽。只能生硬地往下答:“想。”
“他沒對你做什麽的吧?”徐忱的視線掃過溫俞被圍巾裹得嚴實的脖頸,再打量了她上下,“怎麽就突然跟他去了。”
Advertisement
最後的話,溫俞聽起來不像是疑問句,倒像是他在自言自語。
溫俞垂下頭,撕着糖人的包裝紙,語氣放的平緩些:“他過來跟我說個事,沒做什麽。”
“那就好。”
至于什麽事,她沒說,徐忱自然不問。
溫俞能夠感受到,後面的一段時間徐忱心情都不大好。大概是因為她丢下他跟着宋祁陽走了,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事。
“他……對你做過不好的事嗎?”徐忱忽地問,這倒是讓溫俞有點懵。
不好的事,宋祁陽做過很多。
“都過去了。”
溫俞姑且可以把從前當做宋祁陽的不懂事,她不是個愛糾結過去的事,只是有些事總會過不去,總得靠時間才能慢慢放下。
即便是學不會釋懷,她也得學會放過自己。
“不是過去了。”徐忱安靜了會兒,重新開口,“是我想幫你,就像你對我那樣。”
徐忱說:“就算你只拿我當弟弟,姐姐有事,弟弟怎麽可以不在。”
溫俞笑了笑,擡手摸了摸徐忱的腦袋,順着他後腦翹起來的發梢,語氣平和,帶了些安撫的意味:“那姐姐就等着你來保護。”
兩人就在外面這麽坐着,溫俞的情緒也慢慢恢複過來,徐忱看她一點一點吃完了糖人似是想起來什麽,淺淺笑了下。
徐忱忽地盯上她的臉,開始不怎麽正經起來。此時街道上的光微亮,照在他漆黑的眼眸上,将周圍的聲音越拉越遠。
他勾了勾唇,輕聲問:“姐姐說好的獎勵呢?”
“嗯?”溫俞一時沒反應過來,看着他的眼神意有所指,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眼睛就盯着她的唇,不挪開。
溫俞垂眸,又看向徐忱的眼睛,擡手推開他的臉,語氣從容淡定:“沒有。”
“我辛苦排了隊,還被姐姐丢下來,姐姐連獎勵也不願意給我。”徐忱手撐在另一側,下巴揚了揚,自顧自地笑着,“好心痛哦。”
溫俞倒也沒想到他這麽說,只是覺得他這不要臉皮的模樣很好笑,剛才不好的情緒也全部退散了。
“你想要什麽,”溫俞說到一半,改了口,“別的獎勵。”
徐忱再度向她靠近,四目相對。他挺直身子,坐起來要比她高,這樣突然湊過來,唇瓣距離她的額頭不過咫尺。
“我這樣,應該不算下流吧?”他沒再靠近,只是和她保持這樣的動作不動。
“自己都說出來了,又何必問我?”溫俞往後縮了縮,擡眸和他視線對上,就知道這小孩心思不純。
早知道就不讓他買糖人了。
“那姐姐要不要給我親?”
溫俞翻了個白眼給他,這樣問出來像什麽樣,本來就因為那幾個女生的話覺得不太自在,這下倒好,她更覺得自己在亂·倫。
“你還這麽小,為什麽腦袋裏只有接吻?”
“姐姐,不是只有接吻,”徐忱撫了撫溫俞耳邊的碎發,他又擡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這裏——”
他的話落下來:“還有好多事的。”
溫俞沒想多,順着話問:“什麽事?”
她剛打算再往後退點,就被徐忱抱住了腰,朝着他的方向按過去。他緩緩靠在她的耳邊,滿是他清冽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
“大概是……”徐忱忽地在她耳畔低聲笑,聲音悶悶的,像是在故意撩撥,“十八禁?”
溫俞瞬間被這話說的紅了臉,她極少會這樣,被徐忱這樣暗示她突然就想起來去年那天的雪夜。
兩人在家裏的所有舉措,暧昧缱绻,可要比現在更不敢聽,不敢想。
“都十八、十八禁了,”溫俞頭一回講話這麽磕絆,“就別、別想了。”
“那十八了是不是就可以了?”說着,徐忱真就掰着指頭開始算,“還有六個月我就十八了,是不是那個時候姐姐就能做我女朋友了?”
溫俞別過臉,說話時彎了彎唇角,沒能察覺嘴角淺淺的笑意:“想得美。”
……
時間也不早了,徐忱送溫俞先回了家,溫俞本來只讓徐忱送她到站牌處就好,誰知她上車的時候,他也跟了上來。
溫俞坐車喜歡戴耳機,剛上車她就找到自己喜歡的一首純音樂聽着,看向窗外不再管徐忱。
徐忱也乖乖坐在她的旁邊,只不過摘掉她的另一只耳機戴在自己的耳朵上陪她一塊聽。
時間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本來不太遠的路程,忽地就遠了很多,甚至會希望再久一點。
她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樹影和路燈被拉成一條條直線。
夜裏車上沒多少人,小燈也暗的很,不怎麽能看清車裏。徐忱的手輕輕捏了捏溫俞的手指,捏的她突然回過頭。
溫俞低頭看着交纏在一起的手,外面的黑影落在手背上,少年的手骨節分明,他的手很大,将她的手包裹住,只能看到露出來的一點指尖。
兩人掌心合在一起,徐忱的手加重了力度,像是抓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再也不願松手。
等到公車到站後,兩人才松了手,一塊往小區走。溫俞沒再讓徐忱送她去樓下,就在小區門外止了步。
她擔心被溫亞寧看到。
溫亞寧是律師,遇事敏感,只要她一個表情不自然她就能猜出來七八分來。雖說她從不逼問溫俞,不代表溫俞不怕。
女人八卦起來的眼神,才是她最怕的。
可世事難料,墨菲定律。
溫俞剛和徐忱講完話,還沒來得及道別就看到溫亞寧出來送好友出門,幾個人撞了個正面。
她連讓徐忱藏起來的機會的沒有。
當着溫亞寧朋友的面,溫俞得保持禮貌,還介紹了徐忱給所有人,說是自己的同學,一塊出去玩剛送她回來。
溫俞趁亂讓徐忱先跑了,徐忱也自然聽話,畢竟還沒做好準備,也不敢見鼎鼎大名的溫律師。
徐忱一路小跑去了大街,随便攔了輛出租車回了家,在車上給溫俞發了短信告知自己的行程讓她不必擔心。
林舒給他也打過電話,他回過去是問他的位置,他平時出來必須每隔一個小時給林舒報備,否則不能出門。
這種機械式的被在乎,被擔心,是他從前可望而不可即的。
徐忱到家後,手裏還提着溫俞買給的試題,林舒看到他手裏的試題直誇自己的兒子上進。
林舒從前教過書,這些年雖然一直是家庭主婦,倒也一直關注着許多有關教育的新聞。
她翻了翻試題覺得不錯就讓徐忱洗完澡收拾下就回房間去這試題,還不停地提醒他關于高考的許多事。
徐忱聽慣了,又碰巧心情不錯沒覺得這話招人煩,就一直聽她林舒說着。他拿着試題進了房間,林舒也跟了進來,繼續絮絮叨叨和他說好好學習之類的老話。
他随便找了張試題放在桌面上,把之前做過的試題整理好打算放到書架上,誰料他剛放上去,林舒卻突然沒了聲音。
等到徐忱察覺回過頭時,林舒正看着書架上的某處發呆,表情疑惑,擡手指着那個地方,問他:“那是本什麽書?”
林舒早已經為徐忱計劃好了所有,他的書架上除了高三的複習資料,還有許多關于醫學的書,為的是他大學的時候比其他人起點高。
只是她看到書架上有一本書被反着放,瞬間就發現了異常。
徐忱攔在林舒面前,想要推林舒出去,順便将這事搪塞過去。可林舒不是随便糊弄過去的人,不聽徐忱解釋,直接過去書架上拿出來那本《犯罪心理學》。
在這本書裏夾着的是一張關于警校的簡章,時間是三年前的,邊角已經泛白,像是被看過許多次。
林舒對上徐忱慌張的眼神,眼裏忽地像是含着淚,聲音發顫:“你的?”
“不是。”徐忱忙着解釋,從林舒手裏拿過書,“同學推薦我看的,裏面的那個應該是他夾的。”
“真的?”
徐忱把書放回原位,背對着林舒,強扯着笑容:“真的,我不怎麽感興趣,您看我書都放反了。”
這樣搪塞過去林舒再沒多問,畢竟自己的兒子那麽乖,肯定不會撒謊的。
在林舒眼裏,他的夢想就是曲大醫學院,即便他的成績可以去更好的學校,他也只能報曲大醫學院。
因為,這是徐忱的夢想。
林舒離開後,徐忱松了口氣,靠在書架上一言不發。還好林舒信了他的話,他總不能又把林舒氣到住院,這樣他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哥哥。
還好,這年的初始運氣不算太差。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有人,說要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