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4章
溫俞套了個長款棉服,擔心徐忱會冷就帶了個圍巾下去。她出去時想去告訴溫亞寧發現她已經睡了。
她幫溫亞寧攏了攏被子,瞥到了溫亞寧眼角的淚痕,指尖碰了碰淚珠,垂眼發了會兒呆。
溫俞退出去帶上了門。
這個時間很晚又下着大雪,整個小區都沒什麽人走動,涼風吹入肺腑,吹的人呼吸一滞。
徐忱就站在樓下的路燈下,手插在口袋裏,朝着溫俞來的方向笑着,驅散了這周圍的黑暗。看到她過來,也大步朝她走來,先一步把她撈進懷裏。
溫俞把臉埋在他的懷裏,聽着他的心跳才能确定他真的來到了她的身邊,從那個距離她很遠很遠的地方。
夜裏很靜,徐忱的聲音顯得越發的沉,低着頭先湊過去親了親溫俞的唇。
“我好想你。”
天很冷,溫俞還是能感受到來自徐忱溫熱的氣息,仿佛這冬天并不存在。她失了所有的理智,迷迷糊糊間,雙手搭上了徐忱的肩。
吻被逐漸加深,狂風暴雨般襲來,抵過了這漫天的飄雪和冷冷的風。
一切結束的時候,溫俞慢慢睜開了眼,腦袋往後退了退,視線還落在徐忱的唇上。
想起來徐忱過來一趟不容易,又是這麽晚,溫俞把圍巾套在徐忱的脖子上,慢慢幫他系好。這才茫然問:“怎麽突然過來了?”
下午到一半,溫俞直接挂斷電話,後來又不回他微信,不接電話,他擔心出事直接買了回來的車票。
路上風雪太大又遇上堵車,本來路程就遠,愣是給耽擱到了這會兒才到。
“這不想你了?”徐忱微微俯身,唇又重新貼上來,說的話沒個正經,“親不到姐姐,好難受。”
這話像是魔咒,聽得溫俞一瞬間大腦空白,搞半天才緩過來。她圈住徐忱的腰,眼淚不知道怎麽就從眼角流出來,止也止不住。
她忍不住哽咽:“我好……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能來找我,我很開心,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
“怎麽還哭上了?”徐忱被她吓到了,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哄道,“我這不是來了。”
溫俞沒有隐瞞,把最近發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訴了徐忱:“他快死了,想我見他一面。”
“你不想見,就不見。”
溫俞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見宋文庭。她說了那樣狠毒的話,甚至一直希望那個人不得好死,可在這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會覺得很難過。
有一句話說的沒錯,血緣關系騙不了人,他們的身體裏都流着同樣的血,即便是再恨,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哪怕已經心生厭惡,到了最後一刻,真的讓他不得好死,她做不到。
似乎是看到了溫俞的心思,徐忱替她做了決定:“人之将死,看一看也沒什麽。我陪你去。”
溫俞剛哭過,聲音悶悶的:“他是性|侵|犯。”
這是她這輩子都躲不掉的現實,宋文庭是性|侵|犯,那她就是性|侵|犯的女兒。
去看他,就是承認了這件事。
溫俞擡眸,語氣十分強硬:“我想你陪我。”
“我當然得陪你。”
“我是說,”溫俞深吸一口氣,把話說完,“你得陪我一輩子。”
徐忱愣了下,明明前一秒還難過的要死,這又突然說這話。他捏了捏溫俞的臉,不怎麽正經:“這還跟我表上白了。行,下輩子都陪你。”
他們都在想,豈止是下輩子。
這個時間外面已經沒了出租車,徐忱在手機裏叫了車,兩人這才去了醫院。
他們到醫院的時候,大廳裏也沒幾個人,安靜的倒是有些可怕。
由于之前見習來過,他們直接過了大廳,從另外一個小門穿過,直接到了住院部樓下。
他們乘了電梯直接去了宋文庭所在的病房,這時候走廊也是空蕩蕩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在走廊盡頭吸煙區抽煙的人。
溫俞是悄悄來的,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這樣直接迎面碰上了宋祁陽,雖然沒想到他會在,但也該是意料之中。
宋祁陽比上次見消瘦了許多,整個人看着也沒什麽精神,頭發亂糟糟的,滿臉胡茬,不仔細看,差一點認不出。
三人這麽撞上,徐忱下意識把溫俞護在了身後,手掌輕輕牽住了她的手腕,打量着宋祁陽。
宋祁陽注意到了這動作,冷笑一聲:“還真好上了。”
溫俞往前走了一步,沒有松開徐忱,很平靜道:“我來看看他。”
這是在醫院,又有徐忱在場,宋祁陽也沒說什麽,打開病房門,讓了個位置給溫俞。
“他沒睡,能說會兒話就說吧。”宋祁陽說,“沒幾天了。”
“嗯。”溫俞的反應很淡漠,更多的是是在克制。
徐忱就在走廊的長椅上坐着等她,宋祁陽自然也不會嘴欠的過來招惹他。
溫俞進了病房,輕輕閉上了門。她屏住呼吸往前走,看着床上的人,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宋文庭大概是察覺到了有人接近,緩緩睜開了眼,在看到溫俞的那一瞬間表情微頓,眼裏多了幾分笑。
他的聲音聽起來無力,啞得聽不大清:“小魚兒,你來了。”
溫俞坐下來,淡淡回:“別這麽喊我。”
她碰了碰一旁的氧氣管,輕笑一聲:“這麽想我來,就不怕我拔了?”
“将死之人,沒什麽好怕的。”
“也是。”
宋文庭的病也幾年了,化療沒少做,這一次是徹底沒了治愈的可能,這才想在臨死之前見一見自己最對不起的人。
宋文庭所有的話,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你媽來看過我幾次,無非就是希望我不要把厄運帶給你,希望我去了天上能保佑你健健康康的。”
“不會的,你只會下地獄。”溫俞講話不留情面。
“我知道你恨我。”
“知道就好。”
“你是我唯一的女兒,臨死之前能再見你一面,我也知足了。”
“嗯,知道了,所以你什麽時候死?”
大概是第一次這麽和溫俞面對面講話,宋文庭并不知道她的性格,看模樣以為是個性子淡漠,話少的孩子。可這開口倒是真的心直口快,毫不避諱。
“我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你。我知道自己做盡了壞事,到頭來落得了這麽個下場。像我這樣的人也不配談什麽愛不愛,但我必須得承認,我真的很愛你媽媽。”
當年在宋文庭還不知道家族病的時候,他的父母給他安排了和祁梅的婚事,他一直以為這一生就這樣了。
後來生了宋祁陽,祁梅知道了家族病的事,開始在家裏打鬧。可他們誰也沒有辦法,離婚會讓兩個家族蒙羞。
最後只能用宋祁陽身體不适來作為借口。宋文庭成了教授後,見多了許多漂亮能幹的女學生,慢慢地有了別的心思。
他一直藏的很好,那些女學生裏沒有一個會把這些事說出去,他們都是各取所需。
直到那年遇見了還未成年的溫亞寧,宋文庭第一次做了禽|獸才會做的的事。他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居然愛上了一個還沒成年的丫頭。
那種感覺,在他平淡無奇的前半生裏,顯得又新奇,又刺激。
溫俞問:“所以你就那麽害她?”
“我愛她。”
“可我有了家室,有了孩子,而且她也還是個孩子。可我想留她在身邊,就只能用最極端的方式,這才釀成了錯。”
溫俞聽他為自己辯駁,聽得直想吐。她在來之前還在想會不會很難過,看他還是一副不肯悔過的模樣,她就知道,只有溫亞寧才會信他的謊話。
她突然開始後悔過來看他,果然畜生就算是臨死,也不覺得自己真的有錯。
溫俞看着那跟吊着他這條命的氧氣管,突然很想伸手拔了。
她在腦海裏默念了一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條規定:故意殺人,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如果有下輩子……”宋文庭還想說點什麽,奈何說了太多,沒什麽氣力了。
溫俞睜開眼,攥緊雙手,苦笑:“別說什麽下輩子了,根本沒有下輩子,你放過她吧。”
溫俞看着時間差不多,也就離開了病房。她出來時徐忱和宋祁陽像是在聊些什麽,在她打開門的那一刻突然就停止了。
看她已經出來,徐忱立刻上前走到她的面前,關切問:“沒什麽事吧?”
溫俞搖了搖頭:“沒事,我們回家吧。”
她沒理會宋祁陽,權當他不存在,牽起徐忱的手就要離開,這一次宋祁陽沒有主動找她搭話,反而攔住了徐忱。
“記得我說的話。”
徐忱握着溫俞的手緊了些,把她扯到自己身後,無所謂地笑了聲:“你說什麽了?”
還特欠揍地拖腔帶調:“沒太聽清呢。”
上次被徐忱揍成那樣,宋祁陽還不想再挨一次,再看不慣也忍了,繞過他們進了病房。
等出了醫院大門,溫俞才問出口:“他跟你說什麽了?”
“嗯?”徐忱的注意力并不集中,沒怎麽聽清溫俞說什麽,就随口答了一句,“沒什麽。”
“你說實話,他到底說什麽了。”
徐忱低着腦袋,模樣看上去竟有些委屈,他的聲音還是帶着玩笑的語氣:“他要我跟你分手,還威脅我,我好害怕呢。”
溫俞被他的模樣逗笑,沒意仔細管宋祁陽到底說了什麽,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不怕不怕。”
“有姐姐在,我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