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想要何時走?我來安排.……

第24章 想要何時走?我來安排.……

次日,江陳是帶着指印上的朝。

他左臉頰有道細細紅痕,利落的下颔處落下一道細長血口,引得群臣紛紛側目。只他黑着一張臉,也無人敢問,都暗自思付,也不知哪個有如此膽量,竟能傷的了這活閻王。

新帝李椹卻樂了一早上,時不時便要問一句:“啧啧啧,江愛卿,你這臉?”

江陳在朝堂上還不言語,尊他為君者的面子,只下了朝,卻将今日折子一甩,都命人搬去了禦書房,說是陛下身體益發康健,也該接受這職責了。

李椹扶額而嘆,只得又好言軟語,将人請了來,磨了一天,才同他有商有量處理了近來的緊要政務。

他出宮門時,輕觸了下下颔處的傷口,轉頭便要回首輔府,好同沈音音算算這筆帳。昨日她打完人身子一翻,竟心安理得的睡了過去,獨留他一個,看着那背影,氣到內傷。

于勁卻小跑着迎上來,禀道:“爺,今日老夫人派人傳了話,要您往安順門去一趟。”

江陳沒作聲,輕叩了下腰間的佩玉,聽于勁又道:“說是有緊要事,您還是去一趟吧,省得老夫人又動氣。”

他頓住腳,不鹹不淡嗯了一聲,轉頭吩咐車夫去了南城安順門。

每年四月初六,乃是大周的花朝節,慶祝萬物生發,祈禱谷物豐登。

按皇歷,這日該有後宮之主親祭谷物之神,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只如今中宮空置,便有宮中女官暫行祭祀事宜。官中于安順門燃放煙花,徹夜不休。

江陳被引去了安順門北側的靖水樓,三樓雅間清幽靜谧,隔開了樓下長街上的喧嚣。待煙火盛放,臨窗而坐,擡眼便能瞧清璀璨的天幕。

他掀簾而入,卻不見蔣老夫人,獨有柳韻羞紅着面皮,坐立不安的張望。

見他來了,柳韻圓圓的眼彎成月牙,笑的的天真又可親,吶吶喚了聲:“懷珏哥哥。”

江陳墨眉微蹙,颔首應下,哪裏還能不明白是怎得一回事。他在門邊立了一瞬,便借口要走。沈音音這筆賬還沒算完,也沒心情同旁人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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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韻倉皇站起來,伸手便拽住了他銀線滾邊的袖口,不安道:“懷珏哥哥,你今日抛下我出門,那這全京城都要曉得韻兒不受你待見了,沒得成為那些貴女們茶餘飯後的閑話,便是日後嫁過去了也遭人輕視,何來正妻的體面?”

江陳腳步頓住,回頭瞧住她團團可親的臉,這個日後要成為他妻的姑娘,他确實答應過她,會給她主母的體面。

他袖口一閃,輕輕擺開了少女的手,卻也未再轉身而去,背手立在窗前的暗影裏,沉聲道:“柳韻,我會陪你一刻鐘。”

柳韻垂下頭,輕輕笑起來,她确實沒看錯人,便是将來無情,他這樣的人,也絕不會虧待了她。

柳韻看着男子輪廓鮮明的側臉,高挺的鼻,飛揚的眉,本是淩厲的長相,可微挑的鳳眼,又在這淩厲裏加了蠱惑的冶豔,讓人沉迷而不自知。他身姿挺拔,半邊身子隐在暗影中,半明半昧間讓人琢磨不透。

柳韻又開始心口狂跳,這樣的男子,将會是她的夫君,她柳韻的夫君!

她一點點靠近,瞧見他臉頰上的傷痕,吓了一跳,急忙拿了帕子來替他擦拭,語氣裏都是疼惜:“懷珏哥哥,你的臉怎得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能傷的了你?”

江陳臉一偏,躲開了那帕子,眉目間沉了一瞬,忽而笑了:“沈音音确實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雖如此說,可那笑裏都是縱容意味,看的柳韻心下一沉,脫口道:“音音姐姐竟如此驕縱嗎?這樣還了得,日後.”

她話還未說完,卻聽男子聲音清朗,帶了點揶揄意味,肯定道:“确實是個驕縱的。”

他只字不提如何罰這罪魁禍首,倒讓柳韻讪讪的住了嘴。

她還欲再言,卻忽見長街上一陣騷動,人群熙熙攘攘,越發摩肩擦踵。

江陳看了一瞬,揚聲喚于勁:“于勁,今日可有流民湧入?”

于勁撓頭道:“爺,看這架勢,怕是左右監門衛辦事不利,讓少許流民混了進來。”

江陳剜了他一眼,擡腳便往門外走,邊走邊道:“沈音音可是已出門?帶了我的禁衛去尋。”

他慕然想起昨夜應了沈音音的懇請,那樣嬌柔的人兒,一碰便倒,若被那些不管不顧的流民踩踏了去,他不敢想後果。

柳韻瞧着江陳風一樣卷了去,連個招呼都來不及同她打。她唇角發白,擡手便掃落了桌上杯盞。

秦嬷嬷拉住她的手,勸道:“姑娘,您又何必,大人這怕是在興頭上,等你嫁過去了,興許這熱乎勁就過了。”

柳韻卻扶了下鬓發,又甜甜笑起來,挽着嬷嬷的手臂,道:“嬷嬷,我記得這沈音音還有個表姐,是如今她唯一的仰仗了。”

秦嬷嬷疑惑的哎了一聲,便聽她又道:“這位表姐的夫君是吏部陳林陳大人吧?也趕巧,倒是我表哥的下屬。您替我傳個信,明日讓表哥帶了這陳大人去趟香玉坊,點幼娘伺候這位。”

這幼娘可不是個好沾惹的,想來碰上個這樣的主,這陳大人怕是再扒不下來。她倒想看看,等沈音音那表姐也成了棄婦,還如何能幫襯的了她。到那時她四下無親,了然一身,才是最好拿捏。

音音是天擦黑出的門,十裏長街燈火光燭一片,有賣字畫古玩的,有雜耍戲臺,亦有花燈小食,年輕男女手中拿了夾枝桃花,盼着與心上人擦肩一面。

音音夾在人群中,專挑那熱鬧處去,讓她身後跟着的護衛們叫苦不疊,生怕一個錯眼,便跟丢了這大人的嬌娘子。

她左看看右瞧瞧,慢騰騰往順安門而去,忽見前邊戲臺上鳴鑼開鼓擺開了架勢,又順勢鑽到了臺前。

尋了個安穩角落剛站定,便見竹青直綴一閃,高挑的男子替她隔開了擁擠的人群,轉過頭,笑的疏朗淡薄。

音音亦笑,向來曉得他大哥哥是個周全的,倒沒想到來的如此快。

季淮只瞧了她一眼,便轉了目光,看那臺上唱念坐打。從後方看,便是兩個同在看戲的陌生人。

他微垂下頭,趁着那臺上開嗓之際,低低問:“可想好了?”

音音亦是目不轉睛盯着那伶人,颔首,堅定的柔韌:“想好了,只需得勞煩大哥哥幾件事。”

季淮便笑,只道:“但管說來。”

臺上的醜角兒翻了個筋鬥,惹的臺下哄堂大笑,音音便趁這間隙,湊近了些許:“這第一,便是勞煩大哥哥将沁兒與阿素帶去江南,好讓我再無後顧之憂。”

“這不難,此趟來京,你林嬷嬷也同來了,只同你無緣得見,這幾日會了會京中親友,也要啓程回南邊了。到時帶了沁兒與阿素同去,想來也不會落下話柄。”

季淮颔首,話裏都是周全的顧慮。

音音一愣,倒沒想到林嬷嬷也來了,只如今她被困在首輔府,竟是一面都見不上,不免心下酸澀,聲音也不似方才生動了:“這第二件事,便是要勞煩大哥哥給個路引。”

她這話落了,便見季淮寬袖一甩,在人群的暗影中遞來一紙官文,低低道:“早已備下了。”

“大哥哥你真是.”

餘下的話她沒出口,化成一聲嘆,淹沒在喧嚣的人聲中。他從來都給了她最周全的呵護。

季淮瞧着臺上的伶人咿呀呀唱了段哭泣,随手抛了枚銅錢,喝了聲彩,才又鄭重道:“想要何時走?我來安排.”

“不,你無需插手,你能替我安頓好阿素與沁兒,已是解了我的困頓。”

音音不待他說完,急急張口打斷了,她怕到時江陳徹查下來,連累到他,會斷了他官場前程。

她忽而笑起來,帶了點張揚篤定的俏皮,偏頭看他,問:“你不信我能脫身嗎?大哥哥。”

季淮在斑駁的光影裏看愣了一瞬,長睫輕顫,笑的溫潤如玉:“我信,但你需得記住,無論何事,我都會幫你托底。”

他頓了頓,在這洶湧人潮中伸出手,隔着衣料,輕輕握了下她冰涼的指,道:“世人定都以為你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可無人知曉,這內裏住了個自由堅韌的魂靈,你說你能做到的,我都信。”

音音忽而鼻子泛酸,眨眨眼,落下一滴淚來。大抵這世上,除了阿娘,第一次有人同她這樣說。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笑,帶了點鼻音道:“大哥哥,那我們來日方長,我會去看.”

話還未說完,忽覺人潮湧動,被推着往前走了一步,腳下一踉跄,差點跪伏下去,幸得季淮伸手,将人撈了起來。

她本欲道聲謝,可一擡頭,隔着洶湧人潮,竟撞進一雙幽深鳳目中,那裏面肅沉一片,駭的她手下一哆嗦,買來的銀杏蜜餞灑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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