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界的賭局

記憶中的畫面就像是電影一樣閃現，留給他最後一個影像是，那個男人微微笑着，逆着光，面容被模糊掉。

安蘭德看着他，滿心的歡喜。

很奇怪，他出生到如今，從來不知道欣喜是這種的感覺。

男人告訴捧着他的臉，溫柔的聲音可以潛入人的體內，抽走人的靈魂。“我把你毀掉好嗎？”

安蘭德的腦袋被他捧在手心，無法自由地擺動。但是他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我願意！只要你開心，他什麽都願意！

什麽鬼少女臺詞？

雞皮疙瘩都跑了出來，安蘭德從夢中驚醒。

他睜大了眼睛，渾身乏力地從床上爬坐起來。

“呼。”他嘆了一口氣，“為什麽會做那麽可怕的夢？”

“大概是因為額頭受傷了吧。”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他的聲音很溫柔，聽起來有些甜膩，就像是浸了蜜的糖一樣。

安蘭德剛從夢裏面醒來，居然覺得他的聲音跟夢裏的那個陌生人幾乎一模一樣。“A561鹿彌！”安蘭德勃然大怒，“你怎麽還在這裏？”

鹿彌站在門口，悠悠然地捧着一個碗，在喝粥。他聞言，眨了眨眼睛，“是這樣的……昨晚你稍微傷口有些嚴重，還微微發燒，突然暈倒了。我有點擔心所以就留了下來。然後今天早上，肚子有些餓了，我去問你的機器人要吃的，它就給我煲粥。煲粥……我其實不怎麽喜歡喝粥，但是想着你生病了，喝粥比較好。煮太多也麻煩，所以我就将就着吃了。”他喋喋不休。

安蘭德覺得頭更痛了，他指着門，深呼吸，“滾。”

鹿彌轉身就離開了。

安蘭德覺得頭痛。

工作的時候有需要，帶着這個麻煩鬼，他還能忍了。下班的時候還要對着他，他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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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蘭德本來還想再休息一下，但是他躺回去的時候，鼻子裏不知怎麽的，總聞到食物的香氣，他只好起床洗漱。

當他下樓的時候，鹿彌已經吃完早餐，捧着一杯熱茶在看電視。

現如今的節目是直接投影在牆壁上的，上面在播報千篇一律的城市新聞。

鹿彌察覺到背後有腳步的聲音，猜出安蘭德下樓了。他就着拿着茶的姿勢，笑着轉頭。“你好帥啊。”

他指的是出現在新聞裏的安蘭德。

“這是以前的新聞了。”安蘭德在飯桌前坐下。

他一坐好，機器人立刻滑了過來，拿出幹淨的餐巾放置在他的大腿上，端上熱噴噴的香粥。

“你以前是少将？”鹿彌看着他的頭銜。

安蘭德懶懶地掀了一下眼睛，并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你一定是做了什麽很糟糕的事情，官職才下降得那麽厲害。”鹿彌咂嘴，一臉好奇。

安蘭德比他更好奇，他為什麽一覺醒來，權力就被奪走了。

昨晚發了點燒，安蘭德的喉嚨有點不舒服，他一邊吃早餐一邊咳嗽。就在他想讓機器人端杯水給他的時候，一杯清水先放在了他的面前。握住杯身的不是冰冷冷的機器金屬，而是一只人的手。白皙又修長，骨節分明。

在這個年代，人們對于美幾乎沒有了追求，審美在急劇地往後倒。就算是這樣，安蘭德也知道，這是一只漂亮的手。

安蘭德拿起透明的水杯，裏面的清水搖晃，動蕩出了斑斓的光芒。他這才感受到，這是一杯溫水，不冷也不燙，溫度正适合。

鹿彌把水給他以後，悠悠然地坐回沙發上，繼續看新聞。他不斷地倒退、前進，只為了看在屏幕上出現幾十秒的安蘭德。他興致盎然，完全不覺得自己在做無聊的事情。

本尊很想求他轉頭看就好。

“你跟我回家是有什麽事情？”安蘭德喝完一半的水，手指做桌面上敲擊，他現在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思考能力了。

“哦，那個啊。”鹿彌語氣有些無所謂，“我本來是想問你再多一點關于世界攻略的事情的。”他擡頭，直視安蘭德的雙眼。

安蘭德皺眉，不知道他的眼神是什麽深意。

鹿彌看他完全沒有昨晚的記憶了，立馬松了一口氣。“但是你看起來不怎麽舒服，我還是改天再來吧。”

“不用。”安蘭德站起來，“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他擦了擦嘴巴，将紙巾扔到桌面上，機器人立馬過來收拾桌子。安蘭德穿着睡衣，走到鹿彌的旁邊，拿起了一個腕表。他将表戴在手腕上，拉開了控制器，然後掌握了投影器的所有權。他關掉了新聞，打開了一個示意圖。“稍微跟你上一課吧。”他說。

世界的最初是一個點。

有一天，點發生了一場爆炸，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空間，那就是宇宙。宇宙中只有一個活着的生物，後世的人稱他為世界神。

他是世界的神，也是唯一的存在。

神在世界運行了千億年的時候，将自己的能力分出來，創造出了許多如同他一般的存在，後世稱那些存在為，創世神。

創世神的存在是為了創造更多的世界，點綴這個空虛的空間。

當他們成功創造出一個世界的時候，所有的力量都會被抽走，創世神會變成他創造的世界中一個普通的存在。最原始的世界，就是所謂的一級世界。

世界在發展、壯大，力量中凝聚。身為世界中心的創世神感受到了世界的能量，他會漸漸蘇醒，明白他自己是一個神，他要維護這個世界的安穩。在創世神蘇醒的這個階段，他們稱之為二級世界。

在神的指引下，世界繼續往前進，成為一個完整的存在。他們稱之為三級世界。

世界發展到了頂點，接下來就是毀滅。因為世界的資源會漸漸枯萎。

某一天，魔法世界的創世神，他的力量達到了頂點，從自己的世界脫離，見到了世界神。

他想要救自己世界的居民，問世界神，有沒有讓一個世界永遠運轉的辦法？

世界神告訴他，資源是一定的，世界終有一天會毀滅。而且不僅是一個世界的資源，甚至是宇宙的資源。世界存在越多，資源就更快被消磨殆盡。如果要一個世界生存更久，除非，這個宇宙只有一個世界。

創世神逼問他，他是否知道一個世界永永遠遠存在的辦法。

世界神并不說話。

創世神沒有再問了，他離開，回到了自己統治的世界。只是，他找着機會就會去到宇宙，找世界神說話。

魔法世界的創世神是一個非常狡猾的家夥。

他在成千上萬年的交往中，知道了世界神說的話必須要兌現，而且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他找着機會問世界神，是否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世界神？

世界神的弱點就是寂寞，他從宇宙只有一顆塵埃的時候就誕生，到現在恒星滿布，平行宇宙就在他的腳下，但是他從始至終只有一個單獨的存在。

世界神回答，他覺得不是。

他這麽回答是為了逃避，想要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如他一樣。

創世神用魔法的契約鎖定了彼此。“我猜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這樣的存在。這是一個賭約，如果你贏了，我願意做任何的事情。如果你輸了，你必須要告訴我，一個讓我的世界長長久久存在的辦法。”

鹿彌聽課，看着屏幕上展現出來的關系圖。“但是這個，跟你們要去毀滅別人的世界有什麽關系？”

“在這個世界上，本來要證明‘沒有’，比證明‘有’要難多了。你要證明這樣東西有，只需要把這樣東西拿出來，可是你要證明沒有，縱使你找遍了整個世界也不能證明沒有，因為說不定你只是沒有看見而已。”安蘭德嘆了一口氣，望着屏幕上那一個被标注稱魔法世界創世神的笑着的魔法師。“這個創世神想了一個很刁鑽的辦法，他想要毀滅所有的世界，毀滅所有。當所有都不存在，只剩下世界神的世界，他的結論就可以被證實了。就算不可以，活下來的世界也可以活得更久。剛開始的侵略活動還沒有那麽多人知道，只是，三級世界的創世神是可以跳脫自己的世界的，信息一共享，大家為了自己成為最後的世界，就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推進事情的是，世界神出現在了會議上。他跟他們約定，不止是魔法世界的創世神，誰在這場賭博中贏了他，他都願意賜予那個世界永恒。

于是所有的世界都開始行動了。

二級世界以上的神就會知道關于世界的真相一級賭博的訊息，二級以下的無知世界被大量吞噬。

為了攻略世界，大家甚至開始開發了許多的工具。比如說能力卡。

神也在賭約中投入了一樣工具。火車和車票。

“今天的課程這樣就差不多了。”安蘭德看了看腕表，“翟博士說有事情找我，需要我馬上過去。”

“好。”鹿彌還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我晚點一起送你回去吧……”

鹿彌默默撇開了眼睛。

“信息太多，接受不了？”安蘭德又開始鄙視他了。真是一個小垃圾，這種人，要是交給他處置，他要把他扔到C級城市裏面的垃圾堆去。

“不是的。”鹿彌有些害羞。“你的這件睡衣有點透。”

安蘭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後轉身找自己的槍，想要斃掉這個新兵。

鹿彌溜之大吉。

當安蘭德換上自己日常穿的軍裝以後，和鹿彌一起乘車，将他送到公寓那裏以後，才慢慢離開。

在車門要關上的時候，鹿彌伸出手，重新把車門打開，彎腰看着安蘭德。

安蘭德煩躁地回看他。“你又有什麽事？”

鹿彌還有最後的問題，“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文化。”

“那是自然。”

“那同一個世界會不會有完全不同的文化？”

“不可能。”

鹿彌最後的問題是，“文化裏面包括知識、種族、取名方式什麽的？”

安蘭德點頭。

鹿彌沒有問題了，他關上車門。他一關好車門，車立馬飛馳離開。鹿彌想要意味深長地望一下車的背影都沒有什麽機會。

他笑了笑，一轉頭，發現一只黑貓正好在牆壁上優雅地朝他走過來。

“小黑！”這不是他家的貓嗎？

“喵！”貓咪興高采烈地跳進他的懷裏。

鹿彌抱着黑貓，快步踏入公寓。

安蘭德，鹿彌。

你不覺得我們的名字放在一起，非常有違和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