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女的嫁衣(5)

黃昏時分,衆人抵達了一個荒村,村頭的石碑上模糊刻着“雨芽村”三個字。村子裏四處破破爛爛,斷壁殘垣。四人的到訪驚起了一片灰塵,天似乎要下雨了,雲層已經低低壓了下來,風卷着灰塵在地上翻滾。

顧回風皺了皺眉,“要下雨了,我們今晚就在村子裏湊活一下吧。”

村中的道路堆滿了腐朽的家具器用,屋子開天窗的開天窗,坍塌的坍塌,一路走來竟然找不到一間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子。

天色慢慢暗下來,黑雲壓得更低,終于在村子中心找到了一座破廟,雖然殘破但總是有個屋頂,勉強可以擋住風雨。

顧回風拽走一臉疑惑的祝璃出去找木頭來修補窗戶和門,留下大眼瞪小眼的薛洛和羅依依。

屋子裏灰塵很大,二人勉強掃幹淨了一塊地方,墊上稻草和布條,就算是床。

羅依依手一抖,薛洛捆好的稻草瞬間漫天星鬥一般散落四處。

依依:“......”

薛洛直起腰手抱在胸前看着她:“羅姑娘,你是故意的嗎?”

依依賠着笑:“我說我不是你信嗎?”

羅依依最終被逐出打掃行列,蹲在一旁看着薛洛走來走去,眼睜睜地看見他把顧回風的稻草分了一半給祝璃。

真是個黑心腸的。竟然從自家哥哥那拿東西讨好女主角。

“轟隆”一聲,天邊炸開一道雷,顧回風和祝璃在落雨的前一刻趕回廟中,烏雲翻滾,豆大的雨滴不住地砸下來,整個村子被淹沒在大雨中,破廟沒有窗戶紙,雨滴順着窗子闖進來,風刮得很大,爆發出嗚嗚的聲響,屋頂搖搖欲墜,随時都有被掀飛的可能。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外面狂風肆虐着,顧回風和薛洛用尋來的木柴補好門窗,四人在火堆旁圍坐一團,火生得旺旺的,火星在火堆裏噼裏啪啦地炸開,陰沉的雨天,溫暖蔓延。

***

冰做的牢籠,寒氣直溢。

四周是墨水般的黑暗,濃稠又寂靜。

“啪!”洪亮地落下,是條紫色的驚雷,電光劈在冰籠中少女的身上。

她伏在冰上一聲不吭,一身雪色的長衫已經血跡條條,擡頭一張清瘦的臉沾滿血污,默默承受着一波又一波密集的雷刑。

“你認錯嗎?”虛空中飄來一縷聲音。

“錯?我何錯之有?”她近乎癫狂,流着血大笑反駁質問,

“好,”那個聲音停了一下,似乎飄遠了些,“我等你自己來認錯,你會來的。”

她擡起頭來,嘩啦啦大雨落下,從頭到尾把她澆濕,臉上的血污被沖淡,露出一張白皙的臉,杏眼、尖下颌......

這是自己的臉!

破敗的殿裏泛着發黴的潮氣,羅依依在黑暗中睜大雙眼:這又是什麽?從上次的火海到這次的冰籠,毫無邏輯的碎片,究竟是什麽?

系統已經裝死了好久,羅依依憤憤地抹掉控制不住的眼淚,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尤為刺耳。

她屏住呼吸悄悄扭頭去看,黑夜裏閃過一道寒光,是薛洛的短劍。

薛洛大半夜拿劍做什麽?該不是想宰了顧回風吧?還是宰......我?

腳步聲慢慢逼近,混着羅依依心跳的聲音,每一步都踩在她神經上。

“咔!”

“咔咔咔咔!”

這是...削樹枝的聲音?雨天的柴太濕,削去外皮才點的燃,火光中的噼裏啪啦聲響起來,原來只是添柴的嗎?

腳步聲最終停在羅依依背後,聽聲音薛洛只是輕輕給祝璃蓋了件衣服,熱源滾來,伴随遠去的窸窣聲,羅依依整個人放松下來,一口氣沒有呼完,就看見薛洛放大的臉。

“羅姑娘怎麽半夜不睡覺呢?”

雨已經停了,夜裏還有些涼,風把薛洛的聲音吹得有些輕。

依依緊了緊披風,“你不也沒有睡嗎?”

薛洛攤了攤手,身後是黑漆漆的村道,“如你所見,夜裏涼我起來添柴。”

“我其實,”羅依依咬了咬嘴唇,有些為難,壓低了聲音“我其實做了噩夢,已經連續好幾此了!”

她語氣放得輕,故意帶了些驚恐意味,飄在夜裏顯得煞有其事。

“噗!”薛洛綻開笑容,像昙花一現般的美麗,深夜的人比白日顯得柔軟了許多,他用了幾乎是關心的語氣問道:“羅姑娘是夢見了什麽,吓到睡不着覺?”

“你笑什麽?”依依有些惱了,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決定告訴他的,“我跟你說,我夢見一個女人被困在冰做的籠子裏,不斷有雷在劈她!”那個倒黴女人還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哦?什麽顏色的雷電?”薛洛語氣真誠,居然真的和她讨論起噩夢來。

依依回想了一下:“紫色的,有時候回夾雜着幾道金雷,怎麽這個顏色還有講頭嗎?”

薛洛撩起衣服下擺坐在階梯上,輕笑一聲,“恭喜羅姑娘,這是夢見天罰了。”

“天罰?”依依也提着裙子坐到他身旁,歪着頭問道:“什麽是天罰?”

“天罰,顧名思義就是上天懲罰,不過普通人是沒有資格承受上天的怒氣的。天罰的對象,是神。神若違反天道,便會墜落堕神,天罰便是堕神的特有刑罰。”

依依愣住,《封魔錄》還涉及到神界嗎?還是只是自己平白夢見的荒唐事?

她托住下巴嘆了口氣:“原來神也不是自由的,也會被限制被懲罰。”

薛洛眼睫垂下,聲音冷了幾分:“這天地間,又有誰會得到真正的自由?玄黃洪荒,都有定律,有些人的路是一出生就注定的。”

“誰說的?”羅依依困意來的突然,腦子已經處于半轉動狀态,“我相信呢,人定勝天,如果你不喜歡注定的路,那你就換一條道呗。”

她拍拍裙子站起來,打了個哈欠:“天下那麽多條路,何必一條路走到黑呢?”

薛洛喃喃地重複羅依依的話:“不喜歡,就換一條?”

“我困了,薛公子還是早點休息為好。”女孩清亮的聲音毫不眷戀地溜走,留下他一個人獨坐在臺階。

換一條?薛洛仰起臉,天空漆黑無望,星星也看不見一顆,心底的幽暗四處蔓延,如玉的臉在暗中沉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說話如同羽毛落下,輕飄飄地就想給人指路?她又經歷過什麽,可以對自己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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