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寶兒是在要我的命
葉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過近的距離讓她看見男孩子濃黑纖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
他半阖着眼睛,卻沒有閉上,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男孩子眼睛深邃而明亮, 明明室內燈已經關了,房間裏只有穿過玻璃窗的清透月光,她卻看見對方眼中光芒微閃。
裴雲炀放開她, 沒有後退, 鼻尖和她親密地輕抵, 輕喘了口氣, “還頭痛?”
“我……”葉翎聲音嘶啞,只發了一個單音,就什麽也說不下去。
“嗯?”
男孩子耐心地看着她,扶在她後腦的手,大拇指輕輕摩挲着秀發, 漂亮的眼睛專注看着她。
葉翎覺得心跳快得不思議,心頭似乎湧上了許多東西, 暖暖的、熱熱的,但偏偏腦袋這一刻不會轉動了, 她盯着男孩子偏紅的濕潤的嘴唇, 下意識舔了舔唇瓣。
“……好一點。”
裴雲炀嘴角上揚,眼裏浮現笑意, 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氣息吹拂在她唇瓣上, “那再來一次。”
眼前的人随即欺近,力道不止把他心愛的女孩子吻住,還把人壓下去。
至此,那些突然而至困擾她的亂象雜音, 葉翎心頭上再多的恐慌和不安,也在這一刻的溫柔安撫裏,盡數退去。
葉翎睡着了。
饒是裴雲炀也沒想到,一開始為了安撫葉翎讓她冷靜下來的吻會越演越烈,像火一樣灼燒身心。
多虧了他長久以來過人的自制力,身體在躁動,呼吸在急促,他依然顧及葉翎的感受,只溫柔地厮磨。
然後,在這種溫柔安撫裏的葉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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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炀喘着氣,擡起頭見到女孩子緊閉雙眼安然睡着的模樣,有一瞬間的錯愕。
心裏油然升起另一種感覺,不是他技術太差了吧?在這種時候她都能睡着,他可是熱火難耐……
裴雲炀全身僵硬地瞪着酣睡的女孩子幾秒,最終還是坐起來,捂着嘴失笑。
算了,能把葉翎哄睡,目的也算達到了,反正他也不可能做什麽。
雖然這麽想,他心裏還是有點點憤憤不平,原本下床準備去沖個冷水澡的他想了想,走過來捉起女孩子的手指,咬了一口。
有了之前他走開,剛好醒來的葉翎沒見到他跑出去的經驗,這一次裴雲炀迅速回房間拿衣服,回來後把她房間門反鎖,進浴室洗澡時也沒有把浴室門關嚴,而是留一條縫,時刻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中完成這一切,等他把身上水漬擦幹換了套新衣服,這才重新躺回床上。
他原本想睡在另一側和葉翎保持點距離,不想他剛躺下去,似乎感受到他上床的女孩子自動向他蹭過來,非常乖巧地擠到他的懷裏,“……阿炀。”
裴雲炀抱着她,心裏油然升起一種奇怪感覺。
她喊他阿炀時,內心會産生一種微妙震感。
就好像曾幾何時,女孩子也曾這麽親密地喚過他。
然後從心底深處生起一種像針刺一樣的,密密麻麻的痛感。
他不喜歡她喊他阿炀,很不喜歡。
然而這種不喜歡卻來得莫名其妙,裴雲炀自己也覺得這麽想,實着有點無理取鬧,他無視自己心裏生起的那點不舒服,為女孩子掖好被角,抱着她,閉上眼睛睡着了。
……
大雪紛飛。
裴雲炀夢見自己站在裴家老宅的正屋外,和裴繼軒站在一起,看着逢年過節有大事才出現的裴家親戚絡繹不絕地向正屋走來。
他們全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衣,神情難掩惶恐忐忑,見到裴繼軒時,臉上又多了一絲明顯的讨好和巴結。
風呼呼地吹,卷起了凍人的雪粒,還有無數白紙在空中紛飛。
裴雲炀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站在裴繼軒旁邊,他冷冷看着他面露誇張的悲痛,而周圍人全都在竭力安撫,他後退幾步,快步向正屋走去。
正屋大門挂起黑色幔簾,沿路看見無數人送來的花圈挽聯,穿過空蕩蕩冰冷的宴會大廳,最後來到專屬裴家大房的小家——暖廳。
如今已經布置成了靈堂。
上面挂着兩副遺相,下方也擺着兩副枕木,裴景清跪在最前方,腰板挺直,一動不動。
四周偶有拜祭的親友,他們在座位上哭哭啼啼了一會,然而裴家大房僅剩的血親裴景清,并不理會他們,讓衆人不免感到尴尬,最後在管家的安慰下趕緊說了幾句節哀順變的話,快步走出正屋去找裴繼軒說話了。
保镖們齊齊靜守在暖廳門口,戴着黑眼鏡,嚴肅冷漠。
裴雲炀誰也沒搭理,徑自走到裴景清身邊試圖扶起他,“大哥,你起來休息一下,你跪太久了,身體熬不住的。”
聽見裴雲炀的聲音,裴景清木然的臉終于有了一絲反應,他慢慢轉頭,眼裏全是紅血絲,他把牙齒咬得咔咔響,“阿炀,聽說我爸的手機找到了。”
“找到了,在我養父手裏,”裴雲炀知道裴景清是什麽意思,他在他耳邊低聲說:“沒有異常。”
裴景清眼裏劃過了失望,他喃喃:“司機說我爸媽讓他立刻開去南城,他們為什麽要去南城?我想不通,從京城有到達南城的飛機,那個時間點只要等5個小時就有一班飛機,是什麽事讓他們連這幾個小時都等不及,要自己開車過去。”
“我們慢慢查。”
裴雲炀試圖把他扶起來,然而跪了太久的裴景清已經無法站起,動了一下,整個人就跌在地上,“大哥!”
裴雲炀趕緊把人扶起來。
裴景清在裴雲炀的幫助下慢慢起身,裴雲炀想讓他去後面坐一會,裴景清搖頭拒絕,固執站在父母枕木前面。
裴景清紅着眼睛摸着父母的棺木。
這個從小到大從來沒見過他失态,總是保持儀态的男人,這一刻全然不顧自己的儀表,幾天沒睡覺,讓他雙眼通紅,下颌冒出青胡渣。
他站在棺木前,時不時咳嗽,看起來頹廢又病弱,裴雲炀很心酸,卻只能一勸再勸,“大哥振作點,大伯父大伯母在天之靈,絕對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
“是啊,阿清,你可要保重自己!”
靈堂是肅穆安靜的地方,幾乎所有人在這裏說話都是小聲而謹慎的,但是這個向來在外人面前保持風度的男人,這一刻卻極不知禮地大聲說話。
裴景清扶在棺木上的手瞬間握緊,用力之極,手背上鼓起條條青筋。
他轉頭,面無表情看着裴繼軒,“二叔。”
裴繼軒走上前,臉上浮現看不清真假的遺憾和難過,和裴景清并肩站在靈堂前,看着靈堂上的兩張遺照,抹了抹眼角,“阿清你放心,二叔會幫你的。”
裴繼軒一進來,在外面過來參與喪事的衆親好友也跟着進來,等到裴繼軒離開,這些人又跟着一波湧出靈堂。
裴景清指甲深深插入了掌心,死死盯着裴繼軒離開的背影。
晚上,把最後一波親友送出裴家老宅後,裴雲炀原本想回逸軒樓,然而看見寒風中顯得特別孤寂的正屋,腳尖一轉,向正屋走來。
來做法事的人已經去了小廳去休息,裴景清果不其然又跪在靈堂裏。
裴雲炀走過去,這次沒有勸裴景清起來,而是在他旁邊直挺挺跪下。
“大哥,今晚我守夜,你去休息。”
夜露寒重,風夾着雪拍打在窗上,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裴景清捂着嘴咳嗽了幾聲,“阿炀,我在想,我爸媽會不會是要去找寶兒。”
裴雲炀聽到這個答案非常詫異,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說:“确實有可能,如果是這個方向的話,大哥查查大伯父的郵箱。”
“查了,什麽線索都沒有。”
或者說線索全部被抹掉了,裴景清眼神嘲諷,毫不忌諱裴雲炀就在旁邊,“是內鬼啊。”
裴雲炀眼眸微微垂下,“大哥。”
裴景清突然握住他的手臂,“咳咳咳咳……阿炀,你願不願意幫我?”
裴雲炀沒有說願不願意,而是轉過來看着裴景清,臉上露出自嘲神色,“大哥相信我?我根本沒自由。”
“為什麽不信,你是我弟弟啊。”
裴景清捂着嘴不住咳嗽,不知想到什麽,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就我這副身子,或許過兩年就輪到我了。”
“大哥別這樣說!”
裴景清捉住他的手,用力收緊,眼裏劃過一抹恨色,“阿炀,你到我身邊來,你來幫我,我教你做事,我幫你争自由……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哪一天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寶兒!”
裴雲炀心酸又難過,他反手握住裴景清的手,“大哥你不要說這種話,寶兒也是我妹妹,我會幫忙找她,不用什麽條件。”
“萬一我死前還沒找到,只剩下你,你會不會繼續找?”
“我會。”
裴景清緊緊地盯着他,“你發誓。”
裴雲炀直接在裴正宏和葉眉的靈位前磕了頭。
“我,裴雲炀在此發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會找一天,會竭盡全力把寶兒找到,然後把我的一切和她分享,照顧她,愛護她,有我在的一天,絕不會讓她被人欺負,如有食言,生生世世不入輪回。”
裴景清看着裴雲炀,他幹燥而失去血色的嘴唇顫了顫,“謝謝你阿炀。”
他看着父母的遺相,忽然笑起來,咬牙切齒地說:“我把他想要的東西給你,從明天起,我們大房的一切,我一點一點轉給你。”
裴景清向來溫和的臉上現出了狠厲神色。
“我絕對不會讓我爸媽的財産落到那個人手上,絕不會。”
……
晨光透過窗戶玻璃,溫柔地灑在床鋪上。
裴雲炀睜開眼睛,低頭看懷裏溫馴依偎着他的女孩子,半晌才回過神。
“我,裴雲炀在此發誓……照顧她,愛護她,有我在的一天,絕不會讓她被人欺負,如有食言,生生世世不入輪回。”
誓言猶響在耳側,讓他的心髒砰砰狂跳。
夢裏的人是他又不是他。是自己熟悉的一切,卻又是陌生的一切。
正如上一次他夢到了和葉翎纏綿的時候。
過于真實,真實到他情不自禁懷疑,這真的是夢嗎?還是他無意中看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裏的自己。
裴雲炀眼神複雜地看着懷裏安然睡覺的葉翎,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下。
又過了半個小時,葉翎終于慢慢醒來。
一開始她還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看見裴雲炀躺在旁邊,手便将人摟住,親昵地在他頸部輕蹭,“阿炀,我做噩夢了。”
裴雲炀當即撐起手,另一只手撥開她頰邊碎發,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小翎做了什麽夢?”
聽見小翎兩個字,葉翎眨了眨眼睛,混沌的腦子終于開始清楚,她偏了偏頭,“二哥?”
裴雲炀心裏無端泛起酸意,他抿了抿唇,突然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惹得葉翎小呼一聲。
“你幹嘛咬人?”
裴雲炀深深地看着她,手托着她的臉,忽然說:“小翎,我昨晚也做了夢,我夢見大伯父和大伯母并沒有逃過車禍,大房只剩下你大哥,我還跟着裴繼軒,而你沒有回到裴家。”
裴雲炀的話讓葉翎眼神驚懼,她立刻坐起來,雙手揪住他的衣服,“什麽,你還夢到什麽?!”
裴雲炀慢慢坐起來,手在她後背心拍着,安撫她突然間不安的情緒,他心裏忽然升起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然而這卻是最能解釋葉翎為什麽突然間變成這樣子的理由。
“小翎,你做的夢是什麽內容?”
葉翎惶恐地盯着他時,就見裴雲炀一字一頓地說:“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夢見了一樣的大家,但是情況全然不同,就像是平行時空的另一個我們?”
葉翎吓了一跳,裴雲炀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也恢複了上一世的記憶?
然而裴雲炀的眼神一如往常,依然純澈,如果恢複記憶,上一世的裴雲炀,眼神深處可是漫着濃得化不開的黑。
這不是上一世的他,他并沒有恢複上一世的記憶。
雖然沒有完全恢複,但是聽裴雲炀的意思,或許有些片段以做夢方式在他夢境裏出現。
葉翎松了口氣,她一點也不希望裴雲炀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來,那對于他來說太過沉重。
葉翎握住裴雲炀的手,坦誠地點頭。
“我很久以前,做了一些關于大家的夢,情況和我們現在不一樣,昨天爸媽出車禍了,夢裏的他們當場死亡,我當時好像被夢魇似的,分不清兩個世界所以……”
裴雲炀摸着她的發頂,“現在分清了?”
葉翎羞澀地點了點頭。
說來讓人不好意思,因為裴雲炀吻她的方式和上一世裴雲炀吻她的方式截然不同,正是這種看似非常直接卻有效的身體接觸,将他一點一點從夢魇中抽身出來。
她懷抱的,她擁抱的就是最真實的一切。
“不要胡思亂想,夢就是夢,終歸是假的。”
葉翎用力點頭,見裴雲炀臉色淡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到不好的事情心情不佳。
她撲過去把人抱住,臉埋在他懷裏。
“我有時很害怕,夢裏那些事會不會發生,昨天爸媽出車禍了,我覺得是因為我沒有提醒他們,才讓他們遇到意外,二哥你說我要不要把事情跟爸媽說?”
“不要直接說,”裴雲炀抱着她,用手指梳理着她後背長發,思索着:“你可以跟他們說做夢擔心,其他不要說太多。”
“好。”
好像了卻了一件心事,也暫時放下了心理壓力,葉翎長長松口氣,她放開裴雲炀正想下床,卻被男孩子一把摟回來。
“還有件事沒問,你先回答我。”
他由後至前地抱住她,說話的氣息輕輕噴在她的耳廓,有點發癢,葉翎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試圖推了推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你說。”
“你在夢裏夢見過我,對不對?”
葉翎點頭。
“那個我是不是已經工作?”
葉翎詫異擡頭,對上裴雲炀神色不辨的眼睛,還是點了點頭。
裴雲炀一口咬在她耳尖上。
直到這一刻,他終于知道葉翎看的人是誰,原來是另外一個他。
這事說起來奇怪,但是大千世界,何其不有,葉翎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他并不打算深究,只是……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把女孩子的臉轉過來,重重地吻下。
現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許你認錯。
就算是自己,他也不允許跟他争!
裴正宏和葉眉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一開始住院,後來回到了家裏。
葉翎細心地照料着,這個時候她十分慶幸自己讀的是中醫專業,雖然原本讀這個專業大部分理由是奔着裴景清的身體而去。
她這個大哥是天生的體弱多病,這種身體需要好好調理,但是請醫生吃藥,怎麽有食補好,也沒有家裏有個懂調理的人方便。
所以葉翎在仔細考慮了之後,決定報讀中醫專業,不止可以照顧裴景清,還可以照顧父母和裴雲炀。
專業是5年制,壓力并不小,更別提葉翎閑暇之餘,還去了臨床專業觀摩學習。
一開始看見真實的屍體,還有上手解剖時,她愣是沒忍住吐了,她讀的是傳統中醫專業,學校關于人體解剖并不硬性要求,沒人要求她一定要跟着學習,如果不是憑借過硬的精神信念她恐怕就落荒而逃了。
在學校時她像一塊海綿,孜孜不倦用專業知識充實自己,在家裏除了照顧家人之外,她還會抽出大量時間陪伴家人,就算是總喜歡宅在書房裏辦公的裴景清,她也會時不時地把他拉到庭院去散步。
她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所以更加害怕原本預定時間會到來的車禍。
然而不知大一冬天這場車禍,是不是便是上一世提前的車禍,抑或是她不斷地提醒父母注意安全加強防範,無形之中把這場車禍給化解掉了。
總之,平安無事度過了大二,來到了大三,這一年,她和裴雲炀21歲了。
和葉翎5年制專業不同,裴雲炀的刑偵專業只有4年,但他嫌4年太長,申請修完學分提前畢業。
于是在J大校園裏,有些人輕輕松松地度過他的大學生活,裴雲炀卻永遠是最拼命和認真的那一個。
而他的努力也收到了回報。
作為學警,他幾次被刑警支隊借調參與行動,還有作為優秀學生獲得了數次參與行動的機會。
在大三這一年,裴雲炀着手申請提前畢業,還擠出時間去支隊實習。
裴雲炀這麽忙碌,回裴家老宅的時間寥寥無幾,兩人見面的時間極少,但是再忙碌,兩人都約定每天都要打電話,以及随時告知對方現狀的信息。
所以葉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孤單。
裴雲炀再忙,也從不會忘記回應自己信息和電話。
葉翎一直非常注意父母的安全問題,然而這一年冬天,最先爆發問題的卻是裴景清。
先是一場流感讓裴景清高燒不斷,好不容易好了之後,他又咳嗽不停。
自從這一次生病之後,裴景清的身體就差了許多,以往總是精神充沛加班的他再沒精力應付那麽多的事情,然而只是上班,對他來說也是吃力的事情。
裴正宏不得不重新出山,回裴氏主持大局,這才壓下了裴氏即将要斷繼承人的流言蜚語。
拖到了新年之後,裴景清的身體狀況并不見好轉,裴正宏果斷做了兩件事。
一是在公司特招助理,準備招多幾個助理幫裴景清做事。
二是加快速度,給裴景清安排相親。
為人父母都有點兒迷信,他們想的是,裴景清常年一顆心全撲在工作上,如果他能談一場戀愛,或者能夠改變一下心情,化解心頭郁結。
然而對第一件事不置可否的裴景清卻堅決反對第二件事。
他的理由是一個都沒看上,他不想委屈自己,直把裴正宏和葉眉氣得跳腳。
但是葉翎卻知道真相并不是如此,因為有一次她問過裴景清為什麽不談戀愛。
裴景清苦笑着說:“我這種身子有什麽資格談戀愛?談戀愛至少得有副健康身體,不然未來我有個萬一,不是耽誤人家?”
葉翎終于恍然大悟,裴景清當年為什麽要同意和那樣的對象相親。
他并不是不知道對方只要他的錢,他正是因為知道對方只要他的錢,而錢是他給得起的東西,所以他願意跟對方做一筆交易。
如果他真的找到一個心愛的女孩子,感情付出必須建立在健康身體的前提下,他根本付不起,這才是他這麽多年來孑然一身的根本原因。
葉翎是真的心疼這個在別人眼裏看似好命的大哥。
除了享受比別人優越的物質生活以外,普通人的快樂,他從來沒嘗試過。
生來注定接手家族企業,為家族企業奉獻一生就是他的宿命。
所以他沒有其他愛好,沒有消遣興趣,一心只為了公司,因為這是他天生的使命。
葉翎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冷靜思索一個晚上之後,第二天找到裴景清,告訴他她想嘗試學習公司的業務。
裴景清非常驚訝,“你不是想當醫生?”
葉翎搖頭,“我想當的不是醫生,我只是想學醫而已,我現在正在學,但是家裏我也有責任,大哥你太累了,我可以為你分擔。”
裴景清沉默良久,最後溫柔地摸着她的頭,“我們寶兒長大了。”
依着上一世的軌跡,大三這一年下學期,春節之後裴雲炀會和裴景泷同時遇到綁架,他會在綁架案中斷腿。
再過半年,把裴雲炀救回來并妥善照顧的裴景清病逝。
這些信息從葉翎重生的第一天,就深深地反複刻在腦海裏。
所以當終于走到了命定時間時,葉翎非常緊張,她不擔心裴雲炀在外面出任務,她擔心他碰上裴景泷這個命定會拖他後腿的衰星。
她囑咐裴雲炀一定注意安全,很多地方能不要一個人去就不要一個人去。
裴雲炀并沒有覺得葉翎啰嗦,每一次她提起來都是好脾氣地應好,然後反過來提醒她,讓她同樣不要一個人出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從春暖花開到了夏花燦爛,然後霜葉泛紅,京城又入了深秋。
葉翎一邊膽戰心驚地擔心裴雲炀這邊出意外,一邊擔憂裴景清身體出事。
但是讓她欣慰的是,大三這一年裴雲炀高質量完成各種任務不止,還順利提前完成學業,在夏天時拿到畢業證,因為成績優異,還有大學期間積累的戰功,讓他通過考試後,直接被調入刑警支隊,自此正式成為一名刑警。
而裴景清雖然一直身體不好,時不時就要休息躺上一段時間,但是也沒有惡化,非常堅`挺地度過了秋天,進入了冬天。
裴雲炀和裴景清都度過了上一世命定的那一個悲劇時間,安然無恙。
奇跡的是,過了這個時間點,一直以來疾病纏身的裴景清在這一年冬天突然病情好轉,不咳嗽了,眼看着氣色一天天好轉起來,葉翎忍不住抱住裴景清喜極而泣。
“好啦好啦,我早跟你說我沒事,就你想得多。”
葉翎哭的可不只是他病好了,而是感覺他跨過了那個坎,當然,既然當年父母的車禍可以提前,她也不會單純認為事情就這麽過去,說不定後面還有後招,她依然會提高警惕,但是總而言之,能夠避過這一劫,就是讓人欣喜的事情。
葉翎在裴景清的房裏跟他說着話,忽然聽見敲門聲。
穿着一身深藍色警服的裴雲炀倚在門框上,嘴角含笑,看着兩人。
“大哥,小翎。”
22歲的裴雲炀已經脫去了少年時青澀的輪廓,完完全全長成了一個男人。
他身材修長而結實,肩寬腿長,合體的警服完美勾勒出他身上每一道恰到好處的線條,勁瘦有力的雙腿筆直站着,警服褲子服貼收在兩管潇灑有型的警靴裏。
大學時剪的寸頭終于留長了,濃密的頭發烏黑發亮,柔軟的劉海細碎搭在銳利的眉梢,他伸手把頭發随意向後一縷,變成了背頭。
他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就捏她的臉,“太久沒見,不認識了?怎麽呆了?”
葉翎紅着臉把他的手拍開,揉了揉自己的臉,“二哥不是說最近有行動?”
“取消了。”
裴雲炀言簡意赅,沒有過多說什麽,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看向裴景清的眼裏帶着欣慰,“大哥身體看起來好多了。”
裴景清咳了一聲,“寶兒在我身上花費的心血不少,喝了那麽多中藥,也該好了。”
他們寒暄了幾句,眼見時間差不多,為了不打擾裴景清休息,便起身準備回房間。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裴景清房間,裴正宏正好走過來,看見裴雲炀他招了招手,“阿炀在這呢,來,到我書房裏來一下。”
“好的。”
裴雲炀向她看了眼,好笑地看見女孩子不開心地撅了撅嘴,趁裴正宏不注意,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
葉翎回房間後洗了澡,然後洗漱準備睡覺。
只是趴在床上,腦海裏一直不斷回放裴雲炀穿警服的帥氣模樣,心裏實在是癢癢的。
她在床上滾了兩圈,最後忍不住拿出手機準備發信息給裴雲炀,卻沒想到裴雲炀5分鐘前就發了信息給她。
[哥哥:過來。]
簡單兩個字立刻讓葉翎忍不住想嗷嗚一聲在床上打滾,果然最了解她的還是裴雲炀!
她下了床就想跑出房間,手放在門把上時,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又不出去了,她跑去更衣室換了件睡衣,然後發信息給裴雲炀。
[小羽毛:你過來 /貓貓傲嬌.jpg]
一分鐘後,門上響起了敲門聲。
她打開門,探出頭去,見到門外果然站着一身警服的裴雲炀。
她笑了下,把人拉進來,門一關就撲到裴雲炀身上去。
“二哥好帥好帥!你為什麽不換警服?是不是知道我喜歡,所以故意不換?”
裴雲炀的工作日常不需要穿警服,她覺得他就是特地穿來誘惑她的!
男人胸腔裏發出了低低笑聲的輕微震蕩,他低頭在她耳肉輕輕舔了一下,“你猜對了。”
抱着裴雲炀的葉翎,沒想到他會偷襲,整個人觸電一樣打了個冷戰,剛想推開他,人就被他壓在牆上親。
炙熱的呼吸在兩人唇齒間交換,眼看房間的溫度越來越高,裴雲炀果斷擡頭,把人按到懷裏輕輕吸氣。
“好了,警服你見到了,我回去洗澡。”
葉翎聽着他胸腔裏強而有力的心跳,全身克制不住地發熱,光腳踩在毛毯上的腳趾頭蜷了蜷,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他硬邦邦的肌肉上戳了戳,小聲地說:“你一會過來跟我一起睡覺嗎?”
抱着她的手臂瞬間收緊,聽着她頭頂的呼吸變得急促,葉翎覺得她可真是壞呀。
裴雲炀下颌輕輕蹭着她的發頂,啞聲說:“恐怕、不太好,你爸爸媽媽在家。”
“那你,”葉翎墊起了腳,在他耳邊說:“等晚一點,悄悄過來。”
裴雲炀喉結滾了滾。
他的回應就是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下去似的,在她唇上啃了一口。
裴雲炀回去後,葉翎站在原地,捧着通紅的臉,好半響不動。
她羞羞澀澀地關了燈爬上床,充滿期待地等着裴雲炀,等着等着,她睡着了。
葉翎是半夜突然醒過來的。
她醒過來後立刻向旁邊一摸,沒摸到人,她心裏瞬間失望,以為裴雲炀沒過來,很快坐起身。
然後發現旁邊側躺着一個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裴雲炀。
裴雲炀早過來了,他正睡在床的另一側,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可以放下兩個她。
這就是裴雲炀所謂的來陪她睡覺?
葉翎撅了撅嘴,爬過去看裴雲炀。
男人眼睛閉着,睡得很熟,背對着她,身體面向床的外側,葉翎伸手戳戳他的肩膀,一下、兩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沒有搞錯?你都不想我的嗎?”
葉翎小聲抱怨着,她覺得她不可以坐以待斃,于是她從自己睡的這一邊悄悄下了床,然後繞到床的另一邊,從裴雲炀的這一側慢慢爬上床,不動聲色鑽到了裴雲炀的懷裏。
将裴雲炀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她終于心滿意足地嘆喂一聲。
眼睛剛剛閉上,額上感覺到了柔軟輕觸,細碎的吻從眼睛、耳朵、臉頰、鼻子,慢慢地落下來,到了她的嘴唇。
她睜開眼睛,跟男人深邃的眼眸對上。
哪裏有一點剛睡醒的樣子,分明是裝睡。
葉翎甜甜笑了笑,仰頭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角,又看了兩眼,這次親在他的唇上。
摟在他腰上的手緩緩收緊,男人的氣息屏住,那只手像是要推開她似地緊緊摁着她。
葉翎卻不管那麽多,她揪住男人衣領,仰頭吻着他。
沒有過多的技巧,也沒有多麽深入,更像是戲谑,女孩子調皮的吻一會兒落在他唇上,一會兒落在他喉結,簡直在四處撒火。
裴雲炀閉着眼睛,喉結艱難地上下滾了滾,葉翎毫無章法地調戲,讓他不得不使出最大自制力來控制自己。
眼見葉翎越來越過分,竟然還想掀開他的衣服,裴雲炀腦子裏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當一聲斷了。
他忽然撐起身子飛快動作,葉翎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的,只知道回過神來手已經被他按在頭頂上。
男人眼中有暗光跳躍,聲音沙啞得可怕,他咬牙在她耳邊說:“寶兒……你這是在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