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誘人的低音炮就在耳邊,宋梓舒卻感覺不到那種耳朵要懷孕的的激動,?她有些恍惚,?被那個已經消失但刺的她心口疼的數字‘1’弄得恍惚。恍惚的都聽不清李朱赫在說什麽,?她感覺自己被人耍了,不管是李朱赫還是誰誰,?這幫家夥一個兩分,一個一分,?搞什麽?玩她嗎?李星和這個不在範圍裏的家夥還有個五分呢!

宋梓舒敢拿美人過往豐富的情史發誓,?目前三個已出現分值的男人,對她感情最淺的肯定是李星和,那位頂多就是一個意亂情迷,有多少喜歡都很難說,偏偏他就是最高分。三人裏感情最深的一定是李朱赫,這位真的全身上下連指尖都寫滿了我喜歡你,結果這位就一分???

是美人的觸感有BUG還是演員真的太會演?李朱赫是演的嗎?深情款款是演的?包容到都能cos傳說中NP小說男主的狀态也是演的?親親抱抱都是演的?那他現在還在演?演一出深情戲碼?

不是,為什麽呢?沒理由啊!只是想玩玩的話李朱赫也不是約不到妹子的人,?真不是,?雖說當初他和美人在一起是他追的美人,但那是李朱赫啊,江南太子從來也不缺妹子啊!他演一出深情男朋友的戲碼有什麽意思呢?就為了不分手?可不想分手難道不就是因為喜歡才不想放手的嗎???

宋梓舒搞不懂了,?即搞不懂從來不給她回應的系統也搞不懂奇葩游戲,?更搞不懂這幫男人在玩什麽。事件的複雜程度超過了她能理解的範圍,CPU要燒了,轉不動了,?不轉了,也不想轉了,愛誰誰吧。

本來好好的小姑娘心情突然低落下去,看着自己的神色也不太對,李朱赫有些不明白,伸手要摸她的臉想問她怎麽了,手還沒碰到她就僵在半空,因為她的眼神。那孩子...不想讓他碰?

宋梓舒不太會僞裝,可能是因為美人也不太會,美人一般也不裝否則也不會是小作精。不會僞裝的宋梓舒心情煩悶,她被那個‘一分’搞的很不爽,面對創造‘一分’的人自然也很不爽。不爽,不想湊合,更不想妥協,洪時瑛證明了妥協沒意義,李星和證明了她可以不妥協,既然都有兩個證明,她當然是順着自己的心意來。

一切看心情的宋梓舒很有作精的氣場,說翻臉就翻臉,拎着包跟李朱赫說她想走了。李朱赫被她弄的滿頭霧水,但也看出來她不高興了,同樣知道她不高興的時候最好別去招她,此時哄是沒用的,得先搞清楚她為什麽不高興才能哄,不然分分鐘被遷怒,自家小姑娘是真的能折騰。

不想被掃到臺風尾的李朱赫很是配合的表示宋梓舒想幹嘛幹嘛,問了句要不要送她被拒絕之後連個挽留都不敢,老老實實在飯店門口看着小姑娘打車走,獨自在馬路邊站了半天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宋梓舒到底為什麽生氣。

宋梓舒很生氣,本來只有‘一分’生氣,心裏還想着自己是在遷怒不太好,要壓着火。可她都生氣了,李朱赫居然不哄她?!她說走人就走人,她說打車就打車,連送都不送!那家夥果然是耍她的吧!一分惱火瞬間高漲成五分怒氣,他連問問她都沒有,哪怕問她為什麽生氣呢!狗男人!什麽深情人設,根本就是玩她的!

果然男人都是狗!無一例外!全部!太讨厭了!!!

作精的特點是什麽?請參考洪時瑛,被人哄沒哄到點子上不高興,別人要是不哄,更不高興!總之,什麽都不爽,作!

計程車上的宋梓舒看什麽都不爽,煩躁中樸敘駿打電話來打聽《手指舞》要換男主角的消息是什麽情況,這位是幫過忙的人,問的也是工作,她依舊在惱火中,但也壓着脾氣跟他說,假消息,要換的是女二,男主不換。樸敘駿還有些可惜,半開玩笑的跟宋梓舒說,他還打算去争取一下呢。宋梓舒不确定他是在撩她還是真的打算争取角色,避開了男神做的事情,只跟他說男主肯定不換,讓他別在這上面動心思了。

“這樣啊...”樸敘駿笑笑“我還想請你吃飯讓你幫忙牽個線呢,看來是沒希望了。”

宋梓舒肩膀一動,這哥貌似是要撩她“吃飯?”

“是啊,吃飯。前兩天還要謝謝你告訴我讓我先走,于情于理我都應該請你喝一杯啊。”樸敘駿笑問她“有時間嗎?”

很好,這位确實是要撩她,宋梓舒撇撇嘴,壓下去的火氣冒出來,對前輩的态度轉成對追求者的态度“我最近不想跟人吃飯。”

“是不想跟人吃飯還是不想跟我吃飯?”

“不想跟男人吃飯。”

樸敘駿一樂“你拒絕的還真幹脆,弄的我勝負欲都起來了,不吃飯的話要不要看話劇?”

宋梓舒對狗男人的邀約沒興趣“哥,我最近想一個人待着。”

電話那邊的樸敘駿也沒再強求,笑呵呵的留下一句那我們改天再約就挂了電話,宋梓舒對着手機翻了個白眼,果然,男人都是狗!玩什麽深情啊,還不就是随便瞎撩,有魚沒魚撈一網,狗!男!人!

再次堅定男人都是狗這個極端想法的宋梓舒在快要到家時又接到了狗男人的電話,這次是金材煜,這位打電話過來說他會繼續拍攝。他說的含糊,有種意有所指想讓宋梓舒誤會他留下的原因是因為她的意思。要不是宋梓舒很清楚他到底為什麽留下的話,搞不好還真會被騙。

宋梓舒差點給氣笑了,不等他繼續廢話說什麽要不要一起吃飯電話直接挂斷随後拉黑,一點猶豫都沒有,這種狗,她都不想讓對方在她通訊錄裏待着!明明是我男神看重劇本才讓你留下的,你跑過來跟我說因為我?!當誰傻呢!什麽破游戲!什麽破目标!都再見!

正在跟‘男神’喝咖啡的金材煜詫異的望着手機,他是被挂了電話?對面的男人看他表情不對問他怎麽了?金材煜搖頭笑笑,說宋梓舒好像不太方便。

“怎麽了?”

“身邊有人吧。”

“那算了。”

孔侑沒在意,金材煜卻突然想起來,這位前輩是自家小姑娘的偶像來着,笑着問孔侑有沒有宋梓舒的電話,看他點頭說宋梓舒可能是不方便接電話,讓他發條短信試試。孔侑想說你發不就行了,但他都那麽說了,一條短信就這麽發出去了。

兩人是為了《手指舞》見面的,孔侑聽了宋梓舒說的劇本覺得還不錯,值得拍,就跟公司的人說了。宋梓舒誤會了一件事,孔侑是可以賣人情把男主再弄回到金材煜手上沒錯,但他也要跟當事人确定對方是真的想接,他只是前輩,不是對方經紀人,要是對方自己不想接,他也不會多管閑事。

金材煜的經紀人向藝人轉達了孔侑的建議,金材煜就約了孔侑見面,想聽聽前輩的想法,因為經紀人的想法還是不接,到了孔侑那個位置劇組涉毒當然是小事,又不是本人涉毒,火怎麽都燒不到孔侑身上。可金材煜目前的位置得小心這種事,沾邊就死,大衆沒心思管演員如何如何,只會說那個劇組涉毒。地位不對等做事就要小心,這東西沒辦法。

孔侑的建議當然是拍啊,因為本子好,沒別的,演員看本子好就行。但他也說金材煜的經紀人顧慮不是不存在,金材煜确實要小心羽毛,目前他還不能飛,羽毛這時候搞髒了不好清理。他的建議只是建議,讓金材煜聽聽就好不要有負擔,本子好是重要,但好本子也不是就碰不到了。

金材煜其實左右為難,理智上他認為經紀人的做法是對的,但一想到宋梓舒的那句‘膚淺’他又沒辦法純粹的考慮理智。李朱赫了解宋梓舒,金材煜也了解宋梓舒,那姑娘作天作地,一點不順心就能弄的老死不相外來,連個解釋都不會聽。他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下關系,要是他真的解約了,宋梓舒肯定跟以前一樣,直接拉黑再也不見。

男人有時看重事業多過看重女人,但有時又覺得女人和事業可以兼得,見了孔侑的金材煜就想着也許可以兼得。只是他的話跟經紀人掰扯不好講,但多了一個孔侑說本子确實不錯,他就好跟經紀人說,本子好,這點更重要。

想要兼得的金材煜下了決定就跟孔侑說謝謝他的支持,孔侑随口說要謝謝的不是他,應該謝謝宋梓舒。在金材煜不解的神色中跟他說了昨晚偶遇小朋友聽到了劇本的事情,說是宋梓舒告訴他劇本很好的。這話更堅定了金材煜要兼得的心,還順着孔侑的話說他得請宋梓舒喝一杯才行。

電話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打出去的,接到電話的小朋友卻誤會了,誤會了,拉黑了,下定決心再也不見了。

二十分鐘後感到咖啡廳,心跳飙升見男神的宋梓舒見到了男神,也見到了再也不想見的狗男人,被男人約見後什麽火都散幹淨秒速興奮的小心髒,在看到金材煜時迅速回落,蹦跶不起來了。

男神和狗男人在一起怎麽辦?涼拌。

咖啡廳就是男演員們公司附近的店,他們也沒弄什麽包間,就在二樓的戶外陽臺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圓桌,宋梓舒上來時,孔侑和金材煜是面對面坐的,宋梓舒不管坐哪都是坐在兩人中間。金材煜看到她後給她在兩人中間搬了把椅子,問她想喝什麽,看她老老實實的給孔侑鞠躬行禮叫前輩剛覺得奇怪就想起來偶像的力量,想到這個再看到坐姿格外乖巧的宋梓舒,沒忍住笑出了聲。

孔侑問他笑什麽,金材煜剛想回答餘光掃的瞪他的宋梓舒,擺手說沒什麽,借着按服務鈴的動作岔開了話題。三人是為了《手指舞》見面的,聊的自然也就是劇本。

宋梓舒點了杯摩卡,端上來之後金材煜自然的給她加了份奶包,他動作特別順手,邊跟孔侑聊着作家的靈感來源是一部日本的紀錄片《邊緣社會》說話都沒停頓,也沒問宋梓舒要不要加奶,就從桌上裝奶包和糖包小碟子裏拿了奶包給宋梓舒的摩卡裏加了奶。宋梓舒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倒是看的孔侑有些不解,但也沒多想,繼續之前的話題。

《邊緣社會》的內容是一位記者去采訪無人認領的屍體都怎麽處理的紀錄片,男女主角在作家的推薦下都去看過,孔侑倒是不知道這部片子,聽着覺得有意思,就跟金材煜聊起來了。宋梓舒不怎麽說話,男神在前,要矜持。她收到孔侑的短信說請她喝咖啡飛速就趕來了,沒想到會碰到金材煜,見了人她其實就知道之前的電話可能是她誤會了,但誤會都誤會了能怎麽樣。

聊到一半的時候孔侑的電話響起,起身去接電話,桌上只剩兩人,宋梓舒就問金材煜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讓孔侑發短信給她的吧。某種程度上來說确實是故意的金材煜反問她,孔侑約就行,他約就不行?

在維護自家愛豆這件事上粉絲心态爆棚的宋梓舒嚴肅臉表示“你怎麽能讓前輩做這種事,這多不好。”

金材煜就笑她“你不是號稱哥是只可遠觀的人麽,怎麽都發展到可以一起喝咖啡了?”

“我也不想啊,但愛豆約怎麽可能拒絕。”宋梓舒說她也是掙紮過的,大概千分之一秒吧,掙紮了一下要不要來。

笑的不行的金材煜假模假樣的嫉妒“我看今天能喝咖啡,明天就能一起出游了。”

宋梓舒一臉驚悚,仿佛他說了大逆不道的話,給金材煜笑的,眼睛都快沒了。要說最初得知宋梓舒是孔侑粉絲的時候金材煜還有些想法,因為宋梓舒粉孔侑粉的不怎麽走心,也沒什麽海報啊,作品集錦之類的,孔侑也是宋梓舒會喜歡的類型,帥麽,他就懷疑對方的粉絲心态不純。但後來一起參加活動,發現宋梓舒躲着孔侑走,就是真的把對方當需要遠距離圍觀的愛豆,那些想法一下就沒了。

金材煜聽孔侑說昨天他們一起吃飯還有些驚訝來着,要是以前宋梓舒肯定一下就跑了。要是以前,美人當然跑,宋梓舒其實也想跑的,不過是轉過彎來,想着美人愛豆雖然也是她愛豆但終歸是不一樣的。何況沒碰到愛豆是一回事,不管是宋梓舒還是美人都不會主動往上湊反倒會避讓,但正面碰到愛豆了,怎麽可能跑!那是偶像啊!天賜餡餅好不好!

他笑的太誇張宋梓舒總覺得他在嘲笑自己,就不想跟他聊孔侑,誰還沒個偶像了,有什麽好笑的。她不爽,就看不得對方開心,一句話就讓金材煜笑不出來了。

“朱赫哥說,你在我跟他在一起之前就見過他?”宋梓舒看他笑容僵在臉上,挑眉“還真見過啊,你見他幹嘛?我們那時候都分手了。”

金材煜笑不出來了,皺眉望着她“他不是在兵役嗎?你們什麽時候見的面?”

“剛剛,一起吃飯來着,兵役也有休假啊。”宋梓舒讓他別岔開話題“你們為什麽見面?”

宋梓舒不想聊男神,金材煜不想聊情敵,兩人視線一碰,自然錯開。宋梓舒彎腰那咖啡杯,金材煜直起身摸桌上的煙盒,各自安靜了一會兒,還是金材煜先妥協,重啓話頭,跟她說起拍攝。氣氛好像平和了,又好像是僞裝出來的平和,反正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孔侑打完電話回來跟他們說他還有事,讓金材煜和宋梓舒慢慢聊,他先走。

恭敬把男神送走的宋梓舒再回樓上就放松很多,要了一份牛奶布丁,邊吃布丁邊跟不想聊李朱赫的金材煜掰扯,他當初到底為什麽見李朱赫,她把這個當隐藏副本了,有些好奇。金材煜是真不想跟她聊這個,可看她的态度,不聊就想走,就說要跟她交換。

“交換什麽?”

“半年之約。”

“半年之約?”

金材煜看她像是忘記了這回事一樣提醒她“項目繼續,我們的半年之約當然也要繼續啊。”

還真不記得這回事的宋梓舒暗自嘀咕了一句,套路真多,抓着勺子示意換了,本來項目繼續合約情侶也就接續,半年不半年的也無所謂。他還有個攻略目标的身份呢,雖然這家夥連一分都沒有,想起一分,心情又不好了。

金材煜正好在說‘一分’,不是什麽好話,但也不算惡言,在金材煜看來更多是一種修飾過的實話“我見他是以為他想玩你。”看她愣住,夾着煙的手揮了揮“我聽說你們出國了,那時候是真的誤會了,誤會你們有什麽。但我之前是知道他有暧昧對象的,女方還是我認識的人,所以......”話不用多,到這裏就行了。

宋梓舒咬着勺子自動幫他補充了未說完的話,李朱赫在有暧昧對象的時候跟她出國,那當然需要跟對方見一面。可這麽說起來,李朱赫所謂的‘我喜歡你很久了’果然是在騙她?總不能一邊喜歡她,一邊還弄個暧昧對象出來吧?這幫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金材煜看她表情不對,微嘆一聲,沒有落井下石反倒說“我說這些不是讓你覺得他如何,你們當時不是沒在一起麽,別不開心。”

沒辦法不開心的宋梓舒鼓着臉嘟囔“那你還說。”

金材煜被她噎住,無奈道“你非要問的啊。”

非要問的小作精就是作“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說人家壞話。”

低嘆一聲的金材煜拿她沒辦法“好~我的錯~”雙手合十沖她拜了拜“我道歉,好不好~”

小作精嘟着嘴戳着布丁,把布丁戳的稀爛,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那就是不好。金材煜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滅了煙起身到她身邊,挪動她的椅子蹲在她面前,雙手翻轉手背貼着她的膝蓋掌心向上,仰頭望着宋梓舒,柔聲哄她。

“我錯了,給你打一下出出氣~”金材煜說着話把掌心往前送“喏。”

站起來高她一個頭都不止的男人蹲着,溫順無害的蹲着,蹲在她腿邊,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反倒收斂了利爪的猛獸,翻着肚皮把弱點放在她面前,只想哄她一笑。這個男人很驕傲的,真的很驕傲。

光穿透陽臺從玻璃桌面反射照進眼睛裏,宋梓舒被光刺了下眼睛,回憶裏的人和面前的人重疊,曾幾何時,他也這樣蹲在她面前,柔聲哄她,把掌心放在她面前,把驕傲也放在她面前,仰頭望着她,好像只要她開心,他做什麽都行。

心裏沒來由的湧起一股酸澀,宋梓舒知道那是什麽,那是嫉妒,她嫉妒她創造的這個人物,這個人物的背景故事太好了,背景故事裏的人也太好了,那麽好的人喜歡她呢,喜歡她創造的美人。真讓人嫉妒,可...好蠢啊,嫉妒自己,太蠢了。

可故事裏的人都不喜歡她,一個‘一分’另一個連‘一分’都沒有。

承認吧,李朱赫的一分不是不喜歡‘她’,而是不喜歡她。

宋梓舒深吸一口氣長長的吐出,把那些煩悶都吐出去,第一次正視面前的人,雙手托着他的手肘讓他起來,在他順着力道站起身彎着腰看着自己時,坦誠的望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

“我們分手了,不用這樣。”

金材煜眨了眨眼睛,像是沒聽明白,又眨了眨,睫毛顫動,眼底的光忽明忽滅,最後變成嘴角苦澀的笑。

“我只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沒說出來,但彼此都懂。懂了,就不用說了。

宋梓舒按着扶手起身,她要走了,金材煜有心想留人,又知道留不住,沉默的跟在她身後,跟着她下樓,跟着她站在路邊等車。他想說他可以送他,但她用沉默無聲的拒絕了,他就說不出口了,他是驕傲的,一直都是。

驕傲的金材煜單手插着褲兜站在宋梓舒身邊,望着路邊的車流,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她說話,聲音很輕語氣也很平淡“去年這個時候我在日本,京都的櫻花開了,我去了清水寺,摘了一枝櫻花去供奉,祭拜之後帶回酒店準備做成标本。本來想着壓在書裏壓幾天應該就行了,結果壓過的櫻花幹巴巴的顏色也不好看。”

“我當時拍了照片想給你看,想跟你說,看,我說的吧,漂亮的标本都是處理過的,不是随手摘下一朵就能好看的。你說佛前的花不一樣,有神明保佑,一定漂亮。我當時笑你神明不保佑這個,而且我們都飛回來了,京都的神明沒辦法跨國保佑我們。我搬了家,我們一起求的神牌我找不到了,去年去清水寺本想求神牌的,又覺得沒什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求神牌,櫻花才變的幹巴巴的。”

宋梓舒安靜的聽着,視線望着車流不聚焦,随着他的話眼前浮現畫面,記憶的宮殿需要鑰匙,每一把鑰匙都能打開不一樣的門。櫻花這把鑰匙裏打開的門是寒冬的清水寺美人和金材煜走在寺廟內,跟所有普通的情侶一樣說着我們以後要如何的情話。

美人說,等春天來了,我們來看櫻花,我看到有人在佛前供花呢,供過神明的櫻花做成标本肯定很漂亮。金材煜當時就笑話她,果然是小孩子,标本哪是神明決定漂不漂亮,是匠人決定的。美人當即就不高興,金材煜哄了好久,背着美人在寺裏轉了一圈又一圈,讓金材煜就差立誓說佛前的櫻花舉世無雙才算滿意,折騰的金材煜回去的路上腿都軟,就算這樣也沒辦法生氣,看她笑了,他就笑了。

“你想吃的那家壽司我預約到了,店跟我們在網站上看的圖片一樣,很小只能坐十來個人,你當時說小而美,可惜吃不到,我們去的時間不巧,趕上舊正月(日本新年),你還跟我道歉,說怪你行程太滿。不過我們沒去吃也不算可惜,我嘗過了,還不錯但也只是不錯而已,沒有我們後來換的那家店好吃。”

美人太忙了,忙到約定好的旅行一推再推,推到了一月飛到京都發現趕上了日本的舊正月,好多店家都不開門,想要吃的店也不開門。美人有些愧疚,金材煜就哄她,他是故意等到舊正月帶她來的,帶她感受一下日本的新年啊,還說要不是趕上新年還不敢帶她去看他以前讀書的地方,男校,她一進去搞不好就被包圍了,太漂亮了,男孩子們怎麽能忍得住~他會嫉妒的~

美人被哄的笑逐顏開,抱着金材煜哼哼唧唧的撒嬌,鬧的金材煜都沒辦法好好走路,只能抱着她連體嬰一樣慢吞吞的往前挪。帶她去看學校,跟她說他小時候跟爸爸在日本一度以為自己就是日本人,後來發現不是還很驚訝。美人才不信呢,誰會那麽傻,可也被逗的哈哈大笑,笑的金材煜摟着她在小學後門的院牆邊,忍不住親了許久。

“京都的溫泉還是老樣子,那家百年老店什麽都沒變,時光停在了那裏,店主人還記得我,也記得你,還問我漂亮的女朋友去哪裏了。我騙她說你忙着工作,我忙裏偷閑才能去住一天,奶奶還說我不好,沒有照顧你自己跑去玩。你覺得沒什麽味道但吃起來還不錯的和果子依舊沒什麽味道,吃起來...”金材煜低頭一笑“真的沒什麽味道。”

舊正月裏除了專門賺游客錢的商家也就百年老店還會營業,日本講究尊客,百年的店家尤其是服務業的店家很少有不營業的時候,他們認為客人來了店沒開是一種失禮。店是金材煜選的,說是小時候就和父母去過,後來回韓國很久沒去了,帶美人去也是一趟回憶之旅。

小時候的金材煜認為和果子又漂亮又好吃,美人捧場說是又漂亮又好吃,長大後的金材煜評價倒是很客觀,和果子漂亮是漂亮,味道就真的一般。美人就說搞不好是他味覺退化,老了。金材煜故作生氣的撓她癢癢,折騰的美人撲在地鋪上連連求饒。地鋪純白,美人嬌媚,窗外飄着小雪,夜風浮動,那一晚他們沒再出過房門。

金材煜說了很多,宋梓舒‘看到’了很多,不止看到了他們一起去的清水寺,仿佛也看到了去年的這個時候金材煜單獨去了京都的身影。去年這個時候美人跟李朱赫在一起了,去年這個時候金材煜已經不再美人的通訊錄裏,去年這個時候美人滿心滿眼都是李朱赫,去年這個時候,京都的櫻花開了,約好要一起去看櫻花的人卻只有金材煜飛去了京都。

宋梓舒覺得自己在看電影,VIP專座,看一場最後走向BE的純愛電影,剛好是日系風,畫風淡然,淡淡的悲傷,不沉重,也沒有必要非得哭一把印個景。那是個好故事,熱烈火辣的開場一下子就抓住了觀衆的眼睛,結局有些不太好,但一聲唏噓也足夠。

路上車來人往,金材煜一直在說,說的好幾次因為他們站在路邊而停下來的出租車等了一會兒看他們沒動靜又開走。他說了好多,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宋梓舒卻覺得故事已經到了結尾,該結束了。

又一輛出租車停下,宋梓舒擡腳往前,她這個觀衆該離場了。

“梓舒。”

宋梓舒腳步微頓,沒回頭,繼續走。

“宋梓舒。”

宋梓舒停下了,還是沒回頭,只是站着,沒動。

身後有腳步聲,身後隐約能感覺到有人,但身後的人沒有再向前,沒有走到宋梓舒的面前,站在她身後,高大的身影就在她身後,卻一步都沒有再往前。

“梓舒,我想你了。”

他們見面的時候還是下午,太陽高挂,如今已是夕陽,光線把兩人的影子拉長,長的像個巨人,兩個巨人遠遠的分開,好像陌生人一樣。

宋梓舒安靜的站着,不動,不回頭,也不說話,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她還不走。作為觀衆,電影謝幕,劇院散場,她該走了。但她的腳沒辦法離開地面,她想走,走不了。

街邊有人聲,有車聲,偶爾還有風聲,這些聲音都比嘆息要大,可那一聲嘆息就是清晰的被宋梓舒捕捉到了,從耳道進入心田,讓她想走了。她的腳已經擡起來了,她要走了,不巧,那位等待出租車司機大概沒什麽耐心,油門一踩,離開了原地,她又走不了了。

街邊有各種味道,汽車尾氣,清淡的咖啡,不知道哪家甜品店在做甜品,奶香味随着風飄的到處都是。身後的人也有自己的味道,男藝人,不,藝人都習慣出門要噴香水,如果場合正式的話香型還會仔細選。美人對女香的關注更多,對男香和中性香了解相對少,宋梓舒壓根不了解香水,不算完全不知道但也沒買過香水。

但她知道金材煜用的是什麽香,A?Lab?on?Fire?Almost?Transparent?Blue無限近于透明的藍,靈感正是來自于村上龍的《無限近似于透明的藍》金材煜很喜歡,美人聞過之後也覺得很喜歡,正巧夕陽西下,搭上這抹香,天邊獨特的橘黃色正是他們聞到的味道,閉上眼也能感覺在觸摸雲朵的味道,那一抹讓人心生嘆息的顏色,夕陽西下,故事結局。

宋梓舒不确定是她的香味已經散了,還是金材煜的香水留香更久,亦或者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味道以至于嗅覺對別人的味道更敏銳。也不對,那其實都不是她的味道,那是美人的味道,不管是早上的木香還是傍晚的淡香,都不是她的味道,她沒有噴香水的習慣。

可是她能分得清嗎,分得清美人和她自己,宋梓舒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分不清,美人是她創造的,美人是她幻想中的,美人因她而存在,她偶爾會覺得她就是美人。是進入游戲時間長了所以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嗎?宋梓舒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得分得清才行,畢竟這個規則不明的攻略游戲一直在提醒她,她得分清美人和她,不然攻略目标們會分不清。

宋梓舒其實懷疑過,為什麽他們分不清呢?是她僞裝的太好嗎?可她也沒有厲害到能去拿小金人的地步吧,還是她低估了自己,已經是能拿小金人的地步了?可她也沒有很認真的去僞裝啊,大部分時間她也是在做自己啊。更外向,更張揚,更...作的自己。

他們為什麽分不清呢?他們很喜歡美人啊,不熟的人就算了,經紀人那種貌似熟悉的也可以理解,畢竟大家腦洞也沒那大,稍微有點不一樣也不會想太多。可戀人,不管是舊情人還是什麽,依舊熱烈的愛着美人的戀人,戀人們,為什麽分不清呢?一個分不清,兩個也分不清,很奇怪啊。

你們真的愛她嗎,還是,我演技太好?

有一輛出租車停下,宋梓舒再次擡起腳,她真的該走了。這次她也沒邁開腳步,但這次的原因不在她,她被人拉住了。

有一只手拉住她,輕輕的,一點力氣都沒用,那只手拉住了她,她的腳再次放下。那只手比她大,那只手很白,那只手的指節穿過她的手掌微微輕顫,好像是在顫,也可能是她的幻覺?宋梓舒不知道,動作太小,判斷不了。

那只手只拉着她,也不說話,宋梓舒在等,她在等自己的機會也在等身後的人應該有的機會,她很少有這種耐心等一個無解的答案,但有耐心的人很少的。停下來等着載客的出租車司機沒有耐心,大叔不搞風花雪月,也不關心櫻花什麽時候開,大叔只想帶客賺錢買些柴米油鹽,那才是居家過日子必備的東西。

大叔按了喇叭,刺耳的很,像是催促也像是在吼,走不走給個話。

宋梓舒嘆了口氣,想要抽回手,她真的得走了,可那只本來輕輕拉着她的手突然用力,這次真的走不了,這次也讓宋梓舒想要回頭了,你厲害還不行麽,你厲害,你能剛,我認輸。她肩膀微動,要轉過去,卻被身後的人按住了肩膀不讓她轉。

宋梓舒郁悶了,想幹嘛給個準話啊。她都在這站了快一個多小時了,過往的行人都有人給他們拍照了,就算是營業CP不怕被拍,這這個時候營業也太早了。再折騰下去,經紀人就要電話來罵人了。

身後的人嗓音有些啞,聽起來怪怪的,宋梓舒想着他該不會是哭了吧,又覺得不可能,大馬路上呢,真當拍電視劇啊。可身後的人就是說出拍電視劇才有的臺詞。

“你答應過我,你在佛前答應過我,我們要在春天去看櫻花。”

宋梓舒有些無力,垂下肩膀長嘆一聲,她想說那個人不是我,你怎麽就認不出來呢,都把神明搬出來了還認不出來多荒唐。偏偏荒唐的事情就是發生了,發生在她身上的荒唐事無法宣之于口。她能說的,只有一句,我忘了,可話到嘴邊又變成。

“你壓根就不信佛。”

金材煜突然笑了,笑着松開了宋梓舒,按着肩膀的手落下,拉着她的手也收回,笑着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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