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相識

李懷瑾自重新活過, 便一直想着自己的妖獸,想看看它們過得好不好。

這裏面或許是因為禦靈師的本能, 但更多的, 是因為他懷念他們過去朝夕與共的日子。

望天犼和白狼,早已經不僅僅是其座下的大妖, 更是與他一起面對漫長歲月和艱難險阻的夥伴和家人。

所以當年李扶風渡劫的時候,明知道情況十分兇險, 需要有妖獸相助, 但還是先一步安排了它們,生怕它們因為自己的隕落而受到傷害。

人便是這麽貪心的動物,他重生之後, 就會想見見自己的妖獸, 等見到了毛毛之後,又要尋白狼的蹤跡, 而等真正見到了白狼, 卻無法忍受與它對面不相識的苦境。

李懷瑾自嘲道:這便是貪心不足了吧……

經歷最初的震驚和狂喜, 被白狼冷漠的無視刺激得恢複了一些理智,李懷瑾總算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一位韓老祖。

他不可能像剛剛見到毛毛時一樣, 對着白狼也說些舊時的事情, 更不可能當着韓寧的面, 對大妖做出只有主人才能做出的親密舉動。

韓寧見不得他失落, 知道他心裏的顧慮也不生氣,還道:“我到附近看看,有沒有追兵。”

他們此前商議過, 都認為母狼帶着三只小狼崽行動,若不是遇到困獸陣,看上去并不怎麽狼狽,三只小狼崽也生得胖乎乎、圓滾滾的,顯然是被養育得極好,很可能之前還有孩子爹照顧它們。

如今看這場景,與他們猜測相符,韓寧便借口巡視周邊,稍微退遠些,好給他們留出空間,叫李懷瑾能夠與白狼好好相認。

“這恐怕是扶風真人的白狼,你與望天犼一處,它很快就會熟識你……”現在的模樣。

李懷瑾看向韓寧,他總一直有種感覺,劍修似乎知道些什麽。

但對方總是表現得雲淡風輕,毫無興趣探究任何關于李扶風的事情,又好像并不知情。

再加上李懷瑾自認與太初門的這位劍修從前知交甚少,幾乎沒什麽交集,便覺得韓寧即便有所猜測,也猜不到真正的來龍去脈。

現在韓寧這般說,無論他心裏怎麽想,都是極體貼的,叫人感到熨帖的同時,也感念他的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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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看似冷漠,實則是個頂好的人啊……

李懷瑾這樣想着,便對他道:“那老祖小心……別去太遠了。”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帶着缱绻之意,就好像有無形的手勾了劍修的袖子。

韓寧點點頭,看了白狼一家,然後便禦劍而去。

他離開也并非完全為了避諱,也是真想在周遭看看,順便找一處便于藏身之所。

——某人既是找到了自己的白狼,肯定不會立時就離了這裏,他還是找個靜谧的地兒,讓他們好好相處一陣才是。

韓寧離開之後,李懷瑾卻沒有立刻與白狼親熱起來。

這不是他不願意,而是對方依舊沒有認出他來,根本靠近不得。

狼有護崽的本能,母狼和白狼有三只小寶貝,此前又被其他修士算計過,自然對人修十分戒備。

雖然李懷瑾剛剛情不自禁地喊了它的乳名,但并未叫白狼動容。

這麽多年過去了,分離造成的生疏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這在大妖有了自己的妻兒之後,顯得尤其明顯。

不過,經歷了剛剛的失落,再加上有劍修體貼的相護,李懷瑾已經恢複了心情。

——既是能在分開近百年之後與之重逢,他是如此的幸運,還有什麽可抱怨、可自怨自艾的呢?

想到這裏,李懷瑾倒不急着與白狼相認,而是幹脆讓望天犼坐下來,像往常一樣為它順毛,再帶着小山貓和小赤猙玩,大有請白狼一家五口自便的意思。

熟悉感是處出來的,論起對妖獸的耐心來,哪個禦靈師都比不得他。

他相信自己與白狼的聯系并未就此斷了去,只要有時間,他們一定可以重修舊好。

……

甩脫了那個元嬰真人之後,白狼好不容易尋着妻兒的蹤跡而來。

初見望天犼的時候,它一路焦急的心放松了些,但見還有人修在場,便又戒備起來。

它對韓寧其實還有一點印象,記得自己随主人一起的時候,這個劍修還只是個金丹修士,如今氣勢之盛,連它都探不出對方修為,可見其境界之高,已不可以舊時眼光相看。

白狼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那個一直對自己态度奇怪的築基小修身上。

李懷瑾與李扶風這個便宜舅舅長的并不怎麽相像,光是看長相,是看不出他們之間聯系的。

見望天犼和一個陌生的禦靈師如此親近,還做了些與主人相處時才會做的舉動,白狼的第一反應是生氣。

它們當初為主人當雷劫,待主人隕落後悲痛不已,後來發現有人追蹤它們,便不得不與望天犼分道揚镳。

它好不容易擺脫了追兵,是不想被其他人收入座下,白狼覺得望天犼該與自己同心,不願視另外的人為其主才是!

如今望天犼不僅與旁的禦靈師親近,而且看樣子已經與這個築基小修結契,這便叫白狼打心底不能接受了。

它壓低了聲音,沖着昔年的夥伴亮了亮獠牙,表達不滿之意。

它對望天犼如此不設防備,面對一個結丹的大妖也敢發出這般情緒,完全是因為還有曾經朝夕相處的情誼。

就好像某人還在的時候,若它們真打了起來,便有李扶風哄完了這個、哄那個,保準把生氣的大妖都哄好了。

面對白狼對自己的不滿,望天犼并沒有生氣,它也不急着讓白狼承認李懷瑾是誰,而是配合着李懷瑾,就這樣視若無人地與他膩歪在了一起。

人的行為舉止是逐漸養成的,總有跡可循。

如果真熟悉一個人,對他的一些特有的動作習慣,便會十分敏銳,能夠察覺到他與旁人的不同。

白狼待在李懷瑾身邊有兩百年的光景,再加上心裏還一直記着這位前主人,所以即便分開這麽久,有些畫面還是一一在白狼腦海裏複蘇。

看着望天犼與李懷瑾相處,白狼經過最初的惱怒不平,到後來的困惑不解,再到若有所思,它收起了爪子,竟是就這樣趴在地上看着他們膩歪起來。

小山貓見李懷瑾給望天犼順毛,也想參與進來,便與小赤猙一左一右扒在李懷瑾的腿上,小聲哼哼。

李懷瑾見了它們,心情就愈發好了些,笑着抱起小山貓一陣揉搓,揉得小家夥高興地扭起來,跟他一起玩。

兩只小狼崽剛剛交到新朋友,親爹就回來了,它們只能暫時先與小夥伴分開來,但還在遠遠地關注着小山貓和小赤猙。

此刻它們從母狼懷裏探出腦袋,見小夥伴與李懷瑾玩得高興,心裏便有些癢癢的,總覺得那個人的手肯定很好玩,要不然小山貓不會那般高興。

由于李懷瑾和韓寧一直表現得極其友善,劍修也早早收掉了威壓,所以小狼崽對他們并沒有母狼和白狼那般戒備。

于是它們悄咪咪地鑽出母狼的懷裏,然後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白狼身邊趴着,想離李懷瑾他們近一點,可以一臉羨慕地看着對方玩。

禦靈宗前宗主在人前不算健談的,但在自己的妖獸面前卻一向是個話多的。

沒有韓寧在場,李懷瑾幹脆徹底放開了,一邊給望天犼和小山貓它們順毛,一邊随意叨叨。

望天犼平日裏雖然嫌棄他唠叨,但從未阻止過他,尤其他們身邊還有個積極捧場的小山貓,李懷瑾每說一句話,它也不管聽懂沒聽懂,都要跟着回應一個嗷嗚,所以李懷瑾與妖獸說起話來并沒有違和感。

昔年,這便是李扶風與它們做的事情,白狼又怎麽會不熟悉呢?

它不自覺地動了動爪子,還在組織自己的思緒。

母狼發現白狼的舉動,便知他們之間曾有淵源。

否則這兩人和一犼之前不會這般舉動,它的伴侶也不會這般異樣——它該早對靠近的人修發起警告和攻擊了。

母狼只要一家團聚便安了心,又有受傷的小狼崽需要照顧,所以并不着急催促白狼離開。

随着時間推移,白狼漸漸意識到什麽,它有些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不斷在原地徘徊,小狼崽也屁颠屁颠地跟着狼爹,用自個兒的小短腿追着跑,別提有多活潑了。

察覺到白狼的動靜,李懷瑾就不再跟小山貓玩鬧了,他正兒八經地盤坐在原地,對着白狼叫它的小名。

旁人都只知道扶風真人身邊的望天犼和北源白狼,只有李扶風知道,這是他的毛毛和阿白。

那一聲聲的呼喚,好像能将消弭百年的時光,縮短千裏的距離,把白狼一步一步吸引到了李懷瑾的身邊。

當自己的手指觸摸到白狼的耳朵尖時,久違的感覺讓李懷瑾含淚笑了起來:“毛毛,阿白,今天的陽光真好。”

恍惚間,他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始豐山上,李扶風靠在望天犼的身上,摸着白狼的耳朵,小聲地道:“陽光真好,咱們就在這兒曬曬太陽,睡一覺……”

不去管什麽修煉晉階,也不去管禦靈宗的事務,就這樣與最喜歡的人待在一塊兒,虛度一下光陰。

……

韓寧禦劍回來的時候,便發現李懷瑾和白狼已經相認了。

他離開的時候便相信這個人總有辦法,所以并不怎麽擔心這一點,只是看到某人臉上又有了笑容,他也暢快了許多。

“這确實是扶風真人的白狼,”李懷瑾笑嘻嘻地對韓老祖道:“看,是不是特別漂亮?”

韓寧看着那只大的挨着李懷瑾不說,外加還有兩只新的小肥球,已經毫不客氣地占據了李懷瑾的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望天犼:确認過眼神,那是撸過我的人。

白 狼:确認過眼神,那是摸過我的人。

小崽兒:确認過眼神,那是抱過我們的人。

韓小攻:确認過眼神,都是分寵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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