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約定
北方諸門派、散修盟和德古寺約定, 北源山五十年內不許禦靈師收服妖獸。
這一約定得到許多人的支持,自然也有不少人反對。
九州由東向西綿延超過千裏的山脈, 有北源、太初和武靈, 其中尤以北源最長。
即便那裏乃極北之地,靠近魔宮, 還是有人願意在其間歷練,就是為了山中的奇珍異寶。
此前北源山出現了大妖結丹的異象, 吸引了很多禦靈師前往尋覓, 直到楚昊炎在雲嶺渡劫、彙聚了衆人的目光,那些禦靈師都還沒有尋到大妖蹤跡。
經歷了北方誅魔一事,北源的妖獸委實損了不少, 那些妖獸曾被魔修捉起來, 性子變得十分暴躁和敏_感,歸于山林中恐怕會藏的更加深, 甚至可能因此離了北源的巢穴。
若是這個時候還有禦靈師去打擾, 不僅對妖獸是種折磨, 對禦靈師來說,也不是太安全的事情。
德古寺在北源, 憂心北源的安定, 便邀北方諸門派前去德古寺商議, 說服道修定下約定。
不過, 佛修的諸多理由在姜宇臺這樣的元嬰看來,其實是沒有什麽說服力的。
此前姜宇臺因怨恨楚昊炎和禦靈宗讓自己丢了面子,故意安排人在道修中大肆吹捧楚昊炎之子, 為此花了不少功夫和靈石。
誰知道忙活了一場,确實幫那小金丹造了不少勢,對方卻選擇龜縮在太初門,根本沒有與禦靈宗抗衡的意思,甚至還當衆給朔宗老祖送去丹藥,分明是想息事寧人,實在窩囊得很。
為此姜宇臺把大把的靈石花了去,但自己報複的目的卻沒有達到,他沒來得及氣惱,就有更令人憤憤不平的事情發生了——北源封禁。
他這樣的元嬰修士,只要不輕易去碰那些妖丹後期或凝魄期的大家夥,妖丹中期的妖獸皆可一戰,根本不懼它們變得暴躁、有攻擊性。
尤其是親眼見識過北源被魔修捉住的妖獸之後,知道這些寶貝如今就藏在北源山的某處,他就更不願放棄這處寶地了,恨不得立刻便去北源,将自己心儀的妖獸都找出來。
“那些妖獸裏,光是結丹的便有三只,煉骨後期的也不少,就這樣輕易被放了回去,真是暴殄天物。”
他們當時在大戰中陸續見到了這些妖獸,只不過因還要專心誅魔,沒辦法分出心神去管那些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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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篤定大戰結束之後論功,自己應當能分得一只妖獸。
誰知道德古寺的僧人不僅在大戰之後立刻将妖獸放歸山林,還以很快的速度拉攏了幾個得勢的北方道門,幾經波折最後定了這個約定,徹底打破姜宇臺等人的幻想。
其實九州山脈這麽多,未必非要盯着北源,可但凡見過了那些妖獸,禦靈師的心思便活絡了起來,貪念想壓都壓不下去。
姜宇臺當初想與李寶璋結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中禦靈宗在始豐山的掌控。
雖然這些年禦靈宗将始豐山榨了個幹淨,但那時朔宗老祖在閉關,宗門內的元嬰功力一般,更不用說那些捉了許多妖獸只想以數量取勝的金丹修士。
他覺得始豐山一定還藏了厲害的妖獸,只是那些俗人沒能發現罷了。
都沒見過始豐山的妖獸,姜宇臺就已然有了自己的計較,更何況是見過了北源的寶貝。
散修盟裏的另一位禦靈師原本也準備在北源捉妖獸,與姜宇臺一樣被打亂了陣腳,因來自南方,還有些不甘心離去,正在姜宇臺南山分舵的洞府停歇。
聽聞他的話,那元嬰立刻附和道:“宇臺真人所言甚是,那些妖獸既然已被捉起,讓我們收服,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地增加道門的力量,佛修此舉完全是想削弱道修的力量啊。”
姜宇臺表面點頭,實則心裏并不這麽覺得。
倒不是他相信佛修有多麽慈悲為懷,而是身在散修盟于北方的分舵,他非常清楚因魔宮的存在,德古寺和北方道門的關系素來非常親近。
對于佛修而言,北方的道修是與他們一同抵禦魔宮侵蝕九州的人,他們的實力若被削弱了,北境便有更多危險,佛修不會這麽傻。
不過,他正是想挑起大家不滿,所以沒有反駁對方的話,反倒添油加醋:“古德寺有那位觀真法師,不愁沒有妖獸靠近,根本不體諒吾等找一妖獸,是何等的艱難。”
姜宇臺也有兩只煉骨期的妖獸,但與他不算完全相合,這麽多年苦于沒能找到更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早就羨慕觀真法師有大神通,可以不動聲色地吸引那麽多妖獸在身邊,也羨慕楚昊炎有重明鳥、李懷瑾有望天犼。
一想到當初在北源結丹的就是李扶風的望天犼,而他曾經離這大妖是如此之近,卻被一個三十歲不到的禦靈師搶了去,他就懊惱不已。
“若只有佛修在那裏慈悲為懷,本來未必能定下約定,偏偏太初門和昊……也在不遺餘力地促成此事,哪裏還有人敢當面拒絕邀請。”
他本想說他們散修盟、尤其是昊炎老祖的不是,但想到這裏不是在自己的洞府,而是在姜宇臺地盤,便及時止住了。
“有些沒有禦靈師的勢力,或者已經找到大妖的禦靈師,當然無所謂有沒有這等約定。”
姜宇臺知道他未盡之意,在暗示太初門沒有禦靈師、昊炎老祖又有重明鳥這等上古神鳥作為妖獸,所以就不顧旁的禦靈師、甚至散修盟其他禦靈師的死活。
“佛修将妖獸的屍身都毀了,連點骨皮、爪牙都不給我們留,”那元嬰接道:“難道我們真要守這約定五十年?”
他想着,若只是表面上同意,暗地裏再注意北源的動向,等時間久了,沒人再盯着北源,德古寺的佛修也分身乏術的時候,他們便可以偷偷去北源。
只是他不能将這種想法明着說出來,免得叫人拿出自己的把柄。
姜宇臺與他心照不宣:“吾等雖非一脈,但當初入散修盟的時候,也有諸多盟規要守,若是陽奉陰違,恐有人會借題發揮。”
散修盟的盟主每五十年一換,如果昊炎老祖不争這個頭,每個元嬰都有機會當這掌權之人。
若是因為這等小事影響了自己在宗門中的聲譽,叫如今掌權的一派鑽了空子,失去了當盟主的機會,那便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了。
現在的散修盟盟主為了拉攏楚昊炎這位化神修士,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反正不是禦靈師,有沒有妖獸對他們來說無差,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而開罪楚昊炎,一聽聞楚昊炎是站在佛修一邊的,便立刻表示支持。
那元嬰也想到了盟主之位,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便轉而安慰姜宇臺和他自己道:“好在我們還有南山,太初門也不禁人去,總不至于無處可去。”
姜宇臺一聽他盯上了自己所在的南山,頓覺不快。而且他也沒有對方想的這般樂觀。
他在南山多年,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妖獸,早就已經找到了,就是因為在這裏遍尋不得,才将目光投在了別處。
他現在一是恨禦靈宗落他顏面,再就是恨上了昊炎老祖。
可以說,自這家夥出現,他便諸事不順起來,之前好好的道侶變成了犯惡之人,他想要妖獸也被楚昊炎的兒子借韓老祖的手奪走了,還有今日這局面……他們就像命中注定八字相克一般!
他也想争一争下任盟主之位,可若是再這麽下去,等現任盟主一系讨好了楚昊炎,說不定能再扶一個自己人上位。
五十年對于元嬰修士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昊炎老祖才四百多歲,比他們活得可能都要久些,在盟裏跟他明面上對着幹,顯然是沒有好處的。
那些被放回北源的妖獸,現在去找可能還有些蹤跡,若是時間久了,等它們又隐入山林之中了,就算不再有人遵守這個約定,他們悄悄去北源,也沒那麽容易找到他們了。
眼前的這個元嬰,看起來也是忿忿不平,對佛修、散修盟和其他北方道門頗有怨言,但也只能在這裏跟他一起抱怨抱怨。
真要他做出什麽站出來反對的事情,恐怕他沒那個膽量,這家夥肯定不願意做這出頭的椽子。
想到這裏,姜宇臺頹然地靠在椅背之上,心道:早知如此,他何必去淌禦靈宗的渾水。
……
不論姜宇臺如何忿忿不平,佛修和道修約定之事,還是在北源生效了。
若是發現有禦靈師在北源徘徊,便會有佛門的僧衆或者負責巡山的道修跟上去。
他們不會主動驅趕這些禦靈師,但就是這樣在後面跟着,便可叫人沒辦法專心尋覓妖獸的蹤跡。
久而久之,那些禦靈師覺得在北源尋妖獸,還不如到別的地方碰碰運氣,便難得再到北源去了。
事實上也如姜宇臺估計的一樣,雖然有人不滿,有人反對,但真正當衆提出異議的,卻沒有人。
無論是之前議論李懷瑾的事,還是北源封禁的事,都漸漸平息了下來。
對于大部分道修來說,修煉還是最重要的事,旁的事情不涉及自身,便沒那麽多精力去考量了。
李懷瑾在誅魔一戰之後沒有找到小赤猙父親的蹤跡,也拜托楚昊炎在北源看看,可惜一直都沒有回信。
楚昊炎就是北源封禁的發起者,不好在山中多尋覓,以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只能勸兒子放棄。
李懷瑾只能想,也許它并沒有被魔修捉到,或者一開始便逃了出去,躲了起來。
不過他難免心疼小赤猙,對它更加溫柔。
見小山貓咬小赤猙的尾巴,便把它抱起來:“我們不咬弟弟的尾巴哈,要咬就咬……”
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劍修,然後把目光投向在一邊打盹的望天犼:“毛毛的尾巴好,咬毛毛的。”
望天犼瞬間睜開眼睛:“!!!”
——難道就它不是親生的怎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