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順手牽羊

江九流父女二人早已雇了輛馬車,揚長而去。現下銀子賺了不少,能在京都潇灑快活好些時日了。

方才江上月踢平南王段尋那一腳,讓江九流心驚肉跳。索性連錢都不點了,拉起江上月拔腿就跑。若不是二人跑得快,這會子指不定被那平南王怎麽折磨呢。

“咱們盜亦有道,阿爹總教你做事不要太張揚任性。姑奶奶你還真會挑人得罪,你今日一時沖動,腳踹了平南王,實為大不敬。這京都,咱們怕是待不下去了。”

左右銀子有了,不待便不待罷。

那個不要臉的家夥輕薄她,踢他一腳已是便宜了他!

江上月對阿爹教誨不以為意,嘻嘻一笑,手掌托起一塊做工精美的溫潤白玉,柔和的流蘇緩緩飄動,玉身赫然篆刻有“平南王”三個字。

“阿爹,您瞧,這個成色上好,能值不少錢呢,……”

要論“順手牽羊”的本事,江上月絕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待她說完,江九流咬牙道:“阿月,這是京都!天子腳下。犯法是要殺頭的!”

若是在南方邊境,天高皇帝遠,民風剽悍,大家憑本事偷,憑本事搶,這也算大家默認的半個行規。可如今是在紀律嚴明的北方京都,手腳不幹淨被抓住可是大事。

況且她順走的還是京城纨绔之首平南王段尋的貼身玉佩!

太子府舉辦群英大會,江九流還想見見世面,眼下他只想叫車夫跑快點兒,遠離京都。

然而還未出得城門,就先被一位身手不凡的少年攔住了去路。車夫不得不勒停馬車。

橫在路中間的是一位少年,十五六的年紀,背着一把長劍,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着馬車裏的兩個人:“跟我回去。”

莫非是平南王府派來抓他們的?來不及考慮這麽多,反正對方只身一人。

二打一,勝券在握。

“沒禮貌的小孩!別怪姐姐欺負你!”

迫于時間緊急,他們必須趕在日落前出城門,日落之後,城門關閉,便要再等一個晚上才能出城。所以他們父女二人要速戰速決,趕緊把這個小屁孩趕走。

不料對方并不按常理出牌,丢下一包白色粉末,自己飛到樹上去坐着,悠哉悠哉晃着兩條長腿……

可!惡!簡直不守武德!

不一會兒,連帶着車夫,三人一齊暈倒。少年再慢悠悠地從樹上下來,将父女二人綁了扔到馬車裏,獨自驅使馬車往回走。

平南王府

段尋等祖母氣消得差不多了,過幾天才到祖母房中“請罪”。他乖巧地坐在祖母的床前,耐心聽祖母在他耳邊念叨:“段尋,你如今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回你的平南封地去吧。”

祖母段楊氏背對着他,很明顯是在賭氣。段楊氏年逾七十,說話聲音雖洪亮,但總歸有點中氣不足。

“祖母,好祖母,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去花樓是見一位朋友,真沒幹別的!我對天發誓!”

段尋握住祖母的手,做了一個對天發誓的手勢。

段楊氏抽回了手:“哼!這會子又變成花樓啦?方才還蒙騙老身說去的是樊樓!老身雖然眼花,可這心裏啊跟明鏡似的。別以為我不知你又去找那勞什子‘千歲白頭翁’聽琴去了,他一副男人女像,聽人說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段尋垂首聽着,擺出一副恭敬謙從的樣子。這是他慣用的伎倆。每次他一擺出這種痛心疾首,決定痛改前非的樣子,祖母便不忍心再說下去。

不料這次祖母并沒有輕易放過他。祖母從床上緩緩坐起,段尋忙伸手去扶他。

“尋兒,你父母走得早,你是老身看着長大的。無論外面那些人怎麽編排你,你始終是祖母的好孩子。莫要嫌我啰嗦,老身年事已高,不知還能再管你幾年。你今年已有二十一啦,也不小了,該找個心愛的姑娘照顧你,陪着你,愛着你,與你共度一生。老身知曉,你父母的離去之後,對你打擊很大,讓你性格大變……”

段尋立刻打斷了祖母,輕輕依偎在祖母胸前:“孫兒可不願回平南,孫兒只想陪着老祖宗頤養天年,父親母親去得早,祖母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

沉香燃了一大半,此刻廂房裏突然彌漫着淡淡的悲傷。

段尋之父段韞,在十年前的南北朝大戰中戰死,母親悲痛欲絕,自刎殉情。武帝感念段韞為國捐軀,封其子段尋為平南王,也是日後天統第一位異姓王,時年段尋十一。

少年功成名就,多少人豔羨不及。

他總說,人生如寄。而舊年匆匆,他再也不是當初哪個多愁善感的少年,褪換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纨绔。

“你這孩子,又要勾引老身的眼淚……”年邁的老人拿起繡帕在幹枯的眼尾上擦了又擦。

梨木桌上躺着一摞畫冊,一看便知是宮裏送來的選秀畫冊,段尋忽然從床邊跳了起來,打破了沉悶的氣氛:“這位眼睛比臉大,不行。這位猶似披頭散發的花五,不行。這位瘦得跟死駱駝似的,不行。這位紅配綠衣品太差,不行。這位腳都看不着,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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