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府娶親
京城一貫熱鬧,近來又因平南王府要娶妾,鬧得沸沸揚揚。
京城誰人不知平南王段尋風流成性,男女通吃。但公開納妾卻還是頭一回,就算是納妾也夠京都男女老少茶餘飯後議論個千回百回。
衆人本以為平南王再不濟也會納個名動天下的花魁娘子,誰料娶得卻是個小地方名不見經傳的野丫頭。
正當衆人議論平南王終于浪子回頭,金盆洗手的時候,正主平南王終于站出來發言了,月前他回平南封地處理事務,忍不住與當地鄉紳的女兒一夜風流 ,結果人家姑娘有了身孕,揚言說此生嫁不成平南王就去跳河,自己被逼的沒法子,不得不娶。
這倒也符合平南王的風流本性。
俗話說家醜不能外揚,能把風流孽債從容不迫地公之于衆,普天之下,除了平南王,怕是找不到第二人。
平南王名聲雖不好,但架不住臉長得好,素有“京都第一美男子”之稱。哪些想嫁給平南王的莺莺燕燕們,一聽說平南王鬼迷心竅竟娶了一個鄉野小丫頭回家,如何坐得住。
故事從莺莺燕燕們的嘴巴裏傳出來又成了另一個版本:
小妾不知廉恥,使了見不得光的狐媚手段勾引平南王,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沒把持住這才着了道。狐媚子懷了身孕之後更加肆無忌憚,死皮賴臉纏着平南王娶她……
(江上月狂打噴嚏中。)
一時間哪位不知名姓的狐媚子風頭竟蓋過了平南王,還未嫁進王府,便已聲名狼藉。
而江上月一直躲在王府裏沒露面,并不知京城已因她和平南王的婚事鬧翻了天。
然而外人卻不知,平南王的祖母在得知自己要抱孫子後,向太後請命把江上月扶至側王妃。
段家是名将之家,祖上五代皆被李氏王朝拜為大将軍,段家軍骁勇善戰,所向披靡,為朝廷開疆拓土,守衛一國安寧。可以說天統的大半邊江山,是由前仆後繼幾代段家軍的屍骨高築而成。段家祖母與當今天統太後同姓楊,皆出生于最顯赫的世家之首信陵楊氏一族。當時“天統”還不叫“天統”,叫做“北朝”的時候,楊家的兩個女兒,嫡出二小姐嫁給了掌握南朝兵權的京都段家,另一個庶出大小姐嫁給了當時最有望登基為帝的一位皇子。此二人便是今天的段家祖母和當今太後。
有生之年能嫁到顯赫的段家,不知是多少名媛大小姐的夢想,不知是幾世才能修得的好運氣。
小妾飛上枝頭變側妃,莺莺燕燕們心裏更加不平衡了。看來,平南王府裏娶的這位是個有手段的狐貍精。
五月初八,良道吉日,宜出行,宜動土,宜嫁娶。
這日天朗氣清,平南王府上下張燈結彩,高牆外挂滿了紅彤彤的大燈籠,小燈籠,就連假山樹木上也系上了紅繩之類的吉祥物件圖個好彩頭。
婚禮排場也挺大,平南王遍請了京都所有名門望族,權貴豪族來捧場,單在王府內就|設了九十九桌宴席,甚至在平南封地也設了宴席。
人們都說,就算娶正王妃,排場也不過如此。
迎親時,八擡大轎天未亮時從平南封地出發,江上月乘坐的是鑲金裹銅的大轎,四匹馬拉着大轎,轎子上面蓋着剪花的寶頂,寶頂四面懸挂着金絲刺繡的橫額以及嵌着寶石的珍珠簾子,風一吹,叮叮作響。大紅色的轎梁裝飾着刻有雲鳳花朵的浮金。幾十名侍女丫鬟騎着馬,排列有序,跟在大轎兩側,也都穿金戴銀,身披紅羅銷金披風,衣服上絹着喜慶的花朵。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她終于成為了一個有錢人。這樣大這樣熱鬧的排場,她以前從未見過,一切都是那麽的新鮮。段尋說過,只用她在轎子裏坐好,其餘事情交給他就行。
進得京都,又有更大的儀仗在前接應,所過之處,路面鋪滿了紅色地毯,話本裏描繪的的十裏紅妝也不過如此。
隊伍最前方的高頭大馬系着紅纓,馬上坐着的新郎官身着大紅喜袍,勒馬信步,風光得意,驕傲張揚,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一路鑼鼓喧天,終于到了平南王府。
段尋下馬走到轎前,侍女掀開轎簾,段尋握着新娘子的手扶她緩緩下了花轎。賓客們終于見到傳說中的狐貍精新娘子,紛紛探頭觀看。看到新娘子微微隆起的肚腹,都不由得搖頭:“傷風敗俗至極!簡直荒唐。”
還未成親,便先行了周公之禮,名門大家閨秀是做不出這種有辱名聲的事情的。
坐在首席的一位衣着華貴的年輕女子輕蔑地“哼”了一聲,對身邊的侍女說道:“果然是鄉野村婦,毫無禮數。”
“公主說的極是,這種女人怎麽配得上尊貴顯赫的平南王呢!”
這位公主便是北朝唯一的公主清河公主,當今太子之幼妹,先皇後之幼女,年方十八。容貌妍麗,性格驕縱。她既已心慕段尋,眼中又如何容得下旁的女子。
正在與段尋拜天地的江上月因耳力極好聽見了主仆二人的對話,少年人最易動氣,一動氣就忍不住。雖然心下動氣,卻也無可奈何。肚子裏塞着一團棉花,連吸氣呼氣也需格外小心。
孫兒奉子成親,年邁的祖母感動得老淚縱橫,當即賞了孫兒媳婦金滿箱銀滿箱。
在這個歡快喜慶的日子裏,她有點手足無措,畢竟是第一次成親。
在成親的前一晚,段尋還特意叮囑她不要緊張,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不過段尋确實也做到了,江上月就只負責被她牽着走幾步路,看來成親倒也不是多麻煩的事。
但阿爹比她還緊張,居然在她成親前一晚哭紅了眼!阿爹緊張中透着擔憂:“是阿爹沒本事,才讓你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要是以後在王府裏過得不好,你告訴阿爹,阿爹随時帶你離開。”
平南王府裏吃的好,穿的暖,江上月不解,怎麽這會子平南王府又變成龍潭虎穴了?
看來阿爹真的是傷心糊塗了。
江上月捂着衣服裏的棉花被段尋拉着又是磕頭拜天地又是拜高堂,還得提防着紅蓋頭突然滑下來。但一想到祖母所贈金滿箱銀滿箱,感動得眼睛都亮了。
正在即将禮成時,不知從何處跑出來一只藍眼睛的白貓,“瞄”的一聲,張牙舞爪沖到了新娘子的腳下。事發突然,饒是一個膽子兩個大的江上月也不由得吓了一哆嗦。
“啊!”她驚叫,為了避開不踩到那只發了狂的貓,她下意識側過身,大紅蓋頭的一角偏偏滑落。段尋眼疾手快接住,重新替她蓋在頭上。
“你沒事吧?”段尋問道。
“沒。”她答道。
那樣毛色柔順,通體雪白的貓,養它的主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就在方才,江上月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哪只貓下了迷藥,哪只貓不昏睡個一天是醒不過來的。雖然小貓是無辜的,可她江上月也不是好欺負的。
誰也想不到婚禮上會出現一只貓搗亂,幾個下人急急忙忙趕緊把貓抓走了。
只那麽一瞬,已經有不少賓客看到了新娘子姣好的面容。按照北朝風俗,新娘子在賓客面前需蓋蓋頭,送入洞房後再由夫君揭開。若紅蓋頭中毒滑落,是不吉的征兆。
然而賓客們都心照不宣,場面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即使有幾個莺燕燕覺得不解氣,但也只能憋着。如此隆重的場合之下,誰也不敢給自己沒事找事。
在賓客的祝福聲中,江上月聽到“送入洞房”這個詞才覺得松了口氣,終于可以歇歇了。衣服裏塞了棉花,着實不好走路。
随後,段尋依照禮數,給幾桌重要的賓客一一敬酒。
賓客紛紛向他舉杯回敬,祝賀他喜得貴子,誇贊他慧眼英豪娶得美嬌娘。
也免不了私下有人議論紛紛,說新郎官是一臉纨绔之相。段家的家業遲早要斷送在這個敗家子的手上。
“老段将軍何等英勇,他所帶領的段家軍何等忠義!怎到了這位手上,卻只知鬥雞走狗玩女人,豎子也!”
“一代不如一代喽!”
說這話的二人正是當朝的宰相趙則镛和太師孟仲傅。段尋耳力何等的好,既然聽見了便不能置之不理。
段尋走到這一桌,一邊敬酒一邊說道:“家父在世時,與二位叔伯同朝為官,交情甚深。家父在世時,總是贊許二位經天緯地之才。家父一心為國,捐軀明志,換得如今太平盛世,和二老腰帶漸寬。小侄常常夢見父親,他總是嘆氣,他說希望二老能早日到那邊去陪陪他?”
這不是明擺着咒他們去死嗎?
“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來來來!二位大人,喝酒喝酒!”
宰相和太師二人俱已年過六旬,認定晚輩必須尊重長輩,然而這個晚輩根本就沒有半分晚輩的樣子。此刻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礙于自己的身份,又不好發作。早就聽聞段尋其人極為張狂,既不修君子道,亦不修名士風。今日卻算是親身領教過了。
這邊江上月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被送進了洞房。
房間內紅燭搖曳,桌子上擺滿了各樣的果品。在喜塌上坐了一會兒,江上月忽覺腹中饑餓,就撩開蓋頭抓了些桌子上的果品往嘴裏塞。吃完又想起今早給她梳妝的婆婆告誡她,蓋頭一定要等夫君揭,自己揭就不不吉利了。她又重新蒙住頭蓋了回去。
房間外面充滿了敬酒聲,笑談聲,可是她等啊等,也沒有等到自己的夫君過來給他揭蓋頭。
紅燭不知不覺已燃了半截,夜越來越深,江上月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終于忍不住一頭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她睡熟後,不知多久,門突然“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了,“王爺說……”
寒纓剛一進門,便看到歪倒在紅床上呼呼大睡的新娘子江上月,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叫你別等他了。”
然而床上的人并未聽見,一動不動,兀自睡着。
他見江上月沒有反應,又上前戳了戳她的衣服。無果,他只好轉身把門帶上了。
出門後,寒纓來到院子裏。
院內的男人一襲紅色喜袍,手上舉着一杯酒,正對月當空一飲而盡。
寒纓面露難色,對着舉杯邀明月的男人說道:“王爺,側王妃她……”
“她可有說什麽?”一想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段尋便心情開懷。
“側王妃她……睡着了。”
……
“睡着了好啊,睡着了好!”
寒纓一臉狐疑:“今日是王爺的大喜之日,為何王爺不親自去側王妃哪裏?成親的男主不是要睡在一起麽?”
“本王怕去了就……控制不了自己。”
寒纓年紀不大,懂得好像也挺多:“夫妻嘛……那個很正常的,王爺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段尋瞪了一眼寒纓,無奈道:“本王是說控制不住打擾她歇息!她也累了一天了。”
“哦。”
“什麽哪個這個,你懂什麽!”
夫妻那個很正常,他有說錯嗎?寒纓摸不着頭腦,一定是花五教錯了!看自己明日怎麽吓唬他!
“哪個就是睡覺啊!王爺,我們去哪個吧。寒纓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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