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成人禮
段尋買通了太監，讓江上月坐席，囑咐她吃飽了可先乘轎攆回王府，不必等他。江上月乖乖照做了。
這次宴會來了許多皇子和娘娘們，江上月一邊欣賞他們身上的珠光寶氣，一邊品嘗碗裏的蝦丸翡翠湯，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了阿爹。想着阿爹辛苦了一輩子，此刻也不知在何處，要是阿爹能吃到這些，該有多開心呀！
宴會進行到一半，江上月正在喝酒，誰知清河公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一把奪過她的酒杯。
“喲，這不是平南王府的側王妃嗎？誰請她過來的？不會是鄉下野丫頭沒見過世面，也想到宮裏來開開眼。偷偷溜進來的吧？”
從清河公主的神色來看，顯然已經不記得方才的事情。忘憂丹的功效果然名不虛傳。可是為何她會醒得那麽快？按理說，她得睡上六七個時辰。許是最近天氣潮濕，藥效減退了吧。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有些人已經開始交頭接耳，對她指指點點。江上月閉着眼睛都能猜到他們在議論什麽。無非是自己出身卑微，來路不明，配不上平南王之類的話。在江湖中摸爬滾打的這些年，她早就養成了無賴的性格。她要是臉皮薄點兒，以前就不會搶乞丐的食物，搶小孩兒的玩具，吃霸王餐還揍人家……可是段尋方才囑咐過她，禍從口出，多吃點心少說話。正當他準備向段尋求救時，發現段尋此時并不在宴席上。段尋的位置上坐得是另一位峨冠博帶的青年公子，江上月與之對視了一眼，發現并不是段尋，有點愣了。而哪個公子卻朝他會心一笑，在她看來，那分明是看好戲的壞笑！可是此時偏偏腹中一陣翻湧，攪得她惡心欲嘔。她想吐，但清河公主卻不依不饒地擋在她面前，一副非要逼她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的架勢。
江上月實在忍不住，用力推開了擋在身側的清河公主。江上月跑得飛快，也不管身後清河公主的尖叫聲。此刻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嘔吐！
她剛才吃得太多太雜，冷的熱的，葷的素的，還有美酒，全都裝在她的肚腹裏。是的，她吃了太多的山珍海味，沒吃習慣，嘔吐了。在王府裏雖然也大快朵頤，但有楚兒監督着，都是小口小口，細嚼慢咽，吃得也不雜。
老天有眼，她終于找到一處花圃，雖然她想吐在池塘裏，但池塘離自己還有十幾步的距離……她實在忍不住了。哪些在自己肚腹裏翻江倒海的食物，再遲一步，可能要從鼻孔裏鑽出來了！
也不知一直吐了多久，吐到最後，喉嚨發酸，六根也吐清淨了，她才長舒一口氣。
“姑娘真能吐，懸朗佩服不已。”
江上月驚訝不已，身側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男子，擡頭看去竟是方才在坐席上對自己會心一笑的男子。
她身後的一大攤嘔吐物着實不雅觀，許是剛剛吐完有點虛，她說話聲音也有點虛。
“懸朗？有事嗎？”
對方眼角盈滿笑意，端的面貌是神清骨秀，行止雍華從容，語氣也極為溫和：“無事。”
說話之際，江上月看到懸朗身後有幾個侍衛，圍住了花圃，阻止行人靠近。幾個太監宮女此時也帶着清掃工具掃灑花圃。江上月有些感動。自己與眼前這個人素不相識，他居然費心費力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江上月感激地看着這位名叫懸朗的男子，拍了拍胸脯：“謝謝你，懸朗兄。将來若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開口便是。”
“小事一樁，不必挂懷。”
“對了，你是宮裏的皇子麽？”
“你不認識我？”
“我應當認識你麽？”
“我可聽說平南王為了娶你，連太後都得罪了……今日一見，果真是個寶。”
“……”
她有那麽大名氣嗎？她終日在王府裏待着，偶爾溜出府也是來去匆忙。外面的風言風語自是沒機會入她的耳。
“你可知你方才推倒的那位，是宮裏最為出名的清河公主？”
“我自是知曉的。你也看到了。方才事出緊急，我也是被逼無奈啊。”與溫雅之人交談，江上月便也感染了幾絲溫雅，用了幾個成語。以她從前的尿性，定要回答“管他是清河還是黑河，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阻止我嘔吐！”
懸朗抿了抿唇，道：“聽說側王妃已有身孕？”
女子懷孕，發生孕吐再正常不過。懸朗這樣問她也很正常。可江上月是假懷孕，因此愣了半晌，才回答道：“是……是的。懷孕之人嘔吐是常有之事嘛，方才貪嘴，是以失态了。”
“嗯，側王妃保重身體。懸朗還有事，先告退了。”
懸朗把自己當成了孕婦，替嘔吐的孕婦解圍實乃君子之舉。若換成一般的男子。比如段尋，定要嘲笑她貪吃。江上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溫雅的男子，舉止溫文有禮，言行使人如沐春風。
可轉念一想，段尋如果在自己身邊，應該也會保護好自己吧！
江上月循着記憶，往宮門方向走。半途迎面遇到一群宮女太監簇擁着一位儀态萬千的貴婦人，江上月不懂宮裏的規矩，撞上這一群人時并沒有下跪行禮。
人群中出來一位宮女，立刻攔住了江上月的去路：“大膽奴才！見到貴妃娘娘還不跪下行禮！”
還好江上月眼疾手快，抓住了宮女的手腕，這才避免了臉上白挨一巴掌。
原來，這位貴婦人是宮裏的娘娘。江上月早就聽聞皇帝的大小老婆們都很美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粉黛描眉，錦袍加身的貴婦人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身後的宮女扶住了她：“娘娘，怎麽啦？身體有何不适，奴婢去給你請太醫。”
這位貴婦人是十六皇子生母鄭貴妃，深得當今皇上的喜愛。
她擺擺手，示意身邊宮女不要說話，撐着身子勉強站穩。
“住手！給本宮退下。”
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宮女立刻蔫了，唯唯諾諾地退到人群當中。
鄭貴妃眼底閃過一絲驚懼，朝江上月所站的方向招手，道：“你過來。”
江上月左右張望，發現身邊并無旁人。卻不知這位貴婦人要叫自己做什麽。但迫于對方的氣勢，還是猶豫地走了過去。
“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女眷？”鄭貴妃上下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江上月被這位娘娘的美麗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心裏說不出的別扭。說話也有些結巴起來：“平……平南王府……這位娘娘，請問有……有事麽？”
“平南王府……平南王府……你是平南王府的人。”鄭貴妃喃喃自語道。原本靜水無波的眼眸此刻也泛起了波瀾。鄭貴妃擡手輕撫她的臉龐，似要從她這張臉裏發現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嗯，不錯。”
“你就是段王爺新納的側王妃……”鄭貴妃自言自語道。
“你多大了？當真是平南封地出來的？”鄭貴妃忽又問道。
“十七。平南陵陽人，如假包換。”被陌生人問長問短，江上月有些不耐，“娘娘若是無事，我可不可以走了？”
平南封地陵陽郡這個地方，江上月曾和江九流一起在此地賣過仙藥，短暫地逗留過一月有餘。江九流好喝酒，清醒的日子少糊塗的日子多。其實她也不知自己籍貫在哪裏，好幾次她問過江九流，江九流每次說的地方都不一樣。因此也就作罷。不過她本身也不在意籍貫這種東西。只要不影響她好吃好喝好玩兒，不知道也便不知道吧。當下鄭貴妃既問了，她便胡謅了一個。其實她沒想騙她，但是怕她問東問西問個沒完。還不如随口說個地名哄一下她。
鄭貴妃呆呆地愣在原地，神色忽而驚懼，忽而憂慮。無奈江上月不會看臉色，看不出來鄭貴妃臉上的變化。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了。我聽說，那麽高的樓，她已經不在了……”鄭貴妃一改從前從容的姿态，語氣忽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滿腦子想着趕緊離開，回家把高仞迷暈綁了送給顧小姐領二百金。然而身後一群太監宮女盯着，眼前這位貴妃娘娘又不松口放自己離開。還緊緊抓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正當江上月無可奈何之際，段尋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替她解了圍。江上月頭一次覺得段尋如此可愛，如此順眼。
“貴妃娘娘，你在做什麽？她是本王的夫人。”段尋質問道。
聞言，鄭貴妃倏地驚醒過來，神色恢複如常。重回到往日那一派高高在上的雍容模樣。
段尋順勢把江上月拉到自己懷中，關切地問她有沒有受傷。
不知幾時段尋竟對自己如此上心。難道是吃迷藥吃忘魂丹吃傻了？
“沒有沒有……”江上月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鄭貴妃眼神複雜地瞧着段尋，良久，目光移向江上月：“平南王娶她，真的是因為喜歡她麽？還是有什麽別的企圖。”
“這是本王的家事，貴妃娘娘管的未免太寬，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段尋眉宇間氣勢凜然，轉身時潇灑一揮衣袖，端的是霸氣無比。
段尋做纨绔做慣了，骨子裏也傲嬌慣了，他揮衣袖時的潇灑姿态，京都所有纨绔加起來也比不上他。
江上月聽得分明，段尋此話一說出口，氣勢絕不輸于鄭貴妃。江上月頭一次覺得段尋是個爺們兒。
段尋把江上月帶出宮門，扶她上了轎攆。丫鬟楚兒已經在此等候多時。江上月本以為他段尋會同自己一起乘車回王府，沒想到他卻轉身折了回去。
十六皇子的成人禮在王宮裏舉行，京都所有的達官顯貴都會參加，作為平南王府的主事，段尋當然不可中途離開。
朝堂政事風雲詭谲，武帝喜怒無常，太子雖利。但眼下局勢還不明朗。大部分大臣都不會傻乎乎地把賭注壓在太子一人身上。當然，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裏，減少損失就會相應減少。所以十六皇子的成人禮上，他們絕不會放過讨好十六皇子的絕佳機會。倘若是其他皇子，他們同樣也會讨好。
“喂！方才多謝你。”段尋替她合上轎簾時，江上月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段尋淡淡道：“你我之間，不必多禮。”說完他又補充道：“鄭貴妃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還有他的兒子十六皇子懸朗，我聽清河說起你們的事，以後不要和他接觸了。”
江上月嘴上乖乖“哦”了一聲，心裏卻是憤憤的。他段尋憑什麽命令自己？可也怪自己不争氣，今日竟沒有反駁他。還有哪個清河、清河，什麽時候他與清河公主關系這般好了！不過好在他已經知道那個懸朗就是十六皇子，是鄭貴妃的兒子。
楚兒似乎看出了江上月的心思，安慰道：“娘娘無需擔心。王爺自幼長在宮中，同王子公主們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也都是兒時的事情了。況且王爺也不是多情的人，如今娶了側王妃，便只會一心一意對您好了。以清河公主嚣張跋扈的性子，若是喜歡王爺，早就哭着喊着要嫁過來了，然而并沒有如願。可見清河公主與王爺之間是絕無可能的。”
江上月見楚兒分析的頭頭是道，覺得不無道理。可是她幹嘛要在意清河公主呢？一定是清河公主對自己太無禮了，所以自己氣糊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為什麽要取标題！！大家看內容就好，标題別看了嗚嗚嗚～不過應該也沒幾個人看叭（幾片寂寥的樹葉從俺身後一飄而過～～）
今天還是很開心，許嵩發新專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