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曾子川一臉幸災樂禍,唐瑤驚的捂住了嘴。
一片寂靜中,唐玉卓脫口而出:“那二姐姐的及笄宴就沒她搗亂了呗?”
唐瑤吓得立刻去捂他的嘴,唐玉卓一臉不解的看向自己娘親和姐姐。他前幾日明明聽到娘親在為這件事發愁,說是想要大辦二姐姐的及笄宴,可偏偏大姐姐也是同一日的生辰,實在讓人着惱,不知要如何打發了她,如今爹爹将人趕走,她們怎麽都不高興呢?
唐相瞟了曾氏一眼,面色如常道:“你大姐姐身體不好,這種熱鬧的場合她的身子受不住,自然就不參加了。”
兩姐妹孽緣不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是三月初九的生辰,原本應該同一天行及笄禮的,如今還有半個月時間不到,大小姐卻被相爺拘在了莊子上,連及笄宴都沒她的份了。一時間,就連曾子川都面露同情。
正在琢磨這個喜怒無常的爹為什麽突然翻臉的唐寶兒恍然大悟,這才想起女主及笄宴這個重要情節。
這就對啦,女主及笄那一日,相府賓客如雲,連宮中的帝後都派人送來了賞賜,本是衆星捧月的時刻,多了一個同一日生辰的她的确多有不便。
雖然她對什麽及笄宴不感興趣,心裏卻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自己想去莊子上種地,和被人攆去莊子上不讓回來,她自己不想參加,和別人不許她參加,這可是兩碼事。
父女二人對視良久,唐寶兒眨了眨眼,提了一個要求:“除了布料和文房四寶,其他的都換成糧食吧。”
說完,她就幹脆利落的告退走人了,臨走時還不忘提醒了曾氏一句:“母親別忘了一會兒讓人把您許諾我的壓驚首飾送過來啊。”
出了主院,她頭也不回的向前大步走去,身後有燈火溫暖搖曳,卻是別人家的,不必留戀。
走了很長一段路,她才停了下來,撫着胸口輕聲低語道:“他既如此待你,你也不要留戀前塵了,早點放下吧。”
說着話,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落了淚。
飛快的擦了眼淚,唐寶兒暗自驚詫,自己一個孤兒,怎麽還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明明這事和她半點關系沒有,弄得好像她真的曾經做過那個男人的女兒一樣,要心痛也應該是原主心痛才對。
白芍追上來的時候,唐寶兒已經面色如常了。
兩人沉默的一路走到了前院書房,小嚴管家聽了她的來意,雖然驚詫卻半句沒有多問,直接帶着她去了那間占地廣闊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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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小姐想要借些什麽書?”
“我要整套的植物通鑒,還有适合孩童啓蒙的書。”
小嚴管家一臉苦笑:“大小姐,相爺這裏都是珍本,啓蒙教材這樣的尋常書籍是沒有的,植物通鑒只有原版孤本,這個奴才還得去請示一下相爺。”
“那就再幫我找幾本種田方面的書吧,”唐寶兒看他一臉驚訝,故意一副賭氣模樣:“小嚴管家不知道嗎?本小姐被發配到莊子上了,以後怕是要靠種田養活自己和安兒了,你快幫我找找,不拘種田種菜還是養雞養魚喂豬的書,只管找來。”
“這個相爺的書房也沒有,據奴才所知,不只咱們大楚,就是種植業最發達的大殷國,好像也沒聽說過誰專門為了種地寫一本書的。”
唐寶兒的眼睛亮了,大手一揮:“那先把《植物通鑒》給我拿着吧。”
“待奴才請示過相爺之後,明日一并為大小姐裝上車吧。”
一直等到了莊子上,當唐寶兒看到那裝滿了一馬車的《植物通鑒》,總算知道了為什麽當時小嚴管家的臉色那麽奇怪了。
因為唐相爺突如其來的命令,海棠院的氣氛莫名沉悶了起來,只有得知自己也能去莊子上的啞婆傻乎乎的不知道掩飾自己的開心。
曾氏很快就派秋香送了一個首飾盒子過來,唐寶兒打開一看,裏面有四五樣首飾,有金有銀,雖然款式陳舊了一些,卻是實打實的硬通貨啊。另外還有一支鳳釵,款式做工都是上乘,唐寶兒看着覺得眼熟的很,便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
秋香見了,解釋道:“這是二小姐送給您的及笄禮物,二小姐還讓奴婢轉告您,若是您到了莊子上缺了什麽,只管派人給她送信。”
哦,原來是唐瑤今日買的那支珍寶閣的鳳釵啊。
唐寶兒笑了:“妹妹真是客氣了,既然是她的一片心意,那我就收下了。只是我手頭拮據,哪怕是過了今日就不值錢了的珍寶閣的東西,也是拿不出來的,只能提前祝福妹妹美貌永存,日後和大皇子琴瑟合鳴了。”
秋香走的時候,同情兩個字都寫在臉上了。她還好心提點了雙兒一句,讓她多留意大小姐的情形,說是大小姐怕是傷心太過神思恍惚了。
依大小姐的性子,竟然都開口祝福大皇子和二小姐了,可不是傷心太過了嘛?
唐寶兒可不知道這些,秋香一出門,她就把這幾樣首飾移到了自己的首飾盒子裏,然後躺在床上,将貼身收藏着的那枚玉佩拿出來把玩了一會兒。
看來看去,還是它最值錢啊。
今日她偷偷看過了,只覺得連唐相爺腰間挂着的那塊玉都不如她手中這塊好呢。
只可惜原主的記憶總是在關鍵地方缺失,這玉佩是何來處不知,重大意義為何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它很值錢,一定要貼身藏好,免得被人惦記了去。
在唐寶兒握着那枚鳳佩安然入睡的時候,卻是不知有多少人一夜不能眠。
相府門前的事,還有太子說過的話,很快就一陣風兒似的傳了出去。
不過是半日的時間,錦繡坊和珍寶閣的生意就受到了影響。鋪子裏的客人明顯少了許多,還有那消息靈通的夫人,得了消息就立馬尋了借口派人上門退訂金了。
兩家鋪子的掌櫃都被刑部帶走協助調查了,下面的人慌亂之下,就把消息報到了背後的主家那裏,快到傍晚的時候,盛貴妃的娘家嫂子富春侯夫人火急火燎的遞了牌子進宮,求見盛貴妃。
宮裏的盛貴妃早就得了消息,膈應太子不成,還連累了自家的兩個鋪子,氣的她當時就摔了茶盞:“太子怎麽會這麽快得了消息趕過去的?馬上派人去查。”
她這邊還沒有查到消息,盛大夫人已經遞了牌子想要進宮,盛貴妃氣得頭疼,毫不避諱的當着心腹就罵了起來:“她是豬腦子嗎?這時候她不趕緊去找交好的夫人幫着去鋪子裏撐場子,進宮來找本宮有什麽用?難道本宮還能在這時候大張旗鼓的讓人去那兩家鋪子采買不成?她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那兩家鋪子背後的東家是盛家嗎?”
盛貴妃越想越氣,心腹宮女趕緊上前勸道:“娘娘別急,大夫人這時候進宮也沒什麽,總能尋到說法遮掩過去。如今要緊的還是刑部那邊,咱們這次計劃未成,後面讓人狀告太子屈打成招的事還要進行下去嗎?太子如今剿匪歸來,在民間的聲望又盛了幾分,本來還能在女色和失德上做些文章,然後再引出屈打成招之事,如今計劃失敗了,再貿然行事的話,怕是有些不妥。咱們還是要另外想個法子才行啊,二公子如今還被關押在刑部大牢,若是等刑部開始提審,事情怕是更加不好運作了。”
一想到這事兒,盛貴妃就更頭疼了。這次她會貿然出手,就是因為她那個不争氣的二堂兄渎職被太子抓了一個正着,丢人的被一路押送回來了。
頭疼的可不只盛家,一直派人盯着這兩家鋪子的大皇子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立馬就猜出了這背後的關聯,他不由苦笑連連:“二弟一向性子要強,從小到大就沒叫過苦,今日卻突然在大庭廣衆之下示弱,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呢,這是氣我上書奏請裁軍之事呢,這家夥,還是這麽小氣。”
大皇子府的幕僚見燕洵一臉為難,不解的道:“殿下為何為難?您是記在皇後娘娘名下的長子,與盛貴妃一派立場天然就是對立的,如今有了盛家的把柄,豈不是更好?盛家肯定不會放棄救人,這件事後面肯定有得鬧,他們與太子如何博弈,咱們不管,當下只管放開手腳一心查今日之事,後面再見機行事,未嘗不能分一杯羹。”
燕洵皺眉:“我總覺得二弟此番行事另有用意。近來,他的手段我竟是有些看不懂了。這次前去剿匪,二弟的手段有些過于簡單粗暴了,尤其是在對待那些失職的官員上。還有今日在朝堂之上,關于裁軍一事争的那般厲害,他明明是不支持此時裁軍的,卻一直等到最後才表态,表态完就在大殿上舊傷複發了,連辯一辯的機會都沒給咱們,這可不是他的風格。如今又大庭廣衆之下向我示弱,莫非是想逼迫我與盛家對上?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啊。”
若是燕棠聽到這一番話,肯定要大呼冤枉。他今日在朝上一直閉口不言,是因為劇情不允許他做與角色相悖的行為,開始限制他,連朝上都能讓他口不能言了。也根本沒有什麽舊傷複發,那不過是他在短時間內拼盡全力掙脫了控制之後的懲罰而已。
燕棠立在窗前,仰頭望天,突然輕笑一聲,對着虛空挑釁道:“所以,此時裁軍果然是不利于大楚之舉啊,孤本來還不确定呢,真是要多謝你的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