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眨眼間,場景又變了。

這一次，兩個大人面色凝重的端坐在上首，堂下,小姑娘一邊委屈的掉眼淚一邊将一塊玉佩塞到了小燕棠的手中：“對不起,阿棠哥哥,我不該搶你的玉佩,害得你挨罵，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走，瑤兒把玉佩還給你，你不要忘記瑤兒好不好？”

她抹了一把眼淚，看了看燕棠,又看了看不高興的姨姨，還有神色忐忑不安的娘親,心中又害怕又委屈又迷茫：“阿棠哥哥,你以前教瑤兒的是不是都不算數了？你說要瑤兒變得勇敢一點，想要的就去争取,喜歡的就要搶回來，這樣回了京城才不會被人欺負。可是瑤兒這樣做了，姨姨和娘親都生氣,瑤兒是不是做錯了,那瑤兒以後再也不去争不去搶了，好不好？姨姨不要生氣，阿棠哥哥不要生氣。”

唐寶兒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曹皇後和小燕棠離開那日,她哭着追在馬車後面，結果摔了一跤,她的腦中嗡的一下，仿佛被打開了一個開關。

不對，這些都是假的，裏面的人是假的，那個小胖丫頭是假的，小胖丫頭根本不是唐瑤，應該是她才對。

是她唐寶兒追在馬車後面，真真正正的她，不是原主，更不應該是這張唐瑤小時候的臉，是她，裏面的人應該是她自己才對。

唐寶兒将那塊從落水後就一直貼身戴着的玉佩拿了出來，握在手中，腦中越發清明起來，還憶起了後面的事。

那一日，皇後娘娘和小太子的馬車離開時，她摔倒了，手掌和膝蓋都摔破了，哭得好生凄慘，哭的原本已經走過拐角的馬車又折返了回來。燕棠心軟的折返回來，下了馬車和她一起回了府，還陪她看了大夫，陪着她上完藥，一直等到天黑了，她喝下府醫開下的安神藥睡了，他才偷偷的離開。

眼見面前的場景中，小燕棠端起一碗藥，就要喂頂着小唐瑤臉的小胖丫頭喝下，在他身後，那扇門突然出現，正在緩緩閉合。

唐寶兒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過來，她猛的一鞭子抽向了那個小胖丫頭：“殿下快閃開，她是假的，她是冒充的，根本不是她。”

接連幾鞭子抽過去，那個小胖丫頭慘叫起來，臉上的表情猙獰變幻，最後化成了一陣黑霧，準備逃竄的時候被唐寶兒眼明手快的吸收掉了。

整個空間都劇烈動蕩起來，等到平穩之後，眼前的景物又回到了小燕棠練箭的地方，一切重演，這一次，小胖丫頭終于變回了小時候的唐寶兒。

光影一幕幕變幻，等到小燕棠在小胖丫頭睡着之後偷偷離開，那一扇門緩緩開了，燕棠站在那扇門旁邊，朝着唐寶兒微笑着伸出了手。

唐寶兒毫不猶豫的沖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拉着他沖出了那扇門。燕棠眉眼帶笑的任她拉着，還有閑心調侃她：“如今倒是比小時候乖了許多。”

外面的空間已經亮了一大半，餘下的黑霧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都聚攏在了最後兩扇門處。

燕棠反握住唐寶兒的手腕，看向最後那兩扇門和那奔湧而來的黑霧，嗤笑了一聲：“孤已經這麽配合了，竟然還不知足，還要趁着孤療傷之時出手，既然如此，就別怪孤反擊了。這種篡改記憶的法子也要拿來用，怎麽，莫不是沒有力氣做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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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暗處的敵人似是被他刺激到了，黑霧蒸騰翻滾，看着甚是恐怖。燕棠擔心吓到了小姑娘，回頭望去，卻發現小姑娘鞭子耍的正歡呢。

其實是小綠吃的歡暢，唐寶兒怕吓到燕棠，不敢放它自己出去撒歡，這才不得不将它握在手中。

燕棠想了想，怕那“天道”在外面動什麽手腳，便握着唐寶兒的手腕一起朝倒數第二道門走去。

“這一關應該還是孤的心結，只是不知它這一次又篡改了什麽，呆會兒小心一些，跟緊我。”

可惜，一進那扇門，燕棠就身不由己的不見了蹤影，再出現就已經是在戰場之上奮勇殺敵之時了。

這一關竟然是金戈鐵馬的戰場之上，此時戰況激烈，不斷有敵人倒下，也不斷有大楚的将士倒下。

唐寶兒站在戰場之外凝神觀望，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燕棠身邊戰友的臉竟然是會變幻的，他們每個人都會在最危急的時刻變成大皇子燕洵的模樣，落在重返當年戰場不停厮殺的燕棠眼中，與他并肩作戰的是他的大皇兄燕洵，撲上來要為他擋箭的也是他的大皇兄燕洵，因他救助不及倒下的也是燕洵。

唐寶兒發現了這一點，早已摸清了破解之法的燕棠自然也發現了。只是每一次他要出手，那些人就會變回了本來模樣，企圖迷惑他，阻攔他出手，因此想要找出這裏面真正黑霧幻化的那個人，一擊打中，還需要費一些時間。

這樣戰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出去呀，唐寶兒顧不得瞞着燕棠了，破罐子破摔的松開了手：“小綠，去殿下身邊幫忙。”

小綠唰的一下沖了出去，在燕棠身邊轉着圈吸起黑霧來。這樣一來，燕棠身邊的人便不會再換臉了，那個隐在其中的家夥也就露了形跡，被燕棠一箭射中，散開的黑霧都被小綠吞食了幹淨。

兩人輕易的出了那扇門，轉眼間，唐寶兒發現場景又變了。

這裏明顯是一間宮室，穿着大紅宮裝的女子慵懶的倚坐在窗前的軟榻上，有宮女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梳理着如瀑長發。

女子身上一襲大紅色宮裙，裙擺層層疊疊的鋪展着，被風吹拂過，上面的蝴蝶展翅一般，輕紗飛揚，就露出了一截纖細的腳踝，那腳踝上隐隐可見的紅痕讓唐寶兒莫名一陣臉紅心跳，吓得她飛快的轉移了視線。

又有宮女魚貫而入，每人手中的托盤上都是滿滿當當的珠釵首飾，在日光之下，折射出一片璀璨的光芒。那宮裝女子依然背着身，只是側頭看了那些首飾一眼，就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了：“都撤下去吧。”

“不喜歡？”

一身玄色長袍的燕棠走了進來，此時的他已是青年模樣，臉上沒有了意氣風發，滿是陰郁之色，腰間系着一塊玉佩，與唐寶兒手中那塊看起來一模一樣。

聽了他的聲音，那宮裝女子身子似乎輕輕顫了顫，然後轉過身來，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燕棠神情越發陰郁，他盯着那女子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來，轉身朝着屋內那張被層層帷幔籠罩着的大床大步走過。

屋中伺候的人立刻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走在最後的一個還貼心的關上了殿門。

被丢到床上的女子一聲驚呼，終于露出了那張嬌美的容顏，果然是唐瑤那張臉。

因為殿門關了，被室內彌漫的甜膩香氣熏的心中煩悶不已的唐寶兒看到那張臉，只覺得心中越發的焦躁厭煩，控制不住的就想揮鞭過去，卻發現小綠不知溜去了哪裏，根本不在自己手中。

層層疊疊的帷幔遮擋住了唐寶兒的視線，她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掀開了帷幔，卻發現那被燕棠壓在身下的人竟然變成了她自己的臉。

燕棠似是怕被人聽到一般，附在那女子耳邊柔聲細語：“朕故意漏了破綻給燕洵，他的人很快就會潛入宮中來救唐瑤，到時候你就混在她身邊，一起出宮去。外人不知你我淵源，只以為你是被我強擄入宮的可憐女子。等出了宮，你先在外面避一陣子，等朕安排的人尋到機會送你去大殷，趙元啓與朕相交莫逆，他見了你身上的鳳佩，自會安排好你将來的生活。”

女子伸手環住了燕棠的脖子，落淚道：“我不走，阿棠哥哥，寶兒只有你了，別送我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燕棠的唇輕輕掃過那些淚滴：“別傻了，你走了，朕才能與這賊老天再鬥上一鬥，朕不甘心，朕還要争上一争。”

感受到那輕輕落下的吻中的憐意，不知道怎麽就換位成了戲中人的唐寶兒吓得一動也不敢動，好半天才敢睜眼，正好對上了燕棠同樣震驚的眼神。

唐寶兒小心的試探道：“太子殿下？是你嗎？”

燕棠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不錯眼的盯着她的唇，緩緩的低下了頭，唐寶兒一陣暈眩，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哐當。

香爐落地的聲音驚醒了兩人，唐寶兒推開了燕棠，頭也不敢回的往那扇門跑去，抽倒香爐立下大功的小綠被主人忽略的徹底，委委屈屈的跟在後面追了過去。

出了這最後一扇門，濃重的黑霧就朝唐寶兒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氣急敗壞的嘶啞聲音響起：“你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東西？為何屢屢壞我好事？你竟然壞了我的大事，你該死，你這外來世界的人，給本天道滾出去。”

唐寶兒半點不懼，抓過小綠就抽了過去：“什麽狗屁天道？捉神弄鬼的東西罷了。誰是外來世界的人？本小姐還要問你呢，你搞的什麽鬼，這些年弄了什麽東西占了我的身份？混蛋。”

那虛空中的聲音越發氣急敗壞：“你休要冤枉本天道，本天道根本……。”

突然一陣光芒閃動，有金色的光芒籠罩住了燕棠二人，有稚嫩的聲音響起：“4440385，你還不知錯還不醒悟嗎？身為書靈，你明知這個世界的萬千生靈已經生出自我意識，小世界已經自行運轉，卻偏要幹涉操控它們的命運，引得戰火自起，民不聊生，最終導致小世界的坍塌，竟還要執迷不悟，還要重蹈覆轍。再不悔改，休怪我将你人道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