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被薛蟠一口一個大侄女雷到了。
左晞消化了一會兒這條超級勁爆的消息,随後似是想起什麽來了的問薛蟠:“.馮紫英家跟賈家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
“世交呀。”薛蟠不妨左晞問馮紫英,愣了一下非常不負責的回道。
那就不對了。
金陵十二釵。十二個人裏五個賈家姑娘,三個賈家媳婦,還有三個賈家的表姑娘。可以說,除了這個妙玉,不是嫁進賈家的,就是生在賈家的,最遠也是賈家的親戚。若是妙玉跟賈家沒關系,那她又是怎麽排進正釵名冊的呢?
“那馮紫英沒說他舅母是哪家的,或是他表嫂,呃,就是咱侄女的母親出身哪裏嗎?”總應該有一個是出身賈家的吧。
薛蟠搖頭,先是不以為意,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問左晞,“妹妹,你聰明,你是不是想到啥了?”不然為啥問的這麽詳細。
“我只是好奇馮紫英是怎麽知道妙玉在榮國府的,妙玉又是怎麽進的榮國府?”以及她為什麽要進榮國府。
薛蟠撓撓頭,完全弄不懂左晞的思路。左晞見薛蟠這樣,也懶得跟他說什麽,只告訴他,自己記下了。
本來左晞還想交待薛蟠兩句,讓他朝馮紫英打聽打聽,或者将她問的這些話轉述給馮紫英聽,叫他別以為薛家人都是傻子。
薛家還有個不算太傻的呢。
不過轉念一想,便又覺得就算自己不特意叮囑薛蟠,以薛蟠的脾氣也會問出來的。而且自己不叮囑,薛蟠的表現可能還更自然一些。
個中考慮都在心底轉了一圈,眼見着到了用晚飯的時間了,左晞便叫上薛蟠一塊去薛姨媽上房用晚飯。
飯畢,左晞又與薛姨媽說了一回她去榮國府小住,差不多幾天回來一趟的話。
“老太太怕是會不高興吧。”聽到自家閨女準備第一個月十天回來一次,第二個月七八天回來一次,第三個月就五六天回來一次時,薛姨媽首先想到的就是賈母對此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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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她高不高興呢。”左晞渾勁上來,說出來的話也更氣人,“姑娘沒叫她請神容易送神難都是看在她一把年紀經不起折騰的份上才委屈自己個了,她還想要什麽呀?一把年紀了,還想得寸進尺?”
薛姨媽:“……”你姨媽要是知道你這個德行,寧肯叫寶玉打一輩子光棍都不帶娶你進門的。
本來每次去賈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細應對。今兒又逛了大半個園子,左晞就更累了。與薛姨媽又閑話兩句,便起身回自己屋子了。
洗漱過後,左晞躺下來又想了一回今兒的事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左晞難得睡得這麽早,又睡得這麽沉,一睡醒時才是下半夜。
屋裏靜悄悄的,掀開簾子發現屋裏像往常那般,只留了一盞燈。左晞見狀直接回了小公寓。
小公寓裏四季如常,幾乎沒有冷熱之別。去廚房裏拿了個果子,一邊吃果子一邊去複式二樓的書房。
來到書房,左晞先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莺兒,文杏的名字。随後想了想,又寫下幾個她院子裏的丫頭和媳婦的名字。
左晞這一次準備帶十二個人去榮國府。六個丫頭,六個媳婦嬷嬷,如此一來,身邊人多了,也就不用留賈家的下人了。
至于活能不能幹得過來.那你得看怎麽使喚這些人了。
整個紫菱洲的衛生是最重要的活計,像是九曲回廊和綴錦樓樓前空地和走廊臺階上的衛生,就可以用些打掃工具負責。
比如說地面全部用拖布而非抹布擦,廊子上的灰塵一蓋都用雞毛撣子來清。去水井處提水就用四個轱辘的小推車,不用兩個人費力擡一桶,一個人就能弄回兩三桶水。
至于房間內的衛生,那就更處弄了。
一樓五間房,一間弄個能簡單煮碗面的茶水房,一間弄成門房接待室,剩下三間叫那些跟去的丫頭媳婦住。二樓的五間房,她帶着莺兒和文杏住。
中間開門的那間堂屋,靠裏牆擺架屏風,再擺上一張羅漢榻,榻上擺個棋桌和棋盤。屋中間的地上擺一套圓桌,吃飯待客都能用得上。
東邊兩間屋子,靠堂屋的那邊做書房,靠裏邊最東邊的那間做她的卧室。西邊兩間,都給莺兒文杏容易叫人說嘴,那就明面上一間做她的小庫房,一間給莺兒和文杏住。
房間裏少弄些格子架子,少擺些瓶瓶罐罐的,多用幾組通頂衣櫃,打掃起來就方便容易許多。怕看起來空曠,多養幾盆花,也就是了。
……
翌日一早,又睡了一個回籠覺的左晞,吃過早飯後将莺兒叫到了跟前。
“你帶着小楓和阿寧,張壽家的,張喜家的,吳華家的,王財家的,還有韓嬷嬷和包嬷嬷去榮國府,先将咱們以後要住的紫菱洲收拾出來。再去問問鳳丫頭,家俱是咱們從家裏帶,還是她那邊預備……”左晞點了人,又将她昨兒夜裏的安排說給莺兒聽。
莺兒一邊聽,一邊記,等左晞說完又複述了一遍,見沒有記錯的地方後才問誰侍候左晞。
“文杏跟着我呢,叫她帶着清妹和彩兒侍候吧。”
莺兒聽了便放心退下,一會兒的功夫便帶着被左晞點過名的下人們直奔榮國府了。
榮國府這邊,鳳姐兒從昨兒開始就安排人收拾園子各處,以待她那些小姑子小叔子和妯娌入住了。
只是原本鳳姐兒在處理這些家事的時候,總是幹勁十足。可自打聽了左晞的話後,鳳姐兒整個人就有些左顧右盼,疑神疑鬼。
尤其是看平兒的時候,一雙單鳳眼滿是考究打量。平兒被鳳姐兒看得心裏發毛,卻是一頭的霧水。
正懵着呢,莺兒就帶着人過來了。
一番請安問好,莺兒便将左晞的話帶到了。
左晞挑的人都是之前在梨香院生活過的,府中的一切也都是極熟的。這會兒都被派到這邊來,又有莺兒巧嘴一說,鳳姐兒便明白左晞是什麽意思了。
“……這是一千兩銀票,是我們房裏主仆十三人一年的夥食費。我們姑娘說二太太是她的親姨媽,二.奶奶又是咱們家嫡親的表姑娘。娘娘還是姑娘嫡親的表姐,她住在這裏是娘娘親自下了口谕的,自是比旁人要更仗義些。
只是二.奶奶如今管着家,這府裏上上下下上千口子人,後面還住着好幾房賈氏宗人。見姑娘住進園子,總有些糊塗不醒事的要議論些個。咱們交了這點子錢也是叫旁人不說嘴罷了。我們姑娘還說知道府裏不差這一星半點的,這銀子也不過是那麽個意思罷了。”
鳳姐兒視線在莺兒放在面前的銀票上轉了一圈,笑着打趣道,“罷了,你家姑娘那張嘴,我是知道的。若是不收,指不定有多少車轱辘話等着我呢。為了這麽點子銀子,再犯不上的。”
“誰叫姑娘是奶奶的親表妹呢。”你那張嘴也不比我們姑娘弱。
“都說強将手下無弱兵,今兒我是真真見識到了。”笑罷,鳳姐兒看看平兒,又看看莺兒,當即便叫平兒帶着莺兒去挑家俱。
等平兒跟着莺兒出去了,鳳姐兒才收起臉上的笑,面無表情的盯着房中的一幅中堂出神。
這個寶丫頭,真讓人看不透。
那你怕是想多了,左晞交出這筆錢,一是叫她帶去的人在賈家能腰板挺直了,活得仗義。二是哪天榮國府的廚房敢虧待她,她的人打上門去時,也更能理直氣壯。
五品京官一年才多少俸祿,一個月将近一百兩銀子的夥食費你要是還做不好這個飯,那就別怪她當着大家夥的面從你讨要銀子了。
莺兒領着薛家帶過去的下人開始布置紫菱洲,左晞留在家裏,偶爾看兩頁書,剩下的時間不是叫文杏帶着清妹和彩兒收拾她的行李,就是派人悄悄的去打聽馮紫英舅家的消息。
不叫寶玉那個憐香惜玉的幫忙照顧,卻叫她家的呆哥哥轉述給她.這事越想越是蹊跷,他們家可別踩進什麽坑裏。
左晞這邊叫人打聽馮紫英的消息時,薛蟠也在與馮紫英吃酒的時候問起了左晞之前問過的問題。
馮紫英自是知道薛蟠是絕對想不到這上面的,所以在薛蟠一問出來的時候,便知道是左晞問的了。
只見馮紫英眼神閃了閃,然後做出一副他當年太小,好多細枝末節都記不住的樣子,“我太太去的早,後邊的太太又将我們太太身邊的舊人都打發了。我也是長大後,幾經輾轉才打聽到一些舅家的消息。薛兄問的這些,兄弟實在答不上來。”
薛蟠是個實心眼的,一見馮紫英這副作态,不但直接相信了他的鬼扯,竟還認真安慰了馮紫英一通。弄得馮紫英因為忽悠老實人而升起滿腔愧疚。
良心,不安吶~
等馮紫英辭了薛蟠,借着進宮當差的機會溜進阿哥所後,才一臉無奈的對十一說道:“下次可別叫我幹這個了。”
十一不緊不慢的端起參茶喝了一口,神色極為輕松的問他:“你說的.不對嗎?”
馮紫英一噎,又跟十一說起了左晞,“竟是薛家少有的聰明人,可惜偏偏是個姑娘家。”
“你個大老爺們,沒事提人家女眷做什麽?”十一聞言,眉頭微蹙,聽不出情緒的打斷了馮紫英的話,“妙玉那裏的尾巴可都掃幹淨了?”
“原本是掃幹淨了的,只是,”将這事跟薛大傻子說了,怕是再也掃不幹淨了吧。
“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為什麽叫我将這事說給那呆子聽呢?”還是買一送一的這種說法。
十一聞言只輕飄飄的掃了一眼馮紫英,整個人又莫名的愉快了起來。
馮紫英張了張嘴到底沒問十一為什麽又高興了,只問起了正事,“貴人那裏可有說什麽沒有?”
“她一個做祖母的這麽多年都使不上力,又能說什麽呢?”十一回神對着馮紫英點頭,“額娘聽說你将妙玉接了過去,很是欣慰。還說不枉你舅舅與你母親的手足之情。”
馮紫英:是我要接過去的嗎?是我主動要接過去的嗎?
深吸一口氣,馮紫英才真誠的向十一發問:“你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我一個朝不保夕的病弱阿哥,茍延殘喘罷了。”所以良心那種東西,跟我有關系嗎?
馮紫英:“……”
說了一會兒,十一又叫馮紫英盯緊薛蟠,看看薛蟠會不會将妙玉的事洩露出去便去泡藥浴了。
等從藥浴裏出來,十一問田果明兒是幾日,田果回了一句二月十五。十一笑了一下,淡淡的吩咐了一聲,便坐着步辇去了翊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