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賈政對林如海的感情很複雜。都是世家出身,他自問不比林如海差,然而除了子嗣這方面,他卻樣樣比不上林如海。
可惜他比林如海強的這一點,還是因為林如海娶了他親妹妹賈敏。
他時常對人說,若不是出身世家,得了當今恩賞賜官,他定然要跟天下讀書人一樣去參加科舉,金榜提名。
他也時常遺憾的表示,若不是上有高堂老母在,他一定要去地方上幹出一番事績來,一展抱負。
後來時間長了,工部尚書都換了十幾茬了,他還穩座工部員外郎的寶座時,他又換了副嘴臉。
是什麽呢?
只見仕途不如意的賈政開始玩起羨慕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恬淡生活。還會時時标榜一下他的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心境。
如今風水輪流轉,春風正得意。想要炫耀一下的心情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了。
于是從榮慶堂出來後,賈政就提議去逛逛他閨女的省親別院,可看着走路都需要人扶的林如海,賈政知道,他的炫耀注定半途而廢。不過沒關系,他還可以炫耀寶玉。
想到省親前後,寶玉在園子裏做的詩詞,賈政便覺得還是有可炫耀之處的。只是沒想到……
哎呦喂,褶子了!
林如海如今行動都是要扶着小厮長随的,今天也不例外,不過從榮慶堂出來,賈琏便代替了林家小厮,扶着林如海往大觀園裏去。
家裏兒郎真沒幾個愛讀書的,或是在讀書一道上有天賦的。寶玉到是有些急才,可惜看其眉眼,便知其心性不堅。上有老太太溺愛,又是這等出身,若自己再沒那個心,也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罷了。
進了園子,先看那一片巧奪天工的翠嶂,賈政等人跟林如海介紹這一片的景致以及當日省親時娘娘說了什麽,林如海一邊附和一邊點頭,心中并無半點羨慕。
不愧是賈家,就是家大業大。
他閨女黛玉還是正兒八經參加大選的秀女,他都舍不得叫閨女進宮當主子,沒想到賈家竟然舍得将閨女送進宮當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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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當今的年紀,林如海就更理解不了。
忠君愛國是好事,可放着一家的老少爺們不去忠君愛國,偏偏叫個小姑娘被糟蹋,呃呸呸呸,是侍奉君上,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唉,當今都五十大幾了,便是貴為庶妃,這輩子也是一眼就能看到頭了。
用一種惋惜同情的心态又誇了一回元春做的詩,提的名,然後林如海便跟着賈政等人去了不遠處的怡紅院。
好家夥,這一院子的丫頭,花紅柳綠,插金戴銀的,好懸沒晃花了林如海的眼。
聽說這是寶玉的院子,林如海臉上的神情就愣住了。回過神後,更是一臉的好險,好險。
還好,還好,他沒應承老太太提的那件婚事。
林如海為官多年,心中想了什麽,面上自然不會叫人看出來。此時一邊打量這間布置的極盡奢華富貴的屋子,林如海一邊感嘆建屋子的人心思精巧,一邊和黛玉一般起了同樣的心思。
回頭也給他閨女建個院子,要更精致的。還要在院子裏養些仙禽異鳥解悶。
就在這時,有丫頭給林如海上茶,林如海接過茶時眼角不由描到了那遞茶的丫頭。
這一看又是一怔。
這丫頭眉眼間,竟與他家黛玉有七分相似。乍一看,竟吓了他一跳。
林如海看到的丫頭不是旁人,正是賈母撥給寶玉的晴雯。
晴雯早年是賈母的心腹老嬷嬷賴嬷嬷家裏買去的使喚丫頭,因她一手繡活旁人難及,又長的格外秀美,那賴嬷嬷便動了心思,去給賈母請安的時候,便将晴雯也帶了過去。
當時寶玉就住在賈母的碧紗櫥裏,以他之心性,見了晴雯自然會張口留人。于是晴雯就被留在了寶玉身邊。
看到晴雯,林如海的心情可沒剛剛那麽雲淡風輕了。心裏壓着一團火燒火了的膈應,不比此時發現寶玉屋中那些閑書的賈政好多少。
寶玉房裏的丫頭,就算有那識字的,充其量能看懂銀票和一些門牌匾額上的家常字。像寶玉看的那種閑書,她們是看不懂的。
也正是如此,寶玉才會将那些閑書随意的擺放。
原本他還擔心姐妹們來了他這裏會不會發現這些書,可搬到大觀園已經數日了,除了最開始時,大家還會相互竄個門,後來這些日子竟是誰都沒來過怡紅院。
原本史湘雲定是要來的,可因着生活習慣都叫左晞搞亂了,每天早上一起來就要跨過半個園子去栊翠庵上香,然後還要走上一大段路去榮慶堂吃早飯。從榮慶堂出來,如果走東路去怡紅院竄門,那回蘅蕪苑就又要繞遠了。一天三頓飯,至少要從往返兩次榮慶堂。每天都要走那麽多的路,這些個千金小姐那是有一個算一個,都懶得怠得動了。
有竄門那功夫,回床上躺會兒,他不香嗎?
于是一時懈怠的寶玉,就被賈政堵了個正着。
寶玉年紀小,心裏藏不住事,見賈政拿起一本被他換了書皮的書後,就驚慌了起來。
賈政翻了兩下手中那本‘論語’,眼睛陡然瞪大,不可置信的又翻了幾頁,又前前後後的打量了一回手裏的論語,這才敢肯定他手裏拿的是什麽。
賈政猛的扭頭看向寶玉,卻只見寶玉正在給屋裏一個長相溫柔可親的丫頭使眼色。順着寶玉和那丫頭的眼神看去,正好看到炕桌處也擺了一本書,于是行動比腦子快的賈政就大步走到了炕邊,将那本書拿了起來。
好嘛,竟是一本‘大學’。
受到這本書的啓示,賈政開始轉着圈的在屋子裏搜尋,一會兒在這裏找到一本‘詩經’,一會兒再在那裏拿出一本‘孟子’。最叫賈政震撼的不是‘左傳’,‘春秋’,而是‘三字經’都被亵渎了。
寶玉整個人都不好了,心口哇涼哇涼的。
随着他老子一本一本的将他多年的珍藏都翻出來,寶玉臉色已經白了一片。
這回他再看襲人,襲人也終于領悟了寶玉的意思了。
剛剛襲人是真沒弄懂寶玉是什麽意思,在她看來寶玉讀書上進是好事。可這會兒見賈政的動作和鐵青至極的臉色,以及寶玉那股泰山壓頂的絕望,襲人後知後覺的想到了這些書可能大有問題。
于是接收了寶玉的眼神求助,襲人一點一點蹭出屋子,來到屋外拉着一個系了一條緋紅巾子的丫頭飛快說道,“快去告訴老太太,老爺要發作寶玉了。”
小紅一聽這話,都不用襲人再交待什麽,轉身撒丫子就往外跑。
看着小紅背景徹底消失在怡紅院範圍內,林如海眯了眯眼,轉過身時,手中的茶杯就從手中滑落,随着一聲清脆的聲響,屋中的詭異的安靜被打破,衆人也從各種心知肚明中的猜測裏回過神,将視線轉向林如海。
而林如海呢,在衆人看向他的時候,就已經撫着胸口,垂着眼眸緩緩的向身側的賈琏方向倒去。
“如海~”
“林姑父~”
衆人見林如海倒下,都驚了一下,于是看熱鬧的不看了,找書的也不找了,都圍到了林如海身邊。
林如海靠着賈琏,先是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然後才睜開眼睛對着一屋子的老少爺們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讓你們見笑了。”笑容虛弱,聲音也是虛弱至極,“我這身子,歇息一會兒便好了。”
赦政二人見狀,又是一疊聲的叫人擡了軟轎來,又是親自扶着林如海上了軟轎,将人送到前院廂房中休息。
“家常吃的都是太醫開的藥,只不過将養着罷。”聽到賈政幾人吩咐着請太醫,林如海就表示用不着,“今日來府上,許是走的多了,見了老太太和兩位舅兄不由憶起當年,心緒不穩,這才.無需多慮,休息片刻就能緩過來。”
這才走了幾步路就這樣了?
大家都知道林如海的身子廢了,但沒想到林如海的身子能這麽脆。見他這樣,別說賈赦等人,就是被兒子氣糊塗的賈政也只得先顧着林如海了。
林如海靠着軟榻休息了一刻鐘,便已經緩過來了。不過衆人也不敢叫他勞累了,園子也不逛了,直接叫人傳了席面上來。
席面上來前,林如海趁着身邊只有賈政的時候,跟賈政說了幾句‘掏心窩’的肺腑之言。
先是羨慕一回他生了個好閨女,然後又羨慕他如今兒女雙全,子孫繁茂。最後才說起寶玉。
“那會兒,我見二舅兄神色似有不對,可是那些書有什麽不妥之處?”抿了口參茶,林如海慢慢悠悠的說道,“咱們都是從寶玉那個年紀活過來的了,誰小時候沒淘氣過呢。過上一時,再大些也就好了。我記得我像寶玉這麽大時,也愛看閑書,看了一本《楚游日記》,便鬧着出門。我們老爺氣得将那麽粗的棍子都打折了,我這才收了心。從此安心科舉,兩耳不聞窗外事。”
“霞客先生的游記,政自幼年時便也心向往之。”因着林如海這一打岔,賈政到是沒顧得上第一時間就發作寶玉。不過也只是暫時的。這會兒聽到林如海說起徐霞客的某篇游記,賈政也想起他曾經也看過這類閑書,但寶玉看的是這種書嗎?
那些淫詞浪語,移的又何止是性情。
林如海帶着閨女走親戚,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親戚家鬧出這種雞毛狗跳的亂子。要打要鬧,等他們爺倆走了,怎麽鬧都行。你這會兒鬧起來了,我們父女倆豈不尴尬。
不過林如海卻覺得都是當人老子的,他還是挺能理解賈政這種望子成龍的心情的。
“不可操之過急诶。”考慮到賈政那并不怎麽優秀的智力,林如海想了想便從側面提醒了一回賈政。想要教導兒子,哪裏能在皇妃省親的園子裏喊打喊殺呢。
當然了,更不能在府裏面了。你說為啥?老太太溺愛寶玉,得了消息能不阻止?
所以,他的建議便是将寶玉提到府外去收拾。
打完了,再将人留在府外養幾天傷,縱使老太太知道了,也是時過境遷了。
當然,林如海也不可能說的這麽直白,但意思就是那麽個意思。
賈政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的看向林如海,竟然還有心思想着可憐他一身養兒經,卻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人家幫了你,你卻在心裏想着人家活不到兒子長大的那一天,這什麽人呀。
林如海直接被賈政這眼神氣着了。
壓了壓火氣,對賈政說起了晴雯。
“我剛剛在內侄房中看到一個丫頭,長相竟有幾分神似玉兒。如海這裏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二舅兄成全。”
賈政還沒傻到家,林如海這話一出,便知道他想幹什麽了。于是連忙對林如海說疏忽,然後又派人去通知王夫人,叫她将林如海說的那個丫頭的身契找出來,等林如海家去時,将人和身契都給林如海帶走。
“如此,到要多謝二舅兄了。”
……
小紅跑到榮慶堂,一邊大喘氣,一邊将襲人叫她傳的話學給賈母聽。賈母聽了,當即就坐不住了,帶着人慌慌張張的往怡紅院趕。
還沒走到園門就又得了最新消息,于是松了口氣的賈母趕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一路帶着人去了怡紅院,先是看到坐在那裏垂頭喪氣的寶玉,然後就看到站在碳盆前燒書的襲人。
問了一回怎麽回事,寶玉和襲人以及一屋子的丫頭都不言語。賈母視線轉向碳盆旁還沒來得及燒的書,叫鴛鴦撿一本過來給她看。
一聽那書,賈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氣得想罵寶玉,又舍不得。想罵襲人幾個大丫頭,又不知從何罵起。
就在這時,鳳姐兒過來了,說是前面老爺們那傳了席面,問老太太這邊是否要開席。
“我就說姨媽是個有口福的,今兒的熱鬧,她老人家又趕上了。剛過來時碰到了,說是要去給老太太請安,我說老太太進園子了。她說叫了太太一道進來呢。”
鳳姐兒一臉笑的哄着賈母,對寶玉房裏的氣氛似而不見。“不過姨媽卻是沒耳福的。前兒娘娘誇得那個叫小旦的齡官倒嗓了,今兒肯定是唱不了。”
五百兩銀子收了,那齡官自然唱不了。
她不光今天唱不了,以後都唱不了。
鳳姐兒對賈母說齡官倒嗓,對其他人則說送齡官病暈過去了,要擡出去看病,這會兒已經被鳳姐兒用藥灌暈,送到左晞叫人停在賈家後門的馬車裏了。
左晞也是剛剛才想到史湘雲在這裏,賈母還叫人收拾了戲臺子。怕剛剛被她和黛玉合起夥來氣得跳腳的史湘雲再指着齡官将黛玉比戲子,叫黛玉尴尬難堪,這才急急拿出五百兩銀票,叫莺兒去找鳳姐兒買人。
莺兒出錢,鳳姐兒出力,齡官懵逼的被人灌了一大碗藥迷暈,擡出了梨香院。
馬車是莺兒臨時從街上雇來的,不過卻不耽誤正常使喚。
給了銀子,又說了個地址,莺兒帶着綴錦樓裏的兩個婆子就将齡官送到林家去了。
可以想見晚上黛玉回家看到齡官時會是什麽表情了。
确實挺一言難盡的。
黛玉回府後,先是看了一眼都哭得跟核桃一樣腫的晴雯,然後再頭疼的看一眼也在一旁哭得嘤嘤不止的齡官。腦仁蹦蹦跳的疼。
這都什麽事呀。
一個自認自己長的還算可以的姑娘,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成了大衆臉。而且還是那種随處可見的大衆臉。
擱誰身上,心情都會有些微妙的~
→_→
沒了齡官,左晞也就不知道當初鳳姐兒說那句話時是什麽心情和用意了。不過那都不要緊,至少不用被史湘雲的有口無心,心直口快給氣得不能發作了。而且她現在更關心的是賈政之後還會不會收拾寶玉。
寶玉這事瞞不住人,起先黛玉跟左晞等人留在綴錦樓說話,就聽到什麽林姑爺暈倒了,林姑爺被人從園子裏擡出去了什麽什麽的。
黛玉聽到這話,哪還坐得住,直接起身往外跑。不過尚不及離開紫菱洲,前院就有丫頭過來給黛玉傳消息。
是林如海擔心黛玉聽了消息着急,便叫人給黛玉傳了他安好的話。
父女倆還是有些默契的,黛玉雖然擔心林如海,卻知道林如海應該是沒事的。
不然哪能不請太醫,不回家,還非要留下來吃席的。
問題是人家吃席能喝酒,他還是個忌酒的吃法。
等到又過了一刻鐘,寶玉看閑書被賈政抓了個正着,洽巧林姑爺犯病,才救了寶玉免于挨打的消息也隐隐約約傳遍了整個園子。
于是到了這會兒,黛玉便已經很肯定她老子是在裝病了。
‘怪可惜的~’
可惜什麽。
只要想想賈政惱羞成怒的對寶玉喊打喊殺,賈赦,賈琏和林如海等人就不得不應酬似的攔着,然後賈政再不聽勸非要叫人拿了棍子來打,估計還沒打上兩下,得了信的賈母就會猶如救世主一般的從天而降。與此同時,王夫人也會撲過來,一邊抱着寶玉,一邊嘴裏哭賈珠。
要是賈珠還活着,打死寶玉她也不心疼什麽什麽的。
再之後就是賈母破口大罵賈政,王夫人抱着定玉哭,孤兒寡母的李纨和賈蘭娘倆個抱頭痛哭……那場面,要說多亂就能有多亂。
別說今天來做客的林家父女會覺得尴尬,就是左晞幾個也是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還可能會在事後遷怒林家。
所以說,林如海哪怕不知道賈家女眷的德行,但他那些年的官不是白當的,賈家的女婿也不是白做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在左晞的字裏行間将賈家的每個人的性格都摸透了。
此時,寶玉沒挨打,整個榮國府的氣氛也都和諧着叫。
前院的老少爺們一邊吃酒一邊聽戲,後院的女眷們中夾着一個不敢去前院露臉的寶玉都齊聚到了大觀園的綴錦閣裏。
一個綴錦樓,一個綴錦閣,只一字之差,卻總容易叫人弄混。
左晞挨着黛玉坐下時,還想着以後各種大宴小宴多了,弄混了容易生麻煩,不如以後往來傳話只說紫菱洲得了。
“這也使得。”畢竟整個紫菱洲也就住了左晞一個。黛玉聽完,小聲認可左晞的決定。話畢,又看了坐賈母跟前神色蔫了吧唧的寶玉一眼,“你說二舅舅還會不會?”
左晞眨巴了幾下眼睛,一邊點頭一邊看了一眼探春。
黛玉也順着左晞的視線悄悄的看了探春一眼,回頭看左晞時,一副心領神會的點頭。
明白了。
妻妾相争,嫡庶之争,趙姨娘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你們快瞧林妹妹和寶姐姐,也不知道她們倆哪來那麽多的悄悄話說。”史湘雲坐到寶玉跟前,笑嘻嘻的說道,“趕明兒我就家去了,也不見你們理我一理。還是做姐姐的人呢。”
“巧了。我剛就和你林妹妹說明天雲妹妹就家去了,晚上她回家的時候,別忘記跟雲妹妹多說兩句話。”
左晞這話接的又快又順溜,更絕的是她還是順着史湘雲說的話接的。
不過史湘雲的說的是‘趕明兒’,而左晞直接逼人上梁山的說了一個‘明天’。
史湘雲本就對這些事敏感,又是她挑起的話茬,自然是聽出來左晞這句裏的‘将軍’了。氣得咬緊後槽牙,在心中一陣咆哮。
“雲妹妹要家去了?”因着看閑書被抓包,又險此被罰,寶玉雖然被賈母留在園子裏,可他那顆心卻仍舊提着不曾放下。
此時大家分座在閣子裏聽戲吃席,寶玉因着前事,少了些放誕之态。很是乖巧老實。尤其是看向黛玉時,寶玉更是不敢近前。一怕黛玉知道他看的是哪種閑書,厭了他。二一個也是怕左晞這位表姐再說些什麽,叫他下不來臺。
這會兒聽說史湘雲明天就回家了,寶玉到是座不住了。
寶玉與史湘雲也是自小的玩伴,也時常聽史湘雲說她在史家過得有多不如意。他又是個0.5版本的體貼性子,這會兒自然是各種留客了。
史湘雲本來也沒想走,又被寶玉這麽一留,面上猶豫了又猶豫,便擡頭去看賈母。
賈母哪能不懂這些小姑娘的心思,無傷大雅的事也樂意順着她們。見史湘雲這樣自是大包大攬的留客了。
‘看,弄巧成拙了吧。’
‘這算什麽,又不是我家。過兩天我去紅螺寺,你去不去?’
黛玉想了想,搖頭,“再看吧。”她現在管着家事,父親和弟弟又是那樣,出門不是很方便。
宴畢,黛玉跟着林如海告辭離開。寶玉到是想留黛玉住下了,可他也不真的什麽都不懂,誰能留,誰不能留,心裏明鏡似的。
眼巴巴的看着黛玉離開,心裏就升起了一段委屈:
他今天都還沒跟林妹妹說上話呢。
……
賈政雙目赤紅的将那些沒燒掉的書對着寶玉的臉掴去,看向寶玉的眼神都跟看殺父仇人似的。“來人,給我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