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旸昨夜在沈閱那處讨不到好臉色,夜裏睡覺又把她拉進夢裏,狠狠欺負了一番。

最終,氣洩了,人也醒了,只不過滿身黏膩,又得去洗澡。

他以前曾嘲諷趙越終日沉浸在溫柔鄉裏,如今自己何嘗不是呢?只不過一切皆是泡影,一醒便破。他也弄明白為何要這般對沈閱,皆因自己對她有了男女之情。

如此後知後覺,他悔恨莫及,可一旦确定了,他便會牢牢抓住不放。

一而再地半夜起來沐浴,仇劍沒娶媳婦也猜得出是怎麽回事,于是冒着被揍的危險,大膽進谏,“世子,您是否想姑娘了?小的并非夫人說客,只是您都二十四了,确實該娶媳婦了。”

他說完便垂下頭,不敢與周旸對視。

半晌,他聽到一句輕緩卻清晰的“嗯”。他驀地擡頭,只見周旸神色淡然,并無愠色,他琢磨着自家主子開竅了,連忙道:“不知世子您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是否……”

“練劍。”仇劍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周旸打斷。

“……是。”

從天色灰蒙到旭日初升,仇劍總算從周旸的魔掌中逃出來,累得癱到在地。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子外面傳來,周旸擡頭一看,只見管家進來,對他恭敬道:“世子,平侯府趙世子在門外求見,似是有急事。”

周旸聞聲,眉頭輕蹙,趙越平日最舍不得溫柔鄉,日曬三竿起來是常事,今日一早登門,怕是有事發生,他連忙道:“快請。”

趙越亦顯得異常謹慎,進屋後直接把門關上,待走近周旸時,才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寧王昨夜在百花樓暴斃。”

周旸猛地擡頭,“此事屬實?”

“當然,我親眼所見。”趙越道。

原來,趙越昨夜與百花樓第一才女徹夜對詩,三更時分聽到外頭有大動靜,走出去一看才知道一廂房內的男子七孔流血殁了。由于他是個生面孔,大家一時無法确定他的身份,百花樓老板直接報了官。

他一時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呆了,此人正是寧王沈隽。趙越家世抵不上周旸,也不是讀書的料,可蹴鞠玩得好,孩提時沒少進宮與小皇子、小王爺比賽,所以對寧王不算陌生。前兩年他南下游玩,路過寧王府時,還去拜訪過寧王,所以一眼便認出了他。

王爺死在煙花之地可是有損皇室顏面之事,趙越便連同府尹,暫行把此事壓下來,先向宮裏禀報。

這些年人各一方,周旸與沈隽算不上多有交情,可昨日才一起喝酒談天的人,今日卻突然死了,他的心情又些複雜。特別他是沈閱的小皇兄,她與他感情深,得知此事後肯定會很傷心。

“你在想甚?”趙越擡手在周旸臉前晃了晃,“我匆匆趕來與你通風報信,可不是讓你思春的,寧王此次回京,事前毫無動靜,如今突然暴斃更是疑點重重。近幾年國公府風頭正盛,你還是小心為妙。”

“疑點重重?”周旸斂了斂神色,問。

“嗯。”趙越點頭,“表面上看起來,他是服用過量七情散致死,可我打聽過,他當晚只是要了一間廂房,并沒有點任何姑娘。既然不為尋花問柳,為何要服用七情散?”

周旸眉頭深鎖,問:“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故意殺害。”

“我的确這麽認為,而且我推斷,應該與他此次突然回京有關。”趙越問:“你可知他回京了?是誰召他回來的?”

“我昨日與他在頤和殿陪皇上用膳喝酒。”周旸點到即止,“當朝能召他回京,不就二人。”

趙越心下了然,道:“想來母雞要打鳴了,今日是寧王,難保明日不是那孤立無援的閱公主。”

周旸臉色一沉,問:“什麽意思?”

趙越輕嘆一聲,道:“你這些年南征北戰,又故意避着她,哪裏知曉她活在四面埋伏之中。先帝在世時尚好,他駕崩後,太後不是暗地裏各種刁難就是想把她送去和親。她為了等你一直強撐,換作是別的女子,怕是早就另覓良人,免得被送去大夷受苦。”

周旸以前只想着滅了沈閱的對自己的心思而對她刻意疏離,真沒想到她這些年過得這麽苦。孩提時,她大事小事都愛找他善後,過去幾年,她獨自扛下所有,難怪性子越發沉穩,一想到這裏,他似是被人掐住脖子,呼吸不暢。

“太後為何一直針對她,你知曉嗎?”周旸問。倘若不是上回太後把沈閱關起來面壁思過,他還一直認為,她還是視沈閱如己出的慈愛嫂嫂。

“不知。”趙越搖頭,“唉……說實話,我挺佩服她的,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她,算了,你已經有心上人了,她那性子是不能接受與旁人共侍一夫的。”

周旸如雄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掃過去,“我周旸此生只會娶妻一人,絕不納妾。”

“啧啧啧……你這話別讓京中女子聽見,否則為了你不願嫁人的更多。”

周旸懶得與他胡扯,“如今宮內情況如何?我想進宮一趟。”

“肯定亂作一團。”趙越道:“你沒事別進宮,免得惹禍上身。”

**

沈閱聽到沈隽暴斃的消息,整個人都吓呆了,眼淚還沒來得及流下來,太後那邊已經來人請她去康壽宮。

陳嬷嬷抓着她如冰窖一般的雙手,苦苦哀求道:“殿下,老奴知曉你心裏苦,可千萬不能哭呀。如今事态如何尚未明朗,倘若被列為與寧王爺是一黨羽,怕是會惹上殺身之禍。”

沈閱的眼淚在眼眶中盤旋,眸子裏飽含絕望,“嬷嬷,小皇兄都死了,只剩我一人在世上有甚用?”

“殿下,你莫要這麽想呀。”碧桃直接被她吓哭了,連忙道:“王爺死因為何,目前尚未有定奪,若是被人陷害,你得為他伸冤。他除了你,便無旁人了。”

“對,我得為小皇兄報仇。”沈閱用力吸了吸鼻子,道:“替我更衣。”

沈閱去到康壽宮時,幾位住在宮外公主府的公主已經在了,比住在宮內的她還早,明顯是提前通知她們。她不動聲色,先去給太後行禮,然後落座。

待皇上一到,殿門便被關上,太後一臉沉痛道:“寧王昨夜在百花樓暴斃,想必你們都知曉了。堂堂一個王爺,尋花問柳,服用□□殁在外頭,實在讓皇室蒙羞。”

這一字一句,似是鐵針在戳着沈閱的心。一個用情極深至今未娶的人,卻死在“溫柔鄉”,無須深思也知是污蔑。她抓着絲帕的手緊緊拽着,生怕一放松,她便拍案而起。

“倘若事情只是這般便罷了,可真相卻是人神共憤。”太後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沈閱擡頭,恰好對上她陰沉的眸光,她就這麽看着她說:“寧王是被人害死的,兇手已經抓到了,而且如實交代,他是倭寇派來的刺客,因為寧王先前試圖連同倭寇造反,但條件談不攏而招了殺身之禍。”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沈閱麻木地聽着太後讨伐沈隽,她聽不下去,迫切想離開這裏,可太後卻不想放過她,“閱兒,對于寧王的後事從簡,不追封亦不追究,以保留咱大康的顏面,你覺得如何?”

她垂了垂眼簾,道:“太後所言極是,閱兒願意聽從安排。”

“你與寧王兄妹情深,但在關鍵時刻能大義滅親,甚好甚好。”太後笑了,那笑容落在沈閱眼裏,比惡魔更恐怖。

沈閱回到悅心閣後,安靜地躺在床上,眼神無光。

陳嬷嬷與碧桃之前還勸她別哭,此刻想她哭,她卻不流一滴眼淚,不也吃任何東西。

她們無奈,直至入夜,陳嬷嬷讓她給寧王燒點紙錢,她的眼神才有了些許亮光。

把火盆與紙錢準備好,陳嬷嬷與碧桃便退下,讓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燒。

沈閱一邊朝火盆裏扔紙錢,一邊小聲道:“小皇兄,雖然以前你遠在南方,咱們幾年見不上一面,家書也不敢多寫,但我知曉你在,心便安了。如今你不在了,留下我一個,你讓我日後該如何是好?”

火盆越燒越旺,那竄起的煙火,灼過她的雙眸,憋在體內已久的淚水,終于像洶湧的潮水溢出。

“小皇兄……”沈閱一邊抽泣一邊擡手去擦眼淚,卻不經意吸入火煙,嗆得她直咳嗽。

突然,他感覺背後一暖,随即一只寬大的手掌在她後背上輕輕地拍着。

她扭頭一看,只見周旸蹲在她身側,溫聲道:“想哭便盡情哭吧。”

火光把他的眸子映得比夜空的星星還亮。

自從向他表明心跡後,他看她的眼神似是冬日刺骨的寒風,此刻卻溫暖得像久違的暖陽。一想到他只是一時可憐自己,她已經把這輩子的摯友推遠,她的眼淚便掉得更厲害了。

周旸看着她眼淚婆娑,那一滴滴眼淚如同滾燙的沸水濺入他的心間,疼得他快要窒息了。

他擡手用衣袖拭去她的眼淚,随後又去擦她的鼻涕。

沈閱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怔愣,直至他的衣袖輕輕拂過她的鼻子,她才難為情地扭過頭,“髒。”

“哪髒了?公主的鼻涕都是香的。”周旸把她的臉掰過來。

“……”此乃她孩提時,闖禍後被母後責罵,躲在角落裏哭鼻子,他跑來找她時,她用他衣袖擦眼淚鼻涕時,大言不慚說的話。

他的手撫在她的臉上,粗粝卻溫熱,燙得她的臉頰都紅了,她輕輕扭頭,他卻不允,雙眸灼灼地看着她,喊了一聲:“殿下。”

“嗯?”

“我娶你,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閱公主:本宮是公主,鼻涕是什麽鬼?

周世子:殿下,你的鼻涕在我這裏都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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