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整個如意樓這麽多廂房,周旸一定要住在這裏,沈閱奈他不何,只要別理會他就行了。時間緊迫,她還是找鋪面要緊。
從林街的街頭走到結尾,閑置的鋪面只有兩三家,沈閱對它們的位置并不滿意,她看中了一家靠近街道中間的腳店。
這家腳店位置算不上極佳,但布行無須像酒家的鋪面那麽好,适中即可,否則租金太貴,入不敷出就難以維持。最重要的是腳店的生意清冷,掌櫃此刻正在被一個沙色長袍男人在催交租金。
“張管家,我店裏什麽情況,你也看到了,麻煩再通融半個月吧。”店家的掌櫃苦苦哀求道。
“李掌櫃,你們已經拖欠兩月租金,再拖下去,我也沒辦法向我家老爺交代。”張管家冷着臉,道:“都是替人辦事的,你也別為難我,再過三日,你們交不出租金,我就來收鋪。”
說着,張管家甩了甩衣袖,氣岔岔地走了。
沈閱連忙跟上,待走到街尾,她才示意張昭上前把張管家截住。
“張管家。”沈閱走上前去,禮貌地喊了一聲。
張管家看着眼前年輕男子,不解道:“請問你是?”
“在下姓沈,是從京城來的布行老板,欲在悠縣開一家分號。适才看見你在百香樓催租金,不知你是否有興趣把百香樓的鋪位租給我,免了收不到租金的苦惱。”沈閱說。
張管家看她氣度不凡,衣着講究,應該是一個頗有財力的老板,他作了作揖,道:“那鋪面位置極佳,只不過百香樓不善經營才淪落至此。沈公子真是有眼光,不過那鋪面不小,我拿不了主意,你真想租的話,得我為你引薦我家老爺。”
沈閱:“那就勞煩張管家了。”說完,她朝碧桃甩了個眼神,碧桃連忙從衣袖裏摸出一小錠銀子,塞到了張管家手裏。
張管家摸着涼涼的銀子,立馬露出了笑意,道:“既然沈公子如此有誠意,我回去便與我家老爺禀告,一有消息便去通知你。”
“多謝張管家了,在下就住在如意樓,請張管家有任何消息便去知會我。”沈閱與張管家又客套了幾句,才與他道別。
“公子,回客棧嗎?”碧桃問。
“不。”沈閱搖了搖頭,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咱們找個熱鬧些的店用午膳,順便打聽打聽百香樓房東的情況。”
沈閱又倒回去,尋了一家百香樓附近的酒家落座,要了一間廂房,點了一桌子菜。
店小二看他如此闊綽,招呼得特別周到,沈閱趁機道:“這附近的幾間店,就數你們家的生意最紅火,想必這菜肴與酒肯定不錯。”
雖然店不是自個兒的,但作為雇工,店小二與有榮焉,道:“這位公子,莫是我吹牛皮,這林街的酒家,就數咱家最實惠了,即便咱們比不上別家裝潢氣派,地也顯得有點擠,但客官能花少錢喝到好酒吃到好菜,所以才客似雲來。”
“也是,誰家不是過日子,實惠當然最要緊。”沈閱狀似随意地道:“我瞧着前頭那家百香樓很氣派,可沒什麽人光顧。”
“百香樓?”店小二不屑道:“氣派有何用?酒菜貴就算了,還不好吃,當誰都是傻子嗎?黃員外把鋪面租給他,真是倒大黴了。”
沈閱一聽,連忙道:“我此番來悠縣做生意,從友人那處聽過黃員外,聽說他身家萬貫,是個大富翁。”
“當然,黃員外是咱們悠縣的首富,也是大慈善家,逢年過節沒少給窮人派飯。”店小二說:“聽聞百香樓已經拖欠兩月租金了,換做是其它房東,早就把他們掃地出門了,也就他能寬容這麽長時間,不過再拖下去肯定是要被收回來的,畢竟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沈閱沒料到這黃員外聲望這般好,她就喜歡與這種不锱铢必較的人打交道。
店小二看她若有所思,便噙着笑道:“公子,我瞧你玉樹臨風,不像是做生意的,您是不是聞說黃員外家小姐近日要抛繡球招親,想來當乘龍快婿呀?”
“抛繡球招親?”沈閱不解道:“你不說黃員外身家豐厚嗎?他家小姐要尋如意郎君,不得是易如反掌之事嗎?難道是黃小姐容貌過于……”
沈閱沒說完,但店小二明白他的意思,連忙道:“非也非也,黃小姐生得閉月羞花,乃咱們悠縣第一美人,倘若不是被吳知縣家的吳大公子退婚,影響了聲譽,才不會淪落至雙十仍待字閨中。”
吳知縣不就是周旸在查的官員嗎?沈閱更加好奇了,就差拉着店小二坐下與自己詳說。
店小二當然不敢逾越,又因黃小姐被吳大公子退婚之事在整個悠縣無人不知,既然客官想知曉,他便與他娓娓道來。
原來,在黃小姐16歲這年的上元節,她與吳大公子一見鐘情。家世相當、兩情相悅,兩人很快便訂了親,只是她還在孝期內,等半年後才完婚。
能嫁與自己心儀的情郎,黃小姐日日翹首以盼,可最終等來的卻是吳大公子的退婚,因他在一次外出游玩時結識了興縣首富家的金小姐,移情別戀了。
都是富家之女,讓誰做妾都不合适,吳大公子便琢磨着享齊人之福,讓黃小姐與金小姐平起平坐。
當初與吳大公子許下山盟海誓時,他曾允諾她此生只娶她一人,後院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可如今還沒過門就已這般,日後成婚怕是後院人滿為患。黃小姐不同意,吳大公子便直接退了婚。
退婚後,這吳大公子還不放過黃小姐,到處造謠說她不是,鬧得稍微好些的人家都對她避如蛇蠍。當然,沖黃小姐這家世與美貌,還是不乏想娶她為妻的才俊,可倘若想在悠縣立足,誰都不敢輕易得罪吳大公子,畢竟他爹是知縣大人。
就這樣,黃小姐熬成了老姑娘,黃員外與黃夫人年事已高,勸閨女早日尋個好歸宿。黃小姐知曉父母的苦心,便應了下來。她不想再相親,直接把姻緣交給上天,決定舉辦抛繡球招親。消息已經發出去,遠遠近近的适齡男子皆蠢蠢欲動。
沈閱聽完,心裏又有了新的主意。既然黃小姐長得國色天香,過幾日還會進行招親大會,倘若能讓她屆時穿上缥色絹布做的衣裳,不就是一次絕佳的宣傳機會嗎?
一想到這裏,她想見黃員外的心就更迫切了。
傍晚,張管家終于出現在如意樓,他問了掌櫃沈閱的廂房尋來了,只可惜帶來的消息不太好。
“沈公子,我家老爺這幾日忙着小姐抛繡球招親的事宜,騰不出時間與你見面。”總歸是收了人家的銀子,張管家略顯為難道:“實在抱歉,不過你放心,待招親之事一過,我立馬再次與老爺禀報。”
閨女的終身大事,黃員外緊張也是情有可原,沈閱亦不好勉強張管家,只與他道:“那就勞煩張管家惦記,一有機會就替我引薦。只要能見到黃員外,無論事成與否,沈某必定不會虧待張管家的。”
“那是,我一定記着。”張管家笑容滿面地應下。
張昭送張管家送出去,碧桃喊來蘇梨上晚膳。這頭飯菜才端上桌,廂房的門就被敲響,碧桃拉開門,就看到周旸站在門口。
他自顧自地跨進屋內,看着沈閱道:“倘若你想與黃員外見面,我可以引見。”
能盡快見到黃員外當然是好事,可周旸這幅模樣明顯不安好心,沈閱看了他一眼,問:“不知周公子有何要求呢?”
周旸看了一桌子的飯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能有什麽要求?我不過是想幫你分解憂愁罷了。畢竟你開心我就開心,你憂愁我也跟着憂愁。”
這麽油腔滑調的情話,簡直颠覆了碧桃對周旸的認識,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沈閱不想他繼續在自己的人面前丢臉,只好指了指對面的高椅,道:“那請周公子嘗下悠縣的風土美食,當做是我的答謝了。”
“多謝沈公子了。”周旸向前跨了兩步,撩了下衣擺,怡然自得地在沈閱的旁邊落座了。
“……”沈閱沒好氣道:“家常便飯,周公子随意。”
“好。”周旸執起筷子,真的非常随意地吃起來。
蘇梨的手藝是不錯,可沒想到如此對周旸的胃口,他從第一口開始就沒停過嘴,沈閱看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問:“你午膳沒吃嗎?”
“吃了。”周旸看着她說:“只是自從你上了大佛寺,又偷偷跑掉,我的心就一直懸着,寝食難安,此刻能與你同臺共食,心情愉悅,當然胃口大增。”
“……”沈閱如今對他這種比飯菜更油膩的話語,已經不想回應了,她言歸正傳,問:“你真的認識黃員外?”
“不認識。”
“你敢騙我?”沈閱氣得瞪圓了眼。
周旸看着她這幅模樣,樂了,笑道:“閱兒,你怎麽連生氣的模樣都這麽美?”
“……”
作者有話要說:
小蜜:你真的是周旸嗎?這些話都上哪兒學來的?
周旸:還成嗎?我看醉花樓那些男子都是這般把女子哄得眉開眼笑的。
小蜜:青樓女子能與我家公主相提并論嗎?
周旸:我這還不是被你這個後媽虐的沒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