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世子,你趕緊醒醒。”
周旸今日起晚了,昨日梁平與黃小姐成親,沈閱興致高,難得與他喝了幾杯。他當然奉陪,不過他擔心沈閱酒量不佳,待她喝了三杯之後,便不讓她喝了,不過他倒是高興得喝了個半醉。
二更天,他們一行人才返回客棧,他躺上床便睡着了,一直睡到此刻被仇劍搖醒。
“何時慌慌張張?”周旸扶着額頭,他的頭有些重,“給我倒杯醒酒茶。”
“世子,沒空喝醒酒茶了。”仇劍焦灼道:“客棧的店小二正在打掃對面廂房,他們說客官子時剛過便退房了。”
“什麽?”周旸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你怎如今才說?沈閱何時離開的?”
“世子恕罪,小的昨夜也喝了一下小酒,不知不覺睡着了。”仇劍羞愧道。
當下不是追究的時候,周旸衣裳來不及穿,直接穿着中衣,赤着腳下床,大步朝外面跨。
他一打開門,果然看到幾個店小二正在對面忙活,他踏進去一看,裏面除了廂房原有的擺設,半點沈閱居住時的痕跡都沒有。
其中一個店小二看見他,立刻迎上去道:“周公子,您睡醒了?沈公子離開時托咱們掌櫃交給你一樣物件,您等等,我立刻去取。”
“什麽物件?”周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問。
店小二:“我也不清楚,待會兒您自己拆開瞧一瞧。”
說着,店小二便下樓去。仇劍也跟着過來了,抓了其中一個小二詢問昨夜的情況。即便他昨夜喝酒睡着了,但警惕性不該這麽低,對門大件小件往外搬會察覺不到。
原來,昨日衆人在忙着喝梁平喜酒時,張昭已經偷偷回來把行李搬上馬車,待他們一同回到客棧不久後,沈閱便帶着人靜悄悄地離開,難怪神不知鬼不覺了。
沒錯,她是故意避開周旸,因為不想再與他無謂糾纏下去。
周旸聽完,沉着一張臉回到自己的廂房穿衣裳。沈閱想甩掉他,不可能。
他剛套上袍衫,店小二便敲門了,仇劍從他手中接過沈閱留給他的東西。
他看到木匣子時就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他接了過來,打開便看到一支做工考究的精致玉簪躺在裏面,此乃他那日送她的祝賀禮。
“世子,這是殿下給您的信。”仇劍遞了一封信過去。
周旸盯着信封上面“周旸臺啓”四個字,秀麗卻有力的字體,熟悉甚至帶着他字跡的影子,他突然有些不敢打開了。
“世子。”仇劍催促了一聲,周旸才把信接了過去,然後緩緩撕開信封,把裏面的信紙抽出來。
他把紙張打開,簡短的一封信,卻字字在戳他的心。
周旸:莫要再來找我了,我與你在你婉拒指婚之時已不再有可能。如今你非我不可,不過是不甘心作罷。簪子是男女定情之物,我收下不妥,如今把它還給你,等你日後遇到心愛的姑娘再贈予她。保重!再也不見!
看着“再也不見”四個字,周旸無力地垂下了手,“仇劍,你說我要怎麽做,她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她?難道要我把心肝挖出來給她看嗎?”
“你把心肝挖出來都證明不了呀。”仇劍小聲嘟喃道。
仇劍果然人如其名,關鍵時刻非常能補劍。周旸一記眼神掃過來,仇劍立馬狗腿了,道:“世子,那你如今打算怎麽辦?就這樣放殿下走了?”
“當然不是。”周旸脫口而出,“你馬上收拾,她才走了一夜,幾個女子坐着馬車,應該走不遠。”
“是,屬下馬上去。”
即便沈閱他們走得不遠,可等出了悠縣城門,周旸面對三條分岔路,一時躊躇不前。
他跟掌櫃與梁平打聽過,他們皆說聽沈閱說過要去楓縣。而楓縣地處富庶之地,當地百姓生活富足,的确是開布行分號的好選擇。可她這是要甩掉他,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把目的地告知他人。
此時已快到晌午,仇劍怕天黑之前趕不到下一個縣城,便催促道:“世子,你想好往哪裏走了沒?”
周旸繼續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指着中間的路,道:“去楓縣。”
“你不說楓縣可能是殿下在欲蓋彌彰嗎?”仇劍問。
“是,可冰雪聰明如她,能想不到我所想嗎?”周旸說:“她想迷惑我去其它地方罷了,她就是去楓縣。”
話落,周旸一甩馬鞭,駿馬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晌午,沈閱在城郊一家小茅屋悠閑地用着午膳,此乃蘇梨的家。
小茅屋雖然簡陋,但被蘇梨收拾得很整潔,他們昨日在這裏對付一宿還算湊合。
“公子……不,小姐,您今晚想吃雞嗎?倘若想吃,我去鄰居家買一只回來。”蘇梨雖然從沈閱他們幾人男扮女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可對她的稱呼還一時改不了口。
“雞?你打算怎麽做?”沈閱問。
蘇梨:“咱們這邊的竹筍甜脆,用來焖雞不錯。”
“那好,你去買一只大點的雞,否則咱們幾個不夠吃。”
話音剛落,外頭院子的竹門被推開,緊接着張昭進來,他朝沈閱禀報,“小姐,周世子已經出城,往楓縣的方向去。”
沈閱聽完輕輕一笑,“果然騙不了他,既然他已經出發,那咱們便在蘇梨這裏多住兩日,到時候再慢慢出城。等咱們到楓縣時,他應該已經走了。”
“可周世子再聰明,也沒料到小姐你還留在悠縣。”碧桃有些遺憾地說,“他肯定是太着急了,否則怎麽忘了夜裏城門已關,咱們根本沒法出城呢。”
沈閱瞧她這幅“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樣,道:“主子都弄不清楚,看來留在身邊都沒什麽用,早日嫁出去便是了。”
“小姐,你……你說啥了?”碧桃的臉頓時紅彤彤的。
“我能說什麽,不就是兌現我當日的承諾嗎?”沈閱笑道:“其實在蘇梨這兒讓你們成親是最合适,只可惜只有一個寝室,你們倆洞房花燭夜都沒地,只能到了楓縣再說。”
聽到“洞房花燭夜”,不僅僅碧桃羞得垂下了頭,就連張昭都不知道眼神往哪裏放了。
在蘇梨這裏過了兩日田園生活,沈閱有些舍不得離開了,“陳嬷嬷,日後辦完事,咱們也找這麽個地,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你覺得怎麽樣?”
陳嬷嬷聽着,笑道:“只要小姐您喜歡,老奴怎麽樣都成。只不過小姐您還是讀讀書彈彈琴便好,勞作不适合你。”
“也是。”沈閱笑道:“咱們先睡,明日要早起出發,否則在太陽下山之前到不了客棧。”
次日,剛聽到雞鳴聲,他們便起來洗漱穿衣。
碧桃給沈閱梳好發髻,瞧着她的女子打扮,不由問道:“小姐,咱們真的不用作男子打扮嗎?奴婢覺得那樣更安全一些。”
“不用,咱們如今算是逃難,不能老是一種打扮,否則很容易被別人認出。”沈閱說。她從梁公帶來的話得知,宮裏目前尚不知曉她偷偷離開了大佛寺,至少目前看起來是這樣。太後不可能就此放過她,她想應該是皇上做了些什麽,才沒讓太後發現自己逃走了。
越是風平浪靜,她得越加小心。
早膳都沒來得及用,帶了些幹糧,他們便坐上馬車出發。
雖然碧桃今日亦做回女子打扮,但還是難逃趕馬車小厮的活,與張昭一并坐在車廂前頭趕馬車。
沈閱與陳嬷嬷、蘇梨,還要蘇梨的兒子一并坐在車廂內。
小娃娃如今才七個多月,本來很瘦小,自從沈閱收了蘇梨之後,陳嬷嬷與蘇梨悉心照顧他,已肉眼可見胖乎了許多。
“蘇梨,你家牛娃大名叫什麽呀?”沈閱問。
“還沒起呢。”蘇梨有些苦惱,“他出生不久他爹便去了,還沒來得及給他取名,我識字不多,便一直沒給他取。小姐,倘若可以的話,能不能替牛娃向你求個名字?”
“名字?”沈閱思忖了一會兒,道:“叫澤游怎麽樣?澤寓意心胸像大海一般寬大,游寓意自由自在。”
“好好好。”蘇梨拍手稱贊,“他爹姓李,牛娃以後有大名了,就叫李澤游。小姐你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想出這麽好的名字。”
沈閱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可不是一下子就想出這麽好聽的名字。那時她曾經幻想過的孩子名字,叫周澤游。既然用不上,便把它贈出去好了。
緊趕慢趕,除卻讓馬歇下來吃草,他們午膳都是吃幹糧不敢耽誤,總算在入夜前去到一個叫花鎮的小鎮,然後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只是小鎮最大的客棧也是廂房不多,沈閱想要三間連在一起的廂房,方便張昭保護她們幾個女子,掌櫃卻說沒有。
“掌櫃,煩請你跟已有的客官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廂房調換一下?”沈閱說。
“這……”掌櫃正一臉為難,突然瞥見一個男子從樓梯下來,他連忙道:“姑娘,那位客官的恰好是你想要的,要不你去跟他說說?”
沈閱擡眸一看,便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孩子的名字都被送出去了,周世子哭暈在茅廁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