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又重逢

淅淅瀝瀝地,大雨澆透了整片樹林。

大風吹過，雨幕傾斜,花草上的水珠流成水線，彙聚到地面的水窪之中。天那麽陰沉,每一道閃電都将天幕的臉撕裂，餘下的是沉重又仿佛痛苦的雷鳴。

在一棵高大的杉樹下,一個金發少年坐在其下,目光呆滞地看着水窪裏的自己。

怎麽一切會變成了這樣。

這樣的人生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不停地想着。

罪惡在這個看似祥和的村子角落無聲地延續着。可縱然他在黑暗背後吶喊,卻吸引不到救贖的到來。

隐約中,他似乎聽見一個聲音在自己身體裏低低地道。

【把我放出來，我替你教訓這個男人如何？】

狡猾的、帶着引誘的聲音如此清晰。

金發少年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但是他想過放它出來的可怕和危害，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了。

【即便這樣，你還要為了村子着想麽？】

答案自然是，是。

粉身碎骨也不會做對不起村子的事。

這個結果讓九尾狐很是咬牙切齒。

【你不會有好結果的，臭小子。這個男人會徹底将你摧毀，你今後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你就這樣每天遭受他的折磨，然後看着木葉陷入滅頂之災吧！】

他不做任何的回答，于是每天一遍的引誘到此就徹底結束了。

他捂着自己的臉，肩膀開始顫抖。

事實是被藥師兜威脅和欺負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但是他拒絕放出九尾，斷絕了自己最後的一條路。他不覺得自己偉大，反而覺得自己很愚蠢，但是他也沒後悔。

他告訴自己，還不至于完全陷入到不想活的地步。

只是今後要怎麽辦，毫無頭緒。

他還沒有成長，他還這樣無力，如果能夠讓他更加強大點就好了，他一定不會這樣任人宰割。

有沒有人來救救他？

八王子大哥到底去哪裏了？

為什麽佐助沒有看見他的異狀，為什麽他和自己的心有靈犀此時如此的蒼白無力？

他把腦袋埋在了雙膝之間。

覺得絕望無比。

就在這悲哀無助的時候，不知何處傳來草叢窸窸窣窣的聲音，鳴人聽見了即刻提起警惕。

他摸着樹幹站起身，膽戰心驚地觀望着。

他生怕來者又是那個白頭發的家夥。那個藥師兜。他生怕他再度挂着邪惡的笑，一邊靠近他一邊得意地道：“今天的劇目又要開演了。”

如此想過，鳴人緊張地左右打量一番想要逃跑。

“誰在那裏？！”

他對着草叢大聲詢問，可是沒有回答。明明充斥着樹木花草的如此擁擠的樹林，此一刻卻顯得如此的空曠。——這是寂靜和詭異營造的令人恐懼的空曠。

他很害怕。

還是離開好了。

不管是兜還是別人，他現在誰都不想看見。因為他們幫不了他，甚至可能給他帶來危險。

鳴人想着，往後退兩步，轉身要離去。可就在他擡起腳的那一刻，草叢裏的聲音更大了，随後——

“鳴人！”

這一聲落下後，鳴人站住了腳。

真是，非常好聽的聲音……

沉穩的、有力的、溫和的還有熟悉的……

好奇怪。

鳴人可以确定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這麽一個人擁有這種嗓音，但是他才聽見這聲音的第一秒就覺得熟悉，覺得不管是時間還是空間還是什麽都無所謂了。只是這麽個聲音，他只要聽見就能夠認識這個人，曉得這個人的存在。

好不可思議。

他想着，慢慢地轉過頭，而後，一個讓他意外又轉不開眼的身影在草叢之後出現了。

金發少年愣愣地盯着這個突然出現的身影，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看見他身材高大而俊挺，身上披着黑色的雨服長袍，頭上戴着一頂草黃`色的鬥笠，鬥笠邊沿垂着一根粗細合适的短繩，上頭拴着鈴铛；鬥笠周圍白色的布條遮擋，看不很清這個男人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睛非常好看，黑色眼睛猶如漂亮的黑曜石，深邃一端又是深邃，望不到底地漂亮和吸引人。

只是盯着那雙眼睛，便足以了解這個男人的一切了。

此時風雨很大，男人鬥笠邊沿垂挂的鈴铛随着雨水翻飛作響，叮叮當當，淩亂的旋律為二人的見面拉開了不一樣的序幕。

“我是漩渦鳴人，你是……哪位？”

鳴人才開口，周圍的氣息瞬間改變了吹拂的方向。

黑沉的陰雨下，他看見他對面那個男子的雙眼裏，透露出了他所不能理解的，驚異又濕潤的色彩。

***

時間倒回今天早上。

就在這一天的早上，一道耀眼的光亮将一個人送來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道光亮直通九霄，似要穿破天穹，又因這幾天雷鳴不斷，這光亮沖破天際的時候正好遇到一聲絕頂響雷，由此無人注意到這位來客的出現。

而在這位來客離開自己的世界的那天晚上，最圓最亮的月亮挂在他一直隐居的水潭邊。

自從在這個靜谧美麗的水潭火葬了心愛的人後，他就在這水潭邊築造了自己的屋子，每天過着自己耕作和打漁的日子，秘密居住着。

每過七天，無數藍色的蝴蝶從月光下掠過這片美麗的水潭，灑下無數夢幻一樣的色彩。他會靜靜地坐在河邊，抓來一袋子的螢火蟲，在這裏放給他看。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那個血親弟弟，突然間人間蒸發。

如果不是因為好友山崎告訴他，他聽見一個村子的人提起了佐助。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一直沒長大的弟弟可能陷入了危險，他也不會離開這裏。

離開前一天的夜晚，他那充滿洞察力的眼睛一直望着潭水，嘴唇似啓未啓，許久才低聲道

“只是離開幾天而已，很快就會回來，把他帶回來後，我很快就會回來。”

一遍一遍地低訴，一遍遍地許諾。然後他才整理了行裝出發。

然而尋找不是那麽簡單的，他在前幾天一無所獲。直到去了自己弟弟前往過的村落，竟然遇見了紫菀和鬼鲛，這兩個舊同伴并一個叫做阿木的少年後，他才知道那個倔強的血親弟弟去了哪裏。

“他一直囔囔地說見到了鳴人，他說自己回到了過去。通過一個叫做薩安娜的女人的寶石。聽說那種寶石一共有六塊，還有五塊在這個世界裏留存着。如果能夠找到其中一塊的話，就可以到達他們去的地方。回到過去的木葉村，見到……他。”

紫菀說這些話的時候，哀嘆不已：“我總覺得可能存在這樣的東西，但是一定不是我們所想的那麽安全，也可能他只是中了計，上了當。”

“你怎麽決定？”鯊魚臉的男人如此正色問。

如果換成其他人，一定會認為這種舉動又瘋狂又可笑。

所謂的聽信謠言，找到了傳說中能夠穿越時空的寶石，回到過去這一件事。

然而，他的決定卻下得非常快。并且憑借出色的人脈和能力，找到了傳說中的那遺失的另外的寶石。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沖動的人，但是還不至于是腦子有問題的。

同時，哪怕有一千萬分之一的幾率，只要聽見說他心愛的人在哪裏出現過，他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到達那裏。

于是就在這一天，他憑借超人的能力理解并且成功地運用了這些紅寶石，前往了一個未知的，通往他的弟弟和那一個他深愛的人幼年可能所在的世界。

然後，他穿透了一片黑色的空間，然後，他落地了，然後他觀察了周圍的環境，然後，他震驚了。

這個地方是木葉。這個地方毫無疑問是木葉。

他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

他開始瘋狂地探索周圍的環境，而也就在尋找中，他注意到了一個少年，一個坐在樹下的眼中絕望的金發少年。

看見那熟悉的面容的那一刻，他的心緊緊地攥緊了。

那心髒的脈搏奏出這四五年來都未曾有過的強烈旋律。

那是……鳴人？！

難以置信之中，他自問。

可是毫無疑問，那就是鳴人！

因為

太熟悉了

太懷念了

太激動了

他還記得自己親手為他穿上葬服的那天。

記得為他撫過淩亂的劉海，撫過緊閉的雙眼的那天。

他安睡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溫柔，他的靈魂仿若還在他身邊陪伴。

他記得自己為他擺下每一枝白色的秋菊，記得為他戴上遲來的戒指。

記得他眼角凝結的冰晶，記得他病得瘦弱的身體。

記得他舍不得自己的言語。

他也記得一場大火他消失在眼前。

這一切回憶纏繞，讓他的手開始顫抖。

縱然身體同天地被暴雨傾盆澆頭，他也無知無覺。

他看見他又活了，這一刻，比什麽都要讓他的意識清晰，回憶大喝一聲穿雲斷金，擊碎他沉悶的人生。

所以他才呆愣地立在草叢後一聲不語，直到被他發現。

***

“你是誰？”

既然被發現，兩人的對話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十二歲的金發少年站在突然出現的男子的面前，警惕又疑惑地詢問。

金發少年還沒有長開，長到當年和這個男人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樣子，但是那标致的容貌已經初可辨識。

“我……”

突然出現的男子輕輕開口，言語卻卡在了喉嚨。

他不知道以什麽心情和面容去面對現在的這個少年。這個是他嗎？是他的愛人嗎？是當年為了他奮不顧身而去世的少年嗎？

答案顯然是。但是，微妙的是這少年和幾年後的他還是不完全等同的。

其中一個從來未曾見過他，另外一個對他誓死陪伴，他們不是一個人。

所以他要想好，面對這個少年，如何表達能夠恰當又不會對他造成困擾，不會對他們後來的關系造成不好的影響。

于是他思前想後，在腦海裏挑選了無數的詞後，謹慎又友好地道。

“我路過的，只是在這裏找避雨的地方。”

聽見這嗓音溫柔，鳴人警惕的心稍稍松懈了一些。

不是壞人呢。

他本來想轉身就走，但是這個出現的男人的嗓音有一種強烈吸引他的熟悉感。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不自覺地，他走了兩步上前。

他的視角裏，這個男人很高大，健碩的身軀和充滿精氣神的眼睛，可以感覺出他的年紀不大。

然而……

鳴人的視線不自覺地瞟到了鬥笠下一撮白色的頭發。

這讓他對他的年齡的判斷産生了誤區。

這人看來只有二十四五歲，卻怎麽會有一大把的白頭發？

“請問……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是鳴人的？額……大哥？”

“你的确是漩渦鳴人？”

“是的啊。”

仿佛不放心地，不敢相信地，這男子再三确認，鳴人便遲疑地回答，而聽見第三次回複的當下，一滴深沉的眼淚從戴鬥笠的男子的眼中滑落，同時他的嘴角也顫抖地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