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惡戰
随着櫃子移開,露出被擋着的一扇門。
嚴實拽着洛雲松,警惕地倒退了一步。
那扇門打開了一道縫後便靜止下來,洛雲松用手機照過去,發現門上扣着幾道安全鎖。
令人費解的是,安全鎖是裝在外面的。
呼哧……呼哧……呼哧……
聲音越發清晰。
有人在裏面!
門縫太小,看不真切,一陣一陣的惡臭從縫裏飄出來,洛雲松被熏得差點兒吐了,他捂着鼻子,低聲問:“你是誰?”
呼哧……呼哧……
“喂,你還能說話嗎?”洛雲松等了一會,見對方不說話,一個勁地喘氣,他又試探地問,“你是不是受傷了?”
門後的人哐當一聲撞了一下門,一張臉在門縫裏一閃而過,那人重重倒在地上,發出噗通一聲。
不好,真的有人被困住了!
嚴實和洛雲松合力搬開櫃子,嚴實負責照明,洛雲松一邊解鎖,一邊安慰道:“別怕,我們帶你走,你還好嗎?堅持住啊!”
鎖扣解開,洛雲松一把推開了門,濃烈的惡臭迎面撲來,房間裏不知多久沒通過風,又悶又黑,光線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婆面朝地趴着,脊背一起一伏,發出拉風箱似的喘氣聲,洛雲松試着扶起她,老太婆看起來瘦弱,實際上卻沉得跟沙包似的,洛雲松試了好幾下,扶不起,只好拽着她的雙手,把她慢慢拖出了出去,翻成面朝上,洛雲松輕輕拍着她的臉:“婆婆?婆婆?”
老太婆睜着眼,目光渙散,一頭白發亂糟糟的,她病得不輕,臉色刷白刷白,若不是有喘氣聲,洛雲松還以為自己帶出來的是一具屍體,他好心給她撥了撥頭發,收回手的時候,卻摸掉了一片頭發。
洛雲松感到一陣惡心,連忙甩掉頭發,朝嚴實道:“那些人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這樣對待老人家,這兒是不能待了,我們一起把她弄出去,然後叫救護車……咦,嚴實?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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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實沒有吱聲,愣愣盯着老太婆,洛雲松見着他的表情由茫然到驚恐,然後嚴實發出一聲大叫:“快放開她!”
洛雲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嚴實一把拽開,老太婆本來被他扶成半坐的姿勢,這下子失去支撐,後腦勺砰一聲磕在地上,洛雲松一看就急了,老人家最怕就是磕磕碰碰,她的病還沒好,又這麽磕了一下,還怎麽受得了啊?!
洛雲松掙脫開嚴實,想要過去,沒料到嚴實一擡手,将櫃子推翻在地,櫃子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橫在他們面前,煙塵彌漫,破碎的櫥窗玻璃四散飛濺,一塊小碎片刮傷了嚴實的臉,嚴實卻渾然不覺,埋頭翻找玻璃渣。
“嚴實,你幹嘛啊?!”
一塊玻璃碎片遞到洛雲松手裏,洛雲松一把丢開,扯着嚴實急道:“嚴實,你到底在幹什麽啊?搞那麽大動靜,你就不怕把那些人引過來嗎?!”
“有人來更好,就怕是沒有人來……那老太婆,根本不是人啊!”
“你胡說什麽呢?!她……”洛雲松說到一半,忽然安靜了。
手上還纏着一縷白發,白發根部,連着一小塊皮。
洛雲松連忙甩掉頭發,把光線往地上照,等看清楚時,他頓時覺得脊背發寒,腿都軟了。
老太婆躺着的位置,空無一物。
老太婆竟然不見了!
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聲像是炸彈,轟得洛雲松腦子裏嗡嗡作響。
“我跟你說過的棺材,上面的照片就是她!”嚴實把玻璃塞洛雲松手裏,自己也拿着一塊,用手機掃着四周,老太婆不知去了哪兒,完全見不着她的身影,兩人照着前方,捏着玻璃一步一步倒退着走,這兒的兇險非比尋常,他們必須盡快逃出去,要快!要快!!!
呼哧……呼哧……呼哧……
洛雲松忽然拽停了嚴實:“等等!”
呼哧……呼哧……
嚴實苦笑:“好像……在附近?”
呼哧……呼哧……
光線掃向地面,又掃向倒塌的櫃子,又移去不遠處的黑黝黝門洞。
沒有,什麽都沒有!
在哪?!到底在哪啊?!
耳邊忽然吹來一陣風,洛雲松幾乎條件反射地把嚴實撲倒在地,嚴實的手機脫手飛出,光線熄滅的瞬間,兩人看見老太婆一閃而過。
腦子裏出現短暫的空白,嚴實很快回過神,一把撿起手機,但手機摔成了黑屏,擺弄了幾下, 亮不起來。
“摔壞了。”嚴實郁悶道。
“我的還能用。”洛雲松點亮手機,發現電源格子一閃一閃,之前一直注意着眼前,直到現在,他才覺察到電量的問題,洛雲松苦笑道,“快沒電了。”
洛雲松的手機成了唯一光源,光照範圍頓時減少了一半,他只能不住地往四周掃,光線越來越暗,三米開外已經照不到了!
“還能用多久?”嚴實問。
“兩分鐘左右。”
嚴實摸出打火機,咔嚓一聲摁亮:“不怕,我有三個。”
“加上我的,一共五個。”
兩人緩緩後退,嚴實的手被燙了,打火機熄滅,他休息了片刻,又摁亮。
左手邊有一團影子在動,洛雲松照過去時,老太婆恰好一躍而出,論爆發力和速度,顯然不是一個老人家能做到的,老太婆早已經死了,現在的,不知是什麽東西控制她的屍體,洛雲松這回已經有經驗了,把手機塞給嚴實的同時,擡腳一記飛踢,直接把老太婆踹出三四米遠,房間裏有這麽一只玩意,不處理掉是不行的了,洛雲松握着玻璃朝老太婆沖去,嚴實追着他,用手機給他照明,老太婆摔在地上的時候身體爆出一灘黑色的汁水,散發出濃濃的腐臭,洛雲松被熏得一陣晃神,老太婆突然彈起,張着嘴朝他咬去,洛雲松看着那參差不齊的黃牙,差點兒要吐了,強忍着惡心,擡腳一踹,老太婆撞在櫃子上,發出轟一聲大響,洛雲松不等她爬起,腿一蹬地沖上前,用盡全力把玻璃尖刺進老太婆的心髒,黑水濺了洛雲松一身,老太婆發出一聲怪叫,卻拽着洛雲松的胳膊,身子一彈,往他脖子咬去。
洛雲松心下一驚,距離太近,要躲已經來不及了!旁邊突然刺來一塊細長的玻璃,直接插進了老太婆的腦門,這一擊刺得極深,把她的腦殼刺了個對穿,嚴實推着玻璃帶着她撞向牆壁,玻璃不同釘子,沒法刺進牆裏,碰着牆壁,玻璃發出一聲碎裂的聲音,同時老太婆的後腦勺爆出一片臭汁,糊得滿牆都是,嚴實的手被玻璃劃傷,鮮紅的血順着玻璃流淌下去,但他不敢放松,緊緊推着玻璃,等老太婆停止抽搐,靜止下來後,他才松開手。
“解……解決了?”洛雲松從震驚中回過神,這時候,手機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沒電了。
嚴實摁開打火機,洛雲松借着火光,趕緊扯開襯衣,撕成布條給他包紮,嘴裏不住地感嘆道:“嚴大大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把她弄死了。”
嚴實喘着氣,搖頭道:“她本來就是個死人。”
他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她本來是個死人。
紮了心髒,爆了腦袋,到底算不算解決?
洛雲松包紮好,拽着嚴實往大門跑,門還鎖着,他們還要花時間把鎖給破了,洛雲松對着門鎖研究了一番,問道,“有鐵絲嗎?”
“櫃子裏好像有,我去拿。”
嚴實走出幾步,忽然停住了。
嘶……嘶……呼哧……呼哧……
老太婆又開始拉風箱似的喘了起來,嚴實撿起一塊玻璃,擡腳要往那邊沖,洛雲松一把拽住他,指指窗:“拆木條!”
“對哦!”嚴實一拍腦袋,窗戶被木條封死了,拆了,還愁沒有光?
洛雲松這時候已經用玻璃去撬木條,窗戶邊上有開關,他按下去,燈沒亮,其實之前他用手機照明的時候就發現天花板上的燈全都拆了,本來還抱着一點希望,想着能亮起一盞燈,結果不出他所料,周圍還是漆黑一片。
不過……
“怎麽裏面有光?”嚴實也發現了。
本來應該是黑黝黝的房間門裏,隐隐透着澄黃的光。
大門邊的按鈕,竟然是開裏面房間的一盞燈?
“算了算了,有點光也好。”洛雲松努力拆木條,他們急需照明,無暇顧及其它。
呼哧……呼哧……
老太婆正一步一步走來。
嚴實被打火機燙了手,光線熄滅,很快又亮了起來,他一手捏着打火機,一手舉着玻璃指向黑暗,頭也不回地問:“還沒好嗎?!”
“還沒!好多釘子!再等等啊!”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滿臉黑水的老太婆頂着一塊玻璃出現在火光中,不等她撲過來,嚴實旋腿一踢,老太婆又跌回進黑暗裏,嚴實不敢離開洛雲松,他手裏的打火機是他們唯一的光源,手被燙,又摁亮打火機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女孩的臉。
“啊——!!!!”
“怎麽了?!怎麽了?!”洛雲松回過頭,正好打火機熄滅,四周又暗了下去,很快,嚴實再次摁亮。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我操!竟然有兩個!!!”嚴實見他拿着玻璃要幫忙,怒吼道,“快點拆你的窗去!!!”
洛雲松只得繼續滿頭大汗地撬釘子,緊張得手不住發抖,耳邊風聲呼嘯,時不時有液體飛濺過來,洛雲松抹了把臉,不敢看那到底是嚴實的血還是那些臭水,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木條一端的釘子終于拆開,另一端已經來不及了,他索性扳着木條,一使勁,木條啪一聲從中間斷開,露出了一小塊窗戶,窗外陽光燦爛,房間裏卻恍如隔世,這點兒光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洛雲松扳着剩下的木條,想把它掰下來,忽然旁邊撞來一個軀體,洛雲松沒站穩,跟着嚴實一起雙雙翻倒在地,恰好木條被大力一扯,帶着一排釘着拽了下來,天光頓時灑進房間,老太婆的腦袋已經扁了一塊,黑水濕了滿臉,她沖勁不減,眼看馬上要咬上嚴實了,嚴實擡手一揮,鋒利的玻璃劃過老太婆的脖子,但她的頭還沒斷,洛雲松反應極快,立刻補上一刀,這回頸骨發出一聲悶響,頭顱被打得飛了出去,剩下的身軀晃了晃,倒在嚴實身上,嚴實強忍着惡心一腳踹開,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眼前黑影一閃,小女孩已經撲到了眼前。
洛雲松看清的一瞬間,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這個紮羊角辮的女孩他見過。
當時她坐在門口,他還跟她問過路!
不……不對……
那時候的她已經是……
“嚴實,你能看見她嗎?”洛雲松抱着嚴實就地一滾,那女孩撲了個空,一頭撞上了牆壁,腦殼頓時凹陷了下去,她甩甩腦袋,慢慢爬起身。
“這不是廢話嘛?!”嚴實一把推開洛雲松,小女孩從兩人之間撲了過去,嚴實手裏的玻璃已經鈍了,他腳一蹬,往櫃子跑去。
“嚴實!不要走太遠!裏面光線照不到!”
“我知道!嗯唔……”
小女孩一頭撞上嚴實,嚴實摔在玻璃堆上,又劃出幾道傷口,洛雲松拼命地想引開她,結果她一個勁地盯着嚴實,弄得洛雲松無比郁悶,直到見着她舔了舔濺在唇邊的鮮血時,洛雲松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她是被血吸引了!
嚴實不僅手掌破了,肩膀還被啃了一口,身上早浸滿了血,他撿了玻璃立馬往光照的位置逃,失血過多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小女孩動作極快,幾個起落便縮短了距離,洛雲松一腳将她踹飛,扶着嚴實往窗戶的方向跑,嚴實塞給他一塊玻璃,叫道:“砍脖子!”
洛雲松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傳來一陣巨力,兩人被撞得摔在地上,玻璃脫手飛出,小女孩攀在嚴實身上,張嘴往他脖子咬,洛雲松看得目眦欲裂,幾乎想也不想,掄起拳頭往她的臉上打去,這一拳下手極重,只聽噗嗤一聲,小女孩被打飛出去,洛雲松的拳頭正好撞上她的牙齒,磕破了皮,鮮血流了出來,生疼生疼。
小女孩很快爬進了光線中,她的那張臉被打得變了形,洛雲松和嚴實看得頭皮發麻,但不面對又不行,小女孩身材小,速度快,比老太婆更不好對付,嚴實的體力不支,小女孩撲過來的時候,他的動作慢了一拍,洛雲松一腳踹開嚴實,同時手裏拿着木條大力拍向小女孩,木條上還卡着一排釘着,他這一拍,幾乎将木條釘了上去,小女孩帶着木條倒飛出去,倒在地上的時候,恰好被一塊立起來的玻璃刺穿了脖子,她掙紮了一下,漸漸不動了。
嚴實背靠着牆壁,緩緩滑坐下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洛雲松索性脫下衣服,撕成一條條幫他包紮,嚴實的肩膀傷得非常深,血止不住地冒,很快将布條染成一片紅,洛雲松只得拆了布條,捆上新的,紮緊了,摸摸嚴實的臉道:“沒事的,小傷,堅持一下。”
嚴實笑了笑,傷得多重,他心裏是最清楚不過,洛雲松急得滿頭汗,手忙腳亂地給他包紮,嚴實身上還有傷,這點包紮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若不盡快出去,嚴實還不知能不能撐下去,洛雲松越想越心焦,不知不覺,一滴液體從眼裏掉落,嚴實狠狠給了他一拳:“老子還沒挂,你哭個屁啊!”
洛雲松擡起胳膊蹭了蹭眼睛,吸吸鼻子道:“誰哭啊,這是汗水,你懂不懂啊?”
“眼睛裏冒出汗水哦?”
“水分多,我也沒辦法,男人是水做的,你沒聽過嗎?”洛雲松輕輕把嚴實抱進懷裏,使勁兒吸鼻子。
嚴實覺得很累,好想睡覺,他一動不動地坐着,任由洛雲松把鼻涕眼淚蹭在自己衣服上。
洛雲松抱了他一會,起身去拿鐵絲,他也記得,好像在哪個櫃子裏見過一小捆鐵絲,只要有了鐵絲,他有信心把鎖弄開。
翻箱倒櫃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另一種聲音。
沙——沙——沙——
洛雲松下意識地看向老太婆,老太婆沒動靜,小女孩躺在角落,也沒有動靜。
難道是嚴實?
嚴實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似乎昏了過去。
沙——沙——沙——
聲音還在響,布料摩擦在地上,小小聲的,像是什麽東西在爬。
沙——沙——沙——
哪來的聲音?
洛雲松環顧了一圈,視線落在房間門,那個本應該被櫃子擋住的門裏,一道影子投影在地上,悉悉索索的,一點一點地往門的方向挪。
洛雲松拿出鐵絲,跑到玻璃堆那兒,挑了個細長的三角形玻璃,警惕地盯着房間門,轉念一想,房間裏不知還有多少活屍,嚴實已經不能再等了,絕不能這樣沒完沒了的打下去,不過看樣子,地上爬着的,應該是最後一個了,只是那玩意的行動不便,比老太婆和小女孩都慢了一拍。
洛雲松快步跑到大門前,用鐵絲弄着鎖孔,弄一下,回頭看一下,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于,又一次回頭時,洛雲松看到房間門那兒,爬出了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