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丘比特的祝福

天堂裏。丘比特科的小天使安妮——順便說,是用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法布爾的那一位——找回了她的工作道具,另一支丘比特之箭。

準确來說,當時她正在到處飛來飛去,那支箭是憑空出現在她面前的。

“你不知道嗎,你的另一支箭射中法布爾了,所有天使都看到了呢!”他旁邊的獵魔天使說道。

“什麽!那法布爾自己知道嗎?”安妮驚叫起來。

“……他可能是整個天堂唯一不知道這件事的天使了。怎麽了,丘比特之箭對天使也會起作用嗎?”

安妮急得翅膀扇動的頻率都更高了。她連忙檢查着箭上的符文,找了一會兒,愁容滿面地說:“符文不見了……看起來祝福已經附加到了他的身上……”

“原來箭上帶的是祝福?”圍觀的天使感嘆,“祝福對天使的效果可比對人類強多了呀!”

安妮:“但願不會促使他違反天堂的規定……”

“嗯,”獵魔天使沉吟,“畢竟我們是天堂公務員,不做令天父失望的事是當然,但還有許多其他的規定,不能解封人類時期的記憶,不能在人間陷入戀愛,否則下場就是被開除,只能重新投胎做人。這些要強的法布爾應該比誰都清楚……想到那樣的工作狂居然要經歷戀愛考驗,我怎麽還覺得有點有趣呢!”摸下巴。

安妮無奈地笑笑:“不是你想得這樣,雷利。大家總覺得丘比特之箭帶來愛情,其實丘比特之箭沒法讓你愛上任何人,它能做的唯一的事,僅僅是往前推一把。舉個例子來說,你看到了令你動心的女孩,可你本性害羞,以前你就因為你的害羞錯過了一次又一次機會。但你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後,你閃過腦際的想法,就會有勇氣付諸現實。換句話說,如果法布爾沒有經歷動心時刻,那丘比特之箭的祝福對他不會有任何影響。”

天使們面面相觑:“這麽說來,法布爾就安全了吧?如果丘比特之箭只是給他勇氣的話,對法布爾來說,簡直就沒兩樣。那家夥長得像缺勇氣嗎?問問被他砍死的惡魔,他們一定不會認同。”

安妮:“但願如你所說。但是法布爾已經在這裏兩百年了……”

“兩百年又有什麽問題嗎?”撲棱的翅膀時不時飄下一根白毛來。

“丘比特之箭十分的智慧。被擊中的人與對方認識的時間越長,卻還沒有在一起,箭認為他越缺乏勇氣,所以祝福的效力是随着年限上升的。這裏很多天使都認識法布爾兩百年了,丘比特之箭從來沒處理過那麽長時間的人際關系,我非常非常擔心。看來我得去寫出差申請了。我得親自去解決這件事!”

安妮握起小小的拳頭,咻地就飛走了。聽了八卦心滿意足的天使們紛紛對她的背影做了個祝福的手勢。散開時留下了一地的羽毛。

三天後,法布爾帶着林奈,與小狼人艾米,以及她的父母姐姐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店見了面。法布爾帶了手提電腦,向對方講解了狼人的由來,如何計算滿月,以及如何在滿月前通過服用藥物抑制狼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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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狼人大約占了城市人口十萬分之一的比例,大部分有狼人血統的人從未覺醒過,就這樣普通地過完了一生。比如,艾米的父親,在驗血後發現是未覺醒的狼人。因而到了月圓之夜也需要服用藥物,避免突然覺醒。

在古時候,狼人的狩獵能力保證了種族延續。然而,當現代文明到來之際,隐藏才能存活下去。

面對從未聽說過魔物存在的普通人,尤其是孩童,法布爾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輕柔,耐心細致地解說着。艾米聽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時不時打斷他提問。然而與平時動不動就不耐煩不同,這時候的法布爾有問必答,甚至還有點小幽默。這令這四口之家眉間的愁雲淡了不少。

在法布爾忙于應付普通人的時候,林奈無所事事地撐着腦袋打量着他。最後一家四口感謝着離開了,法布爾合上電腦,扭過頭來:“真是辛苦你了,全程看着我幹活。”

林奈:“你又沒給我分配活兒幹。”說着繼續打量他,“我發現,你正經的時候還挺有天使氣質的。”

法布爾:“你所謂的天使氣質又是什麽。”

林奈想了想,說:“我可不想誇你。總之,和你揍我時那股瘋勁兒不一樣。”

法布爾掏出手機來,定位下一個工作點,正忙着,手突然伸過去勾住林奈的汗衫衣領,扯開他的領子往裏瞧了瞧。林奈的汗衫裏面自然什麽也沒穿。

林奈捂住胸口:“你變态啊?”

法布爾:“确認一下你裏面別又穿着女裝。一會兒我們忙起來,你別再半路跑出去直播。走,定位定好了。”起身抓起外套和電腦。

林奈嘴裏說着“當然不會!”,偷偷掏出手機發消息:

小胖子,今天的直播是幾點?

走在去往公交站的路上,法布爾随口問:“說起直播,你的直播怎麽樣了?”

直播從法布爾嘴裏提起,令林奈想起那天,當他解釋清楚那些女裝的作用時,法布爾一臉恍然大悟,松了口氣的樣子,不知道之前誤會了什麽。後來還一定要看一眼他的直播,不巧連着看了兩期,林奈都穿着從法布爾衣櫃裏偷出來的襯衫,領口開得很大,還沒穿褲子。法布爾當時的表情精彩絕倫,很難用一兩個形容詞概況。

林奈:“沒想到你還會對這個感興趣?”

法布爾:“并不感興趣。就是避免同事之間尴尬的寒暄而已。就像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不具有任何特別的意義。”

林奈欣然說:“你嘴硬的樣子還有點可愛。說起你感興趣的直播,謝謝關心,我的直播事業蒸蒸日上。大家都好奇我的男朋友。”

法布爾看起來楞了一下,沒有接話,于是話題中斷。他們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法布爾推了推眼鏡,淡淡地問:“這麽說,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林奈:“……哈哈哈!”

法布爾:“只是另一個寒暄。”

林奈:“你知道嗎,每當你對什麽好奇,又想假裝很酷時,就會這樣非常冷淡地說話,但是尾調會這樣上揚。”他用手指做了個上揚的動作,“你想想你剛才是不是這樣說話的。”

法布爾又推了推眼鏡:“你好像很了解我。”

林奈說:“只是你太好猜了。言歸正傳,算是吧,至少在我的粉絲眼裏是的。”

法布爾若有所思。

林奈:“畢竟也經常穿着男友襯衫上鏡。”

法布爾:“……那些不都是我的襯衫嗎?”

林奈:“對啊。但是在我的粉絲眼裏,他們相信我有了男朋友,經常穿他的衣服,還會秀一秀他送的禮物,順便說,我可從沒你這裏收到過任何禮物。如果尊重唯心主義事實,那麽,在我的粉絲的世界裏,我的确就是有男朋友了。只不過在我的世界裏,我不僅沒有男朋友,而且我壓根是個男的。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要看你在誰的世界裏提問。”一番強詞奪理後,感到手機震了一下,是亨利發來消息:

今晚不直播,你忘了嗎?今晚面試你的“男朋友”。

啊!林奈忽然想起來有這麽回事。為了擴大直播室的吸引力和新鮮感,他們要雇一個男人加入團隊假扮他的男友,還得付他工資來着……一想到要和陌生人合作,林奈痛恨這個主意,正打算刁難所有的面試者,讓他們知難而退。

林奈瞪着眼睛想了一會兒,猛地扭頭看法布爾。法布爾假裝沒注意到那兩道亮得刺人的目光。過了一會兒,一句話輕飄飄地飄過來:“小天使,有興趣做我的男朋友嗎?”

法布爾極快地回答:“不。”

林奈勝券在握:“有工資,不是在擔心經費不夠用嗎。”又循循善誘地說了些好處,比如多麽輕松就能賺到多少英鎊,然而法布爾不為所動,仿佛拒絕發傳單的健身房員工:“不了,謝謝。”

他們很快坐上巴士,林奈挨着法布爾站着,還在手舞足蹈地試圖拉他入夥。法布爾忍不住提醒:“拉好扶手。”

林奈:“你看,你那麽關心我,不如名正言順地關心我!”

過于無理取鬧,法布爾居然被氣笑了出來:“說真的,為什麽非得是我不可。你可以問問伊爾莫,那家夥長得不錯,也很需要額外的錢。”

林奈鄙夷地說:“我不和沒有任何信任感的垃圾人類合作。”

雖然話難聽了一些,但聽到“信任感”,法布爾的确是一怔。

“你認識我也只不過半個月而已,我們的信任感從哪裏來的。”他盯着林奈,“你對我的了解又是哪裏來的?”

林奈一臉無辜:“我不懂你在……”

正在這時,雙層巴士猛地剎車,林奈一頭栽到了法布爾身上。法布爾反應極快地扣住他。

“該死!這玩意兒比坐骨龍還刺激!”林奈狼狽地找扶手時,車第二次剎車,所幸他被法布爾的手臂固定住,幸免于難。車重新平穩起來,繼續向前開去。

在車繼續往前行駛了大約二十秒左右,林奈遲疑地說:“小天使,我已經站穩了,也抓住了扶手。我想我們彼此需要一點空間了。”但是法布爾的胳膊仍然緊緊地扣着他。

林奈:“?”林奈試着從他手臂的禁锢中離開,但顯然法布爾沒打算放手。

“呃,”林奈說,“你打算調皮是嗎。”

“不是……”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說。林奈莫名擡眼,看到法布爾那張離他很近的臉漲得通紅,似乎在和什麽較勁。

“我……放不開……手……”法布爾的話從牙縫裏擠出來。

“……你開玩笑?”林奈低頭看看,法布爾的手臂從他的背後繞過來,抄到他的腋下,整條手臂将他箍得動彈不得。在急剎車時,這個姿勢固然很有效,但現在,他們還保持着這臉貼臉,胸貼胸的姿勢,法布爾說他放不開手?

林奈試着掰了掰法布爾的胳膊,那條胳膊的确紋絲不動,連手指都扣到了他的肋骨上。

林奈:“法布爾,就算你想擁抱我,只要你好好地請求我,我也是可以考慮的。不需要這麽卑鄙吧!”

法布爾:“把我的胳膊卸掉。”

林奈:“……啥?”

法布爾咬着牙重複:“把我的胳膊卸掉!”

“……算你狠。所以,是真的放不開手嗎?”

法布爾點頭。林奈這下終于相信了法布爾。在巴士停站時,他們在乘客驚異的目光中,互相抱着挪下了車,親熱得仿佛這輩子都分不開了。

“是被惡魔附身了嗎?”下車後林奈低聲問。法布爾用另一只手給自己的右手輸入了一小股探測法力。然而他探測到的結果令他愈發困惑。

“不是惡魔……”他難以理解地說,“反而……我感覺到某種祝福……”

林奈:“……?”

他們同時看向對方,鼻子幾乎貼到鼻子,又尴尬地側過頭,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你是惹到了什麽不該惹的人了嗎?你看,這招很陰險,如果博恩斯坦現在帶着人殺過來,我倆都抵不上一個戰鬥力。啊……該死,你的胸頂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就算我要死去,也不該是被胸肌悶死……你往回縮一點!”

“你的胸能縮嗎?!再說你身上是什麽味道,怎麽這麽香……”法布爾抱怨,“我都沒法思考了!”

“工作效率低的時候不應該先反思自己嗎!”林奈說。

“……你說得對。”法布爾冷靜了下來。兩人于是在車站胸貼胸地抱着,在路人祝福的目光中,陰沉着臉思考着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時,林奈感到了一陣戰栗。他的危機預感又來了。

“去沒人的地方。”他快速說。

“你感覺到了什麽?”

“我不知道。”

天使決定相信惡魔的第六感。他們于是像擱淺的海蟹一樣你踩我,我踩你地笨拙移動起來,勉強把自己塞進了一條小路裏。還沒有來得及停下腳步,兩者同時擡頭望向了身邊的樓頂,有什麽過來了!

“看來我得打擾你們的好事了。”一個沙啞的聲音自上而下地傳來,伴随着一道黑影躍下,落在他們不遠處。林奈又看到了那雙蝙蝠一樣的紅色三白眼。

“又是這個戴眼鏡的小子?王啊,沒想到你還有興致和天使這樣浪漫。”博恩斯坦諷刺地笑起來,“躲在巷子裏是在幹什麽,擁吻嗎?”随着他的話,更多的黑影落了下來,一個接一個,伴随着濃郁的,來自地獄的惡魔氣息。而天使與魔王仍然牢固地緊貼在一起無法動彈。

該死……想什麽不要來,什麽就非得來!

“法布爾,我得警告你,這次要是我活着出去,我非得弄死這個給你設下陷阱的家夥。”林奈惡狠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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