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喂貓

第25章喂貓

這地方在山道和高速交叉的路口,除了貨運的大車就是進出城的,根本沒有出租車。臧白有些煩躁地刷着打車軟件,這附近都沒人接他的單。林泊川簡直有病,突然就把他倆活人這麽丢在路邊,自己開車走掉了。

“先生,你別着急,我給小豪打個電話,讓他來接。”

“等他得多久啊。”怎麽能不急,就在這路邊,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呼吸裏也全是車子的尾氣。

華叔很快打了電話。

“這兒離得不是很遠,小豪說半個小時能來,我們去前邊等吧。”

前面的草地寬敞些,有顆樟樹,樹下有塊石頭。華叔從兜裏掏出一張手帕,鋪在石頭上,讓臧白先坐會兒,他自己倒是不很在意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反正等着也沒事,臧白突然想到林母的話,便問道:“以前林泊川媽媽經常把他關櫃子裏嗎?”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臧白心想,老頭又跟他打太極,算了,林泊川怎樣都和他沒關系。

“夫人和老林總兩人年輕時合不來,”華叔突然開口說起了往事,“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處于分居狀态。那時候林家的生意正遭危機,林總挑着整個林家的大梁,實在太忙了,少爺就給夫人帶着。

“誰也不知道夫人什麽時候精神出的問題,也不知道是少爺太小,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也什麽都沒說。直到他八歲那年,林總去看他,發現他一個人躺在床上發高燒,拉起來才看見後肩上很大一塊燙傷,都已經發炎潰爛了,叫夫人來問怎麽回事,才發現夫人不太正常。

“後來少爺就被強行帶走,那會兒我只是林總的司機,他知道我家大兒子和少爺一般大,就托我幫他照顧孩子,從那時起少爺就跟了我。林總也是積勞成疾走得早,少爺我一照顧就照顧到現在。”

“他後肩上有燙傷,我怎麽沒發現?”臧白想起在地下室看林泊川健身的場景,完全沒有傷啊。

華叔一臉探究地看向他。

臧白突然臉熱,解釋道:“那天我去健身房,他正健身,沒穿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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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小嘛,老林總怎麽舍得讓孩子身上留疤,找了最好的醫生重新植了皮。”

“那最後那個燙傷是怎麽回事?是他媽媽發病弄的,還是意外?”

“不知道。這事誰問,他都說忘了,他和夫人那幾年到底怎麽生活的,也從來沒有提起過。”華叔嘆了聲氣,“他小時候可讓人心疼,實際是個挺好的孩子。”

臧白不以為然,心想,難怪長成了這種奇怪的性格,還不舉,果真這人身心都不健康。

“那時候就他媽媽獨自照顧他嗎?也沒找個保姆啥的,不應該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夫人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吧。”

林泊川開走的路虎就停在老城中心有些老舊的小區。

這些年海城高速發展,高樓林立的高新區都在新城,那邊街道更寬,整齊劃一。而老城區越靠中心的位置就越陳舊,那些步梯房的低矮區域,成了老年人聚居的地方,也成了城市流浪貓狗的聚居地。

“佳和家園”這塊入口标識牌上的字已經缺胳膊少腿,剩下的部分也被時間給塗得髒黑,大門口的保安亭已經塌了一半,早就沒人管理,人和流浪動物都随意進出,只有小區主幹道兩邊的大榕樹遮天蔽日。

這是林泊川小時候和他媽媽一起住過的地方,他小時候呆得最久的地方除了剛剛去的山上--他太奶奶家,就是這裏。

他把衣服外套放回車上,拎了一袋貓糧和一些貓罐頭,輕車熟路繞過前面兩棟人稍微多些的單元樓,再往裏走時,連老頭老太太也很少看到了。他在小區深處的四號樓背後停下,這裏灌木和雜草糾纏在一起,花園早就沒人打理了。他貓着腰擠進去,從別人窗戶底下掏出幾個空了的罐頭盒子,把新買的罐頭和貓糧換上。旁邊還有其他好心人拌的貓飯,搭的貓窩。

放好後,他也沒有走,而是回到路邊,坐在一旁的長凳上。

沒一會兒,一個個被大爺大媽們喂得膘肥體壯的野貓嗅到了味兒,拐着肥胖的身體從草叢裏鑽出來,吭哧吭哧開始吃糧。

貓兒們食物豐富,也不争搶打鬥,後來的擠進去,先來的就讓到一邊,沒一會兒就來了七八只各種花色的大貓小貓。林泊川看着它們,數了數,其中四只是長毛,但沒有一只是通體雪白的。也不知道這些長毛貓裏,有多少是菲菲的後代。

林泊川擡頭望去,四樓的窗臺裏空蕩蕩的也沒挂衣服,只有兩只空花盆,也不知道還住人沒有。當初他們母子倆就住在這套房,第三個家庭成員就是那只貓。

現在回想,大概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媽媽就不是正常人的樣子。只是那時候比現在好很多,發病的間隔期比較長,不發病的時候和正常人沒兩樣。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精神分裂症患者都有非常優秀的表演才能,只要在外人面前,她能把一切怪異的行為舉止藏起來,所以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後來很多人問他為什麽不早點說,其實根本不是他不說,是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他媽媽和別人不同,也沒有意識到他的家庭和別人不同,他以為所有母親都是這樣,都會喜怒無常。

菲菲是他媽媽發病的時候從窗戶扔出去的,他還記得當時那種心情,仿佛心髒蹦出了胸膛,也跟着從窗戶掉下去了。他發了瘋似的跑下樓去,卻沒有找到貓。

過了好久,才在小區的草叢裏看到毛發打結的菲菲,走路一瘸一拐,肚子尤其大。他叫它,貓看了他一眼,瘸着腿飛快地跑掉了。又過了段時間,小區多了好幾只白底兒黑花的長毛小貓。

離開他媽媽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林泊川還是怪她的,但随着他慢慢長大,也明白了他媽媽承受得比他更多,更痛苦,或許瘋掉,就是她為了拯救自己所做的最大努力。

吃飽了的貓就地或坐或躺,舔着嘴巴,或者擡起腿舔肚子。一只長毛胖橘也許還認得這個經常來給它們投食的兩腳獸,繞到林泊川腳邊,蹭着他的褲腿兒粘上一圈毛後,又仰起頭喵喵叫。見這個人類很不懂事,遲遲不伸手,便擡起前腿兒搭在長椅邊,用頭頂去頂林泊川垂着的手。林泊川蹙着眉,嫌棄地摸了它兩下。

胖橘心滿意足地離開,林泊川又皺着眉心拈褲腿兒上的貓毛。

“川兒,又回來喂貓啊?”以前的鄰居挎着菜籃子從外邊回來,對這位大少爺坐在這兒喂貓早就見怪不怪了。老人家耳目閉塞,也不知道林泊川的真實身份,林家、林氏集團什麽的,也離他們很遙遠。林泊川在這兒,似乎也能遠離這一切,專心地看會兒貓。

“你媽媽好些沒?”

“好些了。”

“還是她有福氣,孩子争氣啊。你該結婚了吧,啥時候給你媽媽抱孫子啊?”

“快了。”林泊川并非不适應和這些人聊天,但也明白沒必要一板一眼回答,就随便敷衍着。

“大黃上個月下了一窩崽兒,到昨兒才全部送給別人養了。養六個崽兒,你看它也一點沒瘦下來。”

“你們平時照顧得好。”

“快要照顧不動了哦。過兩天我還得逮它去做絕育,別看它肥,跑飛快的,難得抓。”鄰居把菜籃子換了只手提,“我先回去給老頭子做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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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耀商會每五年一次的換屆投票已經開始。林家基業的創始人林耀是林泊川的太爺爺,上個世紀的人,先在內戰中耗盡了家財,後來又白手起家,重新把家業做起來,前後一共娶了四房姨太太。

細論起來林泊川他們這一支,包括他父親和三個叔叔,以及他爺爺、二爺、三爺是嫡系。整個林氏到他這一輩一共有兩百多人,這些人或多或少掌握着林家的産業,又因為麟耀商會緊緊聯系在一起。

每家公司需要的資金要向商會申請,當然賺的錢也得全部交到商會裏,再由商會每年給各家分紅,按照賺錢多少、出力多少,分的錢也不一樣。

大家擠破了頭想進商會,因為那兒才真正有了運作資金的能力。大家都不傻,商會內部人員的能力真正決定着自己分紅的多少,盡管每次換屆都是一次博弈,大家還是會傾向于把票投給家族裏最有能力賺錢那個人。

林家獨成一個商業帝國,彼此監督又互相扶持,這是林耀當年創建的管理制度,這麽多年,把他們一大家子通過金錢關系擰成一股繩,在海城屹立不倒。

林泊川三番五次去找林廣躍,但左右都是被打太極找借口。林三叔也去幫他說了話,但依然無功而返。

他又去找他四叔林廣水,林廣水給他列舉了一大串林廣躍的罪狀,其中最大的一條就是林廣躍在林生地産的這些年,為了他的野心,瘋狂天價拿地囤地,剝削商會其他公司,造成如今他一家獨大,整個集團的現金流緊缺,債務累積的局面。就像周圍所有的養分都供給給了林生地産這顆大樹,一旦這顆樹倒,周圍将寸草不生,這十分危險。

林家這些人不能因為每年多分那麽點錢,就支持他這種瘋狂擴張的行為,這是竭澤而漁,是讓林氏提前枯竭的做法。他讓林泊川拿着一些資料去揭發林廣躍,而等他林廣水做了會長,就提林泊川做林生地産的董事長。

林泊川一口拒絕,他看着他四叔有些瘋狂的表情,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想要這個會長的位置想得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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