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贊美科技(修)
夏歌:“嗚。”
只好乖乖下車。
傅薄妄選擇的初次約會地點,是一家頗有格調的餐廳,臨海,能看到漂亮的星空。
到了地方,就有專門的侍者一對一接應預約好的客人,帶着夏歌一路走向頂樓的用餐地點。
路過一個長長的玻璃棧道時,夏歌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盯着腳下的玻璃看,盯着玻璃和窗外流淌的海水看。
真好看啊。
這還是夏歌第一次親眼這樣近距離地看到大海。
和電視裏的不一樣,和照片裏的也不一樣,近在咫尺,波光粼粼的海水靜靜流淌着,遠處還能瞧見白色的浪花,和細細軟軟的沙灘。
曾經在他表達過對海灘的向往後,有一個曾經同房住院的老爺爺回來看過他,給他帶來了一個沙漏,裏面的沙子就是爺爺從一個沙灘上取的細沙,那是夏歌當時最喜歡的禮物了。
而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整片大海。
不過,他現在算是機器人诶,不知道能不能游泳,入了水會不會直接沉底?
想到這裏,夏歌一邊繼續跟着侍者走向吃飯的平臺,一邊用腦內的程序給陸行深發消息,詢問自己的機能問題,泡在水裏會不會壞。
還沒等到回複的時候,夏歌走到了就餐的觀景臺。
觀景臺是露天的,能看到璀璨的天空,海風拂過,正中央的位置擺放了一個圓桌,旁邊是一圈自助的各種設備,夏歌有點看不懂。
再旁邊,還有單獨的盥洗室,一個可以通向跳水臺和泳池的棧道,以及可供休息、隐私保護性極強的……帶水床的觀影室。
侍者見他的視線掃視一圈,像是初次前來,禮貌詢問道,
“需要我為您講解一下自助設備的使用嗎?”
好吧。
夏歌點頭,剛要開口答應,另一道聲音卻在另一側響起,打斷了他們,
“不用了,你們回去吧。”
夏歌朝着說話的人看去,瞧見個一身軍裝,眉目冷肅,渾身都帶着濃厚煞氣的高大男子。
軍裝是以黑、白為主的色系,衣領寬大,佩戴着金色绶帶,貼合着英朗挺拔的身形。
男子看起來仿佛是剛從戰場上走下一般,光是站在那裏投來視線,就讓人忍不住想立正站好。
男子讓跟着的侍者離開了,空地上一時只剩下兩人。他身上原本應該貼有臂章、肩章這類顯示出具體爵位、身份的小物件都被有意摘了下來,留下空蕩蕩的軍服,但夏歌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用AI識別功能,對比他的照片,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是傅薄妄。
傅上校,林玉音的政治聯姻對象,在車上被李醫生有意無意描述成了大灰狼的那個人。
看起來不像壞人嘛,就是長得有點兇。
夏歌忍不住想道。
傅薄妄的眼眸是深綠色,他看向夏歌,開口解釋道,“抱歉,自作主張讓他先走了,需要講解的地方,就讓我來吧。”
夏歌直接放空大腦,嚴格照着腦海中的數據提示,露出标準的林玉音式淺笑,“沒關系。”
他在車上的時候,也稍微練習了一下,因為原定的程序設計,他只需要把身體的操縱權放出去,盡可能不讓自己的想法施加影響,就自然能變成高仿林玉音了。
“這家店的特色就是食材新鮮,隐私保護得比較好,”傅上校跟着他一同坐在桌子兩端,主動說道,
“旁邊那一排設備,可以用來實時垂釣水産,再交給這裏的廚師烹饪,垂釣過程是遠程操作,但從這裏就能直接看到。”
就在這時,夏歌的腦內忽然接收到了一條來自陸行深的簡訊。
他以為是關于自己防水功能的解答,垂眼坐下時悄悄查看,卻發現裏面只有一段簡短的指令:
【立刻離開那裏!】
夏歌一愣,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
話還沒說幾句,一道餐前甜點已經被端了過來。
舉着銀色餐盤的侍者穿着與方才引領他們的人有些不同,低垂着的臉被帽檐下的陰影覆蓋,看不清面容,幾步來到他們的桌前。
傅上校皺眉道,“我還沒讓上這個……”
那人卻一把丢了餐盤,從懷中猛地掏出一把匕首,刺向還坐在原地、看似毫無防備的上校。
夏歌一個激靈,條件反射伸手接住了被丢出的那一盤甜點,丁點沒灑出去。
哎呀,是草莓味的。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到夏歌只來得及後退幾步,看清甜點上有幾顆草莓,歹徒就已經被上校繳械,按在地上。
那動作太過迅速專業,夏歌擡頭看去時,歹徒已經跪在地上,上校卻還沒離開椅子。
看起來游刃有餘。
他想,這大概會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打鬥。
夏歌又想,陸行深突然讓他離開,可能就是發現了歹徒的行蹤?
他看了看歹徒和上校的位置,又看了看來時的大門。
可是,要盡快走到出口,他需要先繞過上校和歹徒,但是這個過程難免會距離歹徒太近了。
“說,幹嘛的。”
那人沒有回答上校的問題,哪怕被軍靴踩在腳下,也只是發出野獸一般的怪叫聲,身體扭曲成不似人類的角度,硬生生讓自己的一條胳膊脫臼,而後再次襲擊傅上校。
一個匕首被丢遠了,還能掏出另一個。
“去死吧!傅薄妄!”
“砰!”
一聲槍響,傅上校開槍擊中了歹徒的一條大腿。
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褲腿,歹徒發出痛苦的慘叫,卻沒有停止掙紮。
槍聲很大,迅速引起了安保的注意,嗡嗡的報警聲随之響起。
腦海內,陸行深再次催促夏歌立刻離開現場。
夏歌回他:好噠好噠,快了快了。
先不說他早就測試過自己的身體性能,瓷磚都能輕易跪裂,尋常人估計傷不到他,陸行深擔心的應該是他因此暴露不是人類這件事。
再說了,傅上校看上去完全是優勢的一方,拿下這個歹徒應該不成問題。
還不如等上校打完。
夏歌低頭看看手裏的甜點,加上上輩子算起已經幾年沒吃甜食的他,終于沒抗住誘惑,低頭,嘗了一小口。
嗯……
沒味道。
夏歌臉色凝重,怎麽會沒有味道,是廚師忘了放糖嗎?
他再次後退幾步靠着牆角,嘗了嘗調料罐裏的椒鹽,辣椒面,黑胡椒,醋。
行吧,是他沒有味覺。
機器人不配有味覺嗎可惡!
就在他身前不遠處,上校再次開了一槍。
這一次,是另一條腿的膝蓋。
夏歌再次擡頭看去,有點費解。
這和電視裏演的不太一樣,歹徒一條胳膊脫臼了,兩條腿廢了中了槍,渾身血淋淋慘兮兮的,怎麽還不束手就擒?
看起來真的很瘋狂。
相比之下,傅上校就真的冷靜過了頭,全程動作都是幹淨利落的,哪怕是直面這樣的歹徒,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歹徒再次用最後的左手,拼死也要和他同歸于盡時,上校還在按照常規的程序勸說他,“現在放棄抵抗,還能留你一條命。”
應該快打完了吧。
不……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嚴刑拷打,或者說,虐殺了吧?
又是一槍,打中了歹徒的肩膀。
他依然瘋狂,吼叫着,謾罵着,死不認輸,渾身是傷卻沒有一個是致命的。
但看着就疼極了,一邊拖出一條血跡,在地上掙紮爬動,一邊哆嗦着要反擊,甚至張口就咬住了傅薄妄的小腿。
模模糊糊間,似乎能聽到歹徒吼叫着什麽‘還給我’之類的。
夏歌貼着欄杆邊緣,一點點挪動身體,想等他們打遠點,再趁機溜走。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欄杆爬上來一個人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林玉音,跟我走!”
夏歌吓了一跳,下意識喊了出聲,“誰?!”
這邊,傅上校也發現了動靜,布滿煞氣的臉猛然擡起,銳利的視線射線一般刺了過來。
夏歌瞧見他因為緊張而瞳孔緊縮的綠色眼眸,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還得演戲,陸行深讓他絕對不準ooc來着。
他可是林玉音的替身啊。
于是,那張唇紅齒白的臉頓時僵住,變得惶恐凄然,一張臉臉色煞白,指尖微顫,像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壞了。
如果他的手裏沒有捧着咬了一口的草莓舒芙蕾,布丁沒有跟着他的手一起發顫晃動,嘴角的奶油也沒有留下痕跡的話,這一幕真是像極了林玉音本音了。
似乎有哪裏不對,傅上校的眼底透過一絲疑惑,但很快被地上的歹徒搶走了注意力。
那家夥是個亡命徒,不要命還瘋,除非弄死,否則不會停止咬人。
但傅薄妄需要他活着說出是誰透露了自己的行蹤。
“別怕,我是來幫你離開的,條子——我是說警方已經在樓下了,那歹徒還有同夥,我們先從泳池去安全的地方!”
抓住他手臂的人似乎認識林玉音,也不知怎麽身手這麽矯健——觀景臺直接建立在一個海邊峭壁上,幾乎直上直下的峭壁可不是尋常人能爬上來的。
就連歹徒都是僞裝成侍者走進來,而不是選擇攀岩啊。
夏歌看了他一眼,是個年輕人,看起來和林玉音差不多大,也沒有那個歹徒一樣陰森可怖的臉色,就點頭跟着走了。
就在他被拉着轉身跑向泳池時,夏歌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瞧見遠遠的電梯門口,又沖出了兩個歹徒和傅薄妄纏鬥在了一處。
但是依然的打不過上校。
“我們從這裏跳下去,你會跳水嗎?不會也沒事,死不了人,我來的時候帶了攀爬用的繩索,可以直接從這裏離開,到時候就安全了。”
夏歌看着這個陌生的人,偷偷用眼睛拍下對方的照片——擁有着棕色卷發、明亮雙眼的少年,然而,怎麽也檢索不到白月光認識的人裏面有這一號人。
他看着下面高高的跳臺,進泳池是沒什麽問題,但是……
“怎麽不跳?你怕高嗎?”
夏歌搖搖頭。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幫我離開?”
難不成是陸行深見他遲遲不動,派人來接應的嗎?可他是來赴約遇到事情,又不是什麽地下接頭團夥。
“我是陳笑年,幫你離開是因為我有事找你——林玉音,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不能看着你又卷入什麽奇怪的事件,然後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浪費兩三天,好了,時間緊迫,跳吧!”
恰好這時,陸行深及時發來回信:
【可以入水,但是不能游泳。】
夏歌連忙後退半步,并為難地開口道,“還是算了吧,我……”
然而來不及解釋,陳笑年已經行動力極強地拽着他的手臂,另一手推着他的後背,直接帶着他跳了下去。
史無前例的巨大水花飛濺起來,發出嘭地巨響。
蔚藍的游泳池中,不斷冒出咕嚕嚕的氣泡。
作為重量密度都遠超人類的仿生機器人,夏歌直接沉底了。
他從未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這麽沉。
仿生人不用呼吸,他想屏住呼吸或者吐出氣泡都很容易,就這麽靜靜地、尴尬地站在泳池底部。
而陳笑年,三番五次試着把他拽出水面都失敗後,終于先自己游上去緩了口氣,然後低頭看向水底一點點如履平地朝着岸邊走去的夏歌,沉默了。
泳池同樣建立在很高的位置,底部是透明的鋼化玻璃,追求的是仿佛游在雲間的體驗感,而此時,夏歌慢慢走到岸邊,腳下蓄力一跳,終于從水中高高跳起,回到了岸邊。
他和陳笑年四目相對,嘗試着找了個借口,“我不會游泳。”
陳笑年在水裏飄着看他,“那你會呼吸嗎?”
夏歌低頭看自己的身體。
啊這,剛才怕進水,在水裏屏住了呼吸,出來後忘記再打開呼吸模拟的開關了。
他連忙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胸口起伏起來,面不改色道,“會啊。”
陳笑年欲言又止了半晌,艱難道,“那你……肺活量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