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徐南起作為為一個全身破洞的倒黴蛋, 直挺挺躺在病床上,被推走之前在兜裏摸了兩把,把那珍貴的小玩意拿了出來, 交給他身邊的顧辰, 笑了笑:“小家夥夠厲害, 再接再厲。”

顧辰抿唇笑了下。

他眼睛眨了眨, 很想問問徐南起他那只異種的事, 可惜沒來得及,少年已經被護士推走了。

老天也和他作對, 徐南起本來已經被推上麻藥, 安安穩穩的準備睡上一覺, 省的看見自己又被戳來戳去的看着糟心,結果麻藥剛到要做效的時間, 他手腕上的智腦猛地顯示起了一張通訊接收藍屏, 小護士細聲細氣的要拿走, 被少年一把攔下。

徐南起瞪大了眼睛,連連朝身邊的醫生護士揮手:“各位, 各位行行好,等一會再開始!”

主刀醫生有些呆滞的看着病人, “可這...”最好盡快處理啊,還有人怕自己的傷處理的快的?

徐南起撲騰着老命都快用掉了, 結果晚了。

通訊器自動接收, 一道藍屏橫貫在少年身上,徐南起僵住, 然後捂着額頭撲騰一聲躺回病床上。

病房中半晌沒有聲音。

一屋子醫生護士面面相觑了一秒鐘,為首的看了眼藍屏中的白發高大少年,遲疑開口:“這個...請問病人...”

“辛苦您, 開始吧。”

病床上的人沒說話,光屏裏的少年先開口了。

八十九垂在兩側的手臂繃緊了,青筋沿着白皙的皮膚蔓延,他竭盡全力才忍住跳下飛行艦的念頭。

少年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蓋住臉的那人,心裏的怨憤只差蹦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幼稚,徐南起是聯邦軍的頂梁柱,時刻都會上戰場,受傷在所難免。可理智在現實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他甚至起了點龌龊的心思。

只要把少年捆起來帶到誰也找不到地方,誰也不能再影響他們,他也不會再受傷。

小孩兒出去一趟,嗓音又低沉了不少,徐南起從耳朵裏過一遍,唉聲嘆氣的啧了句。

那邊醫生還在遲疑,很明顯不知道該聽誰的,心虛的監護人摘下胳膊來,幹咳了聲,慢吞吞道:“開始吧。”

一行白衣這才開始行動起來。

消毒的消毒,縫針的縫針。

徐南起悄悄擡眼看了下屏幕的小少年,原本還寫豐潤的棱角變得硬朗了,一頭白卷毛耷拉着,蓋住了半扇綠眸,那對眼睛看不出來乘着什麽情緒,睫毛垂着,在眼簾下打了一片陰影。

少年默默注視着自己的監護人,沒說話。

徐南起能怎麽辦,只能哄,他微微眯着眼,捂着剛放好繃帶的肚子就想裝疼,結果人護士毫不客氣地打了他手一下:“這位小英雄,傷口剛弄還好,可不能動。”

“嗳---”“別動他!”

徐南起讪讪的聲音和少年略微帶着怒氣的嗓音一塊響起來,小護士一頓徐南起掃了眼紅着眼的少年,連忙補救:“還不好意思啊,我--額,他着急的。”

小護士默默應了聲,手有點抖。

事實上整個房間的醫生和護士都覺得自己好像被猛獸盯上了一樣,好在他們是戰場上來回跑慣了,手抖也能穩穩地操作,那少年狼崽子一樣盯着他們,他們哪敢有什麽疏漏!

“沒事,都是小傷。”不讓摸傷口,徐南起于是幹巴巴地把兩根胳膊放在枕頭邊上,整個人擺出了一副投降狀,十分可憐地看着藍屏上地崽子。

“挺疼的。”

老父親厚着臉皮說道。

明明一副悍将地模樣,在這和小崽子撒嬌,護士嘞繃帶地手忍不住一顫。

房間裏傳來一聲悶悶地嘆氣。

“我回去給你做想吃的東西,粑粑,忍一忍好嗎。”

屏幕裏地少年還是投降了。他心裏再怎麽翻天覆地地想着狠一點,實際上對着少年那張臉連句斥責都說不出來。

徐南起放心了。

他孤身一人,除了聯邦,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小東西...啊不,他眯着眼看着少年,确定,現在這可是個大家夥了,不細看,甚至比自己還成熟,乍一眼看上去,就是個有着成年體格的男人了。

興許是知道這小家夥圓滾滾的原型,徐南起對着長大了一套的異種也沒有一點生疏。

他稍微懶散了點,哎呦哎呦叫個不停,搞得醫生下手不太敢。

“我能忍着呢。”他說道。

那群護士終于在他肚皮上縫完最後一根凝線,嗖嗖收拾東西撤離。

徐南起于是更自在了點,舒展着光裸的被纏滿繃帶的身體,想側點身子。

被少年立刻察覺,眉頭一皺:“粑粑,你不要亂動。”

于是徐南起收回鬼鬼祟祟的肩膀,只能老實的仰躺在床上,看着崽子笑:“你說說,這什麽道理,每次都能讓你給碰見。”

八十九緊皺的眉頭一點也沒松開,他像是習慣了是的按着額角嘆了口氣:“粑粑,你從來都不告訴我。”

少年垂直着視線,他那雙眼眸太深邃,徐南起一時半會分不清這小崽子實要套路他還是真傷心了。

監護人幹咳了一聲,慢慢道:“這不是事發突然...”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是最親的,”少年不等他說完,認真看着準備糊弄過去的監護人,開口:“我知道粑粑人忙事多,可我會擔心。”

少年低沉的嗓音在和監護人對話的時候自動帶上了軟綿綿的音調,這話說出來一個字比一個字都要戳徐南起心肝。

他猛地一哽,準備好的說辭再也說不出口了。

八十九仍舊沒停:“就讓我知道你去了也好...不需要告訴我在哪裏,粑粑,這也不可以嗎。”

他看着病床上的監護人,頭一次以弱勢咄咄逼人,似乎徐南起不給他一個确定的答案,他現在就要哭出來。

而且着讓人怎麽拒絕,沒有理由,也沒有接口。

最重要的,也不想。

徐南起第一次感受到‘被禁锢被牽挂’的感覺,好像有根什麽繩子,默默牽在了他和異種之間。

他捂着額頭笑出了聲,“小東西,現在挺會見條件的嗎,在外邊真是歷練到了。”

少年抿着唇,沒說話。

一秒鐘,終于聽到監護人妥協:“好好好我之後去哪都先告訴你,成了不,真是多了個小祖宗。”

少年呲牙咧嘴的說道,動了一動,還真感覺有點疼。真是放松下來了。

他兒子真是天生就是來默認的,小時候抓住他就咬,現在長大了,人是不咬了,卻又開始看人了。

不過他倒是接受良好,崽子粘人就粘人,反正就他們兩人,也沒什麽需要多想的,至于生命力還會不會出現另一個。徐南起還真是從沒想過。

老父親想着,笑出了聲。

少年默默看着完好下來的監護人,慢慢說道:“我一個小時就可以抵達聯邦,粑粑,睡一覺吧。”

“嗯?一個小時,這麽快。”他懶散應了聲,往下邊滑了滑。

總覺得身邊缺點什麽。

于是他不懷好意的盯上少年,嘆了聲:“可快點回來吧,不抱着點什麽東西都覺得不對勁了。”

異種嘴角彎了彎,這次終于笑出來。

徐南起稀罕得很,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

外邊戰火連天,并不是個讓人放心的時間,要是以前,他多半操心的在這亂轉,可在異種的注視下,偏偏就感覺到莫名的安心。

“那我睡會。”他說道,後邊還有個硬仗要打。

八十九放低了聲音,開着通訊沒有關,就這麽看了監護人一路。

徐南起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正經的病床上,

八十九就坐在他邊上,沒變回原型。

徐南起動了動手指頭,發現這次的傷還算可以,至少剛醒來感覺還能動彈。

于是他呲牙咧嘴的拍了下少年的手,又或者說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

銀發的男人在他床邊穩穩坐着,骨節分明的大手仔細地把他打點滴地手困在裏邊,松松地握着。

看着都有點不好認了,看來是時候得分床了。

徐大家長琢磨着、

和這麽個比自己還大塊頭地睡一起,徐南起都能想到自己得有多擠。

他滿腦子想的只有床,而被徐南起那麽一拍,男人瞬間清醒,綠眸緩緩變得清晰,不知道是不是

徐南起的錯覺,他竟然有一瞬間覺得他崽地眼睛是藍色的,好像大海深處一樣的顏色,和那天遇到的巨獸一樣。

他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又忽然想起來那只巨獸已經被聯邦勸服結成聯盟,這麽一想,那點操心也滅掉不少。

恐怖的力量如果收歸己用,那麽就是最強的一個助力。

“粑粑,你醒了。”

男人盯着要支棱起來地少年,仔細墊着他後邊地枕頭把人靠起來。這麽一動彈才覺出有點疼來,徐南起嘶啞了聲,那男人立刻滿臉緊張,看起來都要哭了。

這副表情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徐南起立刻手指戳上他額頭,道:“憋着,別哭,你爹我還沒事呢。”

男人頓了頓,他把少年被子提上來,小心地蓋嚴實了,然後才在監護人地注視下慢吞吞地說:

“粑粑,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能,不能這樣再叫我。”

臉硬漢的一批,說出來地聲音低地很。

要不是徐南起滿心注意力都在他崽身上,一時半會還真聽不清楚。

他挑了挑眉,然後悶頭一笑,在異種緊張地視線中拍他肩膀說道:“甜椒,我懂,”

孩子大了嗎,說不定在外邊都會炫耀自己追求伴侶了,總是被比自己還低一頭地監護人這麽叫,肯定會不好意思。

徐南起覺得自己是個開朗地大家長,只不過一想到他兒子這麽快就有了自己地想法,忍不住有點想念小時候地那個小肥球。

雖說異種找到伴侶的概率低的要命,可他崽子帥呀,又有實力,要是它真的以後有了伴侶...

這麽一想還怪不适應的。

監護人決定岔開這個話題。

好在八十九看起來也并不想深談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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