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茗茗的身體變得僵硬,莊野挨着她,自然瞞不過他。

莊野的笑意更深了,“陳新他不懂事,你也跟他一起胡鬧?”

不懂事。江茗茗這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說陳新。像是在訓斥一個胡作非為的熊孩子。

江茗茗垂下眼眸,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承認?”莊野把她的舉動盡收眼底,見她低斂眉眼,泛出一股不安的怯意,心中柔軟了幾分。

“陳新的媽媽最近到處找他呢。我前些天正好和阿姨碰見了,她倒是不知道陳新什麽時候多了個未婚妻。要不,我現在打電話問問?”

他說得輕巧,但是話語裏的威脅卻讓江茗茗直起雞皮疙瘩。

冒認人家兒媳婦這樣的事情,江茗茗還不想把臉丢到陳新媽媽的面前。

眼見莊野的手已經拿起了手機,電話就要撥出去了。江茗茗一驚,連忙扣住他的手。

“別……”

聲音沒有了刻意的冷漠,反倒是軟軟的,帶着一絲哀求,聽得人耳根發癢。

莊野一笑,終于放下江茗茗不再抱着她了,不過手還是牽着,不讓她離開。

手上他的薄繭輕輕刮過她的掌心,帶起的那一股顫栗格外清晰。江茗茗咬牙,想将手抽出,卻總是敵不過他的力道。

想說些什麽話來,讓他知難而退,可唯一的擋箭牌都已經被他拆穿,江茗茗什麽話也不敢說了。

“江茗茗。”莊野鄭重其事的叫她的名字,口氣不見愠怒,只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像是和她有仇一樣。

江茗茗條件反射的看他的眼睛,一眼瞧見他黑得有些瘆人的眼眸。瞳孔發亮又清澈,像一面幹淨的鏡子,江茗茗幾乎能從他的瞳孔裏看見她的臉——臉色蒼白,神色閃閃躲躲,像一只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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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茗不忍再看下去。她閉上眼,好一陣後才重新睜開眼眸。

“莊野。”她頓了頓,“我确實不是陳新的未婚妻,但我是他的——”

江茗茗皺眉,忽然有點難以啓齒。

其實她和陳新認識也不過就三年來的時間,關系也算深厚,可要給他們的關系準确的定位,江茗茗還真的有點說不清。

陳新是她的債主,是她的朋友,也是……追求過她的人。

“他是我的相親對象。”江茗茗說:“也許現在我不是他的未婚妻,但也許以後會是。”

江茗茗老老實實說了。

撒謊太累了。

她今天算是知道莊野這個老狐貍根本沒那麽好糊弄,騙了他一次也許第二次的謊還沒來得及撒,他就把你的遮羞布都扯了。

與其到時如此被動,倒不如實話實說。

“至少現在還不是。”莊野咧嘴一笑,眼底卻沒多少笑意:“未來的事情,你想那麽多幹嘛?”

他說得雲淡風輕,壓根沒有把江茗茗說的話放在心上。江茗茗心中一怒,氣道:“可是我不想讓他難堪!”

江茗茗說得又快又急,語氣很是暴躁。

莊野的眼神一下冷了,他陰測測問:“那你就舍得讓我難堪?”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江茗茗覺得疼卻一聲不吭。

她很想說,我從來沒想讓你難堪。但這句話,她怎麽都說不出口。

她真的做過讓莊野很難堪的事情。

大四畢業那年,一切都從那個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

她鬧着要分手,兩個人吵了一場很劇烈的架。莊野從來那麽憤怒,他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來了,卻還是耐着性子跟她說,讓她冷靜冷靜,冷靜好了兩人再談。

江茗茗冷靜不了。

後來莊野又說是他的錯,哄她,像一開始熱戀的時候。在女生宿舍樓下擺滿了蠟燭和鮮花,在樓下眼巴巴的等她,想讓她開心。

連舍管阿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莊野了,可江茗茗卻放了他鴿子,沒有露面。

莊野這樣的人,哪裏都少不了豔羨和關注,這樣一鬧,基本上等于告訴全校的人,他們吵架了。

但莊野不在意。

第二天,宿舍樓下面又擺滿了鮮花和蠟燭,又心心念念的等着她。

他在門口堵着江茗茗,江茗茗沒有辦法裝死了。

莊野眼底的笑意還沒來得及綻開,就見她急匆匆的提了一桶水,“刺啦”一下,蠟燭滅了。花瓣上都是晶瑩剔透的水珠,像是剛剛摘下來的那樣子,上面還帶着晨露,卻幾近枯萎。

江茗茗這樣折騰他,但是莊野卻不氣餒。他這個人死也要死個明白,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分手,怎麽想都不甘心。

莊野糾纏得越深,她就用越決然而尖銳的态度告訴他,他們完了。

莫名其妙分了手,莊野甚至都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麽。

畢業宴上,江茗茗沒去。莊野喝得酩酊大醉。

那時候的他酒量一點都不好,偏偏還拼命的喝。酒灌進喉嚨裏,又冷又急,嗆得他咳嗽。

咳着咳着,眼淚也咳出來了。

等江茗茗趕到的時候,會場只剩下伶仃的幾個人,人大多都走了。

那個把江茗茗叫來的莊野的同學看了她一眼,無奈聳肩。

“他一直喊你的名字,拉也拉不走。麻煩你送他回去吧。”

江茗茗見他憔悴不成形的模樣,眼眶一下紅了。她哽咽的叫道:“莊野。”

只一句話,莊野原本因為爛醉變得渙散的眼睛恢複了瞬間的清明。他看着她笑,然後乖巧的跟她走了。步伐穩穩當當,甚至不需要她扶着。可是看她的眼睛裏,分明是帶着醉意的。

宿舍的人都搬走了,只有莊野因為她鬧脾氣,還在學校賴着。

等江茗茗把他送到宿舍裏的時候,莊野抱着她不肯撒手。他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叫得她熱淚盈眶。

他尋着她的唇,偏頭想要含住。他想親吻她,想告訴她這些天過得好委屈。

但是江茗茗給了他一巴掌,聲嘶力竭的告訴他,他們已經分手了。

莊野的眼眸一下子暗淡,像一直燃盡的蠟燭。像回光返照一樣,火苗突然拔高一下,接着便是無盡的黑暗,再也燃不起一絲亮光。

那天起,莊野就再也沒有纏過她了。

他安安靜靜的搬走了,不知去了哪裏,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一樣。

直到前些日子,他們在警局裏重逢。

他一如當初那般耀眼,而她如今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

也許是報應吧。

江茗茗心中一堵,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來。鼻頭也跟着酸了。眼淚一旦想要落下,眼眶根本裝不住,像是要把她竭力忍住的所有委屈都傾瀉出來一樣,她很想大哭一場。

她用手捂着嘴巴,聲音壓抑又帶着哭腔:“行,我知道了。我讓你難堪,所以你也要讓我難堪。随便你怎麽樣吧,都可以,沒關系,你愛怎樣怎樣。”

江茗茗賭氣的說着,抽抽搭搭的,看着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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