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崔瑾珠看他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麽,卻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聲音又緩和下來道:“你即便自己無所謂要不要孩子,也得為你父母長輩考慮。生為人子,怎能如此只顧自己呢?

“人這一生,不是生來便只是享受父母長輩寵愛、潇灑過活的。在你成年之後,你也要負起你自己的責任。你要頂門立戶,贍養父母長輩,撐起整個家,還要延續後代,撫育子女。”

“仲芳,”崔瑾珠第一次開口喊他的字,“我這輩子,留在崔家才會快樂。一旦出了門,煩惱便會接踵而來。我不是不嫁你,而是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任何人了。”

崔瑾珠在床上躺了足足兩個月,才能偶爾起得床來,喝藥更是喝到吃不下飯為止,等到能出門時,真正是面黃肌瘦,骨瘦如柴。

楊越之是親眼看着她一日日瘦下來的,想了許多辦法都沒能讓她多吃些東西,最後無法,只能央了兩位大夫将午間的兩碗藥換成了藥丸子,即便如此,崔瑾珠也沒能胖起來。

等到了七夕,楊越之提前一日便與小趙氏打了招呼,七夕當日午間便來了崔府,接了崔瑾珠去醉花間用了一頓養胃藥膳、聽了戲。

之後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楊越之便派人去崔府接崔瑾璮、崔瑾玞,不曾想仆婦們卻是接來了五個人。

崔瑾珠扶着楊越之的手下得樓來,見到了自家姐妹,卻是勾唇一笑。

坐上馬車,楊越之不放心她的腰,便也跟了上來,坐在她身邊替她調整了下腰墊,見她并無怒色,便試探說道:“聚賢樓雅間不大,待會兒我便再開上一間,你二房的幾個姐妹可以單獨在那邊玩。”

崔瑾珠聞言笑了,靠在墊子上放松了會兒,她拍拍楊越之的手臂,說道:“還是一起玩吧,不礙事的。”能提攜姐妹的地方,她何必阻攔?至于崔瑾珊,想對付她,她有的是辦法。

楊越之感受着手臂上的溫度,舉到一半的手不舍得收回,竟便拄在那兒不動了。

當崔家姐妹看着楊越之從崔瑾珠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都是驚異非常,更別說之後楊越之還細致地掀起簾子,将崔瑾珠小心扶下了馬車,順便拿出之前的幂離又替她戴上。

但是即便大梁風氣再開放,這孤男寡女的坐在一輛馬車裏,上下動作還如此親密的,也是引人注目的。

崔瑾璮見狀,便上前自然地接過了楊越之扶着的那邊手,與崔瑾玞一起,将她扶上了聚賢樓二樓。

不過即便如此,這一幕仍舊被許多人看到。聚賢樓中大多是年輕官宦子弟和春晖學子,認識楊越之的人更多。

眼見着他從同一輛馬車裏态度殷切地扶出一削瘦女子,又與之一起上了樓,均紛紛猜測是哪家姑娘能得此殊榮,而兩人又如此親密,難道是好事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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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卻是自诩消息靈通,已暗暗将太後娘娘将賜婚的事告與同桌人知。

“褚家三小姐本就才貌出衆,又有如此家世,實為良配之選。”其中一少年公子欣羨道。

“非也,”同桌另一位男子卻是捋了捋半長胡須反駁道,“定國公确實能征善戰,但子弟中卻并無能人。恐怕爵位傳到下一代,褚家便要沒落了。反觀平都侯府——”

“平都侯府不也一樣?他們家上一輩子都快死光了,光一個三爺遼東都指揮使近日已被陛下格了職、收了兵權。他們家現在連一個兵丁都無,兩個大老爺們也都無實職,褚家要是下代沒落,那楊家這代便早已沒落了。”那少年公子一臉不屑地哼哼道,“他能娶上褚三小姐,那都是高攀了!”

“現在又不打仗了,誰還比手頭上的兵?”另一位青衣青年說道,“平都侯世子是皇上的外甥,太後的親外孫,你看這次,便是太後娘娘要給他指婚的。這樣的勳貴人家,哪兒是說沒落便沒落的?也許哪天皇上一個高興,便能給他個将軍當當呢!”

一時衆人議論紛紛,均不甘示弱地争論起,到底這門親事是誰高攀了誰。

幸好崔瑾珠沒有順風耳,不然光聽他們這樣編排平都侯府,便能氣個倒仰。

“那這般說,剛剛那女子便是那褚三小姐了?”又有一人好奇插嘴道。

“那必是的!”之前的少年公子肯定道,“不然還能是誰?”

“非也!”那專唱反調的胡子男子跟着說道,“還有可能是淩雪姑娘啊!”

衆人聞言卻是恍然一笑,彼此對了個只有男人才懂的眼神。

“我看不像,”那青衣男子想了想,說道,“我剛見那姑娘身材消瘦,弱不禁風,似有病态。我以前在花滿樓見過那淩雪姑娘一面,她身型窈窕卻豐腴,絕不是剛剛那——”畢竟對方可能是位官家小姐,後面的話便不好說下去了。

“這般說,”那少年公子也皺眉接口道,“我記得褚三小姐也沒那麽矮啊——”

衆人聞言面面相觑,心中紛紛欣羨起平都侯世子爺的豔福來。

“而且我看也不像是花娘,不說那姑娘本就是官家小姐的裝扮,就說剛剛世子爺那殷勤樣,那便不可能是位花娘。”青衣男子繼續推論道。

“那會是誰?”少年公子急道,“他都要與褚三小姐定親了,竟還與別的女子這般親熱!我就說,我就說他天天出入煙花之地,實非良配!”

“我看很有可能便是那崔六小姐。”青衣男子想來是春晖中的一員,對一些事非常了解。

在座衆人裏有不少是對這崔六小姐完全不了解的,趕緊向周圍知情人打聽了開來,一時有羨慕楊世子好豔福的,有欽佩崔瑾珠果敢的,也有同情褚曼霜時運不濟的。

當另有一知情人透露之前便瞧見褚家兄妹上了樓去的,衆人更是恨不得能親自上樓去看看接下來的熱鬧場面。

崔瑾珠卻是毫無所覺,等跟着楊越之進了雅間,見到了坐在衆人中間喝悶酒的沈俾文時,才覺出尴尬來。

在衆人灼灼目光下,楊越之卻是旁若無人,将她引到了一旁早已專門為她備好的軟座上,将原本坐在那兒的同學趕跑,便将她扶坐下,還細心地替她調整好了靠墊。

随後又吩咐小二上了壺普洱,親手替她斟上。之後更是全程守在她身邊,不時陪她說說話,只偶爾在朋友的招呼下,才起來與他們喝上杯酒,鬥幾句詩。

衆人見他如此,實在是驚訝非常。雖是知道崔六小姐是他救命恩人,可也沒這麽伺候恩人的。可要說喜歡吧,以前平都侯世子不也挺喜歡褚三小姐的嗎?也沒見過他如此小意殷勤的。

衆人驚訝的同時,又覺得尴尬,時不時有人便朝沉默的沈俾文瞧上一眼。

而且這次的聚會延續了上次的習慣,他們還定了隔壁的雅間,并将中間的屏風給撤了,女學幾位有名的才女和官宦家的小姐,也都跟着兄弟們過來了,正與他們一起聊天吟詩。

其中便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姐,身着緋色衣衫,一臉羨慕地悄聲問向身邊的另一個道:“四姐姐,那位小姐是誰?為何她如此特殊?既不與咱們坐一塊兒,還能得楊世子如此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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